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迷糊了字迹。
信中言语提到两件事。
第一件,命黄忠领一万长沙开垦军团,十日内开辟庐陵战场。
第二件,邀请黄忠之子去新野治病,言明新野有张机。
黄忠常年驻守长沙。
听说过这位前任长沙太守。
可惜他到任时,张机辞官归乡了无音讯。
有心找张机给儿子治病,却有公职在身走不开,以致于小病久拖成了大病。
为此黄忠自责不已。
初闻儿子病有救,喜悦、释怀等情绪一时涌上心头。
意识到旁边还有人,黄忠赶紧止住眼泪,讪讪一笑:
“军师之信触及心事,老夫情难自禁有些失态,让你见笑了。”
小旗官连道不敢。
收好信件,黄忠询问细节:“军师可还有其他交代?”
小旗官想了想,回答:“军师攻下零陵后,立刻吩咐我送信,若老将军有不便之处,可由我随行护送。”
黄忠闻言再无疑虑。
想要和夫人分享好消息,安顿好小旗官,快步走向后院。
一进门,抑制不住欣喜大笑:“哈哈……夫人,有好消息。”
黄夫人正给儿子掖被,听到声音眉头一皱,没好气道:“小声点,别惊到叙儿。”
黄忠急忙止住笑声。
压低声音解释:“军师派人送信来,让老夫领兵出征。”
黄夫人喜忧参半,“你蹉跎一辈子,到老才受重用,可年纪摆在那里,若有不测,我和叙儿、蝶儿……”
话没说完,一声叹息。
“夫人勿虑,”黄忠轻声安慰,“老夫年过六旬,餐食斗米,尚能开弓三石,百步穿杨,不比年轻人差。”
“何时走?”黄夫人问道。
黄忠稍加思考,回答:“军情紧急,今夜便出发。”
一听要连夜出发,黄夫人忍不住抱怨:“这个军师真是的,年轻人毛毛糙糙,不知道体谅老人家。”
嘴上抱怨着,动作却不慢,撑着拐杖起身,要去准备行李。
“夫人且慢。”
黄忠拦住她,补充道:“还有件重要的事忘了说,军师找到张机,派人接叙儿去新野治病。”
卧房陷入死寂。
“啪~”
拐杖脱手落地发出轻响。
黄夫人颤颤巍巍,一双枯瘦的手掌,爆发难以想象的力量,死死抓住黄忠的胳膊,“快说你没骗我!”
黄忠胳膊被抓得生疼。
强忍着痛意点头。
“叙儿……有救了。”
黄夫人悲呼一声,扑进黄忠怀里,压着声音低声啜泣。
黄忠亦是老泪纵横。
一对老夫妻,就这样互相依靠着,无言默默流着泪。
窗边烛火摇曳。
蜡烛渐渐烧到底部,滚烫烛泪滴落,落在案头冻结成块。
良久。
黄夫人止住哭声,捡起拐杖捶了黄忠一下,“老东西,你害得老身一身病,还要把叙儿害死吗?”
这是怪黄忠不早说。
黄忠嘴巴张了张,心中满是愧疚。
夫人怀叙儿时,他正在外面打仗生死未卜,导致夫人忧思成疾,产后大出血,母子都落下病根。
几年前又诞下女儿。
高龄产女,身体状况更差。
于是才有未老先衰,五十岁比黄忠六十岁还显老。
“老夫一生亏欠你们母子,若是不能使叙儿活命,死后九泉之下,无颜面对祖先啊。”黄忠悲痛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