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阳境内,水系纵横。
南阳兵士,自幼生长于此。
往年粮食若有不够,其等往往会入河捞取鱼虾。
因此之故,南阳兵士,大多会水。
其等眼见浮桥拥挤,无法通过,又恐曹兵追来,索性脱了衣服下河。
可此时尽管是枯水期,济水两岸也有十几丈之宽。
其等奔跑半日,体力已基本耗尽。
而冬季济水甚寒,不少人方才入水,没游多久,便双腿抽筋,而后纷纷溺毙于济水之中。
惨状在前,余者尽是骇然,再无泅渡之意,更加疯狂的争抢起浮桥,乃至拔刀相向。
“怎会如此!”
杀退夏侯兰、潘璋,匆匆领兵回返的阎象,见此一幕,眼前顿时一黑。
“主簿。”
“主簿,我等如何是好?”
阎象所部兵士,见此亦是人人惊慌。
一名南阳军司马面色一狠道。
“追兵将至。”
“小人愿护送主簿杀过桥去。”
以目下而言,要想过桥,也唯有重复袁公路先前之举了。
阎象面有犹豫,片刻之后,其人摇头道。
“为求一生路,便肆意屠戮他人。”
“即便最终能够得生,我又如何能安心呢?”
“象生平数十载,从来与人为善,未曾害人。”
“今象已年老,反而要为了苟活几年,而肆意害人么?”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
那军司马一时也不知该作何答复。
这时,一人忽然挤过人群,出现在阎象面前。
正是杨弘。
“伯节,快,曹军大部将至!”
杨弘亦是满面惊慌,连连催促道。
“快令兵士杀过桥去,否则你我皆不得生矣!”
见到杨弘,阎象仿佛了却了什么心思一般,长声一叹道。
“文度既在,我可以安心了。”
其人朝杨弘一礼,诚恳言道。
“我知文度乃智谋之士,智计胜我百倍。”
“明公为人纯粹,不知世事狡诈,将来恐遭人算计。”
“还望文度日后多多提点明公。”
杨弘不明所以。
可听着阎象这仿佛托付后事之语,却是直觉不妙。
其人正欲开口,阎象却已看向先前那名军司马道。
“文度乃我军之谋主,年岁又轻,为明公将来计,当不可死于此地。”
“劳君将文度安然护送回封丘。”
言及于此,阎象望着拥拥堵堵的渡桥,犹豫片刻,一咬牙道。
“过桥之后,足下务必将渡桥斩断。”
“封丘距陈留不远,曹军对张邈亦有顾虑。”
“若是浮桥尚在,曹军或会有携大胜之势,试取封丘的打算。”
“今浮桥既毁,其人必会先使兵士休整,我军得以有喘息之机。”
“主簿何出此言?”
司马听出阎象似欲留在北岸,大惊道。
“小人刚从军时,母患重病,无钱就医。”
“全是主簿出钱相助,母方得生。”
“今虽危急,但小人便是拼却一死,也要护送主簿回返城中。”
阎象闻言,摇头道。
“为人臣子,既不能劝阻主君踏足险域,又不能为主君想出能击败敌军的良策,我本已深觉羞愧。”
“如今又因我一人之言,而使数百将士将死于我军刀下,更使数千将士生机尽毁。”
“我难道可以安心吗?”
“象不过一无能老朽,唯重清白,今怎能为了求生,便将清白置之于不顾?”
顿了顿,阎象说道。
“还请君留十余善泅义士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