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熏染,一对璧人手牵手走过花红柳绿的苑囿。
闻莺本想哄哄他,但走了不到一刻钟,子夜文殊的怒火就消了,她也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他们耳鬓厮磨之时,她难道不觉得快活?说起甜言蜜语的时候没有觉得心动?
“要下雨了。”
“嗯。”
春季总是雨多,一下起来就没完没了,从前她还在书院借住的时候,最讨厌这个季节,天气阴暗,鞋袜裙摆都是泥水,房间里到处都潮呼呼的。
这些灰色的记忆,想起来竟然比他们新婚时的记忆清楚得多,剑指峰上寝殿里的欢爱,更像是她半醒半睡时一个人的痴梦。
子夜文殊去牵她的手,闻莺也没反应,只看着地面胡思乱想,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到了一处临江的阁楼上。
空气中充满了雨水的腥气,也多了几分沉闷,雨水形成帘幕把水天相接在一起,江面上烟波浩渺,迷蒙一片,看不清远处的景色。
“这是哪儿?”观察完眼前的景色,她扶着栏杆在靠椅上坐下。
“映霞江,也是我们以后的家。”
子夜文殊坐在她对面,“你不喜欢书院,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他拿出一张地图指指点点,“东面五百里就是青崖书院,四周好风景不少,春有桃花,冬有梅,闲时钓鱼泛舟,听雨赏云。”
闻莺用神识査探完周围,看起来这个工程才刚起步,为难的说了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很怕水?”
尤其是这种连神识都探不到底的水域,更让她望而生畏。
子夜文殊收起地图,仔细确认她的神色,“没有,但现在说还不晚,地脉未动,灵气未聚,”又询问她的意见,“你喜欢什么样的地方?”
她就没想过跟他有未来。
闻莺沉默了一下,竟不敢去看他眼睛,“我要好好想想。”
“你可以慢慢考虑,随时跟我讲。”
从收到子夜文殊张扬的提亲开始,闻莺总有一种被什么东西追着跑的急迫感,生怕被追上,现在他温和有礼地态度让她突然升起一个念头。
如果他们能一直这样和平共处,是不是没必要履行什么十年之约?
道侣本来就是更亲密的伙伴关系而已,能超脱此界,见一见更广阔的天地,才是她的追求。
闻莺倚靠在栏杆上,望着这场雨想了很久,在问题回到原位的时候有了睡意,为什么事情总是跟她希望的相反?
子夜文殊听不进去她要分手的理由,看不见她烦躁的态度,一心要跟她回到从前。
从前。
那时候的他们,才是绝配。
一个游戏人生,一个隔绝尘世,看不见外面的纷纷扰扰,也不把红尘世俗当回事,眼里只看得见对方。
现在她身上挂着千丝万缕的牵绊,他倒还跟从前一样超然物外,却是她避之不及的心殇。
“困了?”
闻莺把半阖的眼闭上,“嗯,我想回去睡午觉。”
“真希望你能把好眠分我一半。”子夜文殊揽过她低声细语。
“今晚分你。”
帘外雨潺潺,闻莺靠在子夜文殊怀抱里思考人生,迷迷糊糊地打起了瞌睡“等会儿叫我一声。”
“想睡就多睡会儿。”
她无意识的摇头,喃喃自语,“我还有很多事要做。”
“很多。”
子夜文殊捋开她鬓边的发丝,“一切有我。”
怀中人没回答,彻底进入梦乡,子夜文殊调整了她的睡姿,一个人独赏今年的第一场春雨。
在闻莺安然入睡的时候,他们定亲的事已经广为人知,有人为此已经哭了好几场,有人正努力了解事情的原委,有人怒不可遏不知打碎了多少瓷器。
当然,更多的是吃着瓜看热闹的人,没想到这场空前绝后的热闹就此落下帷幕,实在让人惋惜。
往日里,你称帝,他称尊的,各个都是只手遮天的人物,怎么就能咽下这口气?
睡了一小会儿,闻莺望了眼江面,懒洋洋又闭上眼,听着落雨声声,又升起了赖床的懒散。
眼看天都要黑了,闻莺还没回来,尔雅担心其他人知道有损她的名誉,拿灵镜提醒她时辰不早了这件事。
“尔雅老妈妈。”闻莺收起镜子,坐起身准备回家,胸前的温暖消失,她嘟嘴娇俏又撩过他的心尖,“你为什么要把如意金环送给她?”
闻莺愣了下,“尔雅戴的是我送的,我师父送我的我收起来了,只是照着它做的。”
提起这个东西,闻莺又记起自己的打算,日后跟梦无月生死相系,她不能轻易动手,也不能打着子夜文殊的名头去杀人,只能在定亲之前。
离六月还有不到三个月,她还要封存秘境,整理门中的势力,分割商会和仙音门的紧密关联,挽回自己的声誉……
她的心事不会跟他说,子夜文殊只能提点尔雅,请她做一回红娘,也替他多照看她。
下着雨的春夜,肌肤相贴的温凉实在熨帖,偏偏子夜文殊不知道是报复她早上的戏弄,还是真就这么端着,不肯给个反应。
“哼,不给算了,我找别人去。”主动求欢被拒,闻莺面子上挂不住,恼羞成怒要起床离开青崖。
即使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子夜文殊也被这句话惹恼了,扯过她的手臂,大腿一勾就把人压在底下。
“去找谁?”
闻莺不敢再嚣张,“别生气,开个玩笑,我们睡觉就行。”
子夜文殊眸色深沉,语气寡淡,“还没够一刻钟,不然我们来玩早上的游戏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