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萧洵真的没开玩笑,派了两个宫女站在床边,紧盯着初棠睡觉,她们面无表情,眼睛一刻不敢眨,活像两个来索命的女鬼。
初棠两只小爪把被子抬得老高,只露出一双窘迫的眼睛,深感为难道:“你们可以别这样盯着我么?”
两位宫女齐齐的摇了摇头,其中一个仿佛比初棠还要为难:“皇上有令,不这样盯着你,我们就得死。”
初棠委屈极了:“可是你们这样盯着我,我睡不着啊…”
另一个宫女仿佛比初棠还委屈:“皇上说,你若没睡好…我们也得死…郡主,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初棠讶然:“郡主?”
“对啊,您现在不是皇后了,但也还是郡主啊。刚才皇上也特意强调:好生照顾郡主呢。”
“…………”
不再多话,初棠顶着诡异的眸光,扭头就转向床内侧,紧紧的闭上眼睛试着入睡。片刻之后,她眉心拧得越来越紧,脑中想的念的全是林叙风。
既不能正大光明的关心他,也不能保护他,这种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换台换台!
想着他那就没法睡着了!
思绪如白驹过隙,初棠念头一转便想起了慕容婉。
今天秋水说出她的罪恶之时,慕容婉冷静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过于冷静了。
无端的黑水都泼到她脑门上了,这般被污蔑,正常反应好歹会惊慌一下吧,她却能够那么沉着的应对?难道她完全没有顾虑过会解释不清么?
显然是早已准备好的。
棉被抓得更紧,初棠心中不由叹息:唉,又要来一场恶战了……
“阿嚏!”
慕容婉冷不防地打了个喷嚏,喝了口热茶润了润嗓子。一双凤眼空洞的盯着锦绣花纹的床幔,无比忧愁。
本来,她在另一个世界,满怀期望地从农村去到大城市,野心勃勃地去勾引各种豪门贵公子,盼着能有出头之日。然而却遇到渣男,不仅没讨到半点好处,他还设计将她推下了苍梧山。
睁眼醒来便是太傅之女慕容婉。既然老天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她一定要牢牢抓住,不仅要让最有权力的男人对她欲罢不能,还要揽下北朝的皇后之位!
只是谁能告诉慕容婉,为什么北朝皇帝偏偏是萧洵这个奇葩?
她自认接触过的男人数不胜数,可为何这个萧洵这么不按套路出牌?有时明明被勾得魂都没了,有时却恨不得杀了她?
今天他在这婉仪宫,或愤怒或柔情的,跟她们每个人都有话可说,唯独就把她慕容婉当个透明人。甚至还不如赤云,她虽然被骂,却又没给她什么惩罚!
“阿嚏!”
“娘娘,您要不快休息了吧,别着凉了。”
赤云从回来就在愤愤不平的嘀咕今日之事,瞧她一脸横眉怒眼的模样,恨不得把那慕容婉的皮给扒了。
赤云坐在沉香木桌旁,手掌“啪”的一声猛然拍在桌上,两只眼睛闪着火焰:“刚刚我说到哪儿了?!”
秋水边为她削着苹果,边低头道:“说到萧…不是…说到皇上了……”
“对!就是萧洵!你今天瞧见没有?!这明明是我跟慕容婉两人的矛盾!他倒好,偏偏在那么多人面前教训我一个人?!对慕容婉倒是护着的很!一句重话都没跟她说呢!”
“本来当初初棠来争宠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的问题。现在我算是看出来了,分明就是萧洵的问题!见一个爱一个的臭男人!”
赤云边说边伸着食指指着外边的空气,若是眼前给她摆上一个人偶,恐怕她都敢把脖子给拧了。
秋水削好了苹果递给她,悠悠道:“娘娘…今日能全身而退已经很不容易了…奴婢瞧见太后看您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样了……”
说到这个就来气,赤云撮着秋水的肩膀,怒视道:“还不是都怪你!让你去查她,结果反而自己暴露了身份!这下我在太后心里的好感可是半分都没了!”
“我…本是可以逃脱的,是因为听到婉妃提及了您,所以才耽搁下来,结果就听到了这样的大事……”秋水惭愧地低下脑袋,一双手捏着衣裳反复撕扯。
赤云气得咬牙:“这个慕容婉,真够狼子野心的,她如今能害初棠,以后就定会害我!这件事我绝不会就这样过去了!”
秋水:…………”
洗漱更衣后,赤云躺在床榻上,心口任是窝着怨火,极不甘心的闭着眼睛心里默念:蠢萧洵!臭萧洵!坏萧洵!
“阿嚏!”
“皇上,卑职去给您拿一件披风?”程绍跪在书案前,承受着眼前的人无声的压迫感。
“不用。”
萧洵批完了奏折,神色比先前变得更凝重:“最近突厥侵犯我国边境的册子越来越多了,招募将士的事怎么样了?”
程绍沉肃道:“一切顺利,新招募的精兵有两千余人。”
闻言,萧洵摇了摇头,沉吟道:“还不够。”
“………”程绍咽了口唾沫,肃然道:“若是还不够,那便再多招揽一些。”
“若是那两千人都有纪辞的水平,倒也是够的。”
说到这里,萧洵突然想起来今日初棠维护纪辞的模样,她那个神色好像真的挺着急,以她的心性,难道真的只是发善心而已么?
而且,刺客那晚,他消失了一段时间,按他的说法是被刺客打伤,可当时又有谁能证明?
总感觉他跟林叙风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
“程绍,纪辞的身份真的调查清楚了么?”
纪辞的身份?
这好像是萧洵第二次询问了?
程绍低声道:“查清楚了,没有问题。”
萧洵试问:“你有没有感觉,他跟林叙风可能认识?他们该不会在保持某种联系吧?”
“认识林叙风?”程绍惶然:“皇上…莫非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
萧洵挑眉:“刺客劫狱萧寒那晚,你刚好不在宫中,就那么巧?”
程绍思绪快速运转,这才恍然大悟:“皇上您的意思是,我不在,便只剩纪辞一人可随意行动?”
“没错。”萧洵思忖:“他很有可能跟林叙风一伙的,但目前还只是猜测,毕竟他也受了重伤是事实。”
“那现在要不要把他抓起来问话?”
“不。”萧洵不咸不淡道:“静观其变吧,若真有问题,还得指着他引出林叙风。”
“嗳?”程绍朝四周环视一圈,茫然道:“他人去哪儿了?”
萧洵嘚瑟一笑:“正挨着棍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