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奴听那声音,只觉熟悉。她连忙泪眼朦胧地抬起了头来,朝着暗黑的林中望去。
“笃,笃,笃……”
敲地之声传来,雀奴心下一喜,连忙大喊,“翁翁,可是你吗?”
林中缓缓走出一个拄杖老翁,雀奴虽瞧不见他手中长拐,却能从他发白的双眼能够认出,他便是雀奴见过的瞎眼翁翁。
“小娃娃竟然还是如此不长进,枉费老朽当日一番苦心。”瞎眼翁翁说着,一手向身侧虚拨一下,林中火势即刻全部熄灭。
“死老头,你又是何人?”李天元咬牙怒道。
“我那不争气的徒弟不小心照了面镜子,自己都不知道已经生出了你这么个货色出来,真是愚笨至极!”瞎眼老人说着,将手中拐杖重重地敲在了地上。
翁翁竟然是黎天师!
雀奴大惊。
世人皆知,黎天师二十多年前战死于潼关。虽说雀奴此时所在之处,恰是洛阳与长安之间,要是说来,或许确是离潼关不远了,但雀奴却好奇至极,为何黎天师仍在人间?
黎天师又探出手来,雀奴被绑着的绳子立即解了,她忙跳下了马背 扑到了福狸的身边,颤抖着抚着它的伤口。
黎天师只与李天元斗了几招,李天元便知自己远不能敌,只得跨马逃走。
黎天师却也不追,复又走回了雀奴的身边。
“翁翁,为何不捉他?”
“我杀孽太重,一生走不出这片林子。”黎天师悠悠地道。
雀奴方才想起,当年她被森林外的网子套住,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夜,翁翁虽提前已经提醒过了她,但也确实不曾前来相救。
雀奴伏在福狸身上落泪之时,思绪也飘回了两年前的那个皑雪森林。
“他们应都无大碍,你先去再瞧一眼你那只小妖吧!”黎天师森然说道。
雀奴大惊,连忙去寻倒地不起的敲骁,但敲骁这会儿却已经没了气息。
“福狸,簪子没在啊!”雀奴已不能抑制住心中悲愤之情,仰面哭喊道。
黎天师拄着拐杖,缓步走来,疑惑地又摸了摸雀奴的头。
“你到底有什么问题?”黎天师翻着白色的眼仁,大奇说道。
“我什么问题?”雀奴困惑非常,“翁翁,你究竟何意?若是问我为何法术不精,或许是因为我自小习的诀,乃是唐诗三百首。”
“不关它们的事儿!”黎天师说。
“你口中所念之诀,都是虚象,真正的法力,自是源于你心中真正所想。你既然自幼已认真习诀,应已参得三分方法,只是并未真正理解口诀与心念之间的联系。”
“翁翁,我前些时候,也有认真习诀,却在关键时候,屡屡使不出来……法力所以与之前的半骨,似乎并无分别……”
“你现下,已是七骨天师,你自己不知?”
雀奴惊异地摇了摇头。
“你现在只动心念,集中精力,随你心念捻诀试试。”黎天师空握着拐杖,对雀奴吩咐道。
“我……”雀奴连忙拭了拭泪,盘腿正坐。
她并不知道此时应捻出什么诀,但她显然是知道,她现在急迫地需要自己的骨簪。
“簪子!”雀奴大喊道。
“再捻!”
“簪子快来!”雀奴又紧闭双眼,连忙喊道。
“再来!”
“簪子飞来!”雀奴已经几近崩溃。
“光声音大没有用,集中精力。”
“簪!”雀奴大喝一声。
一物极速飞来,雀奴连忙伸手一接,簪已在手。
雀奴顿时泪流满面,心中对黎天师感激不尽。但她急急营救敲骁,忙又扑在了福狸的身旁,轻轻地抚着它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