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豪带着叶安和苏晴儿向水中的青年划去。
船舱内,棋局已终,刘基把棋子一一捡起,放入棋罐。船夫面带喜色,走了进来。
“大人,大人……”船夫喜逐颜开地说,“好,好,太好了!”
“船家,何事呀?”刘基说,“你‘好’字连连呀。”
船夫说:“大人,刚才那拨贼寇都被制服了。”
“哦,”刘基说,“走,去看看。”
船夫领刘基向船舱外走去。
江面,竹篙翻舞,水花飞溅。江中青年刚露出脑袋,竹篙就劈了过来,青年又潜入水中。青竹、碧水、白浪、水中挣扎的青年……叶安身边五六个青年,五六个脑袋此起彼伏,叶安左右开弓,竹篙翻飞,刚要露出水面的脑袋,就被竹篙打了下去。
“咳……”阿才呛了一口水,他脑袋露出水面,呛的水还未咳出,苏晴儿的竹篙已到。
“就你爱偷懒,快给我捉鱼去。”苏晴儿抡起竹篙,向阿才扫来。阿才急忙潜入水中,啪的一声,竹篙击中水面,水花飞溅,江水中,阿才手舞脚蹬,不敢露出水面。
阿坚欲钻出水面喘口气,手一拨,脚一蹬,头未露出水面,就看到陈子豪的竹篙向他的脑袋上劈来,他又潜入水下。
陈子豪目光紧盯着阿坚,说:“看你还能憋多久!”
叶安身边的青年,轮番着冒出水面透气,叶安竹篙左拍右打。
“捉鱼,捉鱼……”叶安边拍打边兴奋地地高喊,“都给我潜水捉鱼,不许偷懒。”
阿坚终于憋不住了,猛然钻出水面,陈子豪抡起竹篙又要劈来,船上传来刘基的声音:“且饶过他们——”
陈子豪抬头看去,刘基站在船头。
“刘大人?”陈子豪惊喜地喊。
叶安、苏晴儿也收了手。青年一个个从水中钻了出来。
“老爷,”叶安说,“这帮贼寇,不知悔改,不能饶恕。”
刘基说:“把他们带上船来,老爷我有话要问。”
“好吧,”叶安转向水中的青年说,“看在老爷的面上,且饶了你们。”
叶安把阿坚、阿才等人带上船,他们一个个跪在刘基面前。陈子豪、苏晴儿也上了船与叶安、站在刘基两侧。
阿坚上前叩拜:“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刘基微微一笑,说:“先莫言谢。尔等皆年轻体壮,耕田、打渔……皆可以为生,为何不操正业,偏要做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回大人,”阿坚说,“小的也是被逼无奈,才做起了这伤天害理的营生。”
“被逼无奈?”刘基问,“何人所逼?”
阿坚踌躇了一番,说:“大人……”
“但说无妨。”刘基看着阿坚说,“你等被何人所逼?”
“上有官府,下有方寇。”阿坚说,“官府捐赋繁重,纳完官赋,一年收成已所剩无几。田里不足,小的就想从水里补,可方寇不但将船抢去,还抓人入伙。万般无奈,小的便带着几个弟兄做起了这营生。”
“虽是被逼,可这……”刘基说,“可这……杀人劫财可是重罪。”
“小的从未杀过人呀!”阿坚急忙叩首,“大人明鉴,小的从未杀过人……”
“撒谎,”叶安指着阿坚说,“刚才那个叫阿才的还说,听过他名字的,都没有从这活着离开的。”
“大人明鉴,大人明鉴……”阿才急忙叩首说,“小的那是说个大话,唬他们的,怎能当真?”
“唬我们?”苏晴儿说,“我看你现在才是唬我们呢,那种大话能是随便说的?”
“小人该死……”阿才急了,使劲自抽耳光,“小人该死……满嘴跑舌头;小人该死,满嘴跑舌头……”
“好了,好了……”刘基阻拦阿才说,“其实本官早已看出尔等非无恶不作之悍匪。”
阿才感激地望着刘基,问:“大人,你真的相信我没杀过人?”
刘基点点头说:“本官信你一回。”
“谢大人,谢大人……”阿才不住地叩首。
“好了,好了……”刘基望着阿才等人说,“尔等皆贫家子弟,被逼无奈,堕入歧途,好在良知尚未泯灭,且迷途知返,本官想为尔等指条正道,可愿从否?”
阿坚说:“只要有饭吃,有衣穿,我等愿从。”
众青年也一起说:“我等愿从。”
“好。”刘基说,“刚才本官观尔等水性不凡,台州水军正招人马,尔等才技恰有所用,不知你等可愿投军?”
“投军?”阿坚急忙说,“愿意愿意……只是我们几个皆身有污点,又无人引见,不知军中可愿接纳。”
陈子豪说:“既然愿意,还不快快拜谢刘大人!”
“刘大人?”阿坚瞪大眼睛问,“大人,你……你是青田刘大人?”
刘基点了点头。
“能遇到刘大人,真是小人天大的福分啊!”阿坚说,“弟兄们,快拜谢刘大人。”
众青年一齐叩拜:“谢刘大人!”
“刘大人,”阿坚仍心有疑虑地说,“我等身上的污点……”
苏晴儿笑着说:“这还用说,从军以后,多立战功,污点自然抹去。”
阿坚疑惑地看着刘基,刘基点了点头。
阿坚叩拜:“小的甘愿追随刘大人,肝脑涂地,以功赎罪。”
众青年也一起叩拜:“甘愿追随刘大人,肝脑涂地,以功赎罪。”
“好,”刘基说,“那就随本官同赴台州。”
碧江之上,白帆扬起,船后翻起两道长长的波痕……
台州, 城门楼上。残阳中,山峦起伏。城墙、城门楼在暗红的晚霞衬托下,显得更加坚实,更加巍峨。城门楼前,台州路总管白景亮,茕然独立,久久地凝望远方……
远处,暮色苍茫,天边最后一抹晚霞也渐渐消隐在茫茫暮色中。白景亮仍伫立在城门楼前……不知何时,林知事站在了他身后。
“总管大人,”林知事上前说,“天色已晚,还是回府吧。”
白景亮说:“再等等,再等等……”
林知事说:“此时刘大人还未到,恐怕今日不会到了。”
“哦。”白景亮停顿了一下,说,“回去也是坐立不安,焦躁难耐!”
“唉,这文牒都已到多日了,按说,刘大人早该到了。”林知事叹息说,他慢慢把目光转向远处,突然发现了远处渐渐驶近的官船,他指着远处远处的官船,欣喜地说,“总管大人,快看,船,官船!”
白景亮向远处眺望了一番,喜出望外地说:“是,是官船,应该就是刘大人!”
“太好了。”林知事说,“总算把刘大人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