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不然你以为我干嘛对她好?我吃饱了撑得啊?”沈若瑶放下筷子,端着汤碗盛了一碗豆腐鲫鱼汤,奶白的鱼汤鲜香的很,让人闻到就食指大动。她一边将奶白的鱼汤吹凉,一边道:“宋暖雯娘家是没地方靠了,毕竟继母嘛,况且方应川是太监这种事她一个女孩子也绝对说不出口,想要和离那完全是痴人说梦,宋家可是很看重这门姻亲呢,尤其是她继母,正好给儿子铺路。”
萧玄景放下酒杯,叹道:“这个昌平啊。”他摇了摇头,道:“她与宋暖雯可是好朋友啊,哼,她还真是专坑自己人。”
“宋暖雯这个人选简直是好到不得了。”沈若瑶喝了口鱼汤,嗤笑道:“出身呢也算很不错了,又是继母,那就是没有娘家撑腰咯,而且昌平郡主跟她又是朋友,那对宋暖雯的性格必然是了如指掌,哼,恐怕这个人选,还是昌平郡主好心跟方应川说得呢。”
“嗯,的确是颗好棋子。”萧玄景瞧见她吃得香甜,嫌弃道:“这么能吃,你饿死鬼投胎啊?瞧着跟猪一样。”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胭脂鹅脯放到沈若瑶碗中,见她将眼睛笑弯成了弦月,继续给她夹菜。
“我逛了半天街,饿了嘛,你才是饿死鬼投胎。”沈若瑶不甘示弱骂回去,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那个神秘高手,你有线索了吗?”
萧玄景顿时垮下脸来,叹气摇头,道:“完全没有线索,那个神秘高手,完全就像是莫名其妙从地下冒出来似的,哎。更让人想不通的是,这样的人,干嘛要去救沈嫣啊?”说着话,他端起酒杯开始喝闷酒,愁眉苦脸地道:“真是令人头疼。”
沈若瑶见连他都没线索,自己还能怎么办?顿时觉得吃进嘴的佳肴都不香了。
萧玄景喝了半杯酒,突然道:“哎,对了,若瑶,钦天监已经在挑日子了,只是最近父皇心情不好,孤也不敢跟他说婚礼呢。”
“啊?不急。”沈若瑶下意识拒绝,道:“是啊,才发生了八皇子那件事,皇上现在肯定心情不好,哎,你别在这个时候说,等皇上心情好了,再说。”
“也有道理。”萧玄景完全沉浸在婚期的黄道吉日中,根本没瞧见沈若瑶星眸中一闪而过的抗拒。
沈家,北花园是最为偏僻之地。尤其是如今已到晚秋,更是凉风瑟瑟,处处透着冷清,假山也因年久月深长满了青苔,整个北花园寂静的,仿佛都不属于沈家了。
沈馨白皙纤细的手指缓缓抚摸着潮湿的青苔,道:“我们的利益本就是一致的,不是吗?”
“我们,也都是一样的人,擅长隐忍。”长满青苔的假山背后,传来一个男人冷漠的声音。停了一停,神秘人道:“不过我很好奇,沈家倒了,对你能有好处吗?毕竟,你可是沈家人啊。”
“我只是要沈家大房倒下而已。”沈馨收回手,拿着绣了兰花的手帕擦了擦手指,笑道:“你要铲除的,不也是沈家大房吗?”
假山后的神秘人哼笑一声,道:“沈敬宗不该去青州治理水患的,他若是一直乖乖在沈家闭门思过,他其实是能长命百岁的。”
“可偏偏他不如你的意,既然如此,那他就不必长命百岁了。”沈馨笑吟吟看向面前遍布青苔的假山,却是冲着假山后的人微笑。
神秘人道:“要除掉沈敬宗,我已有主意。”
“他还是正常死亡比较好。”沈馨叹道:“毕竟大伯父身居高位啊,若是被人所杀,这可就不能善了了。”
“这是自然。”神秘人赞同她的话,停了一停,道:“你真是令人喜欢,事成之后,或许,我娶你,会是最好的结盟。”
“哦?”沈馨脸上充满向往的笑容,道:“果真?”
“我没有骗你的必要,你这样的盟友,谁会舍得失去呢?”神秘人笑道:“好,那我先走了,沈敬宗活不了多久了。”
“我等你的好消息。”沈馨静静站在假山边,听着双脚踩在潮湿地上远去的声音,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目光中的期盼和脸上向往的笑容消失无踪,缓缓转过身去,背对着假山,一脸的冷漠仿佛结了冰,道:“事成之后再说吧!呵。”
她抬起头看向灰蒙蒙的天空,一股子压抑在她心头挥之不去。只要沈敬宗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那沈家大房就没人了,那所有的一切,自然都应该交给二房。这是她父亲当年用性命换回来的,凭什么要给别人?
天气已然入冬,京城已经变冷,透骨冷风扑面吹来,仿佛有刀子在身上割肉,再过不久,天就要开始下雪了。
这天,沈若瑶前往荣寿堂请安,就见老夫人满脸高兴,仿佛沈家发生了天大的喜事一般,道:“终于啊,我那可怜见的曾孙终于在相国寺待够半年了,天知道我老婆子有多想他啊,如今,总算是能亲自去将人接回来了。”
沈若瑶想到相国寺内柔嘉公主所生的那个男婴也已半岁,是该接回来了。这也是当初老夫人做得手脚,故意让孩子在相国寺待上半年,不让见人。等到接回沈家时再调换,如此,早产半年的孩子与足月生产三个月的孩子,便也没什么差距了。
虽然相国寺内的那孩子也是足月生得也就是了。
“喜鹊,叫人将马车准备好,这奶娘一定要稳妥,马车万万不可摇晃……”
沈若瑶听着老夫人对喜鹊的一番吩咐,显然是要亲自去相国寺将曾孙接回。但她知道,老夫人恨透那个羞辱沈家的孩子了,怎么可能高兴?怎么可能亲自去接?尤其是如今已十月末,老夫人又已六十高龄,府中谁人敢让老夫人舟车劳顿前去相国寺?故而沈若瑶顺水推舟,道:“老夫人,要不,我代替你去相国寺吧?”
沈若瑶开了口,三房便也只好不情不愿开口做个样子。
老夫人有了台阶下,故意不高兴瞪着沈若瑶,道:“胡闹,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懂什么?我那曾孙在相国寺待了半年,我想得不得了,当然要亲自去接。”
二房众人的头更加低了。
沈若瑶微笑道:“老夫人,我知道你思念曾孙,可是老夫人,如今已是十月末的天气,过不了多久就要下雪了,尤其相国寺在山上更加寒冷,老夫人你都六十一岁了,且不说这冷,光是舟车劳顿这一路,你这身子如何受得了啊?若果真因此生了病,这知道的人说是老夫人思念曾孙去接才生了病,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还将老夫人生病之事怪罪在我那小侄儿身上,这不是……哎,老夫人,我好歹是侄儿的亲姑妈,就让我去吧!再说了,自古哪儿有曾祖母去接曾孙的道理啊。”
三婶子闻玉贞干巴巴地附和,道:“是啊,老夫人,你是曾祖母,怎么能不顾自个儿身体去接曾孙呢?”
老夫人脸色便不高兴了,道:“这是我的第一个曾孙啊。”
闻玉贞才不想给那个孩子这个脸面呢。她的独子死在大房沈嫣手中,这笔账她可是算在整个大房头上,如今为了沈睿泽的遗腹子,让老夫人亲自去接,那也太给脸面了!心中不爽,闻玉贞笑道:“老夫人,依儿媳妇说,老夫人不必去,若瑶也不必去,这自古哪儿有长辈去接晚辈的道理?老夫人只管放心,儿媳妇一定派最稳妥的奴才前去相国寺将儿媳妇的侄孙接回来,绝不让侄孙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说着话,闻玉贞仔细瞧着老夫人脸色,见有松动,趁热打铁道:“老夫人到底上了年纪,若是真生了病,这让沈家一众晚辈如何安心啊?至于若瑶,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跑什么呢?外头风大,若是吹着了如何是好?老夫人尽管放心,儿媳妇派去的人一定是最稳妥的,若有一丝一毫的怠慢,老夫人只管找我麻烦。”
老夫人听到这一番话,只得勉强点头,道:“行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就这么办吧!只派去的人一定要稳妥,万万不能让我曾孙受一丁点儿委屈,若不然,我可是不依的。”
“这是自然,老夫人只管放心便是。”闻玉贞见劝下老夫人,心中也有一丝痛快。
沈睿泽的遗腹子还想让老夫人去接?做梦!连姑妈去接都是做梦!气死了!
“也好,半年时间也到了,既然我不去相国寺接曾孙,那便进宫,将此事禀告皇后娘娘。”老夫人叹道:“柔嘉公主难产而亡,皇后娘娘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一边说,老夫人一边起身往卧房走去,换了命妇礼服,递了帖子进宫。
因老夫人是一品诰命夫人,加之孙女沈若瑶又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故而帖子递上去不过半个时辰,何皇后就叫宣。
来到坤宁宫,老夫人泪流满面跪下请罪,道:“柔嘉公主在沈家时,老身见太医时常请平安脉,都说胎相极好,必能母子平安,谁料公主前去相国寺祈福,却因为太过用心,以致难产而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