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修长漆黑的指甲划过男人的脖颈，留下一道血痕，血珠一颗一颗地往外冒，汇聚成一条血线，染红了女子的薄纱。

可那平躺着的男人毫无知觉，他嘴角带笑，被美梦困了过去。

罗华好似听到了女子的苦笑，银铃般清脆，在黑夜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明明就在阁楼之中，这么大的声音动静，却无一人察觉。罗华再次望向他们的“辰”字雅间，月夜静谧，那里正散发着暖意微光。

“你跟他可真是一点也不像。”

罗华察觉出事情的诡异。

那女子仍在絮絮叨叨：“眼睛不像，你的是丹凤眼；嘴巴也不像，他终日里病恹恹的，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女子黑长的指甲抚上男人的发，动作轻柔，像是爱恋多年的情人。挑逗间，她的脸正对门边……

只这一眼，罗华便吓得不敢出声。

悠扬清婉的水乡曲调回荡在耳边，姑娘清冷的面容，那双看透生死的眼，与面前的妖冶妩媚重叠。

相似的音容笑貌，改变的只是内里的那颗灵魂。

“疏影横斜水清浅”，她是清浅，无怪起初听到声音时，罗华总觉着有几分熟悉。

突然，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男人的下巴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红紫印。她恶狠狠的，眼眶溢出可见的恨意：“可是你跟他！跟他们！都一样，薄情寡性！”

眼见女子暴怒，那男人还是无辜地躺着，不知自己将要遭殃。

罗华模仿霁凉施法样子，手指微动，画出了一道符咒。黑夜中符咒闪烁着微光，恍若天空中的星子，带来光明的希望。

屋内昏暗，烛光跳动，除了暴涨的怨念之气，再无其他。

清浅转而攀上男人的脖颈，双手收紧，掐得他面色发白。

再施不成法术，就快来不及了！

可是，符咒却依旧悬在空中，毫无响应。罗华有些焦急，伸手拨动符咒，符咒却像是倒映在水中的幻影，波光粼粼。

罗华急得双颊通红，正待再施一个符咒。却见窗边狂风大作，符咒的微光缓缓淡去，狂风猛地掀开窗户，惊动了清浅，阻止她接下去的动作。

窗外，下弦月宛若一把锋利的弯刀。

清浅反应迅速，翻身坐起，薄纱轻被落在了纯白无瑕的身体上，把她包裹起来。清浅迅速移至窗边，眼神犀利地往窗外一扫，挥袖关上了窗户。

“啪嗒”一声，落下木栓，清浅转脸却精准地盯住门缝。

忽然，她诡异地笑了，嘴唇殷红，裂开一口白森森的牙，披头散发，眼神黑洞，身躯承载不住来自恶鬼的怨念。

罗华一下就被那眼神唬住，它穿刺心脏，从后背升起的寒意叫人怎么也无法忽略。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去，身后漆黑一片，就连温暖发光的“辰”字雅间也不见了。罗华僵硬地转回脑袋，清浅还是站在窗前不曾动作。那双称不上眼睛的东西，分明是在望着他，清浅的嘴角扯出更大笑意，有种诡异的挑衅。

罗华心底的恐惧怎么也消退不去，他强行让自己冷静。想到“辰”字雅间里那个身姿卓越的霁凉，想到他的衣摆随意飘动，他的手指就能无比娴熟地画出一道符咒，符光灿烂，爆发出巨大的能量。

想到霁凉，就好似吃下了一颗定心丸，那股阴森的寒凉之气也驱散不少。

“我们是神明，神明生来就该替天行道，如此胆怯懦弱，属实不妥！”

罗华回瞪清浅，猛地推门而入，“嘭”一声，扬起了微光中的尘埃。

他分明还能听到清浅的可怖笑声，一串一串，是鬼魅，却不见她的半点踪影，罗华转而望向床边，那沉入美梦的男人也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男一女交缠相卧，女子薄纱掩体，雪白的肌肤若影若现，而男人则圆头肥肚，对比鲜明。

巨大的声响显然惊动了他们，女子反应迅速拉过一旁的大红锦被，眉目含情，一脸娇羞地藏进被窝里。男人反倒是一脸怒意，他瞪着罗华目眦欲裂，那眼神好似要将活人生吞入腹，比起鬼魅清浅还要让人害怕。

“哪来愣头小子，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