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之吏不止害民,亦害官府。”刘仁本说,“不然这总管府何至于落入我义军之手?”
方国珍马鞭一指,说:“就把我义军之帅府设于这总管府。”
“主帅,”方国璋说,“国璋已安排妥,请主帅进驻。”
“嗯,好!”方国珍回头看了看刘仁本说,“先生随我一起进入。”
“是,主帅。”
方国珍、刘仁本下马,把缰绳交与侍卫。二人一前一后进入总管府。
山道,一辆辆马车驶过,车上堆满一袋袋粮草,中间几辆还载着一坛坛美酒。军士手执火把,在两侧护送。车队迤逦前行。章溢骑马走在车队前,目光警觉地左右察看。
章溢转身问一旁的随从军士问:“此处距叶大人营地还有多远?”
“已不足十里,”随从军士指着前方说,“翻过前边山头就到了。”
“嗯。”章溢说,“令军士们放快脚步,不可懈怠。”
“是。”随从军士转向身后的车队高喊,“先生有令:放快脚步,不可懈怠!”
马蹄声更加急促。
官军营寨。
帅帐内设一书案,书案上展开一张地形图,刘基、叶琛坐在书案前正察看地形图。
叶琛指着地形图说:“从图上看,地形对我极为不利。”
“是呀。”刘基说,“吴寇二十余寨皆依山而建,据险而守,其巢穴金山寨,三面悬崖峭壁,更是险要。”
“这吴成七倒是很会选藏身之处呀。”叶琛说。
“商贾出身,岂不擅长经营?”刘基笑了笑。
“据说吴成七与手下躲于寨中,终日饮酒作乐,轻易不肯下山。”叶琛说。
刘基说:“他若不肯下山,我官军一时也无法奈何于他。”
“相持下去终不是长久之计。”叶琛说,“如今台州陷落,温州也正遭方明善攻袭,不日即破。探使传来的消息说,吴成七已命军师周一公前往温州联络方明善,若两处贼寇联手,处州匪患再也难平矣。”
“叶大人所言极是,须速速平掉吴寇,以绝此患。”刘基自言自语,“可如何让吴成七下山呢?”
二人沉默,陷入思索中。传令军士走了进来。
“启禀二位大人,章先生押运粮草已到营寨外。”传令军士说。
“章先生送来粮草?”叶琛惊喜地问。
传令军士说:“章先生不光送来粮草,还送来美酒百坛。”
“还有美酒百坛?”刘基问。
“正是。”传令军士说。
“好,好。”刘基大喜,说,“章先生来的正是时候!”
叶琛笑笑说:“看来,伯温兄已得妙计。”
“何来妙计,”刘基说,“多日未曾沾酒,忽听美酒至矣,正好畅饮。”
“呵呵,不错,”叶琛笑着说,“明日犒赏三军。”
“走,去迎接章先生。”刘基说。
“嗯,”叶琛点点头,“你我同去出迎。”
刘基、叶琛二人并肩走出营帐。
章溢率军士押着粮草来到辕门外,看见刘基、叶琛迎了过来,急忙下马。
刘基、叶琛迎上前去,喊:“三益弟……”
章溢走上前施礼说:“弟奉命前来,何劳二位兄长出寨相迎。”
“弟可远道而来,为兄怎就不可出寨相迎?”刘基笑着说。
叶琛走到车队前,拍了拍粮袋,又晃了晃酒坛,回身笑道:“还是三益弟想的周全,不光送来了粮草,还送来了美酒,呵呵。”
“我岂敢贪此功?”章溢说,“这都是石抹大人的安排,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
“石抹大人?”刘基问,“石抹大人怎么想起送美酒来?”
章溢说:“石抹大人问,为何近日不见伯温先生与叶大人有新诗送来呀?我说,或因军务繁忙,二位大人无暇吟对。石抹大人摇了摇头,不会,军务再忙也不会断了二位大人的诗兴,定是营中无酒了,便命我送些酒来。”
“伯温兄,看来这酒不能白喝呀,”叶琛看了看刘基,大笑,“呵呵呵。”
“石抹大人盛情,三益弟亲自押送,这酒岂能白喝?”刘基笑着说。
“呵呵呵呵……”三人一起大笑。
“三益弟,作见证,”叶琛说,“方才伯温兄已作承诺,这酒喝下,他可要酝酿出一篇好诗文!”
“不止是我一人,”刘基说,“叶大人,这诗文你也少不掉。”
“好,”叶琛说,“明日就用这酒犒赏三军!”
方国珍进入台州城后,进驻台州路总管府,并将义军帅府设在那里。可是自从进了总管府,方国珍就一直心神不宁。
方国珍坐在书案前,手持一面铜镜,正在细细端详镜中自己的相貌,刘仁本走了进来。方国珍仍在细细端详镜中的相貌,左侧照照,右侧照照,正面照照……似乎没有注意到刘仁本。刘仁本站在书案前,看着方国珍,不觉露出微笑。
刘仁本靠近方国珍轻声喊:“主帅……”
方国珍没有回应。
刘仁本声音提高了些,喊:“主帅……”
“先生来了?”方国珍仍未放下铜镜。
“主帅,”刘仁本笑了笑问,“主帅今日为何关注镜中的相貌?”
“先生你仔细看看本帅的相貌,”方国珍仍手持铜镜,说,“本帅是否青面獠牙、面目狰狞?”
“此话如何说起?”刘仁本说,“主帅身材魁梧,相貌英武,台州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既然如此……”方国珍放下手中的铜镜,问,“可为何台州的百姓见了本帅,如见青面怪兽,纷纷避匿?”
“主帅今日去街上巡查了?”刘仁本问。
“今日趁帅府无事,便带几名随从到街上走走,”方国珍说,“两侧百姓听说是本帅,皆仓皇逃躲,如见妖魔,避之不及。”
“呵呵,原来如此。”刘仁本笑着说,“此事与主帅相貌何干?”
“百姓避之不及,”方国珍问,“若不因本帅相貌,那又因何呀?”
刘仁本说:“仁本以为,一是因官府一直对我义军妖化,百姓信以为真。”
“嗯,先生所言极是。”方国珍点了点头,问,“那其二呢?”
“其二是因我义军进城后,各路头领未能约束部下……对百姓多有侵扰。”刘仁本看了看方国珍,方国珍脸色突然变得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