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不错,整节车厢里只住了一小半人。
旅途漫长,宋禹衡没事就盯着建强背书。
火车上的餐食贵,但沈棠有钱。
一连要了三顿饭,住他对面的男人忍不住好奇,问:“兄弟,你们这是去哪儿?”
宋禹衡剔着红烧肉上的肥肉和皮,都往沈棠的饭盒里放。一整天他也没说多少句话,不认识的男人他更不会搭理。
沈棠说:“去四九城。”
“巧了,”男人坐起来,“我也是去四九城。你们是去?”
沈棠一笑,神色带了隐约的得意。
“上大学,我们是华大的学生。”
一听是华大的学生,整节车厢的人都看了过来。
男人也是惊讶,但还有些怀疑。
“华大?我有亲戚,就在华大。你们叫啥,都是哪个系的,我改天问问,说不定都认识呢。”
沈棠报上名字。
车厢里静了静。
沈棠啊,燕北省但凡识字看报的没有不知道他的吧。
宋禹衡借着打水,穿过了整节车厢,不动声色观察所有人的表情。
男人激动了起来:“你就是沈棠啊!数理化几乎满分的高考状元?你咋跟报纸上不太像。你比报纸上好看的多。”
报纸上只有个侧脸,印刷的也不怎么清楚,糊的厉害。但写这篇报道的作者,用了一大段来夸奖沈棠智慧和相貌并存,重点在“貌”。
文字毕竟是文字,各人想象不同。
比如男人就以为“沈棠”是个长得还行的书呆子。
可眼前的人真要是沈棠,好像就不奇怪报社的编辑用那么多酸不溜丢的话:什么“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言念君子,温其如玉”,什么“翩翩我公子,机巧忽若神”、“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
男人觉得这辈子都没学过这么多的诗句。
建强说:“叔叔,男人不能用好看形容。”
男人摆摆手:“反正就一个意思。”
转头又问沈棠:“你们华大这么早开学?”
“没,开学还有二十来天呢。”沈棠指了下打水回来的宋禹衡,“他家在四九城,陪我回来一个月了,就早点上来。”
男人打量了一眼宋禹衡。
“他也是华大的,你同学呀?关系不错,都愿意跟着你燕北跑,也不怕被你给卖了。”
沈棠基本是有问必答了,“他之前在我老家插队,就一起回来看看。”
“知青?有机会离开燕北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知青们一个跑得比一个快,还有愿意回来的?”
听男人的语气,似乎对知青很瞧不上眼,八成里面有故事。
果然不等沈棠问,男人就一箩筐都倒出来了。
听着并不多新奇的故事,沈棠和宋禹衡并肩坐在床铺上,眼神隐晦的交流了一下。
“我这次,就是去四九城找她。”
男人给东奔寻亲的故事画上了圆。
车厢里众人纷纷发表意见。有支持他找到女知青要个说法的,也有不认同他纠缠不休的。
各种观点互不让步,车厢里顿时热闹起来。
沈棠听着,不时插嘴。借着交谈,他将车厢里的人再次打量了一番。
等入了夜,车厢才恢复了安静。
沈棠看了眼黯然神伤的男人。要不是他真不认识对方,还当是找的托儿。借着男人的几个问题,把他和宋禹衡回四九城的原因解释的清清楚楚,顺便还帮忙筛出了可疑人员。
有机会,一定好好谢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