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人。
又是那件黑色大衣,绿色小摩托。
甜酉禾坐在椅子上看着来人,林慕义停车拿包,自然而然的坐在他常坐的位置上,啃面包。
“你很喜欢吃这个东西?”甜酉禾问。
“不喜欢。”林慕义没有戴眼镜,目光直视着远处玩耍的人,他鼓着腮帮子,活像个仓鼠。
“你不喜欢?可是我总是看你吃这个东西。”
林慕义回答道:“并夕夕买一堆,当午餐,吃吐了也要吃,不然就浪费了。”
“什么嘻嘻?”甜酉禾疑惑道,“你不能吃其他的吗?感觉这包子没什么营养。”
“没营养但能填饱肚子,”林慕义又说,“我有钱当然会吃好的了。”
他看向甜酉禾问:“你吃午饭了吗?”
甜酉禾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
“?”
“吃了。”甜酉禾根本不需要吃东西,但又不能暴露自己这一特点,于是扯谎道,“我吃饱来的。”
他还问林慕义道:“你呢?你吃完午饭了吗?”
林慕义轻笑道:“笨,我这不是在吃了嘛。”
甜酉禾神情疑惑,语调抬高:“一个……包子?就是午饭了?”
“对呀,”林慕义回答道,“我快吃完了,吃完了喝点水就是饱了。”
“这怎么行?”甜酉禾摇摇头,“难怪你那么瘦,看上去没得几两肉……”
林慕义没回话,而是将自己装东西用而留下的袋子叠好塞回自己的书包里。
“你在这过得好吗?”甜酉禾忧心道,“一定是不好了,不然怎么午餐只吃包子。”
林慕义好奇地望着甜酉禾:“你为什么要问我这些?你自来熟得很,问东问西的,打一开始就是,我还当你是神经病,你总问我,我也要问你,哪怕是神经病,我也要知道自己遇到的是什么神经病。”
“我不是神经病,”甜酉禾解释道,“我只是……”
林慕义没给他解释,反而问他:“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话?”
“为什么?”甜酉禾直言不讳,“因为想跟你说话,所以就跟你说话了……”
林慕义又问:“你不是一开始认错人才找我说话的吗?后面怎么知道我不是了还来找我?”
“我……”甜酉禾难撒谎,支吾着,“这个嘛……”
“你不用上学吗?”林慕义又问,“你看上去跟我差不多大,十六有了吗?”
“有……有了……”甜酉禾挠挠头,许是七魂只剩三魂,又在异域的原因,他在此处竟不如原身那样处变不惊,他对上林慕义,总是呆呆愣愣,被人问上几句,眼神飘忽,魂都不知道要跑那去,糊糊涂涂的模样,确实像个神经病……
林慕义接着道:“你总是穿着校服,哪怕周六日也是,好奇怪,也不怪我把你当神经病,因为很多神经病都是穿着破校服,这玩意垃圾桶捡得多,你别介意我一开始对你的抵触,因为你确实很奇怪。”
“我不是神经病,我只是……”甜酉禾迅速思考着,他可不能跟人说自己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是变的其他人,这样可要真被当神经病了,于是编道,“我只是怀念而已,怀念上学的时光,所以经常穿着校服……”
“你没读书了?”林慕义问.
“嗯,没……没读书了……”甜酉禾说。
“为什么没读?是因为钱?还是自己不想?”林慕义看向不远处玩耍的人,忧心忡忡道,“可以的话还是要读书的,总没坏处……”
甜酉禾听着林慕义说话那忧愁的语气,想着这读书对林慕义来说应该是件要事,于是道:“要读的,只是现在没读,我……我身体不好,所以暂时没读…….以后会接着读的……读书没坏处,我会继续读的……”
“你身体不好?”林慕义回过头来问,“你在休学?身体很不好?是因为什么?”
甜酉禾被林慕义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问的心虚,撒谎真的是件难事,当你撒了一个谎,那你就得撒千千万万个慌来不停地圆第一个谎……
“因为……”甜酉禾捂了捂嘴咳嗽了两声,小眼神瞟着林慕义那看自己有些同情怜悯的模样,一时间竟愣了楞,心跳加速起来,“因为……”
“因为……”
“嗯?因为什么?”林慕义带着歉意,歪了歪头,轻笑着,“如果不好说那就不说了,我不问了,抱歉。”
风吹着他额前的长发,显得整个五官都没那么压抑的同时又多了一丝清秀,风又呼着他身上被阳光照射后的暖香,灵魂的气息都少了份死寂,熟悉又安心。
“心脏……”甜酉禾别过脸,半掩着嘴,喘息道,“心脏病……有点严重……上不了学……”
“心脏病呀……”林慕义轻声道,“那确实不能上学,体育课什么的你上不了的吧,我有个同学也是这样的,不过她比你好些,还能上学,希望你以后也能好些,可以上学。”
“嗯……”甜酉禾不停地深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下自己内心的躁动……
不应该的呀……
“我也是要上学的,”林慕义再次看向不远处玩耍的人,没注意到甜酉禾的不对劲,而是说起自己来,“等我上学了,你就见不着我了,你到时候再找其他人聊天吧,想来你是无聊了,很无聊,所以才找我聊,可是不巧,我也是个没趣的,不会说话。”
“为什么那么说?”甜酉禾呼呼几口气,平心静气,好不容易沉下心来看向林慕义,“你说了好多话不是吗?我跟你待在一起很开心。”
“这就开心了?”林慕义无奈道,“你不过新奇,很快过了新鲜劲,你就不会对我开心了。”
“为什么要这样说呢?”甜酉禾看着林慕义那平淡的脸上总有着一丝哀愁,“你在这过得不开心,是吗?”
“你又问我过得开不开心了,好像我的老师……”林慕义看着甜酉禾的双眼,缓缓道,“你想了解我吗?怎么总问我私事?”
“你不也问我私事了吗?”甜酉禾说,“身体状况不也是私事?你问了我,我问你也行吧……”
“你说的对,”林慕义点点头,思虑道,“看在你是病人的面子上,其实跟你说我的事也没什么……”
“那你是不是过的很不好?”甜酉禾急切道。
林慕义疑惑着:“你这语气好像幸灾乐祸,好想确认我过的不好?”
“你过的不好是不是?怎么不好?”甜酉禾往林慕义身边挪去,靠近人接着说,“我能帮你什么?你告诉我吧……”
林慕义看人挨得他有些近,便往左挪了挪,离远了些,同时又指了指自己的的头:
“我就说嘛,不怪我的……你有时候表现得很像神经病,我都怀疑你不是心脏的问题,而是脑子的问题了。”
“我脑子没问题,”甜酉禾急忙反驳,“我只是想帮你,想知道你过的好不好。”
“过的好不好?”林慕义哼笑了一声,“还行吧。”
甜酉禾肯定道:“那就是不好了,我知道了。”
“我说还行,没说不好呀。”林慕义说。
甜酉禾眼神真切,表情严肃:“如果你过得很幸福,你一定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就是不怎么好才说还行,因为大部分人不会那么老实说自己过得不好。”
“哈……”林慕义耸耸肩,“那又怎样呢?你知道了,我过得一般,所以呢?”
“我想帮你。”甜酉禾说,“我想你在这过得开心,幸福。”
林慕义愣了愣,然后一脸困惑:“你是神仙教母吗?说什么呢?怎么就想帮我了,我们才认识多久?你能帮我什么?不要胡说八道了,就算是帮,也是我自己帮我自己,谁也帮不了我。”
他叹了口气,又说:“你不要说这些胡话了,不然我还要走的,你说话有点吓人,真的很像神经病……”
甜酉禾无奈道:“你知道神经病是什么样的?为什么总说我像呢?我不是。”
“好啦,你不是,我不说你了,你也别说我了,”林慕义裹了裹自己的大衣,“我再坐会就要去上班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你家就在这附近吗?你比我还早到这来,甚至经常在这,我不过吃午饭过来坐着,你家是在这附近吧,你爸妈不找你回去?你有心脏病不是?他们不担心你?你该回去的吧?”
甜酉禾说:“你还说不说我呢,这不也是问我好多,而且听上去像逐客令……”
“谁是客还不知道呢,你家是在这附近吗?”林慕义又问。
“算是在这附近吧。”毕竟甜酉禾现在确实住在公园的大树上,那就是他家,可不是家在附近了……
“那就是了,我是外人,被下逐客令的只有我。”林慕义说。
“你话里行间总透着一股悲意…….”甜酉禾皱着眉,他更加想知道余临溪如今作为林慕义而在这个世间的遭遇了,“我想跟你好好聊聊,像朋友那样无话不谈,有什么不开心的你都可以告诉我。”
“哇…….”林慕义发出一声冷漠而敷衍的感叹,“会不会太快了点,交朋友的速度是这么快的吗?抱歉,我没什么朋友,不太知道,所以总觉得你太热情,太……太自来熟,太……太会社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