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华顺着霁凉的眼神望去,只见带有灵力的手掌合掌成拳,五指的缝隙间露出微光,忽明忽灭。想来是那残留的灵力并不安分,明灭交替时,反倒衬得手指更加白亮无瑕。
霁凉的另一只手被宽大的长袖遮挡,他在袖子里悄悄地画出一道仙法符咒。一簇光像发丝一样细,连成蜿蜒的线。“长线”穿过袖口悬在拳头的上方,叫罗华摸不着头脑。忽然,“线头”绽开了一朵双生曼陀罗华,这是独属于百花族的古老咒法。
那手掌心里不断挣扎的灵力瞬间温顺下来!
霁凉又将五指张开,那缕灵力仿若游走的灵蛇,缠绕在了他的指尖之上。
“灵蛇”游走,划过手掌,掌心微微发痒,若有实质。
“灵蛇”又纠缠上了罗华的发。它就同罗华一样,初得灵识,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灵蛇”似乎不太喜欢罗华,它搅得罗华发丝凌乱,发冠上的七彩宝石纠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罗华伸手去抓,“灵蛇”突然又变得无形。张开的五指堪堪握住,猛一收紧,再摊开时,掌心里却是空无一物。那“灵蛇”调皮,将他的发丝缠得更乱,它悬在罗华的头顶上,笑看他笨拙的动作,欢快地转着圈。
罗华无措地望向霁凉,眸子里竟是无辜与委屈。他当然要委屈的,明明毫无干系,也不知怎的,这灵力偏要捉弄他。
霁凉轻笑,轻而易举便捉到了那条顽劣的“灵蛇”:“好了,莫欺负他了,快带我们去寻你的主人吧。”
闻言,“灵蛇”乖顺地躺回到了霁凉的手心里,它钻进了宽大的袖子中,隐匿了自己的身形。
霁凉顺势抚摸上罗华的发,指尖一点,灵力流转,他又恢复成了那个穿戴整齐、发丝飘扬的罗华。
跟随“灵蛇”的指引,二人出了知府的府邸。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还未来得及吃上一口喜宴,又平白搭上了一尊价值不菲的玉观音。
着实是亏了呀。
知府的府邸里,一侍女清点酒坛时,发现了异常:“方才点过,就是那个数,怎么这会儿却少了一坛。”
“不必在意,许是刚才匆忙,一时数错。索性酒席未开,再拿一坛酒添上也不碍事的。”
夕阳下,沧河城的水面波光粼粼,宛若盛了一池的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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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凉一手提着酒坛走在大街之上,姿态粗犷,着实有那么几分怪异。
他一把揭开酒坛的红布盖儿,陈酒的酱香气扑面而来。袖袍里的“灵蛇”四处游走,横冲直撞,许是闻到酒香,嘴里也馋了。
霁凉就着酒坛猛猛地喝了一大口。坛口不小,透明的酒液顺着他的嘴角蜿蜒而下,汇聚到一起,又沿着脖颈向下滑到了隐秘之处。
酒珠晶莹,附着在霁凉的肌肤之上,洁白若璧玉,细腻如锦缎。
罗华直勾勾地盯着他。被酒水滋润过后的薄唇红艳,若雨后清晨的花儿,娇嫩无比,叫罗华不自觉地吞咽口水。
酒香醉人,罗华行走的脚步虚浮,这酒仅仅是闻着,也让他像醉了一样。
娇艳若花的红唇微张,恍惚中听见了霁凉特有的嗓音,似清泉淌过:“这人间的酒还是比不上我的千年陈酿。”
罗华的目光灼灼,霁凉早就注意到。他桃眼一瞥,酒后不醉,眼角却悄悄染了红,好一个会勾人心魂的仙倌。
霁凉又将桃眼转了回去。
不知怎的,罗华竟萌生了叫霁凉多看他几眼的大胆想法。
“霁凉,这酒好喝吗?”
罗华又一次吞咽口水。
闻言,霁凉果真转过头来看他。眼波流转,似含情脉脉;眼角泛红,似邪魅妖精。他薄唇微张,沾染上了数不清的酒珠,晶莹透亮。
罗华紧盯着霁凉的脸,他说的是酒,却不肯将一丝一毫的目光分给它。
他看着这样的霁凉,总觉得喝酒的是霁凉,醉的却是他。
“你想尝一口?”霁凉挑眉问道。
罗华猛地点头,好似点头点得越凶,便能喝上一口酒似的。
霁凉莞尔一笑,缓缓将那酒坛送到罗华的唇边。陈酒酱香,当真是醉意撩人。
罗华张开了嘴巴,舌尖舔舐酒坛上残余的一点酒星。舌头滑进口中,隐隐还有熟悉的花香……
猛然意识到什么,罗华心跳异常。
酒的滋味清辣浓烈,酒气滑过喉管,滚进胃里。
罗华呛红了眼,眸子里水珠氤氲。
这滋味真叫人上瘾。将欲大喝一口,霁凉却将酒坛拿走了。
他桃眼半眯,得意地笑着。在有些醉意的罗华眼中,那抹笑很是调皮:“乖孩子可是不能喝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