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急吗?”苏南荞有些意外:“姑娘身子刚好,何不再养养,等开了春儿,天气暖和了再走?你母亲那边我已派人快马加鞭送了信回去,你不必担忧。”
江映林摇摇头,眼眶微红,抿了抿唇,哽咽道:“我已离家三月有余,母亲独自一人在家我也实难放心。元宵已过,我无论如何都该早早地赶回去才是。”
苏南荞看着江映林可怜的模样,被她的眼泪泡得不由得心软:“如此,我自是该成全姑娘的一片孝心。你这两日回去收拾收拾,路途遥远,天气严寒,该备上的东西都背上,三日后,我派人送你回去。”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江映林才告辞,顾池宴从里间走出来。
“这般的娇娇儿,倒便宜了秦恪野。”苏南荞看着江映林纤细的背影,叹息道。
“如此乱世,娇弱便意味着可欺。”顾池宴靠着苏南荞坐下来。
“过两日,从你手底下拨几个身手好的,护送她回去。”苏南荞道。
“好。”
江映林回去以后便开始收拾东西,秋蝉是苏南荞拨给她的丫鬟,负责照顾她的饮食起居,陪她一起回松洲老家。
“松洲在哪个方位,女婢还未出过漠北呢。”秋蝉一边将一件狐裘披风装箱,一边好奇地问。
“在东南,临着海。”江映林心不在焉地,手上的衣服叠了又拆开,拆开又叠上。
“海吗?海是什么样子的?比漠北的青原湖还要大吗?”秋蝉问道。
“大,应该是比青原湖要大吧。”江映林一出生便在邑都,对于海这个概念,她同样陌生。
主仆两个人正说着话,陆思衡突然来了,两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迎她。
“元礼哥哥怎么突然过来了?秋蝉备茶。”江映林道。
“是。”桌案上的水是温的,秋蝉端起来去了小厨房。
“今日我听说,你要回松洲了?”陆思衡坐下来:“怎么这么急?可是有事?”
“无事,元礼哥哥不必担忧。我已离家许久,如今身子好些了,自然应该早些回去。”江映林微摇摇头,道。
“主帅派我守着逐鹿关,过两日就要走了。不若我去找主帅说一说,派别人去,我亲自送你回去。”
“不,元礼哥哥。”江映林拉住他:“军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若是元礼哥哥真的辞了军务送我,我怎么能安心呢?主帅今日说会派了其他人送我回去,你放心,到了松洲,我第一时间给你报平安。”
“可是……”陆思衡有些犹豫。
“元礼哥哥来此是建功立业的,我不能再牵绊你。所以请你无论如何也要坚持走下去,就算是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经历了这么多,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江映林劝道。
“你既如此坚持,那……好吧。”陆思衡点了点头:“路途遥远,你一定务必万事小心。”
“我知道。”
经历了如此多的事情之后,江映林再也不是遇到事情便找她撒娇耍赖的小姑娘了。江家败落,她几乎一夜长大,可她同样继承了江文甫的坚韧与勇敢。
陆思衡与江映林聊了许久,事事嘱托到方才放心离开。回去的半路上,想了想,还是拐去了秦恪野那里。
三日后,江映林收拾好东西,再次来拜谢了苏南荞,方才乘着马车离开了宣府。
元宵节已过,新年最后一丝热闹的气氛也随风逝去了。
虽已立春,天气仍是严寒,厚厚的车帷阻挡了寒风,马车里便是铺的柔软的毛毯,坐上一天也是煎熬。
赶了一天的路对于江映林还是太吃力了,好不容易挨到了落脚的客栈,江映林觉得自己快要散架了。
她缓缓起身,掀开车帷,看了一眼客栈,尚未松了一口气,马车前面的人突然掀了斗笠回头朝她看过来。
江映林那口气便噎在嗓子眼,再也吐不出来了。
夜晚,苏南荞与顾池宴同桌用饭时,才想起来问他。
“你派了谁去送江家姑娘?”
“秦恪野。”
苏南荞要夹鸡汤煨千丝的手顿了顿便收了回来,她托着下巴揶揄:“往日里我只知道总督大人有冲锋陷阵的本事,不想牵起红线也是信手拈来。”
顾池宴将千丝夹到苏南荞的碗里,面不改色道:“秦恪野的身份久待在宣府不妥,回到邑都也不合时宜,他是最好的人选。”
苏南荞忍住笑,心道:这千里迢迢的漫长路程,就是有再多的心结,也该能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