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花指捏起的东西不会变得更好吃,隔着手帕牵别人的手也不会更温暖,鹤形缓步也不会让时光更慢…学不来别人就学不来吧。
坦生触摸着以各种方法做成的头饰,宛如艺术品一样陈列在天光之下,行人眼前,卖它们的人是普通的百姓。坦生无比珍惜的抚摸了这些艺术品,感知那些工匠的巧思与沉着…这些东西在三千年后都无比珍贵,它们是无字史书,后人通过头饰的用料做工逆推出工匠的神思,他们的思想被解剖的一清二楚…
“你喜欢哪个?”雨盈尊与白思岸竟然同时问出这句话。
坦生看着这些头饰,只是爱惜的看着,许久也没拿起来它们的任何一个。
“我都喜欢。”她低着头,看着这些可爱的东西,神色悲悯。
“都喜欢可以都买。”雨盈尊不以为然的说。
“我希望它们一直存在…但不要再出现在什么博物馆,展览馆,和课本上…它要存在,就一直存在,有人卖,有人买,千万不要有意义,它就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头饰,它一点都不稀奇…无论任何时候,都这样…”
白思岸不明白坦生为什么这样说。但雨盈尊知道,坦生是经过毁灭的人,而现在她重生在毁灭之前,她自然希望毁灭永远不会发生,大地的一切都好好的,这种好最好一成不变。
“你怎么还伤感起来了?”雨盈尊嬉皮笑脸的把她拉走,拦住了路上叫卖的糕点和冰饮子的小推车,小推车不大,上面整齐码着很多小竹筒罐子,有半人高,竹筒罐子上还挂着一层露珠,雨盈尊买了三个小罐子,分给他们三个一人一个,还买了三份糕点,一人一份。小推车老板身形佝偻,脖子向前探着,推着小推车,腿都伸不直,可他脸上自然的挂着笑,好像只会这一种表情,脸上的褶皱,手上的干枯与老茧,好像把故事全都藏了起来。他稳稳的推着小推车,一路向前,洪亮的叫卖着。
“人一定要变老吗?”坦生悲悯的看着离去的小贩。
雨盈尊弯着食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顶:“想这么多脑袋会累的,你可是青麟侯。”
“青麟侯一定得无情吗?”
雨盈尊赶忙解释道:“我是说,你得保持清醒。以后你会看见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如果每一个你都怜悯,你会被你的怜悯拆解。你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去保住大多数人的安乐。”
“大多数…”
“对。”
“那人一定要变老吗?”坦生执拗的又问。
白思岸帮坦生拔出冰饮子上的木塞子,清香清甜钻入鼻腔,好像温柔的烟把她的疑惑与紧张都融化掉了。
白思岸低头一边打开自己的冰饮子一边对坦生说:“没有人会变老,只是千人千面,每个人每一刻都不一样。老幼青只是世人为每一面起的一个笼统的名字。就像大树,它有很多种样子很多种名字,它的姿态千姿百态,可它没有老,世人只是用名字来记住它们。”
冰凉清甜的竹沥加上秋桃碎,又香又甜,坦生一口气全部都喝光了。刚刚把饮子放到嘴边的白思岸把自己的那罐子递给了她。
“我可没有贪得无厌。”她笑着把白思岸递过来的手推了回去。雨盈尊早已把自己的饮子喝了大半,他早就去旁边的摊子上溜达了。
“这边的扇子不错,要不要来一把?”他招手叫坦生。
坦生叫着白思岸一起跑了过去。
一个卖字画的摊子,满满的纸墨香。干净的字画堆上,是几把展开的扇子,扇子上的水墨刚刚干透。文质彬彬的老板身着青色长衫,白面儒颜,他微笑着看着坦生他们挑选扇子。
坦生看了一堆扇子当机立断挑选了一把绘制山河图的,她指着那把扇子对雨盈说:“我要这个。”
老板笑着拿出一个团玉扇坠捧给坦生:“买扇子送扇坠。”
雨盈尊识货的拿过扇坠一阵端详:“这坠子的质地,一看就价值不菲…你确定这是送的?”
老板眯着眼睛笑着点点头。
“这么良心的老板,我也买一个。”雨盈尊低头也去挑一把,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坦生那把好,群青山色,朱砂飞云,瀑如飞霰,壮阔,华丽…
“她这样的,还有吗?”雨盈尊找了半天没有,便问老板讨要。
老板笑着温文尔雅的说:“在下绘制的扇面向来随心随性,每个扇面只有一个。”
雨盈尊遗憾了一下,随即把坦生手里那个抢了过来:“这个给我吧。”
“不行,我没同意,你怎么抢了?”
“我喜欢这个。”
“我也喜欢啊!”坦生上去就与雨盈尊争抢,雨盈尊一只胳膊一弯就把坦生的两只手夹在了肘间,他用力弯着胳膊,坦生的两手夹在其中动都动不了…
“你无耻啊!”坦生气愤道。
他举着扇子竟然还贱兮兮的跟坦生挑衅,惹得路人不禁发笑。坦生不习惯这么多人看自己,她羞的脸红,一脚踢在雨盈尊的侧膝,不知正中弱处还是坦生力气大,竟然踢的雨盈尊松了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疼了好一会儿。
“我不要了。”坦生败兴转身,打算挑另一个扇子,却见白思岸拿着一个扇子正在吹干上面的墨迹。
他笑着把扇子递给坦生…坦生一见,它与雨盈尊手里的那个扇面一模一样。
“这位先生好文采,只看一眼就把扇面画出来了,这个我可以不收钱。”老板笑眯眯的说。雨盈尊捂着自己的膝盖纠正老板道:“什么先生啊,这位可是新一任的瑶城城主!青麟侯亲自送回来的!”雨盈尊指了指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