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署同意了。进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子,在她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男孩。聂飞练上前,握住那女子的手道:“平乐儿姑娘,先前是我不对,冒犯了你。现下我查的案子,关系到三个人的死,还有一个人已经疯了,如果我不揭发出来,那她就会成为第四条人命。因此,我请求你,将初五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不要有半点隐瞒,无论发生什么事,坐在上面的那位爷,他都会替你作主的。”
平乐儿扫了一眼堂中之人,大部分她都不认识,说道:“我虽然出自风尘,可这也没有什么好丢人的,你们都不怕,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嗯,初五的那天晚上,我依旧和平常一样,在栖凤阁接待客人,大概在子时左右,府尹郑大人喝醉了酒,来到我房间……如此这般,事情就是这样,我敢对天发誓,绝无半句虚言!”
平乐儿将那天晚上的事又说了一遍,果然与她在栖凤阁时对聂飞练所说的一字不差。郑改樵复又站起,对着太子拱手道:“这位姑娘说得不差,本官偶尔也会流连于勾栏妓馆,本月初五就是在栖凤阁,整晚都不曾离开。身为一方父母,实在是有亏名节,殿下就算给我任何处分,本官都坦然接受,绝无怨言。但是我既然整夜都在栖凤阁,又如何回到府中杀人?就算夫人不幸遇害,那可能也是某个江洋大盗,觊觎我家的财产,潜入家宅,偶然遇见夫人所为,与本官何干?聂公差若不说明白,老夫绝不与她干休!”他说罢,欣欣然坐下,神色甚是放松。
赵署皱了皱眉头,问飞练道:“我才信了你一些,你就又把我给搞糊涂了。方才你不是说郑大人在初五夜于自家后花园亲手杀了夫人吗?怎么又变成了整夜在栖凤阁不曾离开?”
聂飞练坦然道:“不错,这就是我犯下的第二个错误,就是认为郑大人与本案并无关连,甚至还怀疑到了别人。但是后来,我突然间想到平姑娘说过的一句话,想着想着,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平姑娘,你是否曾经说过,这几日总是觉得困倦?”
平乐儿点头道:“不错,我不过随口说了一句,不想却被你给记住了。这几日,我总是觉得疲乏,老是想要小睡一会儿,问了医生,医生说是痰热互结,阳气浮越于外所致,过一阵子就好了,果然今日就觉得好了一些。今天上午,这位小兄弟到栖凤阁来,交给我一支竹管,说是你给我的,要我午时时分到苏州府来,你还有话问我。我翻来覆去地看,这只是一根普通的竹管,看不出来有什么名堂,本不想来,但这小兄弟再三地恳求,说是事关人命,我就随他来了。”
她所说的“小兄弟”,自然就是从进来起,就一直默不作声的曼苏尔了。聂飞练说道:“医生只治身体的疾病,倘若是中毒,他们便避之唯恐不及,这个是我的亲身经历。殿下,前两日,我也险些中毒而死,多亏了这位小神医,他不仅医术高超,加之长期捕捉毒蛇为生,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本领,因此我才派他去栖凤阁,还因他年纪尚小,方便出入。曼苏尔大夫,你在栖凤阁平乐儿姑娘房中之时,可有觉察出什么异样吗?”
曼苏尔不知礼仪,也不知道上坐者乃是当今太子,挺了挺胸膛,只站着回话道:“是,今天早上,飞练姐姐派我去栖凤阁,送给这位姑娘一根竹管,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我一到平姑娘的房中,就从拴在床边的一串琥珀珠上,闻到一股极淡的乌草气味,常人是闻不出来的,虽不会令人马上昏厥,却会让人昏昏沉沉的,即便是睡着了也不知道,醒来后更是浑然不觉。”
赵署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这位平姑娘,是被人暗中下了份量很轻的迷药。可是,就算是这样,与本案又有什么关系呢?”
聂飞练从怀中取出一对红宝石耳环,原是两只,一只是她在苏州府衙的后花园中拾得,另一只,却是曼苏尔给她的纸包中所包之物,交给皇甫大娘,呈在太子的案上,说道:“殿下请看,这是我从府邸后花园和一青州商人身死之处分别找到的,应是夫人的遗物。当时我曾将其中一只让当地的混混辨认,虽然他未曾说出便遭横死,但是我从他的表情中,已然知道他定在别处见过一模一样的另一只,只因像他这样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进入苏州府衙,是以只能在别处见过这只耳环。实在是侥天之幸,就在不久之前,我终于找到了另一只。这件事情,虽然关系到一位官员的隐私,但人命关天,奶娘又急待医治,那我也只能如实说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