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臂搭在坦生肩上:“你知道,黑血人的命运吗?”
“被渴望,被分食。我知道。但我也知道,是因为我重要才会如此的。我以前呢,像个木头,被管理者恩养,安静的活着,安静的凋亡,我从未想过自己如此的重要。就算我一无所成,我也有一身黑血可以让他们感受到我的存在,我本身就值得的,我不必拥有任何的功绩…”
白思岸鼻子酸酸的,可他哭不出来,因为她是拿着铜簪作为治好他的药来到他面前的…他也是分食她的人之一。
“我想抱抱你。”白思岸脱口而出,坦生天真的笑着钻进他怀里,他的胸怀炽热如火,她听见了他的心跳,就像曾经她趴在卧房地上听见的大地律动一样…那种频率穿透她的恐惧,让她紧绷的身体像水一样柔软,她就像附着在大地上的苔藓,微小,隐蔽,又顽强。
“你也觉得我重要吗?”坦生抬头问他。
白思岸思虑良久,他轻轻触摸坦生的脸,柔软的皮肤,生命的温热,他温柔笑着说:“你很重要,别人觉不觉得你重要都不重要。你本身就很重要。”
她坐直身子指了指石头:“它重要吗?”她又指了指蒲草:“它重要吗?”她又指了指溪水,指了指远处的蓝昭塔,指了指地上的虫,指了指死去的白马:“它们重要吗?”
白思岸早已泪盈眼眶,他温柔笑着,一滴泪从眼眶滚出来,坦生刚刚疑问的好奇瞬间灰飞烟灭,她凑近白思岸,眼眶红红的,他哭了,她也莫名的伤心:“你怎么了?我刚才是不是伤到你了?还是…你头上的伤口我没有帮你治好?”
白思岸突然抱紧她,他有力的臂膀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她下一秒就消失了一样…他无声的啜泣,泪水滴在坦生肩上,像一颗颗火种烫穿了她的衣服她的皮囊。
“很重要,你说的那些,都很重要。我害怕失去这一切。”他抽泣着。
坦生被他踏实的抱在怀里,目光看着蓝盈盈天,她微微皱着眉,迟疑道:“你…在怜悯我…”
“不,不…”白思岸抱的更紧,哭的更伤心,他曾失去一切,他想珍惜一切:“我不配怜悯你…我不配…”
坦生看着白云游过天空,自由,美好,她想笑,可是笑不出来,许是白思岸的眼泪烫的她太疼了:“我很重要…我不应该被怜悯,我是德公的化身,我应该怜悯众生…”
白思岸抱着她一直哭,仿佛坦生只是他的一个出口,他哭出了自己多年以来在阴暗处滋长的委屈…
坦生安慰起他来:“你别哭了,在我们镜城,眼泪十分珍贵的,你流的这些眼泪可以在镜城换一个管理者的职位了。”
白思岸轻轻放开她,红红的眼睛看着她平静柔软的样子:“镜城,眼泪很珍贵吗?”
“是啊,所有人都不会哭了。机械怎么会有眼泪呢?眼泪很珍贵。在镜城,除了人就是镜子,镜子被组合成不同的形状,它们像山,像林,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