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瘫在了地上,闷闷不乐。
“您真的很像贝斯特女神的使徒。”侍女含笑着说。
她说得很委婉,但已经听过那么多埃及神话,尤其是还在贝斯特神庙待了那么长时间,赫因当然知道侍女在说自己像猫。
赫因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他翻了个身,脸颊贴在了地上,觉得温度开始下降了,才眨了一下眼睛:“我想逃跑,回贝斯特神庙去。”
侍女好笑,哪有人会把这种事情说出来。
但是放在赫因身上,这种有些犯蠢的话也显得可爱起来。
“如果您想要回神庙,可以试着和王请示。”侍女建议。
“我好想念阿伯尼爷爷。”赫因闭上了眼睛,有些难过,“我不喜欢法老王。”
他不再说话了。
侍女有些无措。
赫因年纪不大,何况他本身就有些多愁善感,给自己难过哭了,眼泪就顺着眼角滴在地上。
赫因起身往床上躺了下去,他抽着鼻子,抱着枕头蜷缩成一团。
他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肯定要得抑郁症,但他没办法阻止这种低落的情绪的绑架。
最后他哭着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泪痕。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希多尔已经回来了,他满面怒容,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在他的脚边是跪了一地的侍女,还有几个医官模样的人。
寝宫之内鸦雀无声,但是紧张的氛围分明震耳欲聋。
赫因就在这沉重的氛围之下醒了过来。
希多尔听见动静,侧身看向了他:“难受?”
赫因茫然地看着法老王俊美无俦的面孔,没反应过来。
“你病了,”希多尔用手背贴了一下赫因的额头,“已经开始好转了,但我丝毫不怀疑你对王宫的厌恶,再这么下去,你会很快衰弱下去。”
“我让阿伯尼过来照顾你。”法老王收回了手,声音听不出喜怒。
赫因这次听清楚了,他猛地坐起来:“真的!”
希多尔用一种莫名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越过一地的侍从,离开了寝宫。
赫因愣了——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法老王刚刚看他的目光有些难过?
但是无论如何,阿伯尼大神官还是很快来到赫因身边陪伴他。
希多尔看着多日以来没什么笑颜的赫因在阿伯尼大神官的陪伴下露出快乐和安心的神情,甚至重新焕发活力绕着花丛扑着昆虫,抿了抿嘴唇。
“法老王不会有错,”希多尔低喃,“如果觉得愤怒和难过,就挥刀向源头。”
身后的辅佐官不明就里。
“我要杀了他吗?”
辅佐官跪了下来:“王,请问您是产生了怎样的情绪呢?”
“我对他很感兴趣,于是将他带回王廷,”希多尔说道,“上下埃及一切都属于我,这一点我是没有错的。”
辅佐官肯定道:“当然!取悦法老王是上下埃及所有生灵的责任。”
一旁的女性辅佐官闻言悄悄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同僚是真的死脑筋,很明显王对那个少年十分不一般,不仅这么久都没有杀他,甚至为了让他的病好起来还叫阿伯尼大神官进入王廷陪伴。
王现在所问的根本不是该不该杀了那个少年,而是想要知道如何对待那个少年。
“莫纳丝,看样子你很有想法。”法老王侧目,将女辅佐官的小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莫纳丝连忙跪了下来:“请求您的宽恕。”
她顿了顿,又道:“但是请恕臣下直言,您恐怕是有些喜欢那位少年的?”
希多尔没有否认:“继续。”
“正是因为喜欢,所以那位的喜怒才牵动了王的喜怒,”莫纳丝继续措辞,“很显然您的烦恼正来源于此。”
说到这里,莫纳丝看法老王没有发怒,大着胆子继续说道:“那么就很好办了,您是想要那位少年留在您的身边的,但是因为您是法老王的关系,您的喜爱也成了那位少年的负担,显然那位少年更爱自由。”
“猫儿爪牙锋利又很顽皮,”莫纳丝说,“但是对待老人和孩子也会很温柔,就像是那位少年对待阿伯尼大神官的态度,如果您也想要有这样的待遇……我想您会知道怎么样留住一只猫儿的,尊敬的王。”
猫儿心肠柔软,同情弱小,再加上适当的诱饵……
“很好,莫纳丝。”法老王对她表示了认同。
“感谢您的认可。”莫纳丝见希多尔转过了头不再看自己,于是幸灾乐祸地看了一眼同僚,把后者气得够呛。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动心,虽然很难说是爱慕之情,或许只是对待宠物的喜欢……莫纳丝又看了一眼同僚,眼神有些同情——但是能让冷血无情的王产生这样的感情,已经是很不容易了,至于发展成什么样……
恐怕她的这位同僚以后会很不好过的吧?
毕竟对于她这位同僚来说,有时候王的责任是凌驾于王的感情之上的,而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成了王的例外的话,莫纳丝丝毫不怀疑她的这位同僚会打着为王解除隐患的旗号干出一些蠢事。
而另一边,法老王看着扑住一只蝴蝶,又在阿伯尼大神官的教育之下将蝴蝶放回花蕊之中的少年,抬步走了过去。
遗憾的是,显然他的出现是有些煞风景的。
赫因和阿伯尼大神官都停下了动作,后者弯下腰行礼。
“为什么放走蝴蝶,”希多尔淡淡地问赫因道,“你扑了不少时间才得手一只。”
赫因抽了抽嘴角——法老王很闲吗,竟然来管他抓不抓蝴蝶?
“蝴蝶也是生命。”赫因只好说道。
“我早该知道你善良过了头,”希多尔嗤笑一声,却说不上不高兴,他看向一边的阿伯尼大神官,“阿伯尼,会有人带你去住所。”
赫因却打断了他:“你让爷爷回神庙吧。”
希多尔眸色闪了闪:“我以为你和阿伯尼的关系是与祖孙一样,离开他的身边,你甚至病了。”
“有一部分吧,”赫因道,他小心地看了看法老王的脸色,“主要还是不喜欢王宫,阿伯尼爷爷也不会想一直待在王宫的,我们都更喜欢神庙。”
比起每天都有可能处死自己的法老王,神庙的贝斯特女神像让他安心多了。
“如你所愿。”希多尔松了口。
于是阿伯尼无奈地看了一眼养孙,拄着权杖在侍女的带领下离开王宫。
赫因抬眼看着希多尔:“你不生气吗?”
“如果你指的是厌恶王宫,”希多尔道,“我也一样,如果是厌恶我,那恐怕有一点,我以为我对你足够好了,我并没有强迫你做什么,甚至为了让你痊愈让阿伯尼来陪伴你。”
“对不起。”听到这里,赫因一想确实如此,因此有些愧疚。
希多尔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等了一会儿才道:“法老王从不听口头上的道歉。”
因为对不起法老王的人都会付出生命。
赫因却没有理解成这个意思,他说:“那我给你唱首歌?你要金银财宝的话我也并没有。”
“如果很难听,”希多尔恶劣道,“我会把你毒哑。”
真是个别扭又恶劣的男人。
赫因看着天边的夕阳,心里吐槽着法老王,开口的时候声音婉转又清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