黑色气刃荡过荒原消散,坦生好像听见了远处有铜铃响,她循声望去,看见远处有一座蓝黑色的高塔。白马被冻死了,荒原上的蚂蚁不知从哪里爬出来的,它们成群结队爬到它的身下,先喝它的血,再吃它的肉。它都已经死了,蚂蚁还是不敢爬到它身上被光照到的地方。
她走去白思岸身边,咬破自己的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伤口,随着她指尖划过,他的伤口愈合了。白思岸也随之醒来。
坦生坐在地上,抱着他的脑袋,见到他醒过来后,她自信心爆棚,她觉得她可以拯救全世界。
“我说我会保护你们的,我没骗你吧。”她抿嘴笑着看着白思岸。
看到她还活着,感知到自己还活着,白思岸长舒了一口气,泪光不自觉的覆上他的眼眶,他目光宛如月下静湖般温柔,他手臂支撑着身体坐起来,伸出胳膊揽坦生在怀里,此刻,他们忘却了世间的任何分别,只为了活下来而相拥。
“远处有座塔,它为何在那么荒凉的地方?”坦生指着远处的塔问白思岸。
白思岸慢慢放下拥抱她的双臂,坦生也坐直了身子。
“那是蓝昭塔,一座镇压着荧祝人坟墓的塔。当年荧祝人就是在那里被杀的,他们的尸骨埋在地下很多年后,雷霆击中那片荒野,怪火突然从地下窜起,怎么都扑不灭,当时,真皇的大巫师推算,荧祝人可能会借此复苏,毕竟他们最会用火。真皇令天下人想尽办法去熄灭它。所有人都不想再经历荧祝人带来灾祸了,最后,是上一代青麟侯鱼照初铸就蓝昭塔才令怪火平息…但荧祝人还是重现世间了。”
“荧祝人真的那么可怕吗?”
“拥有火芯的荧祝人是可怕的,他们击溃世间的一切防御,让肉体与钢铁一同销毁,而他们本身如铜墙铁壁…”
“哦…”坦生不假思索的说道:“如果荧祝人作大地的防御体系多好啊,又厉害又打不破。”
白思岸笑笑说:“如果当年御兽族驯化荧祝人成功的话,应该就是你说的这番结局了。”
坦生脸上挂着愁绪:“他们真的这么难被驯化吗?”
“御兽族当年可凭一己之力与地蜥一族抗衡,而且,他们完全可担真皇之位,其能其德都无与伦比,即便如此,也未驯化荧祝人。”
坦生愁绪更甚:“这么难啊……那我得变成什么样才能抗衡他们呢?毕竟他们还在,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坦生不自觉的就担起了责任,即便现在她很差,她突然想起刚才手中凭空出现弓箭一事:“对了,刚才我就这样一拉弓,我手中明明没有弓,却真的出现了一支弓,弓是黑色的莲花,箭是黑色的气流…我从未见过这种弓箭,但当时的我竟然一点都不惊讶,还能和路天水交战,我没有退缩,我的腿也没有软!”她两只胳膊比划着,回味着自己当时的英勇,眼睛里露出崇敬,仿佛刚刚看着别人做了这一切。
白思岸转头看着她,她正捧着脸沉在那段英勇的回忆里。他笑着对她说:“黑血人是德公的化身,墨莲兵是德公在人世的兵,墨莲兵会救你的。”
她惊喜的看向白思岸,眼睛里的光如同无声被点燃的烟火:“黑血人还有这等好处呢?我去往白雪戈壁的时候,遇到过路天水,她说,黑血人会被人吃掉的,如今看来,也不是嘛,也有人保护我的嘛。”
她脸上露出肆无忌惮的快乐。她根本不知道黑血人的结局,或许她知道,只是已坦然接受了。白思岸虽然见过黑血人,坦生是他见过的第一个。但以往的黑血人的结局他是知道的,没有一个是善终的…世上的道德与律法都约定俗成的不允许杀黑血人和琉璃血人,可是这种约定就像是神像前贡品,只是用来看的,妄图以此来蒙蔽神明的双眼让他看不见蒙在虔诚之下的真正意图。
人们遵循内心深处的渴望,潜入道德和律法之下,将黑血人,分食。神明好像真的被蒙蔽了双眼,他看不见黑血人遭遇。世人狡辩那是德公的慈悲,他降下黑血人,如同降下甘霖,甘霖要渗入土壤,才能恩泽万物。
白思岸心底生出一丝不舍,他不愿意如此鲜活的生命奔去那样一个结局。可是他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人,自己都卷在命运的漩涡里,又如何去拯救去改变别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