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护寨头领急得踱来踱去。戴珣从卧室走了出来。护寨头领迎上去说:“寨主,刘大人走了。”
“何时走的?”戴珣问。
“庄丁刚打开寨门,刘大人就带着随从匆匆离寨而去。”护寨头领说。
“为何不加挽留?”戴珣责怪说。
“刘大人执意离开,岂能留得住?”护寨头领说。
管家走从侧门走了进来,说:“刘大人既然走了,何必再强留。”
“管家何出此言?”护寨头领问。
管家并不回答,看了看戴珣问:“寨主酒醒了?”
戴珣瞪了一眼管家说:“本就未醉,何来醒与未醒?”
一名庄丁快速走了进来禀报:“启禀寨主,刘大人桌案上留下一封书信。”
“刘大人书信?”戴珣说,“快拿来。”
庄丁递过书信,戴珣接过,看着看着,不觉读出声来:“……昨夜饮令慈亲酿之新醅,撩起愁思,掐指一算,离家已廿月有余,家母所酿之醅已再熟矣,子不临堂前,年年所酿之为谁?南田虽僻,亦足以奉老养子,以享天年,不如归去!恕不辞而别……”
戴珣默念着信中的句子,“……不如归去……”,他突然惊呼:“不好!”
护寨头领问:“刘大人信中说些什么?”
戴珣说:“家母之酒,令刘大人忽生归隐之意,刘大人果真归隐,不但我竹篁寨不保,整个浙东也必将落入方寇之手。”
管家难以置信,问:“刘大人归隐?”
“你要坏我大事!”戴珣怒视管家,然后转向家丁说,“快备马!”
护寨头领问:“寨主是……”
戴珣愧疚地说:“我要追回刘大人!”
山道,竹木葱茏,晨雾氤氲。三人离开了竹篁寨,匆匆而行。刘基骑马在前,叶安、苏晴儿在马后紧紧跟随。
戴珣催马急驰,边驰边喊:“刘大人,刘大人……”
苏晴儿听到呼喊,说:“叔父,你听,好像是戴寨主。”
刘基勒马,听了听,说:“嗯,是他。”
刘基翻身下马,把缰绳交给叶安。戴珣来到刘基面前,坠蹬下马,单膝而跪,说:“大人,请恕鄙人之过。”
“戴寨主何过之有呀?”刘基说,“寨主误会了,快快请起。”
戴珣说:“大人不肯宽恕,鄙人就长跪不起。”
“何过不可宽恕?快快请起。”刘基扶起戴珣。
戴珣悔恨地说:“鄙人目光短浅,听信细说,不思长久之大计,只求守寨自保,独享片刻之安宁。”
“兵乱之中求片刻安宁,此乃人之常情。”刘基说,“寨主思守寨自保,又有何过?”
“大人,莫再提守寨自保,鄙人已知错矣。”戴珣说,“若论自保,南田之险强于我竹篁寨,武阳之田肥于竹篁寨,再加大人之智,何寇能扰南田之安宁?大人奔波劳顿,非为自身之安宁,乃为我浙东父老之安宁。”
刘基说:“刘基我受民之恩,当图报之,奔波劳顿,命而已。”
“大人为民思忧,民当从之。人人思自保,皆不能自保。”戴珣说“方寇之所以能恣意横行,皆因人心涣散,无人聚之。今大人聚民心而平寇,鄙人再思自保,心存二意,何颜再面浙东之父老?”
刘基感慨地说:“戴寨主之言甚为赤诚!”
“请大人回寨中,共商平寇之大计。”戴珣说。
“返回寨中就不必了。”刘基说,“我此行即为联合各地之义士,同赴海隅,一举剿灭方寇。戴寨主既然已答应随我一同起兵,使命已成,我当回台州,详作谋划。”
戴珣说:“瑞安、平阳各地义士与我竹篁寨皆来往,鄙人这就去联络,邀其一同追随大人,进海平寇。”
“果能如此,刘基我深谢寨主。”刘基深施一礼。
“大人,这如何担待的起?”戴珣急忙还礼。
“寨主肯倾力平寇,我当为民感谢。”刘基从叶安手中接过缰绳,转身上马。
戴珣走到马前,拽住缰绳说:“大人,何必急于成行,还请到寨中多住几日。”
“方寇一日不平,我心一日不宁。”刘基拱手说,“就此作别。”
“大人保重。”戴珣慢慢松开缰绳,向着刘基离去的背影深施一礼。
台州,天宁寺。禅院内,横舟法师正在教众僧棍术,僧人手执棍棒,横扫、力劈、上削、外拨……势如长虹,疾若雷电……
白景亮、舜田法师站在一旁观看,边看边不住点头。
“横舟法师果然武艺不凡。”白景亮说。
“是呀,”舜田法师说,“横舟法师来寺内教习尚不足十日,僧徒棍技已远非昔日可比。”
“法师慧眼啊,”白景亮说,“这横舟法师是请对了。”
“呵呵,贫僧如何能称得上慧眼?”舜田法师笑着说,“横舟法师之武功尽人皆知,贫僧只是举荐而已。”
白景亮称赞说:“法师知人而举荐也是一功呀。”
“要说有功,这功劳也该记在刘大人身上。”舜田法师说,“听说刘大人三顾寺门,立雪而待,横舟法师为其至诚所感动,才肯答应出山。”
“是呀,”白景亮说,“也只有刘大人才能请得横舟法师出山呀。”
舜田法师问:“刘大人已离开三月有余,该返回了吧?”
“还真让法师猜到了,”白景亮笑着说,“刘大人明日就可回城。”
“明日就可返回?”舜田法师惊喜地问。
白景亮点了点头。
海岛。方国珍坐于议事厅内的帅案后,一脸怒气。刘仁本、丘楠立于两侧。
刘仁本说:“台州城内刚刚送来消息,说刘伯温已经回到台州。”
“刘伯温回台州又怎样,不回台州又怎样!”方国珍说,“这么久了,连刘伯温此次出行到底为何也未打探清楚。”
丘楠说:“刘伯温此行确实太诡秘,沿途官府也无任何消息。”
“不是刘伯温行动诡秘,是安插在城内的探使太无能,”方国珍怒喝道,“台州城内的探使无能,温州城内的探使也一样无能!”
刘仁本说:“城内的探使虽未探出有价值的消息,不过把这些断断续续的消息汇集到一起,倒也也能看出些端倪。”
“哦?”方国珍看着刘仁本问,“先生看出了什么?”
刘仁本问:“主帅还记得刘伯温到温州后先去了齐云寺吗?”
“嗯,记得,”方国珍说,“是温州城内的探使送来此消息。”
“据我所知,”刘仁本说,“齐云寺内有一僧人法号横舟,武功高强,刘伯温定是去拜访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