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语，你那边怎么样？*

*目前一切正常，母后...我们正在竭力回避主要道路，但我们迟早会被迫穿过车道，那样我们很可能不能赶在有车辆经过前穿过。*

*别担心...能不被看见最好，但赶到那里才是最重要的。*

我重新将注意力移回身边。我和大约四十只幻形灵伪装成了一群乌鸦。我们的体型要比正常的乌鸦大得多，以此来节约维持变形的能量，但我们飞得很高，应当不会被识破。在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我们决定让小马们分头行动，每一组都有一队幻形灵在空中支援。各组要么跟在前一组后面不远，要么就在另一组的旁边。如果遇到了车道、村庄，空中的幻形灵会在确认安全后给出信号。这个方案并不是非常靠谱，但我们别无选择。

完全安全的小马是搭乘货车的那一批。莉兹开着车，我的其中一位王储，续穗（Scion）待在她旁边，作为我和莉兹的通讯员。我们竭尽全力，在货箱里挤下了差不多四十只小马，他们由于种种原因，没办法走到迪比克去。小马们在农场丢下了很多东西，但我猜他们本来也不准备回来了。

但随着我们一路北行【注1】，我发现一切都出人意料的顺利：没有警笛响起、没有战斗机来袭的声音...要么就是爱荷华州的人们全都不知怎的五感全失，要么就是我们这一大群花花绿绿的小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显眼。莉兹一直听着当地电台，如果新闻里提及有关我们的事，她就会立即通知我。然而，什么情况也没有...

*陛下？*

*什么事，续穗？*

*莉兹说，我们二十分钟内就将抵达。*

*谢谢。*我“展开脑域”，通知所有王储，*全体注意！A组前往传送门所在地，根据计划帮助小马们在废弃校舍中躲藏，立即执行。其余幻形灵抵达后，我们进入学校，在地下室会面，重新分组准备进入传送门。*

我深吸一口气。*等我们到了那边，我们...可能永远也回不来了。提前做好准备。*

- - - - -

“莉兹，别这样嘛...”我向老旧的楼梯上方喊道。我的队伍探索了一遍学校内部，开始在地下室内准备修整；小马们则暂时滞留在体育馆、教室之类的地方。

不幸的是，莉兹只瞥了一眼地下室，就大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跑回了楼上。我花了五分钟时间想劝她下来，但是并没有什么用。“下面到处都是蜘蛛网！！”她喊道。

“老天，这只是些蜘蛛网！”我挥着蹄子，从天花板上弄下一块蜘蛛网，“这些东西绝对——啊！！”我猛地挥着蹄子，想把上面八条腿的不速之客甩掉。

“说得好！然而我不下去！！”莉兹直截了当地说。与此同时，我一边踩那只蜘蛛，一边不住地叫着“诶不”。

我挫败地咕哝了一声：“好吧好吧，我们把这里弄干净。”我转过身，看着眼前立正站好的幻形灵们。“除掉这些八只腿的恶魔！！”我夸张地说。

我的幻形灵们整齐地敬礼，然后四散开来，打扫地下室：主要是将老旧的家具、箱子一类废弃物推到墙角，把从墙上脱落的砖块丢到一旁。这座学校的每个稍大些的房间下都有一个地下室，彼此之间通过阴冷、狭窄的走廊连接在一起。这里的卫生条件就和其他老旧建筑差不多——倒是个适合拍鬼片的地方——但对我们来说也足够了...毕竟我们只是在此暂作停留。

在清扫的过程中，我顺便观察着...幻形灵们。我注意到工兵们一边哼着大约是从我拓印的记忆中找到的歌，一边和自己的同伴们愉快地交谈着，享受着生活的一分一秒。这真是太好了...从前的幻形灵们总是严肃过度，容不下半点玩笑...就和从前的我一样。至于现在，我的生活态度的转变，也给他们带来了变化：现在的幻形灵们把爱看做一种情感，而不仅仅是食物。

莉兹之前表示过她完全分不清这么多幻形灵。但谢天谢地，幻形灵们有自己的办法识别其他幻形灵——在我们自己看来，幻形灵之间的区别，就和小马之间，或者人类之间的区别一样大。我们并不主要依靠面部特征或体型来辨认彼此，而是靠着只有幻形灵们才能感受到的一种“光环”，这种“光环”是每只幻形灵都具有，且互不相同的。换句话说，幻形灵们并不像人们想象的那样，彼此毫无差别。因此，我完全能叫得出每一只幻形灵的名字。

不过，也正是因此，给他们起名字要比区分他们难得多。我几乎搬空了词汇量才起出了“续穗”“星术（Magus）”一类的玄学名字，再后来我就启动了“宅男模式”，用起了从小马同人文里找来的幻形灵名字——久野（Kuno）、群聚（Swarm）、乌檀（Ebony）、玛亚莉（Mayari）、泰拉（Tala）...这还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但就算是用了这么多名字，我还差近一百个名字没有取，只好从游戏人物身上借名字，我在维基上查了一大堆《星际争霸》的名字，但有些时候我又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给其中一只幻形灵起了“阿巴瑟”做名字，而特别宠溺他。每次听到我用游戏人物给新出生的幻形灵——我自己的孩子们——起名，莉兹都会忍不住笑场；终于，在我用完了卡拉克西英杰们的名字后，她终于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注2】

少顷，我们基本把地下室整理成了一处可以暂作停留的据点：房间中心有一些标志性的幻珀，主要是用来存放这段时间内可能产生的虫卵用...虽然我们不准备在这里停留过久，我也不觉得自己会突然产卵，但幻形灵们就是本能地习惯在停留之处留下这些黏糊糊的东西。大约一小时后，其他组幻形灵也到了，他们全部暂时入驻了地下室。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等待：带有传送门的雕像已经不在门前，而是被放在街对面的体育馆储藏室里。根据崔克茜打听到的，M6修好了传送门，并且实测有效。只不过，传送门有个副作用，会将穿过传送门的生物转化成对应世界的物种——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幻形灵汇报说，看见了一个疑似云宝黛西的人形实体经过学校的窗前。

这就带来了一个问题：我并不准备一去不复返，毕竟我答应过我的家人会回来，而且我也不能强迫莉兹变成小马和我过一辈子。但这种副作用会不会对我们幻形灵也有效？我觉得，或许我们能免疫这种作用——我转变回幻形灵的速度比小马要快，这足以证明幻形灵能够抵抗强制变形——但莉兹呢？这会不会给她带来危险？万一来来回回穿过传送门会伤身体怎么办？

我最终决定暂时把自己的担忧放到一旁，堆到“车到山前必有路”的一大堆事情上。于是，就只剩下一件事了：等着出发。

其余幻形灵们四散坐在地下室的各处，莉兹、崔克茜、小季、幻形、轻语和我则坐在楼梯旁。我斜靠在墙上，翅膀累得阵阵抽痛。“没出什么事吧？”我问小季他们。

“有几次差点被发现...”小季打了个哈欠，“但大家都没被抓住，也没有小马受伤。”

幻形瞥了一眼楼上：“等暮光作出决定，我们就都要穿过传送门，是吗？”

我点点头：“应该是这样。”

“小马们应该知道，他们到了那边就要直面无序了，对吧？”他看着我问道，“他们中有多少真的能战斗的？或者换种问法，他们有多少能打得过一个神的？”

“我们不是去单挑的，我们要集体围殴他。”我说，“《战神》系列教会了我一个道理：神是可以杀死的，只不过要多捅几刀。”

“现在轮到游戏逻辑教我们打架了...”莉兹翻了个白眼。

“再说，谐律元素绝对够打倒他。”我接着说下去，“只要我们拖住他，等M6找到谐律元素就行；我相信上千只小马，外加将近两百只幻形灵，足够拖住他了。”

“呃...”楼上一个声音传来，我们抬头望去。我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飞板璐（Scootaloo）？”

那只小雌驹有些紧张地看着地下室里成群的幻形灵，似乎已经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我站起身来，缓缓走上楼梯：“有什么事吗？”

璐璐（Scoots）迟疑片刻，摇摇头：“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大家都准备穿过传送门了。”

我感觉心中一阵沉重：就是现在了。“明白了。”我转过身面向每一只幻形灵，“各位，准备出发！”

幻形灵们迅速排好队，准备离开地下室。璐璐惊呼一声，跑上楼去，以免惨遭幻形灵踩踏。

很快，我的孩子们飞入空中，排着队飞上楼去，其中包括小季他们，崔克茜也紧赶慢赶地跟在后面。莉兹站了起来，但我立刻挡在她面前：“不要去。”

莉兹眨眨眼：“...不，别阻止我...”

我摇了摇头：“莉兹，传送门会把你强行变成‘合适’的物种，而你完全没有当小马的经验。”

莉兹挑起一条眉毛：“你在意的不是这个。”

“我...”我叹了口气，“...莉兹，你已经陪我走了这么远...但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我不准备和你讨论这个...”莉兹坚定地说，试图绕开我。

我伸出一只翅膀，挡住她的去路。“莉兹，拜托...”我恳求道，“求你不要冒这个险...太危险了...”

“那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莉兹反问道。

“要是你会魔法，我就准你去...”我说。

“过分了，茧茧...”莉兹开口道。

我猛地吻了上去。莉兹一开始极力想要退开，但终究决定接受。许久，我们停了下来。“这绝不是永别...”我说，“我保证不是。”说着，我向后退了一步。

“茧茧，等等！”莉兹说着，想抬起脚追上来，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她低下头，发现自己的脚被我用幻珀粘住了。她抬起头看着我，像是一个被男友抛下的女生：“你...”

“蜘蛛侠式诡计！”我得意地说，随后转身冲上楼梯，“对不起对不起啦，我爱你我爱你，回头再教训我吧，拜拜！！！”

“茧茧！！”我冲出地下室时，听到莉兹恼火的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