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凉怎么也不会想到,好容易分散了众人的注意力,焦点却又重新聚集到他的身上。心中顿时升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果然,那国师兴致颇高,猛地提高音量伸手指向他:“这位先生让我一见如故,所以我想向陛下讨要回去,白鹤小道士不会阻止的吧!”
“这……”国君满脸犹疑,似乎也有些难办。
一位是他爱惜的能人异士,一位又是他十分宠信的国师,孰轻孰重?旁人或许一眼就能分辨,可于合安国的国君而言,心中自有谋算,所以还是有些难以衡量。
席间的气氛陡然间凝重起来,除却不曾停歇的丝竹歌舞,余下的人连呼吸都不敢加重气力。
四目相对,迸发出摩擦交手的火花。
国师的眸子里全是志在必得的得意与挑衅。反观霁凉,一双桃眼微眯,似笑非笑,藏在眉梢的朱砂痣鲜红妖冶,张扬外露,射出去的眼神全是毫无掩饰的凌厉。
正巧,光明正大地走近国师府,又何尝不是一次机会呢?
这场眼神与心理的博弈交锋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国师率先松了一口气,别开交错的目光。
烈酒入喉,冲淡锋芒,他牵扯起嘴角,哈哈一笑。眼神却好像伺机而动的毒蛇一般死咬着国君不放:
“听说陛下近日得了一株千年老参,十分珍贵,不知这个您可否舍得了?”
国君见他神情轻松,嘴边挂着浅笑。他好似不经意地招手,就有作亲信打扮的人,双手恭敬地奉上了一样东西——只有巴掌大的木盒子,乖顺地躺在那人的掌心。
国君摩挲着桌案上的纹路,眉头紧皱。眼瞅着那只木盒子被一只惨白的手把玩着,而手的主人正满脸戏谑。他略一思索,便爽快地答应了。
一曲舞毕,正午已过。太阳逐渐西斜,橙黄色的光芒暖洋洋的,照在人的身上,叫他们昏昏欲睡。
总管太监殷勤地献上木盒,翻起的木盖正好将盒内的“宝物”藏得严实。国君双目放光,几欲魔怔,他的动作轻柔,好似在抚摸着宝物的轮廓,紧接着迫不及待地埋头猛嗅,尽显贪婪的欲望。
“那盒里装的是什么?”霁凉将国君的疯狂丝毫不差地望在眼里,转头低声与白鹤交谈。
白鹤显然知道得更多一些,瞥了一眼便见怪不怪地说道:“国师的东西?想来应该又是长生不老的丹药之类的吧。”
木盒盖上采用精湛的镂空雕刻技术,刻有十分精致复繁的花纹。而那花纹似乎并不仅仅只有装饰的作用,其中暗藏着的正是国师标志性的图案——一块边缘及其扭曲好似叶片的纹路。
早前,由国师府审批的文书中,都印有类似的怪异图案。白鹤特意留了个心眼,因此,他现在才能从那雕刻杂乱的木盖上,认出那是属于国师的东西。
已经有几杯烈酒下肚,白鹤的眼神依旧清醒:“怎么了,是有什么发现么?”
君主热衷于追求长生不老的这件事,似乎早就成了全合安国最公开的秘密,而国君对此也没有多做刻意的隐瞒。
倘若只有白鹤,他还真的不能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