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奴才这记性,该死,该死……”管家赔笑脸,边说边往门外退。
“都进来了就说吧,”哈麻说,“何事?”
“老爷,”管家诡秘地说,“方国珍遣特使张本仁前来拜见。”
“何人求见?”哈麻以为听错了,又问了一句。
“浙东匪首方国珍的特使。”管家说。
“方国珍……”哈麻一脸惊讶。
“老爷,见还是不见?”管家问。
“可有旁人察觉?”哈麻问。
“只其一人前来,无人察觉。”管家说。
“嗯,那就领他到书房来吧。”哈麻说。
管家离开书房,片刻,领张本仁走了进来。张本仁来到哈麻面前叩拜:“草民叩见大人。”
哈麻抬眼看了看张本仁,问:“方国珍遣你前来,所为何事呀?”
“我家主人偶获海上稀奇之物,不敢独享,特遣草民拜献于大人。”张本仁递上礼单。
管家接过,递给哈麻。哈麻接过礼单,看了一眼,放在案上。
张本仁见哈麻反应冷淡,急忙说:“除却礼单上之物,另有三十名江南女子,已送至城内馆舍。”
“嗯,方国珍倒是知道孝顺。”哈麻说,“说吧,他有何事欲求于本大人呀?”
张本仁说:“我家主人为刘伯温所逼,不能自保,欲归顺官府,求大人为其通融。”
“此事么……”哈麻说,“你家主人屡次三番出尔反尔,即便本大人有心为其通融,可朝中百官必极力阻扰,此事恐难如其所愿。”
“大人肯与相助,我家主人已感激涕零,”张本仁再拜说,“事成与否皆天意也,草民替我家主人先拜谢大人。”
“嗯,”哈麻说,“静候吧。”
“多谢大人!”张本仁起身退出。
大明殿内,元顺帝坐于龙椅之上,朴不花站于一旁。龙书案前,文武各立于两侧。
朴不华拂尘一甩,说:“圣上今日临朝,诸位大人有本早奏——”
“启禀圣上,”孛罗帖木儿出班启奏,“浙东匪寇方国珍昨日递来《归降表》,表中颂赞圣上之恩泽,详陈自己误入歧途,有背圣恩,决意痛改前非,归顺我朝廷。恳请圣上恕其以往之过错,允其归顺。”
元顺帝看了看众大臣,御史陈思谦上前启奏。
“启禀圣上,臣以为不可。”陈思谦说,“那方国珍是一反复无常之人,圣上数次施以恩泽,其丝毫不怀感念之意,又屡次反叛,如此忘恩负义之徒,岂可再予以宽宥!”
孛罗帖木儿说:“方国珍以往虽有过错,可此番乃真诚悔过,若不允其改过,岂不有违圣上宽仁之德?”
“孛罗大人怎知那方国珍是真诚悔过?”一旁的脱脱反问,“据我所知,方国珍是被刘伯温四面围攻,无路可去,不得已才来归顺。”
“方国珍水师数万,巨舰战船近千艘,怎能说无路可去?”孛罗帖木儿说,“若其归顺,其水师能为我朝廷所用,近海皆可平矣。”
“孛罗大人对方国珍好熟悉呀,”脱脱说,“看来真应了一句俗话叫做‘不打不相识’,莫非孛罗大人与方国珍在海上打过一仗之后,从此相识而且相知?”
“你……”孛罗帖木儿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莫再争执了。”元顺帝问,“那《归降表》现在何处?”
孛罗帖木儿双手托举《归降表》说:“降表在此,请圣上御览。”
“呈上来。”元顺帝说。
朴不花接过《归降表》,呈给元顺帝。元顺帝接过,打开观看,看着看着,双手开始颤抖,他猛地将《归降表》揉作一团,狠狠地摔在地上。
“好个贼寇,巧言令色!”元顺帝怒不可遏地说,“祸乱江浙,诱杀朕之爱卿泰不华……竟以为朕把其罪状都忘了吗?!(起身,走到孛罗帖木儿身边,怒视)哼!”
元顺帝怒气冲冲地离开大殿。朴不花匆匆忙忙地说:“退朝……”
朴不华离开大殿,去追元顺帝。殿内众臣面面相觑。孛罗帖木儿低下头,偷偷搌了搌脑门的冷汗。哈麻看了看孛罗帖木儿,摇了摇头。
晚上,哈麻回到府中,朝廷上发生的一幕还让他心有余悸。哈麻坐在客厅的桌案旁,管家端来一杯茶轻轻放在桌案上。哈麻端起茶盏,掀开杯盖,轻轻拨了拨浮茶,喝了一口。
管家谄媚地说:“老爷,听说今日朝堂上,圣上龙颜大怒?”
“嗯……”哈麻点了点头,他忽然又觉得有些不对,目光突然从茶盏转向管家,阴沉着脸说,“你小子耳朵可够长的!”
“小的这不是替老爷操着心吗?”管家笑着说。
“嗯,你小子知道也无妨。”哈麻点了点头说,“只怪孛罗大人不识相,触怒了圣上。”
“老爷,张本仁那小子还在府中逗留呢,”管家一脸杀气地问,“要不要乱棍给他打出去?”
“打出去?”哈麻瞪了管家一眼。
“圣上龙颜正怒,”管家说,“别让他把火引到老爷你身上……”
“不,不,”哈麻诡秘地一笑说,“让他在府中好生待着。”
“老爷,你这是……”管家迷惑不解地问。
哈麻不作回答,而是问:“今日圣上震怒,那张本仁可已知晓?”
管家说:“他已知晓。”
“知晓就好,”哈麻说,“你这就去找他,按昨日礼单,开个双倍的价。”
“哦!”管家恍然大悟,笑着说,“小的明白,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管家退出客厅。哈麻端起茶盏,品上一口,面露得意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