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苏尔仰面向天想了一想,肯定地道:“没错,她当时就是这样说的。飞练姐姐,你可还记得,简老爷的房间里面,就放着一只大木桶,应该就是用来洗浴的,只是用一面屏风挡住了,并不是很显眼,可见徐大夫所说死者患有疮症一事可能是真的。”
“木桶?”聂飞练心中忽地一动,她自然是注意到了,而且还用手在木桶内壁摸了一把,里面是干燥的,并没有放过水,就算是之前已经把水倒掉了,也不会干得如此之透。但主人在卧室之内放一个大木桶,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因此尽管她也看到了,却并没有引起更多的注意。反而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尤其是在与庄二娘、漆匠等人交谈过后,就像是一路上随处捡拾得来的碎片,虽然多数都只是只字片语,却也能逐渐地拼凑一幅完整的画面,曾经见过,却被忽略过的东西,在这幅画面变得清晰之后,却被赋予了新的、不一样的意义。
聂飞练越来越相信自己的想法是正确的,只是还缺少一个最重要的东西,当开始有了自信之后,双目都变得灼然生光,她把曼苏尔叫到身前,问道:“曼苏尔,你是不是已经困了?”
曼苏尔摸了一下头,笑了一下道:“说真的,刚才是困得不行了,可是到了这个点,不知怎地,却又不困了。”
聂飞练道:“好,你迟点再睡,眼下先帮我去找一个人,因为这个人,只有你才能找得到!”
第二天,晨光甫动,四周的景物还不是看得很清楚,已有一些勤劳的人家亮起了点点烛光,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牛行街简家大宅的大门咿呀一声被人轻轻推开,有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但看上去像是要走远路的,因为他们的身上和手上都携带着包裹,在清晨还不是很明亮的光线中,依稀可以看出是一男一女,那个男的搀扶着另外一个人走出大门,说道:“唉,该走了,这一趟,总算是没有白来,我们这么多年的心愿,到今天,也算是可以了结了。”听他说话的声音,语意萧索,应该已是不再年轻了。
那女子也道:“是啊,这一去,咱们就别回来了,以后的日子,念念佛、读读经,这一辈子呀,也就这样过去了,等到了下一辈子……哎,你说,咱们会有下一辈子吗?”
那男子并不迟疑,立即接口道:“有,当然有!到了下一辈子,他就会回来,到那时候,我们就又可以团聚了!”
两人就这样絮絮而语,也许是一颗心儿早已经飞回了家乡,丝毫没有注意到,就在简宅的门前,分布着几个身穿公服之人,隔开一段便有一个,看来整座宅子的四周还有不少这样的人。其中有一个同样穿着公服,个头很高的人走上前来,挡在那两人身前,说道:“等一下,你们可是住在这座宅子里的人?”
这个穿公服之人出现得是如此突然,而那两个人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些影影绰绰的人是为这座宅子而来,那男子迟疑了片刻,答道:“不错,我姓徐,是个大夫,这位是我的妻子,正要回乡去,迟了便赶不上船了,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