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宗皇帝赵瑱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的辰时初刻了,日光把窗格子晒得发白,他睁开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如今他是在宫外而不是在皇城中的垂拱殿中,不禁笑了起来,没想到在民间的一张普通小床上,竟然睡得比在宫中时还要沉、还要好。
“怀雨、怀雨……飞练!”
赵瑱一连叫了好几声,都没人答应,他不禁有了一丝担忧,既是在担心他们,当然也有自己,连忙下床穿上鞋袜,披好外衣,这时门外有人说话道:“老爷,是你在喊小的吗?”
赵瑱一听,正是莫怀雨的声音,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来,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将衣帽穿戴好后,就叫了莫怀雨进来。
莫怀雨一进来,就先将房门关好,随即便跪下禀报道:“主子请容小的禀告,对面的院子,今天出事了!”
宪宗见他说得郑重,脸色也随之一变,忙问出了什么事,莫怀雨不敢隐瞒,直接道:“云机社的鲁班主死在了自己的房内,有可能是自杀,但飞练还在现场查看,叫我先回来告诉老爷,请老爷放心,不是冲我们来的。”
赵瑱听说死了人,哦了一声,转身向窗外看去,但是从他住的房间,是看不到对面院子里的情况的,于是对莫怀雨道:“快,你快带我去看一下!”
莫怀雨并没有照他说的做,而是说道:“小的不敢,主子,您是万金之体,不宜亲涉险地。再说现在那里人多眼杂,属下只有一个人,无法护卫主子的安全。等到开封府的人到了,把闲人赶出去后,小的方敢带主子前去。”
赵瑱虽然不喜他们过于谨慎,但是也没有办法,再说死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也就不再坚持,对莫怀雨道:“你起来吧,不去也可以,但是你要把看到的、听到的,还有聂飞练的话,一五一十全都跟我说,不可漏掉一个地方!”
是莫怀雨撞开的房门,也是他第一个冲进去的,可以说是把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皇帝有命,不能不从,于是就站了起来,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当时我用了全力去撞门,尽管一下就撞开了,但老爷要笑话小的了,我的肩膀,到现在还是有些隐隐作痛。据云机社的人说,这门闩乃是用很粗的木料做成,果然要比一般的门更加结实些。就在我破门而入之后,那门自然就不能再使用了,可是、可是……”
莫怀雨“可是”了两下,就忘了往下说,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是对某件事情感到难以理解,赵瑱问他想到了什么,他方才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我一时出神,想到了别的事情。只因我这一撞,少说也有几百斤的力气,就算是一头牛,怕是也要退上几步。可是在我进门之后,看到那门闩尽管已经断了,但是也并不像我原先想的那么粗,一座普通的木门,竟也能如此坚固,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
赵瑱听到这里,像是来了兴趣,用手指轻敲床板,让莫怀雨形容一下那门和门闩的样子。莫怀雨心道:“难道皇上当真把自己当成了木材商人?”这种话放在心里想想便算,当然不能说出口,他一边回忆,一边按照宪宗的要求说了一遍。
宪宗听得很认真,身子不自觉地微微向前倾,听完后,才坐直了身子,略作思索,说道:“你的祖上,也是钟鼎人家,没有接触过这种东西,能说成这样,已经算是很不容易了,可惜我无法亲自去现场看一眼……”
赵瑱这话只是随口说来,对莫怀雨甚至还可以算是颇为肯定,但莫怀雨还是听出了不满的意思,心中抑制不住的恓恓惶惶,待要跪下请罪,宪宗看出他的意思,立即阻止道:“你并无过错,站着回话就好,飞练呢,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