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草走进屋来,行了礼才道:“太子妃,殿下还在御书房呢,没出来。”
“好,我知道了。”沈若瑶随意应了声,便疲惫地靠在椅子上,看着门外纷纷飘落的大雪,她记得走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大雪。还有半个月就腊月了,她一走将近两年,当初实在想不到还会有回来的这一天。
想着前尘往事,沈若瑶感觉有些困,便靠在椅子上打瞌睡。一件白狐皮披风轻轻搭在身上,沈若瑶本就是靠着椅子小憩,故而轻易就行了,一睁开眼就瞧见萧玄景正在给她加披风,面色勉强道:“父皇……没罚你吧?”
“没,就是骂了一顿,你别担心。”他见沈若瑶醒了,便问道:“安哥儿呢?父皇说给起大名叫明,希望安哥儿一生路途光明。”
“在卧房呢,睡着了。”沈若瑶看向卧房的方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或许是怀孕的原因,她只感觉身子困得很,便在萧玄景催促下进屋去休息。而得知萧玄景并未受罚之后,她那颗忐忑的心也终于放入肚子,总算是能闭上眼安心休息了。
过完年,初夏时节,沈若瑶发动生下一个女儿,元丰帝对孙女的喜爱虽不如安哥儿,但也算得上是疼爱了,也给刚出生的孙女起名和顺。皆称和顺郡主。
但樱草将郡主封号告知沈若瑶的时候,沈若瑶抿紧苍白的唇,心中明白了元丰帝的意思。皇上要她和顺,别再做出离宫这种事了,连累的萧玄景跑到西庆国去,险些出了危险。
沈若瑶眼底有些不安,皇上什么都知道了,但却并未惩罚她,看来是萧玄景全部承担下责罚。但皇上好都城给了她一个警告。
安哥儿快两岁了,趴在床边看向被沈若瑶抱在怀中的妹妹,一个劲儿地拍手笑,嘴里不停地喊着‘妹妹’。
“安哥儿。”萧玄景走进屋来,抱起安哥儿坐在床边,看向沈若瑶才刚生下的女儿,笑道:“这孩子像你,长得真丑。”
沈若瑶不高兴地伸手打他,道:“你骂我丑就行了,不准骂女儿。”
“好好,不骂。”萧玄景瞧着沈若瑶起色不怎么好,便也就不跟她顶嘴,叫来奶娘将安哥儿与和顺抱出去休息,又将屋内的宫女太监支出去,方才道:“父皇也是气不过,你装不知道就行了。”
沈若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叹道:“父皇说得对,是我不好,怎么能私自离宫呢?而且还连累你跟我跑到西庆国去,一旦你身份曝光,在西庆国真的是九死一生,父皇也没说什么。”她沉沉一叹,握住萧玄景的手,笑道:“幸好你没事。”
“孤自然不会有事,你别担心。”萧玄景将沈若瑶的手放回被窝里去,道:“虽然是初夏,但你才生了和顺,吹不得风。”他道:“你如今待在屋内坐月子,也怪无聊了,身边的人只有樱草一个是旧人,可要将你身边的灵芝和樱桃叫回来?这样也好习惯些。”
沈若瑶听到他话犹豫起来,道:“姐姐将那东西给我,实则也是要我给你,算是她对不起沈家,只如今倒是不必,过段时间再说吧!父皇也还在生我气呢,等过段时间父皇气消了,再说吧!”她没敢告诉萧玄景元丰帝已经只有一年多的寿命了。毕竟萧玄景很重视和皇上的父子之情,若是提前知晓,那除了日夜痛苦之外,又还能得到什么?
毕竟姐姐当初那样说,可见元丰帝的驾崩乃是天意,什么也改变不了。
萧玄景抿了抿唇,笑道:“其实父皇也没怎么生你气了。”
“真不用。”沈若瑶不想在这个时候将沈家召回京城,实在是一回京城,过不了多久就是国丧,其他人倒也罢了,只老夫人六十多岁了,舟车劳顿回到老家,如今又要赶回京城,身体恐怕都要累散架了,正应该休息补补,若遇上国丧,那身子骨如何能好?便道:“我暂时还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沈家的人。”
“胡闹。”萧玄景突然沉声呵斥,道:“你就是沈家的四小姐,是如今沈家的四姑奶奶,明白吗?不准再说这种话。”他扭头四看,气道:“阿瑶,你忘了孤跟你说的话了吗?你永远都只能是沈家的四小姐,这件事,如今只能有我们夫妻两人知道,谁都不可以知道,就算你不考虑你自己,你也得考虑安哥儿跟和顺吧?他们的母亲怎么可以来历不明?”
沈若瑶瞧见他严肃的模样,急忙笑道:“我知道,只是……心中到底还有些古怪。”
“没什么好古怪的,你就是装也要装亲人。”萧玄景沉沉叹出一口气。
沈若瑶好笑道;“在我心中,老夫人本来就是我的亲人,至于其他的嘛,我倒是没什么多余想法。”原本也跟其他人不亲,也就老夫人,爹,这两人还很不错呢。
“也罢。”萧玄景想了想,道:“那你就亲老夫人也好,至于其他人,差不多过得去也就是了。”顿了顿,他笑道:“安哥儿周岁的时候我们都不在,马上七月十安哥儿两岁生日,孤想着给他大半一场,算是弥补我们没有给他过周岁的遗憾,好不好?”
“好,都听殿下的。”沈若瑶笑了笑,心中对安哥儿也的确是有些亏欠。
屋内一时间安静下来,沈若瑶神色有些疲倦,歪着头看向紧闭的窗子。
见此,萧玄景好奇道:“怎么了?可是嫌屋内闷?哎,阿瑶,你在坐月子呢,等你出了月子,孤陪你出去走走。”
沈若瑶好笑摇头,道:“不是啦,只是原本想着我们回来了,今年整个东宫的桃花绽放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看,结果谁料,我怀着和顺害喜的厉害,人一点儿精神都没有,天天的就是想睡觉,错过了今年的桃花。”
“不就是桃花嘛,明年还会开得。”说到此,萧玄景想起沈若瑶怀和顺的时候,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终日什么也吃不下去,还总是吐,人也昏昏沉沉,每天都躺在床上。原本他想带沈若瑶出去走走,看看桃花,结果人却是毫无精神,连起床都困难,他也只好作罢。
沈若瑶想着今年的遗憾,也只好点头道:“好,那明年开了春,我们一起看整个东宫的桃花绽放,一定很漂亮,哦,对了,再带着安哥儿跟和顺。”
“好好好,都听阿瑶的。”萧玄景见盖在沈若瑶身上的被子有些往下滑了,便给她提上去,道:“那阿瑶赶紧休息,养好身子,明年我们一起看,带着安哥儿跟和顺一起。”
待到一年过去,开春后满东宫桃花绽放时,沈若瑶抱着和顺,萧玄景则牵着安哥儿,走在东宫的过道上,瞧着绚丽灿烂的桃花绽放。
“哎,把和顺给我抱。”萧玄景急忙将女儿从沈若瑶怀中抱过来,看向她平坦的小腹,道:“这次倒是不显怀。”
沈若瑶好笑道:“才两个月呢,你想什么呢?怎么可能显怀?”她好笑不已,便让他抱着女儿,自己牵着安哥儿。
待到六月,元丰帝的身体便不怎么好了,刚开始还只是没精神,渐渐地便是没胃口,什么也吃不下,人也终于困倦,太医悄悄告知萧玄景,说是恐怕不太妙了。
可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日夜守在元丰帝身边,各种药开出来却依旧不见起色。等到七月中旬的时候,元丰帝已经是整个人躺在床上起不来了。萧玄景急忙派人将在外地的二哥荣王叫回京,已经出嫁的公主也纷纷进宫侍疾。
沈若瑶虽然挺着七个月的大肚子,但身为儿媳妇,这侍疾却是跑不了的,但幸好不需要她亲力亲为,否则她这身子也是吃不消的。
待到八月份的中秋,因为元丰帝的病便也没办起来,整个皇宫笼罩着一股子令人害怕的沉闷气息,那些本就严肃的宫女太监脸上,更是加重了严肃,看得人心中打鼓。
沈若瑶装得担忧,但心中却知道结果。
八月末的一天,躺在床上的元丰帝突然精神奕奕,还主动伸出干枯的手接过萧玄景递来的药碗喝下药,道:“这药真是苦。”
“父皇,两口苦口利于病,你看,你吃了药,如今可不是精神就好了。”萧玄景站在床前笑道。虽然心中有些不安,但都被眼前精神了的父皇这份喜悦冲散,道:“二哥,还有已出嫁的公主,仍旧在宫中的弟弟妹妹们都在外头,都盼着父皇身子好起来了。”
“都在啊。”元丰帝沉沉叹了口气,他没有萧玄景这么乐观,他知道,他缠绵病榻这么久,突然间精神奕奕,这只怕是回光返照了,便道:“叫他们都进来吧!朕也瞧瞧,尤其是廷颂,去了外地,朕好久没见到了呢。”
“是。”萧玄景急忙叫太监去叫人。不多会儿,所有的皇子公主纷纷进了屋,恭敬请安。
元丰帝见了所有子女,便叫他们出去,又将屋内伺候的宫女太监也都赶出去,包括心腹周念。直到屋内只剩下他与萧玄景父子二人时,他半躺在床上,仍旧是精神奕奕道:“玄景,过来。”
“是。”萧玄景便坐到床边去,这样距离元丰帝最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