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就要回去了，仙子怎么又不高兴？”

尔雅替她打理好妆发，把手落在了闻莺肩上，她疼得倒吸一口气，又很快恢复，“你忘了还有个春游会。”

尔雅劝慰道，“这是好事，凭他的身份，往后谁还敢嚼您的舌根？再说这件事还是您自己提起的，可怨不了别人。”

“仙音门百花齐放，最是一年好时节，也就三天时间，耽搁不了大事。”

要是寻常议亲的男女，不会这样亲近，但在外人眼里，他们是破镜重圆的夫妻，尤其她，简直就是忠贞不二的典型。

对于这个形象闻莺是想起就气，偏偏无法反驳，当时她脑子里到底进了多少水？要跟他说那些话？还哭？哭个鬼啊！

“啪！”实在没忍住给了自己两巴掌，她满脸悔恨，事已至此，尔雅只能帮着劝，“昨天梓墨告诉我一件事，”

闻莺不关心内容，去关心她的语气，“你跟他什么时候这么亲近？”

“还不是为了您？尊上把您的事打听的清清楚楚，您对他有什么了解？”

“哦，然后呢？”敷衍过她可能的劝说，尔雅接着讲后续，“这件事你我知道就行，不可传于外人。”

闻莺点点头，她接着讲，“百花谷的千金，前日上门求见剑尊，听梓墨说，昔年她年纪尚小的时候不知怎么流落到了俗世，被尊上护送回谷内，后来每年都要上门拜访，见他一见。”

哦，他救过的人多了，不过这个小姑娘，她认识。名叫姒月，位列群芳谱第四位，绰号百花仙子。

“又来谢他？”

“她跟尊上表露心意，愿以身相许。”

闻莺差点没咬到舌头，转过头看见尔雅认真的表情，任然不可置信，“她疯了？”

有她在，姒月不可能越过她去，怎么会有人上赶着给人做妾？她爹知道吗？

尔雅知道自己又在对牛弹琴了，“门主当他是根草，可即使是根草，那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极品灵草。您孤身自傲，尊上也是鼎鼎有名的浊世君子。别说妾，就是个丫鬟侍女也多的是人愿意。就是有个三宫六院，七十二妃都没人说得出不是来。

我跟了您这么久，要是您真不肯，只怕今日两家早已决裂，斗得不可开交了。”

见她无话可说，尔雅接着说，“定亲的请帖早早地就发出去了，这回春游会也是他在给您撑腰，外界的流言也转了风向，尊上亲口承认是他自己莽撞失礼，没能跟您好好沟通，这才有了误会。”

“门主昔日也说过，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天下间的伟男子，哪个有他体贴？有他专一？”

“他已经低了头，您也就别再怄气了，两个人互相迁就，共逐大道，往后自有千千万万年的逍遥日子可过。”

闻莺抬手准备拍桌子，牵扯到身上的伤势，咬牙忍了，颇有咬牙切齿的感觉，“我之前一个人的时候什么事都没有，他一出现，什么牛鬼蛇神都找上门来了，别说体贴，这本来就是他惹出来的事！”

越想越气，她使劲拍着桌子说话，“你以为我是在怄气？这是形势比人强！！要不是被他逼得无路可走，我现在早就一个人天涯海角逍遥自在去了！我什么都不缺，什么也不少，跟着他有什么好处？往后出门一露面，人家只知道我好哄好骗，也不记得我是谁了，只知道他厉害，让人一个接一个的奋不顾身，飞蛾扑火，我呸！”

“气死我了！”

闻莺抬手就把桌上放脂粉的青玉冰裂罐子摔在地上，又去摸下一个，尔雅也不敢制止，免得她更犟，一气之下跑了，那才叫人无可奈何。

想起昨晚的经历，闻莺气得心慌，边扔边骂，“讨厌！讨厌！讨厌！”

尔雅跑去关好门，劝她别气坏了身子，小心磕伤自己，别把那些无知小人放在眼里，一口一个小祖宗地叫着，请她待会儿千万别在外人面前耍脾气。

砸完房间里所有能打碎的东西，把墙上的挂画都撕了个粉碎，闻莺还没顺气，恨不得拿幻海珠把这间屋子都拆了。

“有劳你收拾收拾，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她把珠子盘了又盘，想去找梦无月说说话，最好再蹭一顿卫真钰亲手做的早餐。

圣人怎么了？修为高了不起？人家卫真钰，还不是把自家媳妇宠上天了？

“您可千万别，时间不早了，这会儿尊上快要过来找您汇合了。”

闻莺骂了句娘，怄得想吐血。

深吸一口气，给自己找了下状态，整理仪态，重新端起温婉大气的范儿。嘀咕了几遍忍一时风平浪静，又给自己刷了个状态，这才跟尔雅一起收拾。

房间很快重回整洁，闻莺的心情也好多了，带着尔雅步履翩翩往大厅走去。

前院中堂，徐昭佩一行人已经陪子夜文殊坐了好一会儿了，见闻莺进门，都忍不住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来。

师父啊，师父，您可算来了。

闻莺一见子夜文殊就莫名心慌，那个……刚才她砸东西那么响，他们不会都听见了吧？

当然。

就是这些声响让本来就沉闷的气氛更加别扭，除了子夜文殊，没人能自在地坐在椅子上跟他回话。

就连苏岚也担心她的状态，师父是个随心所欲的人，待在青崖这么多日子，她该多难受？更别说被逼婚这回事了。

什么破镜重圆，夫妻情深，说的再好听，也改变不了他

去年被惊蛰斩断的剑指峰，如今书院里的人私称它为风月顶，上面的大型传送阵跟仙音广场上的相呼应，人员便借此来往。

他们是不必去那里的，直接走空间通道就好，现在就等纪辰他们过来一起汇合了。

闻莺走到子夜文殊旁边的圈椅上坐下，去看徒弟，“东西都收拾好了？”

“师父放心，我等都收拾好了。”

徐昭佩手持一盏净瓶，恭身给闻莺倒了杯花露，想起子夜文殊刚才的话，不自觉去留意他的神色。

他在看师父。

他跟师父一起坐在上首，一个俊秀伟岸，一个闭月羞花，真好似神仙眷侣，般配极了。

可惜，这只是表象，她还从没见过师父这么生气的时候，而理由不言而喻。

“方才你在生气？”

满屋子人，一边是仙音弟子，一边是青崖门人，即使他再直，闻莺再大的气性也不可能这样落他面子，“没错，可是心疼东西了？”

她承认得干脆，落地有声，又带着幽怨，好像在质问他，心疼东西还是心疼我？

她人前背后的姿态，还有愤恨不平的心情，这个人软硬不吃，只把他当做追着她要债的债主，只想赶紧了账走人。

这也是子夜文殊到哪儿都要带个人的理由，没了外人，他实在受不了她的疏离，哪怕是装出来的喜悦和温柔，也好。

“只要你能消气，东西算什么。”说话间，子夜文殊倾过身子，把手撑在闻莺的椅背上凑近她说话。

这动作，称得上是耍流氓，他偏偏做的自然而然，别人也没有半点意外，毕竟自圣人不是从前的圣人。

他已经走下神坛，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意中人。

闻莺真想转过头不理他，但这个场合她只有忍了。

半真半假白了他一眼，娇哼一声，“这还差不多。”

转头去要大徒弟养的爱宠，一只名叫大王的长毛狮子猫，摸着它花白蓬松的毛毛，闻莺心里的郁结也淡了些。

他们一交流，堂中的气氛立刻轻松起来，梓墨用眼神示意竖起耳朵一脸八卦的好友：这下你相信了吧，师姐质问他的时候可没胡说，师兄当年绝对是山盟海誓哄过人家的。

不知为了什么，也许是见过他拔刀的利落，见过他冷漠的时候，闻莺总觉得现在温柔的样子是假象，他这样做的目的只是想哄她回来而已。

好处都让他得了，别人还觉得她在恃宠而骄，男人都一样，自恋狂，谁给他们的自信？

闻莺使劲搓了搓大王毛茸茸的脸，“苗～～”

这是个一波三折的叫声，跟它威风凛凛的样子比起来，怂得十分搞笑。

钟一鸣一进门就看见她抱着猫儿笑得烂漫，真叫一个满室生香，惹眼得很。

子夜文殊也挨在她身侧，跟她商议以后要不要在家里养一只宠物，闻莺瞬间拒绝，她没那个耐心，更不想养出感情以后分开了再去偷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