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决不会。”泰不华摇了摇头说,“方寇拥十万水军,虽遭昨夜一败,并未伤筋动骨。”
白景亮说:“方寇虽拥十万水军,可江水之下险滩暗布,巨舰不能纵横驰骋。方国珍一定是在耍什么花招。”
“嗯。”泰不华点了点头。
一只小船钻出迷雾,出现在官军水寨外的江面。了望台上的军士立即紧张起来,大喊:“营寨外发现一只小船……”
巡逻的战船立刻迎了上去,军士拈弓搭箭,瞄准了小船。
“前面的小船,快快停下,”军士大喊,“再往前划,就放箭了——”
“别放箭,别放箭,”陈仲达从船舱里走出来,摇着白旗高喊,“我是义军的信使,专程来递降书,请壮士代为通禀。”
“好吧,”军士说,“我这就前去通禀,你就在原地等候,不可再靠近半步。”
“好,”陈仲达说,“多谢,多谢!”
官军帅帐内,泰不华正与白景亮商议军事,传令军士快步走了进来。
“启禀大人,”传令军士说,“寨门外来了一位方寇信使,来递降书。”
“来递降书?”泰不华与白景亮对视了一下。
“递降书?”白景亮笑了笑,“嗤,还未开打,方寇就归降了?”
泰不华摆了摆手,传令军士离开,泰不华问:“白大人因何发笑?”
“呵呵,”白景亮笑道,“我笑他方国珍一夜未眠,就想出了这一馊主意。”
“呵呵,白大人有所不知,”泰不华笑着说,“在他方国珍看来,这并非一馊主意。”
“哦?”白景亮有些疑惑。
泰不华说:“方国珍每陷危境,即用此计,且屡用不爽。”
“可惜,那都是老黄历了,”白景亮说,“他方国珍未曾想到,此计不灵了。”
泰不华故作不解地问:“嗯,为何不灵?”
白景亮说:“此次受其降者,乃泰大人你。”
“白大人差矣。”泰不华笑了笑说,“他人皆能成人之美,我泰不华又有何不可?不妨再成全他一次,允其归降!”
白景亮诧异地问:“大人,你果真要接纳方寇归降?”
“有何不可?”泰不华问。
白景亮说:“我官军与方寇才经一战,胜负并未明决,方寇此时来降,必定有诈,大人岂能轻易答应!”
泰不华笑笑说:“白大人多虑了。”
“大人……”白景亮很是着急。
“白大人不必再多言,我自有主张。”泰不华转向帐外喊,“来人——”
“在。”侍卫走了进来。
“请方寇信使进帐。”泰不华说。
“是。”侍卫走出帐外。
陈仲达站在船头,焦急地等待着。
水师营寨门打开,一只小船划了出来,来到陈仲达的小船旁。
传令军士说:“大人有令,请信使上船进寨。”
“多谢,多谢!”陈仲达拱手言谢,上了官军小船。
芦苇丛中泊一艘战船,千户赤盏晖坐在船头,靠着栏杆,疲惫睡意一起来袭,他努力地睁了睁双眼,还是驱赶不走睡意,上下眼皮慢慢合在一起,盔甲上挂满了露珠……
传令军士来到他的身边。
“启禀千户。”传令军士上前禀报。
赤盏千户被惊醒,他猛然睁开双眼,问:“有何消息,快快报来。”
“启禀千户,”传令军士说,“水师营寨外发现昨夜逃脱的方寇头领。”
“什么?”赤盏千户瞪大惊奇的眼睛问,“昨夜侥幸逃脱,今天他送上门来了?他现在何处?”
传令军士说:“已经进了我水军营寨。”
“进了我水军营寨?”赤盏千户拔出宝剑说,“走看看去!”
战船向水师营寨划去。
泰不华坐在帅案后,白景亮、抱琴站在一旁。陈仲达走进帅帐,来到帅案前,跪下。
“草民陈仲达代我家主帅奉上降书。”陈仲达叩拜,将降书举过头顶。
“呈上来。”泰不华说。
抱琴来到陈仲达身旁,接过降书,递给泰不华。泰不华接过降书,打开观看,陈仲达暗中察言观色。
“看这份降书,言辞倒是恳切。”泰不华说,“不过,我看你家主帅方国珍未必是真心归降。”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陈仲达说,“昨夜之败,已让我家主帅幡然醒悟。”
“我看未必吧。”泰不华说,“昨夜之战,并未伤及方国珍的元气,他岂能就此俯首归顺?”
“达鲁花赤大人有所不知,”陈仲达说,“昨夜之败虽未伤及元气,可刺痛极深。我家主帅彻夜未眠,深感朝廷对其宽仁优渥,而其不思报效,反而有背恩德,实为世人所不齿。”
“嗯,能自悔反省,表明其善德尚未全泯。”泰不华点了点头说,“既然如此,当初为何要反叛?”
陈仲达说:“此番反叛,皆为情势所逼。”
“为何情势所逼?”泰不华问,“莫非因朝廷征募战船?”
“不不不,”陈仲达说,“受朝廷俸禄,为朝廷效力,理所当然,况且朝廷征募战船是为剿寇平乱,我家主帅岂能因此事而反叛?”
“那又为何?”泰不华问。
陈仲达说:“只因那巡检司私扣我粮船,囚禁方国瑛,我家主帅救胞弟心切,情急之下,未虑及周全,遂再入歧途。”
“嗯,虽说如此,”泰不华抖了抖降书说,“就凭这一纸降书,又怎能令本官信服?”
陈仲达问:“达鲁花赤大人想要何凭据?”
“凭据么……”泰不华大笑说,“呵呵呵,就以澄江上的百艘巨舰作为凭据如何?”
“百艘巨舰……”陈仲达惊讶地说,“此事……此事重大,草民还要回禀我家主帅,才能回复达鲁花赤大人。”
“好,”泰不华说,“你这就去回禀方国珍。”
“谢大人。”陈仲达拜了两拜,站起身,转身欲离开帅帐。
帐外传来一声大喝:“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