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的术法当真是举世无双,令孤心驰神往!先生可有兴致留在这皇宫之中,日日品尝孤的美酒佳酿?”
并未像国君预料的一样,霁凉没有接过桌前的御赐美酒,感恩戴德地一饮而尽,而是凝望着那一杯的清澈,愣愣地飘走了思绪。
霁凉想到,不知为何,从前日日离不开千年陈酿的他,来到凡间后的这几月里却很难提起喝酒的事。
或者他又想到,酒解千愁,却难以化开藏在心头里最深处的愁思——孤独的“月黄昏”里,从始至终只有个孤独的他。
那个孩子……像一片飞舞的落英,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去。
眼见霁凉睁着一双无神的眸子,看起来越发不对劲,白鹤一边暗戳戳地唤回他的思绪,一边又在国君面前说起打圆场的话。
肉眼可见,国君的笑意僵在八字胡上。他向来爱惜“术法高超”的人才,好心赏赐他一杯美酒,邀请他入宫为官,却不想居然被人如此轻视怠慢。暴戾之气溢于言表,座下的文官道士瞬间鸦雀无声,一句“大胆刁民”即将要脱口而出。
“陛下您请息怒,我这高人从未到过如此壮丽辉煌的地方,见过如此美的酒,定是高兴坏了,一时失了礼数。高人们向来都有些神神秘秘,做出怪异的行为,肯定也不是故意的,您便宽恕他这一次吧。他不爱与人说话,生性如此,陛下您也不必强求的吧?”
为什么天帝总说白鹤仙君成熟稳重,要霁凉多与他学学,果真如此的,为人处世好生圆滑。说出口的话不仅悦耳还动听,叫人真想就这么一直听下去。
国君皱了皱稀疏的眉头不再言语。
身旁服侍的大太监眼珠子骨碌一转,歌姬舞姬顺势上前,丝竹声响,凤箫吹动,这事便就算过去了。
群臣受音乐感染,逐渐放松开来。白鹤瞧见,只有霁凉。
他从思绪中抽离,仍有悲凉凝结在他的眉眼里,又与那夜一样的,他的心底似乎装了一个人,只要想到便会迸开无限的愁思。
他在担心什么?又在为什么而悲伤?
“国师到——”
依旧是那个扯着嗓子大声高喊的小太监,他的面色如常,脖颈间爆出一根青筋,好似还不算怎么吃力,喊声却将丝竹歌舞都盖了过去。
舞姬迅速低垂着脑袋目不斜视,她们留出最正中的位置,退到角落里。歌姬乐师也即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被称作“国师”的人身高八尺,形貌昳丽。着华贵黑衣,金丝暗绣,领口处装饰有精致复杂的提花纹路,他的袖袍宽大,衣摆翩跹。乌黑光亮的长发仅用一根素净的白玉发簪绾起,打扮却更像是个文弱书生。
国师鹰眼如炬,不怒自威,冷不丁地看过去,只叫人毛骨悚然。他约莫还是一个巧舌如簧的人,否则又怎会哄得国君对他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