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摇晃晃的轿子里,坦生与雨盈尊倚靠着木榻边缘席地而坐,坦生抓着雨盈尊的手腕不让他动。
雨盈尊另一只手挠挠嘴角说道:“你这有点欲盖弥彰啊……”
“没有。”坦生理直气壮道。
“没有?那你放开我啊?”
“不行!”坦生一口回绝。
雨盈尊笑笑说:“我想走,你可拦不住。我跟你上轿,陪你玩到现在,可以十分确定的,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
“没有!”坦生极力反对。
“这个时候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心里已经有答案了。”雨盈尊笑着在她脑袋上丢了一个小黑虫,坦生立刻身体一松睡了过去。雨盈尊把她抱到榻子上,用外衣给她盖好,转身化作一丝黑烟离开了这里。他们都不希望他在审问血蚁的现场,那么他就悄悄的去,藏起来,偷偷的看。
坦生她无力阻止任何人的决定,看似占尽好处,实则她只是依附在河流上的落叶,倘若有一日河流枯竭,或者波涛够大把它甩上岸,它只能干涸,枯萎,随风而去,再破碎,腐朽。如果没有了雨盈尊,她就是这样的。
马车很快,她被黑甲士兵守护着,一路向前。她只是睡着,不做梦,也不动,被动的像动物在冬眠。
突然,马车急停,坦生从木榻上被甩了下来,她咚的一声摔在地板上,突然清醒过来,她睁眼就要寻雨盈尊,可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急忙爬起来,雨盈尊真是个大犟种,不会真的去瑶城看白思岸审问血蚁了吧…她想起白思岸跟她说过的风鸽传信,一瞬即可得,便打开轿子门打算问黑甲士兵要风鸽…
门一开,外面正是黑夜,马车正经过一片荒无人烟之处,官道幽长,两侧是散落着巨石和零星灌木的荒原,地上是一踩就碎的软石,踏上就咯吱咯吱响,像踩着灰色的雪一样。
每只厉羊马马鞍上都坠着一块发白光的石头用以照路,坦生向后看看,后面有长长一队黑甲士兵,坠着白石的线随夜风摇摇晃晃,而马车前,有五名黑甲士兵正威胁一个看上去像人的东西…黑甲士兵手中剑指着那个东西,剑锋上环绕着一个淡金色光环,正好能将地上的东西照亮,坦生揉揉眼睛仔细看看,都没能看清那个东西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东西,只看到了一团黑乎乎的在蠕动的东西。
御马站在轿子前方的黑甲士兵连忙护着坦生说:“大人小心,前方不知何物拦路。”
坦生心中焦急,忙问他:“可有风鸽?”
黑甲士兵摇摇头:“风鸽被各地密信局管辖,所有人都没资格操纵风鸽,除非十万火急之事才可上报密信局匹配风鸽。”
“那密信局听谁的?”
“各地城主。”
“他们能听我的吗?”
“大人应祥瑞而生,又得真皇信任,自然是能的。”
“我对此地不熟,恐成为你们的累赘。这样,你以我的名义去密信局借风鸽,顺便要些纸笔!我有急信要送。”
黑甲士兵服从道:“好。密信局要留下借风鸽者的信物,大人打算留下什么?”
坦生看了看身上没什么可给的,摸了摸腰上还插着把扇子,便将扇子给了黑甲士兵。
黑甲士兵收了信物,说道:“我即刻去帮大人借风鸽,一刻便回。”
“辛苦你了。”
坦生话音刚落,黑甲士兵早已披着厉羊马没了踪影。
坦生的目光又落在那团蠕动的黑色东西上,她跳下马车,缓缓上前,黑甲士兵拦住她:“大人,别靠近,那人来路不明,恐会伤了大人。”
“我没事。”坦生没有明说自己黑血庇护,她只是以不怕死的样子向那团东西靠近,黑甲士兵的阻拦她全然不放在眼里。
“已经确定是人了啊…”坦生询问旁边的黑甲士兵。
黑甲士兵冷静的回应:“是。赤魂令丢在他身上没反应,确定是人。他身上有很多污泥,而且,他好像被一条从低地钻出的虫子锁住了喉咙,就好像被锁在了地上一样。”
“那还不赶紧救人?”
黑甲士兵解释道:“那个虫子是疫虫,状似地龙,无头无尾,若伤了它,它身体的汁液会释放疫病,令人皮肤破溃,血肉脱落…目前,并无有效根治此病的方法。但它居然光,我们正以剑光驱赶此物。”
坦生焦急的心松快下来,她看向黑甲士兵的剑,剑脊接近剑锋处,都镶嵌着一块发光的石头。夜晚,既可以防身,也可以照明。
“虫子跑了!”此时有个黑甲士兵喊了一声,坦生赶忙冲过去看那个人的情况,他无力的躺在地上,身体被污泥包裹,已经看不清他的样子了,坦生用手帕先把他口鼻的污泥擦去,再慢慢擦净他的一整张脸,脖子…这时,他突然捂着自己的脖子猛烈的咳嗽,肮脏的被污泥包裹的手推了坦生一下,坦生失衡倒地,黑甲士兵忙扶起她来,顺手把剑架在了那个怪人脖子上,他十分痛苦的咳,猛烈的咳,一个翻身,嘴里吐出来很多小虫子,这些小虫子落地全部渗入地下消失了…
“快…走…”他含糊不清的说话…坦生根本没有听清。
黑甲士兵反应过来,他们忙把坦生送去马车上:“大人,此人来路不明,那些虫子可能是什么信号,快离开这。”
坦生回头看了那个人一眼,他正捂着胸口痛苦的在地上挣扎,她对黑甲士兵说:“要不,我们把他带去旁边的镇子上吧,在这荒山野岭的,他会冻死,饿死吧?”
“青麟侯大义,可这人来路不明,又在官道被疫虫缠住,其心不明,我们帮他驱赶疫虫已经仁至义尽了,断不可再带他走一段路。刚刚他吐出来的虫子可能是某种信号,他会引来危险也不一定,若带他去附近村镇,我们只是路过片刻就离开,那不是置百姓于危险之中?大人我们先走吧。”
坦生点点头,上了马车。队伍很快踪影全无。
只剩下那个怪人在原地痛苦挣扎,不过,坦生他们果决的离开,他十分欣慰。确实,他太危险了。
静默的夜里,星光渐渐被薄云隐去,天光照着如鱼鳞一般陈列在天空的薄云。路天水赤着脚,迈着轻快柔软的步子走到那个怪人身边。
她手指一勾,怪人身下涌出一团水,水如清菊花盛开在怪人身上,洗净了他身上的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