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再归安宁,哭唧唧的小白鹿也哭得差不多了!开始声声讨伐,为自己打抱不平!
“主人坏!自己跑了!让阿盐找了这么久这么远!”
“嗯,是主人不好!辛苦我的小鹿儿了!要不是看见乐正曛来了,我还无法确定你是否抵达了东荒。”从旋心疼不已,怀里的小鹿身上,遍布新长出的短毛,有些一道一道,有些一团一团!那底下明显是受过伤后,遗留的疤痕!
“哼!人家比她快多了!只是被引到另一头去走了一圈!”
“另一头?你是去了有个大黑箱子牢狱的地方?”
阿盐点着脑袋,又往主人怀里拱了几下!
“嘶!”从旋吃痛,无奈笑着推开它的脑袋。
这可吓坏了阿盐!当即就蹦下了地,“真没有血腥味?主人,你受伤了?”
“嗯,小伤,不妨碍的。”
“怎么会受伤呢?不应该啊!是乐正曛吗?那个女人疯了!看我不去咬死她!”
“你要去咬死谁?”冰冷的声音,自帐外传来,听得阿盐浑身一个哆嗦!赶紧跳上床榻,躲到主人的身后!
从禹端着热滚滚的汤药进来,放下端起,坐到榻边,准备亲自喂药。
“臭城主!坏城主!根本保护不好主人!”小鹿儿委屈地嘀嘀咕咕,又不敢冒头,看得从旋一阵发笑。
汤药喂到嘴边,俊霖不夜侯的淡香也随之扑来,还是那般令人心安。
直到喂完药后,伤患乖乖躺下,从禹才揪着赖皮鹿从榻上下来。
“这药用了会犯困,你先睡会儿!我带它去洗洗,又脏又臭,怎么能上床呢!”
“嗯。”从旋轻声应下,确实感到十分困倦!合上眼睛,便沉沉睡了过去。
城主的大帐中,可怜的小白鹿被从禹亲手冲刷了三四遍,又被无情地拎起,丢入了热腾腾的澡盆儿中泡着。
直到城主换了一身衣裳过来,它才敢弱弱地质问,“你不是说,主人有我以后就不会受伤吗?这一路,我明明已经替受了很多伤,他怎么还会受伤?”
从禹在它旁边站定,眼里浮过几分无奈,“紫魂者相互伤害,会受天道反噬。若连这种伤害都能替掉,那天道还有何威信可言?”
“原来是这样啊!我果然还是不太有用!神识层面的伤害就替不了,这下,连身体伤害也不能全替!”想起虚弱的主人,阿盐的泪水又忍不住挂了下来!
“你就这么想为她付出自己的一切?”
“难道......你不想吗?”
从禹失笑,是啊,他当然也是想的!只是,那人却不一定会要。
“主人看似强势任性,实则是全嵩崖最好的人!他会为了阿盐下跪,去求一匹污糟的老马。还会不顾自己的身子,玩命陪阿盐寻求突破!
呃……还有!还有好多!阿盐一下说不出太多感天动地的主仆深情,但朝夕相处亦是一种深情!这是瑞儿姐姐教我的!”小鹿儿骄傲地扬起下巴,很是得意!
“呵,她教的对。朝夕相处是深情,日久生情亦是情。世间不乏痴情人,唯有明知装不知。”从禹垂眸,话里话外满是伤春悲秋。
泡水鹿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来回一转,佯装不懂!内心秉持着绝对不给主人惹事的准则,就那么安安静静地不发一言!
“主上,鹤先生帐外求见!”
一声禀报,恰如救命稻草般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沉寂!
从禹瞬间收敛起全副心神,淡淡吩咐了句,“回他身边吧。”便往帐外走去!
帐门打开,只见阿鹤满面愁容地来回踱步,忽一回头对上从禹,便立即上前按住了他的胳膊,往隐蔽无人处拉去!
“发生何事了?”一种不妙的预感直袭心头,以从禹对他的了解,普通事态是绝对不会让这位“老夫子”如此不安的!
两人来到一片院里营帐区的空地,确定四野无人,阿鹤才压着嗓子沉声说道:“城中出事了!某将符纸用到最后一张,足足等了大半日,只收到了这点烧剩的残边!”
一小角焦黑的黄符被递到从禹面前,他拧着眉头小心去接,就在触手的瞬间,心里那份忐忑竟倏然化作了强烈的惊怵!
“我得立刻回去!还有阿旋!你去通知阿旋!即刻随我启程!”
“不行!你若回去,他就不能回去!”阿鹤按住从禹的胳膊,虽然不明白他为何忽然失去了往日的沉静,但还是极力劝解着,“……珥柠城中,局势不明,祸福难辨!这边战场又异动连连,大局未定!
很明显,是敌方布下的声东击西,浑水摸鱼之计!他们,就是吃准了你不舍得放下尚未出师的宝贝继任!所以才这般激起你的冲动,好诱你做出错误的抉择!”
阿鹤言辞激烈,从禹顿觉醍醐灌顶,立时恢复了往日清明!
“照你说来,我与阿旋必须……分开?”
“必须分开!”阿鹤斩钉截铁,生怕从禹再生歹念!
“那……让阿旋回城,我留下!”
“不行!城中之危险,只怕比战场更甚!你当真放心让从旋回去与那叛徒硬刚?你清醒一点!从旋好不容易在鬼族遗部里安插了特殊的‘眼睛’!现在一走,一切前功尽弃不说,万一错失了有利的战机,那直面牺牲的,就是无数将士的性命啊!”
“我知道!我知道!可此番一别,我怕……!”从禹尽力克制,不让自己显得过于激动!但熟悉他如阿鹤,怎会看不懂挚友眼里的异样!
“哎……你怕一别再难相会,你怕一走情谊尽消!你更怕从旋在你与言福律之间做出不合适的选择!确实,以他的身份,一朝投效敌营,确实令人唏嘘!
但某相信从旋,他虽素来任性,却不是不顾大局之人!他命中注定只会站在阴暗的对立面!这一点,师尊清楚,你我也清楚!你也该给他多一些的信任!”
“信任?呼……”又深又长的喘息,怎么也透不净从禹满腔的憋闷!
就算阿鹤猜出了一切,他也根本不愿,更加不敢将言福律与从旋之间的关系向第四人挑明!不止珥柠城,整个嵩涯都不能做出将从旋推向对面的任何举动!
别说他堂堂一城之主,掌万千人前路!临了,临了,却只能给予心爱之人以微末的信任!就算所有人都不信,也绝对不能表现出分毫!只有留下从旋的人,才能仔细计较,夺回从旋的心!
“阿禹,你与从旋皆有重任要扛!相信某,能分开你们的,从来都不是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