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国珍也已看出方国璋败得不明不白,再问也无益,他把目光转向了丘楠,说:“丘先生,本帅知道,二将军欲出寨迎战时,你数番劝阻,此败非你之过。只是……那刘伯温惯于偷营劫寨,你该提醒二将军详加提防。”
“回主帅,”丘楠说,“丘某深知那刘伯温狡诈多端,时时防其偷营,那刘伯温也一直未能得手。”
“那……”方国珍迷惑不解地问,“那……昨夜刘伯温是用何计夺了我水寨?”
“恕丘某鄙陋,”丘楠说,“丘某至今尚未明白刘伯温用的是何计。”
“哦,”方国珍不解地问,“丘先生至今也不知那刘伯温用了何计?”
“唉。”丘楠摇了摇头,叹息说,“丘某惭愧,败得不明不白。”
方国珍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刘仁本。
刘仁本问:“那刘伯温如何用兵,丘先生该是见到了?”
“也未见到,”丘楠说,“昨夜丘某闻听寨内大乱,急忙来到帐外,此时并未见官军一兵一卒,却见数条火龙从俘获的官军战船喷出,火团、火镝乱飞,我义军不战自乱,官军趁乱攻入我水寨。”
“数条火龙从俘获的官军战船中喷出?”方国珍一脸惊讶,他转头看了看刘仁本,“先生,可知这是为何?”
“听丘先生所言……”刘仁本思索了一番说,“莫非那刘伯温用的是江湖传言的‘火龙阵法’?”
“火龙阵法?”方国珍惊讶地望着刘仁本问,“刘先生知此阵法?”
“仁本也不详知,”刘仁本摇了摇头说,“只是少时游学,听说有此阵法,未曾亲见。”
“此阵法有何威力?”方国珍问。
“听说是战车之上巧设机关,遇敌能连发火炮、火镝等,数乘战车排以方阵,威力无穷,无人能敌。”刘仁本说,“看来刘伯温是将此阵法移于战船之上了。”
“‘火龙阵法’竟有如此威力?”方国珍惊愕地问。
“有过之无不及。”刘仁本说。
“刘伯温竟精通此阵法,我义军还……还以何御之?”方国珍看了看刘仁本,说,“刘先生既知此法,也该知如何破之……”
刘仁本摇了摇头说:“仁本不知如何破之。”
方国珍又看了看丘楠,问:“丘先生呢……”
丘楠也摇了摇头说:“丘某更不知如何破之。”
“这该如何是好,”方国珍着急地说,“莫非就此坐以待毙?”
“主帅莫要担心,”刘仁本笑了笑说,“仁本虽不能破‘火龙阵法’,却能破刘伯温之围。”
“哦,何计?”方国珍惊喜地问,“刘先生快说说。”
刘仁本说:“不能胜之,何不归顺之?”
“归顺?”方国珍很是失望,他摇了摇头说,“本帅还以为是何妙计呢,这……官军刚破一北环岛,先生就想着归顺。唉!”
“此计虽非上佳之计,可我义军每至危难之时,皆以此计化险为夷。”刘仁本说,“还请主帅三思。”
“数月前本帅曾令你去与刘伯温修好,结果空手而归。”方国珍说,“此计若能成,何至于今日?”
“主帅不必灰心,”刘仁本说,“归顺刘伯温不成,归顺朝廷未必不成。”
“归顺朝廷?”方国珍迟疑地说,“可……可我杀了泰不华,朝廷能宽恕于我?”
“不试何以知不能?”刘仁本说,“据我所知,朝廷之臣对我义军之见多有不同,或主一战或主招安,各执一端,我正好用之。朝中哈麻大人较为圆通,前番归顺皆哈麻大人为我义军通融,主帅何不派人再去京城?”
方国珍思索良久,说:“嗯,也可一试。刘先生,就有劳你草拟一归降表。”
“仁本遵命。”刘仁本说。
“丘先生,”方国珍说,“你去置办所赠之礼。”
“是,主帅。”丘楠答道。
夜晚,苏晴儿独自一人静静地站立在北环岛岸边,寂寞的海浪一波又一波地扑上她脚下的海岸,散成一又道碎银,又默默地退去。不知何时,叶安站在了她身后。
“晴儿,怎么一个人跑到这了?”叶安问。
“一个人很好呀,可以静静地看海。”苏晴儿说。
“看海?”叶安轻轻走到苏晴儿身边。
“是呀。”苏晴儿望着月下的大海,深情地说,“记得小时候,每次爹爹快回来的时候,我娘都会扯着我来到海边,我们向着大海望呀,望呀……终于天边出现了一艘小船,小船越来越近,爹爹站在船头,不停地我和娘招手,还喊着我的名字:晴儿,晴儿……”
苏晴儿的眼睛涌出晶莹的泪花。
“晴儿,你又想爹爹了?”叶安问。
“想呀,”苏晴儿说,“我好想看到他站在船头,不停地向我招手……”
叶安感慨地说:“叔父走得壮烈,直到殉难,他也不愿抛下他的百姓。”
“他去陪他死难的百姓,却抛下了我……”苏晴儿泪水涌出。
“叔父怎舍得抛下你,”叶安说,“他在一直在默默地护佑着你呢。”
“嗯,”苏晴儿说,“爹爹会的,他在九泉之下也会护佑着晴儿,护佑着他治下的百姓。”
“只可惜这次又未捉住仇人方国璋,让其侥幸逃脱。”叶安说,“晴儿,你不会……不会再做傻事了吧?”
“晴儿已不是那个懵懂任性的晴儿了,”苏晴儿说,“我已知何为国事,何为家仇,我已分得清孰重孰轻。”
“晴儿你放心,”叶安宽慰说,“老爷一定会帮你除掉仇人,以告慰叔父在天之灵。”
“我相信会有这一天。”苏晴儿擦了擦眼泪说,“叶安哥,谢谢……谢谢你,是你让我在这世上不再感到孤单。”
“晴儿……”叶安突然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元大都,哈麻府。后花园内异域奇花正在盛开,千娇百媚,异香袭人。奇草仙株枝条交疏,绿叶圆润。翠蔓柔藤,蒙络披拂,各色小花随蔓累垂,玲珑可爱。轻风拂来,隐隐花香裹着声声婉转的鸟鸣,令人神清气爽。花园内一条卵石铺就的花径直通向书房。书房内,一张花梨书案,哈麻坐在书案前,书案上摊开一块丝绸,丝绸上立着一件栩栩如生的玉麒麟。哈麻正细细赏玩,管家低头走了进来,哈麻急忙用丝绸裹起玉麒麟,塞在案下。
“老爷……”管家抬头一看,哈麻正怒目而视。
“狗奴才,”哈麻大怒,“进门连个招呼也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