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先谢你。”顿莫贺说，“我们登里可汗当年帮助过你们皇帝平定安史之乱，你们皇帝对他宽容忍让，他便愈发狂妄。如今回纥战败，我必回去好好规劝可汗，愿与大唐重修旧好。”

“那是再好不过的了！”雀奴连忙称谢。

雀奴向顿莫贺迎去之时，双脚已踩进了冰冷刺骨的水里。她方才还不觉得怎样，这会儿却已浑身上下开始打起了冷颤。

恰在这时，一件披风不知被谁提着，搭在了雀奴的肩上。她连忙转头望去，却只瞧见了吴少诚离去的背影。

“这边诸事已了，我过几天便要走了。我答应过红绳，要陪她去陕州找赵大人寻仇。”

雀奴对着吴少诚的背影喊道。

吴少诚脚下的步子慢了下来，犹豫地转过身来。

雀奴忙快步向他走去。

“公主，就此别过。”吴少诚见她要向自己跑来，连忙作揖道。

不等雀奴走到他的身前，吴少诚便已经转了身，快步离去。

雀奴猜到吴少诚并不愿见自己，只能将行囊收拾妥当，向仍在羊武关清点回纥残兵的张光晟道别。

“福狸，师父和竹雨应已回到长安，你在长安等我便好。”雀奴抚着福狸头上柔顺的黑毛说道。

“我会想你。”福狸舔了舔雀奴的手。

“吴兄弟说他旧伤复发，有些不便，今日就不来送公主了。”

张光晟自己说时，都觉得这个理由很是牵强。

“没事，请他务必好好休息。”雀奴苦笑。

“但是他说，路上颠簸，让你不要骑马，我便给你备了车。”

张光晟大人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

“也好。”雀奴于是让敲骁将鱼脑寻了出来替她驾车，将青海骢让给了红绳。

雀奴一行人与张光晟道别之后，马车离开了羊武关，在林间的小路中穿梭。

她瞧着春风中微微映绿的柳枝，本应倍感轻松，却仍不禁有些失落。

“妮妮！”鱼脑儿突然将车停下，疑惑地望向了林间深处，“我总觉得，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雀奴忙掀开车帘，向林中望去。

果然，林间一个身影一闪而过，雀奴再定睛细看之时，已见那身影似是已隐在了树后，瞧得并不真切。

雀奴方才那么一瞥，只记得那个身影好像头戴笠帽、双手抱剑。

她突地心中一片清明，忙朝那个身影隐去的方向挥了挥手，“吴少诚！”

林间并无人回应。

雀奴忙向林间跑了几步，直到能够看见不远处，树后他的身影。

吴少诚知雀奴跑近，伸手将笠帽的前沿向下按了按，只露出了嘴巴与下颌。

“你真的不与我道别么？”雀奴立在与他数步之遥的地方，开口问道。

吴少诚咬着芦杆的嘴角轻轻向上提了提，冲雀奴微微一笑后，转身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或许，这便也算是正式道别了。”雀奴只觉有些伤感，低头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