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受母亲大人之令,全家大扫除,阁楼则由她苏瑞雪负责。
只见雪儿脚踏七色套鞋,身披五色围裙,头顶三色抹布,手持无敌鸡毛掸,可谓装备齐全。
“砰!”一脚踹开了阁楼的门板,顿时扬起千层尘雾。
扬起的灰将她呛的不轻,雪儿用衣袖捂住口鼻惊呼着,:“咳咳!救命啊!这哪是我家阁楼?这分明是垃~”
“垃什么?” 身后传来苏妈的阴沉沉的声音。
雪儿突然觉得脊梁骨一毛,斜视后45度,瞄见了面色铁青的亲娘。
“垃,拉近咱家和谐生活的推导主,维持咱家干净整洁的您,领导着咱家过上了安定团结的生活!对吧,娘!”
雪儿嘴上说着奉承的话,但愿老妈能听的顺耳。
“死丫头!就能了张嘴。你爷爷死后这阁楼就没人住,也没收拾过。早该腾出些地来,给你姐姐们放东西用。你好好整整,可别偷懒!”
“遵命!” 雪儿目送亲娘健步下楼后,摸索着墙边的灯线,可怎么拉也不见灯亮。
也不知道这灯是什么时候坏的,幸好雪儿对这屋子还熟路。顺着微弱的光源,推开了那扇已经发锈的窗户,阳光照亮了这间沉静已久的屋子。
之所以一直没人住,是因为阁楼,冬寒夏炎,春潮秋燥。别人家都用来堆杂物用,但雪儿的爷爷却偏爱这里,说自己住惯了。
苏老爷子原姓桑,本不是这苏村的人,他是在一个种满桑鸾树的村子长大,那时老爷子就住在阁楼。
雪儿听他说起过一回,那里的阁楼,兹一入秋,推开窗户就能将那片桑鸾花开的美景尽收眼底。那片片落花,将整个村子染的似一片红海。老爷子管这叫一秋一红,当桑鸾花落尽最后一片花瓣时,冬雪就来了。
后来村庄发洪水,老爷子流离失所,一路漂泊到苏村,入赘了一户农家,改姓为苏,便成了这村里的人。
这里也有阁楼,但窗外没有桑鸾树,可老爷子仍会对着窗外望,雪儿当时还小,看不懂爷爷那眼神是思念还是期盼。或真的像他说的,他惯了吧。不过对雪儿来说,倒是有一丝遗憾,不知道爷爷说的那个村在哪里?那片桑鸾树还在不在?她真想看看那桑鸾花开的样子……
老爷子给雪儿的回忆,不仅仅是那树,还有他那谜一样的故事。为什么说是迷呢,因为老爷子每次都讲不到结局就睡着了。等醒后却说不记得了,下次再说时又是重头讲起。
老爷子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很少和村里人来往,邻里间照面也不打招呼,村里人背后管他叫老怪。更令人说怪的事,每到他寿辰那天,就会把自己关在屋里,自摇自摆,时不时还会哼笑几声。几个孙女都被他这样的怪举,吓的再也不敢上阁楼,可老爷子什么也不解释。
只有雪儿明白,爷爷这么做一定有他的原因。所以同是孙女,几个姐姐都和老爷子不亲,自然也从未听过那桑鸾树的故事。每当雪儿对姐姐们说起时,姐姐们都笑话她,说世界上根本就没有这种树,这都是爷爷编造的故事。可雪儿仍然坚信不疑。
直到今天她还记得爷爷讲那故事时的样子,那么幸福,那么满足。若没见过,怎会如此痴恋……
雪儿一边怀念,一边整理,小心收起爷爷用过的每一样东西。
“咦?!这是什么?”
在桌子的抽屉里,雪儿发现了一本特别的书,这书很旧,浊满了脏土。
之所以觉得特别,是因为这书是用线缝订起来,像是自制的,纸张已经旧的泛黄。擦去了书皮上的土渍,看清了封面上的书名。
“《桑鸾》。这书名,怎么……”
封面的书名是雪儿再熟悉不过的两个字,她顾不及拍干净书上的尘土,便翻看起来。
「传说在天的尽头,有一处仙界,无衰病,虚四季,空生死。在那罗浮云顶,仙池之界。一只狞猫正鬼祟的溜进这抱朴仙翁的炼丹池中。」
“没错!果然就是爷爷老给我讲的那个!”
雪儿记得,这故事的结局直到爷爷去世,都没听他讲完,原来这故事是有书的,今天她终于能补足遗憾了。心里一阵高兴,雪儿小心的翻开了那已经发黄的纸张。
「仙冥湖,仙界唯一一处没有色彩的地方。怨气纠葛,草木皆枯,生灵屠散……听者惧,闻者丧。而就在这仙冥湖中,竟住着一位青衣神仙……
\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
桑,瑶池仙母的一个梦胎所化,不经人世,尊为仙师。受仙母之令看守仙冥湖。
仙冥湖,乃仙界禁近之地。草枯兽亡,一潭死水,失华之境,堪如幽夜。这已被仙界遗忘之地,桑一守就是千年。怎料,这千年孤独,终有一日,竟被一只狞猫的闯入而生变。
一只燃火赤兽,闯入禁界,纵身一跃跳入那仙冥湖中。赤兽灭了躯火,原是一只狞猫,可谁料这畜兽竟能激起阵阵骇浪。
镇压在湖底的怨气被冲破,一股黑色的力量将狞猫拖入湖底。
‘为何它不受我施的法障?又怎能唤醒湖底的怨气呢?’ 桑不解,但情势危急,容不得多想。便一挥衣袖,抽出万丈青绸打散缠在狞猫身上的怨气,将它拖出湖里。
桑吻仙箫,施法音,方安抚了湖内的动荡。
“~多……多谢恩公,相……相救~” 狞猫虚弱的已喘不上气来。
桑收法向狞猫问道:“灵畜:“为何尔要跳入那湖中?”
狞猫边喘边咽的回话道:“我……我……啊~啊~”
离开冰冷的湖水,体内的仙丹又猝生燃起,一阵烧心的痛,让狞猫疼的满地打滚。
桑见这灵畜体内有异物在泛光,便施法佛袖去探狞猫的肚腹,惊道:‘是丹?’
桑一把将狞猫丢到自己打坐的寒冰石上,继续问道:“灵畜,你腹中丹药,从何而来?”
见恩公全然知晓,狞猫不敢打谎,直言不讳道:“不瞒恩公……我乃是只罪灵,偷吃了那抱朴仙翁的丹药。但不知为何丹药烫似火,烧痛难忍,方才……啊~烫死我了,好疼!……”
知晓这灵畜腹中之丹,并非正得,桑本不该出手相救。可见那狞猫吃痛难受的模样,桑还是往它身上吹了一口寒气。将它体内的烧灼舒缓下来。
‘是何丹药会令其如此痛苦?’桑不禁好奇这丹药的来历。
用仙萧抵住狞猫的灵穴,桑施法逆看乾坤,追其过往。兹见狞猫与药仙斗法,入鼎窃丹,仙翁施炼,至尊赐石,石取凡界,千年造世,石原血泪,泪出女娲……
桑心中暗暗发虑:‘难怪,血泪之气,不受仙法,故这灵畜能无阻于我的法障,闯进这仙冥湖境。而这仙冥湖沉睡了千年的怨气,也因受感此气被激醒,若血泪被怨气所浊,恐天界要生大劫了。’
桑知道这灵畜道行不够,受不住这血泪威法。兹要运气行神,血泪便灼燃生醒,吸食着灵畜的精气。
桑收法言道:“灵畜,你可知其腹中之丹乃娲母血泪。为凡间孕生命甘露,养天地灵气,疏日月精华。再造乾坤,威力无穷。用其善,则福获苍生。用其恶,则祸害天地。凭你的道行,不但制不了这丹,反倒被吸去了精气。”
“什么!!!”狞猫知晓竖耳惊骸道:“末了我还是做了那秃子的药,怪那秃子竟能轻易放过我,原来如此阴毒……不行!我要吐出来!”狞猫说着,便开始施法欲要将那仙丹呕出。
见狞猫这般鲁莽的做法,桑立刻将它又按回寒石上,并说道:“这寒冰石乃无极瑶池,至深处的一块巨陨,所散寒气能驱魔消邪,安制心火,也有加速恢复的作用。”
狞猫恍然大悟,难怪自己自躺上了这石头,就感觉舒缓了许多。原来桑从一开始就在救自己。
狞猫跪在寒石上求道:“恩公,求求你!救救我!”
桑知道固本之真气旦被吸尽,灵畜将灰飞烟灭,永不得还。但若要取出血泪,必要开膛破肚。两者狞猫皆亡。在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前,桑惟有先将狞猫留在这仙冥湖中安养。
“勿生急躁,这寒冰石可暂且抑制血泪。你好生待着,切记,万万不可再运气施法,守心安神,待取丹药。” 桑吩咐完,便想去给这灵儿寻点吃的去。
见恩公转身要走,狞猫快速起身从寒石上跃下,叩拜在桑的面前:
“求恩公收我为徒,我愿随恩公修行,定言听计从,任凭差遣。求恩公收我吧!”
“徒?” 桑不知何为徒,千年以来,她都是孤影独行,不经凡世,不懂道法,何能授徒?
思虑片刻,桑终于开口道:“你在此处好好休养便是,待我想出法子,取出血泪,你便要离开。”
“不,仙师不应,我便不起!” 狞猫拜师之心虽诚,但刚离开寒冰不多时,腹中血泪又开始作醒。
桑见狞猫体躯微颤,便知晓其因,摇头直叹:“唉……要拜师即随之,收不收,亦不可强求。”
“如此说来……仙师默许了?” 狞猫厚着脸皮的耍起无赖,论狡猾,不问世事的桑,哪里是它的对手。
桑不去与那灵儿争辩,反倒用一个师傅的口气对狞猫说道:“你这灵畜怎如此倔性,快回寒石上去,若不听从何来求救?”
狞猫得令,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大礼:“是!徒儿遵命!……对了,师父,徒儿有名字,徒儿叫榆!”
在凡界,狞猫避隐在一片榆林中修炼,因不愿被称为畜物,则效神仿人,为自己起名作‘榆’。可从未有谁对它如此称过。
“榆……” 当这个名字从桑口中念出时,狞猫才感到这个名字真的存在了。
\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u003d
“一个神仙做了一只猫的师傅!?怎么会有这样的故事?”
雪儿想不通爷爷会喜欢看这么虚幻的书?更想不通的是,小时候每次听爷爷讲时,她会听的那么入迷。
跳过中间往后翻,雪儿想去看故事的结局,但是……
“后面怎么都是空白的?难道作者没写完?怪不得爷爷老讲不到结局,原来他也不知道!这书坑人的!”
雪儿嘴上骂着,手上仍不停的继续飞翻着后面的空页。
“咦?”
翻到最后她才发现,书的最后有三页红纸。第一页红纸上,是一首苏东坡的《江城子》,是用工整得毛笔字写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好沉痛的词,好凄厉的句……这最后几个字的墨迹都散糊了,是写的时候滴下的泪吗?”雪儿不禁也被这诗中的词句有所感伤,翻了下一页……
「一枚戒指换不到一个人,换一颗心,足矣。三世姻缘必有一世得果,下一世你要来找我……」
‘下一世你要来找我……下一世你要来找我……下一世……’
“啊!是什么?不要再说啦~!!!”
不知怎么了,这句话一直在脑海里回旋着,好像是自己体内在呼喊似地,有种莫名的心痛。雪儿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脑袋,想止住这声音,直到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
“丫头!咋了?” 阁楼下传来苏爸的询问。
自己刚才的动静惊动了苏爸,听见父亲上楼的脚步声音,雪儿赶紧将书藏在身后,连忙解释道:“没,没什么!是耗子!我被耗子吓着了!”
听雪儿没事,苏爸上楼的脚步声也停住了:“傻丫头,这么大了还怕耗子!就一阁楼怎么要收拾老半天啊,快下来,和俺下地去!”
“知道了爹,这就去!” 雪儿应声着,起身便随父亲下楼去,在盖上阁楼门板的时候,雪儿又看了眼那本躺在地上的书,它很旧,很多灰。只是……一本书。
门缝里透进来的风吹开了书面,在一处不起眼的书角下,写着这本书作者的名字:桑忆。
晌午的太阳特别毒辣。好多农户都躲着太阳在家午睡,唯有一个丫头,戴着草帽顶着太阳埋头苦干着。
“雪儿姐!雪儿姐!哎呀!”:一个笨手笨脚的丫头,从萝卜地里爬起来又跌倒,在几次跌倒后,索性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再挣扎,一副摆烂的样子。
“哈哈!小美,和你说了多少回,进地里要赤脚,不然会绊跤。你怎么穿着舞鞋就来了。快脱了吧,别弄脏了。”
小美鼓起小圆脸,脱掉了舞鞋,拍去鞋上的土,委屈巴巴的说着:“雪儿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记性不好,4岁才开口说话,6岁才会数数,9岁才……”
“好了好了,不要炫耀你的辉煌童史了!天这么热,你不好好在家待着,跑来地里做什么?”
“雪儿姐,俺拖表哥从城里给我捎了双舞鞋,我特意穿来,要给你第一个看,快瞅瞅,好看吗?”
雪儿点点头:“真好看。”
这个圆脸的小丫头叫苏美艳,比雪儿小两岁,就住在雪儿家隔壁,窗户正好面对面。家里有三个哥哥,小美家中是唯一的女儿。小美家里算不上有钱,但和雪儿家比,可是一个天一个地的差距。可能是没有姐姐的原因,小美从小就爱粘着雪儿玩,哪怕是种地干活的事,绝对比自家鸭场干的还起劲。
但正如小美所说,她的记性是村里出了名的差。每次轮到她放鸭子,村里的小屁孩就会去偷鸭子,反正她也不记得放了多少只。
不光是鸭子,每次小美考试都会抱鸭蛋回去,所以每当小美从窗户搭个天梯,爬进雪儿的屋里来睡觉时,雪儿就知道这丫头又挨揍了。
上小学时雪儿读三年级,小美读一年级。等雪儿升入高中了,小美的小学还是毕不了业。
如今读完了高中,与雪儿同龄的人,不是去城里念大学,就是出去打工了。可家里下农的活儿不能没有她,所以雪儿也就没再读下去。
小美虽然读书不行,但小美爱跳舞,爹娘也舍得花钱培养她舞跳。凭借在舞蹈方面一技之长,总算被一所艺术学校给看中了。不过考试还是门门抱鸭蛋,谁叫她的作业,都是雪儿帮她写的。
“雪儿姐,俺爹今天又骂俺了。” 小美一脸不高兴的说着,手上却不自觉的在帮雪儿干活。
雪儿倒是习以为常的边干活边问:“你又惹事了吧”
“才不呢,眼看俺高中就要毕业了,俺爹知道我没那本事读大学,就要俺跟着表哥去城里去打工。” 进城工作在他们乡下可是件可以炫耀的事情,但小美似乎并不愿意去城里生活。
“不错啊。有些人想去城里做活儿,还没这路子呢。这不是好事儿吗?” 雪儿平淡的说着,可能整个村子,也就只有她和小美不喜欢大城市吧。
“城里人心眼贼坏,老瞧不起咱乡下人,专欺负乡下人!还不如在家里,有爹娘宠着。” 雪儿虽然很认同小美的话,但雪儿和小美不一样,雪儿对大城市的无所谓,是因为自己石女的身份。在苏村里,大家说也说腻了,笑也笑够了,石女已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但去了大城市,时刻都要担惊受怕自己石女的身份会暴露。与其这样,还不如待在家里种地。
但小美不一样,她热爱舞蹈,应该去大城里实现自己的梦想。
“小美啊,你也长大了,不能老想着玩,你应该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了。” 雪儿劝说着。
“什么打算?我打算一辈子和雪儿姐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小美说着还举手摆出要立誓的样子。
雪儿哭笑不得的牵过小美的手,看着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却比自家姐姐还亲的妹妹,顿时湿红了眼眶:“我的傻妹妹。”
其实雪儿内心也是不想小美走,要是和小美分开了,她也会很孤单的。
“六妹!!!六妹啊!!!” 不远处传来苏家二姐慌乱的呼喊声。
“二姐!咋喘成这样?出啥事了?” 雪儿,从萝卜地里出来,扶住了快跑岔气的二姐。
而二姐连气都没喘过来,就指着家的方向说着:“快……快……快回家!”
见二姐慌的脸色惨白,神色紧张,雪儿猜想家里一定出大事儿了。
\u003d\u003d\u003d\u003d「2小时前」\u003d\u003d\u003d\u003d
“哥~到了!”
廉下了车,踏在柔润的泥土上,望着绿油油的田园.
“啊~农村的空气就是好,野花香,青草甜,真让人忍不住深吸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