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酉禾说:“你没什么朋友?那从今天开始,我就当你的好朋友了,这可以吧?这样你就有朋友了,以后你跟其他人相处,就有朋友可说了。”
“什么跟什么呀……”林慕义懒得去思考与人交流而带来的什么后果,毕竟等大学开学了他就要离开这去上学,这个公园他也大概率不来了,在这认识的人,也大概率疏远了不联系了,因此也觉得算了罢了,他现在说的话不过是垃圾话罢了,咕噜咕噜出去了便出去了,于是妥协道,“随便你吧……”
甜酉禾抿了抿嘴,微微笑:“那好,我们现在是朋友,作为朋友我可以叫你义义了吧,你叫我酉禾。”
“不可以,”林慕义语调升高,果断决绝道,“你叫我全名吧,我叫你哥们,你别叫我小名。”
“为什么?我们不是朋友吗?”甜酉禾疑惑不解又不肯放弃,“你叫我哥们不是很生疏?我叫你义义为什么不可以?”
“哥们怎么会生疏呢?你不可以叫我小名,我不习惯,”林慕义依旧拒绝道,“我并没有觉得我们可以熟到那个地步可以让你叫我小名,不行,以后再说吧……”
“那我……”
“我要去上班了,”林慕义打断对方说话,急着收拾东西,站起身来,“下次再聊吧,你回家去吧,我走了。”
甜酉禾也站起身来,委屈地看着对方准备离开的身姿:“你每次不想继续跟我说话就要走了是吗?我说错话了是吗?”
“没有的事,别多想,”林慕义跨上自己的小摩托,又道,“一点半了,我要提前二十分钟到店里,你要多想我也没辙,回去吧,下次见。”
他每次都是说走就走,不带一点拖拉、逗留。
说话也好,做事也罢,永远那么决绝果断的……
“好吧……”甜酉禾只得默默目送着对方离开,他没有任何理由和勇气去拦下对方,对方虽然是余临溪,但在这个世界里已经是与他毫无关系的完全独立个体。
这个个体,虽然会跟你说话聊天,但始终会跟你保持距离,仿佛永远也无法亲近,无法靠近他的心。
甜酉禾将自己与林慕义的每天经历深深记住心里,同时思量着,想着自己下次与人相见,可否能够有一点点的相近,一点点……
他迫切希望林慕义能够在这里得到幸福,这样他离开这个世界才能毫无牵挂。
这或许也是一种自私吧。
他所谓的希望人幸福,无非是想让报恩这事有个了结…….
但是,不管是哪种,终归是好意,而非坏事……
他会向青圭说自己在这头活得还好,但对林慕义的事很是敷衍回复,让那头的青圭急得狂翻白眼,只能卖力拔杂草泄气。
林慕义一旦离开,他便会回到大树上,在树上看着树下的人走人来,看着天上的日升日落,期待下次的再见……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或者说,你喜欢吃什么?”甜酉禾看林慕义又在吃那万年不变的面包,后悔自己能力不够,做不到异域变物,否则他非要弄一大堆好吃的给这孩子吃,而不是每天都在啃面包。
林慕义瞅了瞅对方,嘟囔道:“我喜欢吃什么呀?那可多了去了,怎么?知道我这个对你有什么用?”
甜酉禾说着自己编出来的喜欢:“我喜欢吃肉,喜欢喝水,我们是朋友,彼此了解不是应该的吗?你可以告诉我你喜欢的了吧。”
林慕义并不正面回答问题,而是问对方:“你没有其他朋友了吗?难道你每多个朋友就要知道对方的喜好?不会记不住吗?不会很麻烦吗?”
“不麻烦,”甜酉禾说,“因为是朋友,要放在心上,所以想知道对方的喜好,不觉得麻烦。”
林慕义鄙夷道:“那你的心是榴莲。”
“什么?”甜酉禾不懂就问,“什么榴莲?”
“没有,”林慕义立刻转移话题,“我喜欢吃的东西有……”
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本就没觉得对方会记住,只为敷衍了事,因此把自己喜欢好久的吃食跟这几天才稍微喜欢一点的吃食全说了。
“听上去不多,我记住了。”甜酉禾说。
“哦,你记住了,谢啦。”林慕义继续敷衍。
甜酉禾突然垂下头,语气里带着可惜:“如果可以,你说的那些吃的我都能做给你吃的,只是现在我不行,没那个能力,你有其他想要的吗?”
“没有,”林慕义说,“即使有,也该我自己买给自己,吃的也是,你问我这些做什么?怎么?你要给我礼物?不用的。如果不是,那你是想拿我的爱好去应付谁?”
甜酉禾疑惑地看着林慕义:“你怎么那么说?我不打算应付谁,我只是想了解你。”
“谢谢你的好意,是我多疑了,你别介意。”林慕义抿了抿嘴,蹙了蹙眉,带着点抱歉,“你别觉得我没良心,我没什么朋友,所以不懂得与外人怎么交流,别介意。”
“你一个朋友也没有嘛?”甜酉禾轻声问。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吧,”林慕义说,“以前有个朋友,女朋友,不过交往两个星期就分了。”
“女朋友?”甜酉禾莫名郁闷,“你有喜欢的人了?她长什么样?对你好吗?”
“什么呀,”林慕义摆摆手,“交往两个星期算什么喜欢,不过开玩笑,她让我当她男朋友,我同意了,然后当了一会,觉得有跟没有一个样,又做回同学了,她是个很好的人,很好,长的嘛……”
林慕义回忆道:“她是个很好的人,脸不是最漂亮的,但人是很漂亮的。”
“你对她很有好感对吗?”甜酉禾继续问,“那你们现在呢?”
“没有现在,”林慕义回答道,“我没有留任何高中同学的联系方式,包括她。”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倒霉的人,”林慕义低着头,看着自己拿吃剩一半的面包,“没有人能跟我长久联系,而且我觉得,没必要……”
“你这样说,仿佛……”
甜酉禾突然收住口,咽回了那到嘴边的话。
“仿佛什么?”林慕义问。
“没有。”甜酉禾摇摇头,心里却想:仿佛在说我也是这样,不能跟你长久联系,因为确实如此……..
他继续与人交谈:“你说你要去读书的对吗?你读的什么书?怎么现在在上班?”
林慕义说:“我要去读大学了,只是没有钱,以前有给自己囤钱的,但全赔光了,现在打工挣钱,能省则省。”
“赔光了?”甜酉禾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着林慕义,“你是因为什么赔的?赌博?”
林慕义看傻子似的盯着对方,要不是长久的假礼貌养得他的表情管理好,不然他就要给人翻个大大的白眼了。
“我像是赌博的人吗?”他问。
“不像。”甜酉禾说。
“那就是了,”林慕义无奈道,“我不是赌博赔的钱,是打人赔的钱。”
“什么?”甜酉禾更震惊了,“你看上去更不像打人的人呀……”
林慕义却对此笑笑道:“人不可貌相。”
他将自己披着的大衣拿开,露出自己那满是伤痕的手臂,“看,这就是打人的痕迹。”
“我起初看到过,”甜酉禾看着那白皙肌肤上十分违和而揪心的痕迹,表情沉重,“我不敢问你这痕迹是怎么来的,但也没想到是打人打来的……”
“你说想听我说我的事,那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我可怕,不想听了?”林慕义浅笑着,将衣服又穿了回去。
“我想听关于你的事,我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心疼,”甜酉禾眉头紧皱,语气凝重,“无论是因为什么,是你找人岔弄得这些伤,还是人找你茬弄得你这样,我都心疼,因为我知道,那些伤疤一定弄得你很痛……”
林慕义冲甜酉禾眨眨眼,勾了勾嘴角,低声说:“你想听,我可以说给你听,只是我现在又要去上班了,明天你再来,如果你还记得我要跟你讲的,我还有那个意思要跟你讲我的事,我会告诉你的,你说的,我们是朋友嘛。不过呢我讲一件我的事,你也要讲一件我想知道的你的事,有来有往才公平,对不对?”
甜酉禾盯着林慕义看,竟觉得眼前人实在可爱,反而不自觉地用着幼稚地语气道:
“对,有来有往,义义要知道什么关于我的我都说。”
林慕义听对方叫自己义义,脸瞬间红了,他转过身去,略带着点生气: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名了。”
他收东西比平时还要快,钥匙“滴滴”两声,连“拜拜”都不说,戴上头盔骑上车就要走。
“那么快就走?还没一点半呢,”甜酉禾看林慕义动作连贯,豪不拖泥带水,后尾气都没给他留,只得自己不舍地冲人挥挥手,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大喊着“明天见!”,惹得公园里的其他人纷纷看白痴一样看着一脸花痴样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