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已经预料到聂飞练会这样说,曹福成并没有说话,只是起身走向大口袋,亲手解开了系住袋口的绳子。随着绳子被解开,装在里面的人也随即露了出来。
聂飞练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个口袋,当里面的人露出真面目的时候,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不错,正是太子府的巡检丁保良。所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了当巡检时的骄矜之色,而是紧闭双目、神志委顿。照此情形来看,应该是被下了某种迷药,否则此人有功夫在身,不会轻易地乖乖就范,待在袋子里一动不动,就连聂飞练都没看出来里面装的是一个人。
曹福成转身从小几上端起一碗茶,手腕一转,茶水淋淋漓漓,俱都洒在了丁保良的头上、身上。丁保良被热茶水一淋,嗯的一声,醒转过来,睁眼一看,叫了一声:“你是曹大人!”转头见聂飞练也在旁边,又道:“是你!”随即双手一挣,怎奈早已被指头粗的麻绳紧缚牢拴,就算有一身功夫,也挣脱不开,第三次开口说话道:“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曹福成没有去理会他,回到座位上坐好了,想要喝口水润润喉咙,一看茶碗里涓滴不剩,只好随手放在一边,对着丁保良说道:“丁巡检,你既认得我,这位聂主簿也是见过了,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是如何买通胡漆匠,意图偷盗白马,这就老老实实、一古脑儿全说出来吧!”
丁保良这时已经从刚开始的错愕、惊讶中镇定了下来,望向聂飞练冷笑道:“昨天还是捕快,今天已经是主簿了,提拔得好快呀!曹大人,你是正三品的大理寺卿,可我也是朝廷命官,如此瞒着太子爷对我动用私刑,恐怕不太妥当吧!”
曹福成蓦地一拍桌子,倒把聂飞练给吓了一跳,只听他斥道:“我叫你一声丁巡检,便已经是看在太子殿下的金面上!别说我本就可以对你用刑,就是殿下派人将你押来时,也没有说过我不能动用刑罚呀!”
丁保良听到这里,悚然一惊,脸色都变了,问道:“是太子爷将我送到这里来的?”
曹福成并不回答他的话,将官服的下摆整了一整,转而对聂飞练道:“聂主簿,太子派人来对我说,对丁保良这样的人,刑罚多半是没有用的,若不是让他心服,他始终也是不肯说出实情。”
聂飞练这才明白曹福成为什么要让她留在水榭之中。就在昨天,她在太子府邸审理盗马案时,几次三番要将主谋公之于众,若不是赵署和皇甫大娘多次向她使眼色,皇甫大娘更是挤眉弄眼、焦急万分,她早已将“丁保良”三个字说了出来。原来当时不让说,却让她和曹福成秘密审讯,因此曹大人才将地点安排在了小湖的水榭之中,只因这里三面临水,方便避开耳目的缘故。
聂飞练想通此节,眼下也由不得她再去慢慢揣测,低头答应了一声,便问丁保良道:“巡检大人,你手上的伤可好些了吗?”
丁保良向聂飞练怒目而视,心中实在是十分痛恨她,自然是没好气地道:“我是武官,受伤乃是寻常之事,就是死也没什么了不起。盗马案既已查明是由胡漆匠所为,聂主簿为何如此关心我的伤势,难道还想当着大理寺卿的面,要将我诬为主谋不成?”
聂飞练在屋中走了几步,微现笑靥,说道:“丁巡检劳苦功高,自然是不在话下。但请你想一想,胡漆匠将白马涂成黑色之后,必要由一人在事后将它骑出府外,这件事方才大功告成,难道胡漆匠一个手艺人,还能公然将马骑走吗?由此可见,必有一人为内应,此人不仅在府中地位崇高,而且可以随意骑乘府中的所有马匹,当然白马纤离除外,因为只有这样,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