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堆满了纸箱子,我暂时过不去,只好站在门边上等候。妈妈扫了我一眼,忽然带着哭腔委屈地问收破烂老大爷:“大叔,你说是搞音乐有出路还是当个医生有出路?”说完还假模假样地抹了一把眼泪,虚伪、恶心!
“那肯定是医生喽,稳定啊!”
呵,我从来没想过靠音乐有什么出路;我的人生也注定没什么‘出路’。我只想做一点自己喜欢的事,就这么难吗?一年前我曾尝试把自己的问题告诉他们,可他们非说我是个正常人,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唉,至于为了这点破事就哭吗?
行吧,我就继续这样耗着,反正每个月都有生活费,吃喝不愁,这样的日子挺舒服的。我转身走回房间,把吉他收了起来,忽然对它没有了一点点兴趣。浓烈时我甚至认为吉他比写作还重要,可这兴趣来的快消失的更快,我现在再也不想碰一下吉他,恶心至极。
2019年2月3日,爸爸开始每天强行给我补课,可我根本听不懂那什么狗‘细胞核’‘细胞膜’,更分不清傻蛋‘败血症’‘菌血症’。这还只是1页书的内容,微免有两百页,免疫有两百页,解剖有三百,化学也有一百多页!我的老天爷,你把我杀了吧!
“你没必要完全搞懂,这些东西就是看不见摸不着的。”爸爸教了一个下午,口干舌燥,我早已不厌其烦,不停地抓头发,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一开始还犟两句,后来麻木了,只剩下‘嗯’了。其实根本没有听清他在讲什么,满脑子都是奇形怪状的事情。
爸爸耐着性子教了我几天,终于累了,嘱咐我:“不要跟别人说挂科的事,丢人!”说完后便让我自己看书,生死由命!
晚上妈妈在客厅里监督我学习,使我梦同中学时代。
万万没想到都上大学了还要用这种方式束缚我,他们以为我还是十五,六岁的小年轻吗?我都18了,虚岁19了,脑子,身体肯定大不如前。再说这玩意是给正常人学的吗?那是让一心为医学事业献身的人学的,可惜我并不是这种人。学医救不了中国人,我要做鲁迅!
妈妈不停地在耳边唠叨:“两百页书,一天看十页,20天不就看完了吗?实际上一点也不多。”我却痛苦不已,当着她的面把化学书撕成两半,还揉成了擀面杖。
2019年2月4日,今天是大年三十,难得放一天假。听说大姨家里有一架闲置不用的电子琴,准备送给妹妹当玩具。我和妹妹连忙坐出租车跑到大姨家,把电子琴抱了回来。
电子琴可比吉他简单多了,因为有简谱,可以很快弹一些简单到离谱的歌。比如《小星星》《两只老虎》,稍微有难度一点的就数《虫儿飞》了,我正在练习中。
最终我得出了一个结论:‘吉他和电子琴相比,要是入门的话电子琴简单点,但要是想达到演奏级别的话还是电子琴更难。’
放弃了吉他,又来了电子琴。我在网上搜索了一下钢琴和电子琴的区别,感觉从自娱自乐的角度来讲的话,两者的差别不大。
我幻想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坐在窗边,阳光暖洋洋的洒在琴键上,空气中飘舞着细小的颗粒,微风吹动薄如蝉翼的窗帘,还有比这更让人向往的情景吗?我连忙从网上买了一本电子琴教材,又打算学习电子琴。
2019年2月5月,大年初一,姐姐带弟弟从广州回来,吃完晚饭后相约一起去弟弟朋友开的文身店玩。
小店在一家不起眼的胡同内,昏暗的灯光仿佛进入了上世纪的古堡,一楼摆放着骷髅头、老鹰模具、十字架。掀开一道脏兮兮的帘子,帘子后面是楼梯道,拾阶而上来到二楼。二楼有两张小沙发,墙上挂着一把吉他,还有一间被锁起来的工作室。
姐弟三人坐在沙发上聊天,我告诉他们我期末考试所有科目全部挂科,更加后悔当初没有听姐姐的话。
弟弟则在‘控诉’我小时候的种种暴行,拿冰锥刺他脑袋,踩碎他的眼镜、再到抢电玩城的卡片。16岁吧,好像从16岁开始便再也没有打过架了。不仅是和弟弟,同外人也是如此。16岁之后,解决矛盾的办法变成了沉默、互不理睬。
在店里待无聊了之后,三人又去找弟弟的其他朋友唱歌,反正在这信阳,到处都是他的朋友。
进KTV之前我还激动的告诉姐姐我现在唱歌进步多了,没想到KTV的陌生人实在太多,我坐在角落里低吟浅唱,他们在另一边举杯喝酒,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我。
我想起陈奕迅《K歌久王》的MV里,陈奕迅在KTV里卖力地唱着歌,身后一群男女举杯互饮,没有一个人在意他,同我的处境多像啊!
我跟着姐姐去找弟弟的朋友碰杯,一群毛头小子势利眼的厉害,知道姐姐工作挣钱,一口一个‘姐姐’喊的脆响。没有一个人在意我,只是应付性地碰一下我的杯子。一群十几岁的小屁孩装这一出给谁看呢?
同弟弟搭出租车回平桥,由于我俩上车时同姐姐道别时间过长,导致一个喝醉酒的人摇摇晃晃爬了上来。
司机是个中年男子,他不停地抱怨:“让你俩快点上来,这下可咋办?”
那醉汉不断说着胡话,司机也是个软蛋,怪不得一辈子都是个开出租的,声音都吓变了调,一个劲地哀求那人:“你下去好不?我不收你钱了!”
那人从兜里拍出一把钞票:“我,我说过不给你钱吗?”
弟弟此时开始表演演,喊那人大哥,问那人在哪、和谁吃的饭。
“在刚才那个…那酒店里,杜局长你认识不?”
“哎,我只是听说过,老哥能和杜局一块吃饭?这可是大人物啊,老哥你真是…”
那人从兜里摸出一包烟,非要给弟弟点上,“哎呦,我哪能让大哥给我点烟呢?乱了规矩,小弟给你点!”
两人一路拉扯,醉鬼总算到家了,下车时还知道拿20的钞票付车费,红鱼揣兜里,非要拉着弟弟去家里拜把子。
“我看老弟你天生奇才,今年多大啊?” “上个月刚满17!”
“哎呀!我女儿都19了,你得喊我老叔!” 我在角落里急不可耐:‘喊什么老叔?直接喊岳父啊,弟弟太小,让我来!’
醉鬼一瘸一拐地走了,司机又开始像个摔不死的泥狗子:“小伙子你才17啊?旁边这个小伙呢?” “他是我哥,比我大一岁。”
“我的天,这当弟弟的太成熟了,这哥哥还有很多要学习的…”妈的,又不是刚才你哭着求人家下去的时候了!
2019年2月21日,过年后父母对我的管控松了下来,我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的出去透透气。
其实所谓的透气也就是每天去上网,和浩存、韩钰、家德吹牛逼。
我把挂科当成‘光荣事迹’讲给他们听:“妈的,一个专科学校还搞什么挂科,真的是,垃圾何苦为难垃圾?”
他们这些家伙笑的东倒西歪,“儿子可能不是亲儿子,大佬永远是那个大佬!”我不愿回家,更不愿走亲戚,我以为高考之后过的每一年都会有滋有味,没想到高考之后过的第一个年就一塌糊涂。
也许是整天上网的缘故,我的腰忽然剧烈的疼痛起来。我在网上百度了好久,最终确定了自己得的是腰肌劳损,吓得我两天没敢去上网,趴在床上休养生息。
这个寒假可谓是‘一败涂地’,计划好的《雨梦》一个字没写、喜欢的乐器没学成。放假前吹牛说自己要退学也没退,非但如此,为了逃避家里的沉闷,我还要提前一天回学校。爸爸啰嗦了半小时补考事宜,告诉我无论如何毕业证一定得拿到,我烦躁地应着,内心毫无波澜。
临走前想尝试把吉他带着,不为别的,只是想去学校显摆一下,被妈妈几句暴吼吓得放了回去。我扶着腰,有气无力地拽着行李箱,一瘸一拐地向新学期起去……
阳光明媚的下午,我又出现在了宿舍门外,徐时雨和老顾正在聊天。我想起上学期临走时曾赌毒咒不会再次回到这里,恨不得赶紧跑到床铺上钻进被窝里。
“哟,这不是陈阿瑞吗?上学期是谁说自己再也不会回来的?“我就知道徐时雨肯定不会放过我。
“嘿嘿,雨哥还记得这事呢?” “啧,你当时那副不屑一顾的样子我可记一辈子呢!老实说你上学期挂没挂科?” “全挂!哦哪!”动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闪到腰了,痛的我忍不住龇牙咧嘴。
“全挂?你可真行啊,等着补考吧你!” “不,还有一科是重修!”
我爬到铺上,闻了闻历经一整个寒假的被子,味道还算可以,再凑合一学期!
2019年2月22日,昨天还能嘚瑟一会儿,今天中午宿舍全体人员在饭馆聚餐,我忍不住开始担心此事:“补考不难吧?”
“不难,谁也没想到你全挂了,抓紧时间背吧。”晓科哥把上学期的答案发给了我。徐时雨还在呛我:“呦,也不知道是谁,上学期把答案扔他面前都不背,现在急了吧,可怜啊!”我懒得理他,转头问浩哥:“你们还会这些东西吗?”
“会个锤子,不就是用来应付一下考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