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示第二种妙处的时候，闻莺换了琴，段莹看到它，忍不住惊呼出声：“南风！”

“琴仙把它传给你了？！”

段莹如此失态，梓墨和菁斋都莫名其妙，子夜文殊捻了捻手指。

“正是师父所赐。”

闻莺是琴仙的衣钵传人！

段莹看她的眼神变了，直了身子，“请道友指教。”

“谈不上指教，不过是交流一下心得体会。”

闻莺体会不到南风带来的震慑，它的主人是四圣之一的琴仙，她才是琴仙真正的传人，只要她表明身份，望舒和绛云即使继承仙音门，也非正统。

甚至日后若是闻莺开宗立派，旁人也不能指责她背叛师门私传功法，她本就是琴仙一脉嫡传。

她再次抚弦，好像不是声音，是影像，湖光潋滟，梵音悠悠，繁华落尽，本心如镜。

云舟之上，听得此曲，瞬间只见天高云淡，忘却凡尘，飘飘然扶摇而上。

素景与淑妍也听见了，对于之前的想法，对于书院里的谣言，这些事放在心上，实在是一种污染。

“圣人慧眼识珠。”

段莹感叹一声，闻莺在他门下五年，音道造诣已是当世绝顶，他们的相遇，实在是千里马遇伯乐。

“我还想还赠一曲，如今看来就不丢人了。”

“段道友言重。各人有各人的心得体会，音道陶冶情操，不比剑道可以分个胜负，说起来段道友还是我启蒙老师。”

段莹有些脸热：“不敢当，既然如此，那就请道友指教。”

两个人互相听了琴，相当于用剑的剑修切磋了一下，对对方都有了了解，说起话来也有了分寸和亲近。

段莹把她当做同辈交流，聊起了自己的经历，还请教她当年续完的残谱三首，如今称作知音三曲。

短短一会儿，两个人就好比闺蜜，看得一边的梓墨和菁斋目瞪口呆，要知道她们之间可是差了数百岁。

“化蝶一出，立刻传遍修真界，我弹过许多遍，听过许多遍，但都与当日在琴试上听到的不一样，有请道友再弹。”段莹。

“道友知道曲子讲的是什么吗？”闻莺抚了抚琴身。

“凄婉哀绝，缠缠绵绵，应该是一对恋人，相爱却不能相守，只愿身似蝴蝶，双宿双飞。”段莹认真回答。

“道友说的不错，只是有一点不对，不是愿化成蝶，是以身殉情，化茧成蝶。”

闻莺怀念着梁祝的故事，起手拨弦，个中可念不可得的情意，宛如感同身受，众人闻之，都感觉胸闷气短地想哭。

“道友弹的化蝶才是得了曲中真意。”段莹擦了擦眼角，“既然是殉情，那定然不是缠绵悱恻，而是看淡生死。”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

真情假意，不过是情随事迁。你得了知音，自然弹出来是缠绵。”

闻莺一语中的，段莹怔怔的看着她，“人人都说你走了大运，却不知你是真人不露相。”

“我跟师父学琴的时候，只看到谱子，我做了师父只看到技艺，我得遇知音，才看到曲中真意，如今让你一说，自己也不知道见到了没有？”

“家师有言，无论哪种修行，都要经历段道友说的三个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谱子没变，音律没变，变得是人心。”

说完，闻莺素手拂过七弦。

七弦之声，印照进段莹的心湖，真正是拂去心上尘埃。

“尊师此言，实在惊为天人，多谢指教。”

段莹放下前辈的身段给她行礼，闻莺安然自若：“不必。”

星空月下，段莹再次抚琴，一首又一首，不论难易，不论悲欢，越弹越觉得感动。

这是她学琴的初心。

闻莺在一边坐得端庄，中途子夜文殊离开去另一头练刀，交代梓墨和菁斋，“你们先去歇息。”

“是。”

“我以前是不是瞎子？怎么会觉得她平平无奇？””两人进了船舱里，在房间里说话。

“女大十八变，闻仙子如今的样子谁能把她跟以前的样子联系起来？”

“以后再让我看见背后妄议她的人，一定严惩不贷。”

“哎～真是天妒红颜。”

段莹并不需要人陪，心神沉浸，忘怀万物，闻莺乘着她的团扇来到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