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车马再停。
越靠近连绵的山脉,严冬带来的寒潮就越是浓烈!
夜幕未至,灰白的天空中就徐徐飘起了鹅毛大雪。
车内温度骤降,从旋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紧紧裹住娇小的知雨。见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拒绝,又加重了几分力道。
“别动,哥哥不怕冷。你听,外面......”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转移。不知何时起,马车外好像汇聚了很多人。无数的声音交织掺杂,高谈阔论,欢笑议论声不绝于耳,且基本都是没听过的声音!
“哐哐哐!”(敲窗声)
车窗打开一条缝隙,只见孙以嘴里叼着根细小的树枝,抱胸闲靠在马车壁上,目光直直望着前方。
“统领,外面出了什么情况吗?”“中狮”有些好奇,实在是太过吵嚷,以至于根本听不清那些人在谈论些什么。
“没事儿!只是遇上了两支普通商团,就让我们的人上去打探一下。没问题便与他们一起就地扎营,这样也更隐蔽。对了,那位醒了吗?”
“醒了,正坐着发呆呢。问他话也能答上几句,不过……他似乎失忆了,知道自己是谁,却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从旋勾着冷笑,轻叹息一声。人质早已完全受了摄魄之术控制,想让其如何不行?
孙以眸光一亮,当即就想进去看看。可碍于周围人多,若贸然做些什么,万一被人有机可乘,那就不好了!
“罢了……只要活着就行!失去记忆还省了许多闹腾。反正,明日晌午就能到达目的地交货,你务必……”
“呼唔!噼啪噼啪!”
突然,一阵猛烈的寒风裹挟着大雪肆虐而至!不仅将毫无防备的孙以掀出去老远,还惊了马匹,将马车刮地剧烈摇晃!一连七八个壮汉扑来,前前后后好一番折腾,才不至于人仰马翻,生出大祸!
马车内,反应迅速的从旋怀里紧紧护着知雨,一脚还重重踩踏着人质的胸膛,防止他意外跌撞。
待车厢稳了,他的左臂却莫名产生强烈的刺痛!令他不禁低哼一声,瞬间锁紧了眉头!
“哥哥?”知雨虽惊也定!下意识往腰间一摸!触碰到的哪里是个人的手掌,分明就是冰坨!
“不碍事!小东西,你先去对角坐着,小心扣住人质,不要靠近我!哼!寒霜流影降,老咸鱼亲临!居然是他先找到的我!”
第一时间将要护的人尽量推远,此刻的从旋,眼里满是阴鸷,浑身还冒起了丝丝寒气!
厚重护臂遮盖下的红玉髓虽如热血般红,此时却比千年寒冰更迫人百倍!若非他竭力压着,车厢内最近距离的两人,早已冻成冰墩了!
他很清楚,这场突如其来的天灾,其实仅是人祸!仅是那条不知躲在何处的老咸鱼,正一边观望着,一边发怒!
“哐啷”一声!马车门被一股大力拉开,孙以身披霜雪迅速窜入,刚关好门,就命外头的车夫与护卫们即刻启程!尽快找到庇护之所,再停下整顿!
他们现在所停之处只临近水源,没遮没挡,无依无靠!饶是再坚固的马车,也根本扛不过这般狂暴的风雪!
“呼!这鬼天气,真他娘的邪乎!你们……有没有事儿啊?”孙以边说边快速脱去外袍,团团兜住即将融化的雪水。目光扫过,见车内三人竟分开两个角落,紧张对立。刚想一问究竟,下一瞬就猛地打了个哆嗦,被比车外还冷数倍的低温彻底冻没了想法!
从旋难受地抱着左臂,面色发紫,神思却很清晰!这种情况下,从禹一旦出现,局面就难以收拾了!他必须尽快占据先头的主导才行!
“统领!你也离我远些!这场雪下得古怪!刚才,突然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想通过控制我的身体放走人质!”
“什么人在控制你?”孙以闻言,警铃大作!当即明白了这场对立的原由!大步一横,强势挡在了知雨身前!
话虽是问了,但他心里也很清楚,能为人质而来的,除了那一方的那一人,还能有谁!可那人明明已被将帅镇压于禁忌之下,又怎么会千里迢迢,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出现在此!
就在孙以满腹疑团的空档,从旋面色一凛,甚至有些扭曲地向人质伸出狰狞到关节泛白的手去!咬着牙关,一字一顿威胁道:“尔等鼠辈,立刻放了吾城少城主!否则,待城主亲临,定不饶尔等性命!嘶……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响彻雪夜,随即便是抱头瑟缩,痛苦至极!好似这具身体正遭逢两道意识的激烈争夺!
“哥哥!”小丫头哭到梨花带雨,吓得不轻!拼命去推孙以的胳膊!不管不顾地想要靠近哥哥!
可她不仅是从旋要下出的棋子,更是孙以用来求和的筹码!两边都不会让她如愿!
“不要过去!”
眼见知雨被紧紧拽住,从旋心知时机已到!立马装作痛苦万分地挤出了几个字,“统领!我……留下!”
“中狮!你……好去!”面对下属的舍身赴义,所以没有动容是不可能的!但作为一军统领,必须以大局为重!最后的两个字,他咬得沉重而决绝!
他不允许这场交易途中,再出任何变数!这一路,他小心小心,一再小心!背地里,更是下了十成十的功夫用来分散各部军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