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她又在和宋秩煲电话粥。

“寝室里的人都做好打算了，你说我毕业该怎么办呢？”天冷了，她没有去阳台，而是窝在了床上。

电话那头的宋秩似乎在一个有些嘈杂的环境里，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语音广播的声音。

“你以后想做什么？”宋秩问道。

“我也不知道。”顾伊低下头。

学画画其实只是家里的安排，因为她的父亲在设计院工作，所以也想让她接触这一行。而她自己，因为小时候家里的熏陶，对画画也有那么几分兴趣，也就同意了。

可是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临到关口，她却开始踌躇了。

她没有简昭那样足够的热爱，去支持着用一生的时间来实现这份理想；她也没有杨羽歌那样坚韧的意志，能够熬过考研这条路上的风雪；更没有林珊那样果敢利落的魄力，为计划付诸行动。

“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她小声说道。

宋秩似乎是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刚才电话里那吵闹的背景声淡了不少。

“怎么开始不自信了？没我在你身边都这么堕落了？”宋秩想要逗她。

可谁知道，他这话一出，却挑起了顾伊的眼泪。

她的声音带了些哽咽：“宋秩，我想你了。”

电话那头的宋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便是一阵恨铁不成钢的叹息：“你呀！说得我都要忍不住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我在机场。”

顾伊一愣，还没反应过来。

便听见他下一句又说道：“我还有一个小时就要登上回国的飞机了，再过十小时你就能见到我了。”

“你要，要回来了？”顾伊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是颤的。

“是啊，本来想落地了给你个惊喜的，结果你这副想我想得都要哭了的样子让我憋不住了。”宋秩很是愤懑。

“你真的要回来了？”顾伊又问了一句。

“当然啦，国外圣诞节就是他们的春节啊，会放一礼拜假的。”宋秩说道。

“你终于要回来了。”顾伊呜呜哭了起来。

“靠，怎么都把惊喜提前告诉你了你还哭了啊，”宋秩声音里有些难言的慌乱，“别哭了别哭了，我回来这件事谁都还没告诉呢，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许哭啦。”

顾伊一下一下抽噎着，声音断断续续的：“不，不哭。”

“傻子，”宋秩笑道，“很晚了，快睡觉，睡一觉每天就能见到我了。”

“我太高兴了，高兴得都，都睡不着了。”顾伊的嗓音还带着哭腔，可却也能听到蔓延出的欢喜。

“所以我才想落地了再告诉你的嘛。”宋秩无奈叹了口气。

他又哄道：“好啦，我快要上飞机了，你去睡觉哦，明天我要看到一个元气满满的顾伊同学。”

“嗯！”顾伊用力点头，好像真的恢复了活力。

第二天是个周五，还好上午没课，顾伊起了个大早，收拾得妥妥贴贴出了门。

寝室几人都知道宋秩今天回来，对于蓬头垢面了很久的顾伊同学今日如此艳光四射都会意地笑了笑。

暮光本想和顾伊一起去接机，可惜他上午有课，倒是把机会留给来了这对阔别已久的小情侣。

下午的课结束后，寝室几人便在楼下集合了，大家约好了晚上吃饭。毕竟宋秩这一出国可是难得能够见上面，这次回来自然要好好聚一番。

众人也没有去到市区，而是在学校旁边的饭馆订了个包厢。之前大家帮简昭搬家去小窝的时候就来这吃过，味道还不错，于是便成了众人聚餐的老地方。

宋秩这半年还是有些变化的，帅气的脸蛋依旧，只是曾经那头嚣张飞扬的发丝如今剃短了，接近板寸，整个人看起来倒是刚正了不少。

“怎么把头发剪了？”暮光问道。

“别提了，”宋秩翘着二郎腿，“之前party上几个外国哥们学别人杂技玩打火机呢，这一不留神就把我头发点着了。正好课业负担重，我也没时间打理我的发型，索性就剪了。”

顾伊听着，有些心疼得摸了摸宋秩如今有些扎手的头发。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大家，”宋秩笑道，“没事，那几个哥们后来送了我好几瓶红酒。”

闻言，大家都笑了。

这顿饭吃得很热闹，宋秩是个会来事的，如今又出国半年，积攒了很多新鲜的话题，在这饭桌上可是好好出了把风头。

留在国内的几人也不甘示弱，谁之前分手又复合了，谁之前吵架又和好了的，统统都变成了上好的谈资。

久别重逢的朋友们不觉生疏，有的，只是说不完的话题和源源不断的分享。

夜已经深了，窗外的月儿挂在了枝头，开了空调的包间里温暖舒适，寒气被阻隔在窗外，凝化成一颗颗水珠，攀附在了带着暖意的玻璃上。

冬季节日的气氛在圣诞节来临这天达到了顶峰。

因为和暮光在元旦有约，这个圣诞节他们哪也没去，倒是简昭跟着暮光这个研究生去了学校的另一个校区，参加了很多来自学姐学长们组织的社团活动。

想着自己以后也要考本校的研究生，简昭便对这个新校园充满了好奇与憧憬。

新校园大部分都是研究生和博士的学生，只有几个后建立的新本科专业因为老校区空间不够了，才安排在了这里。这个分校区位置更靠近郊区，比本科那个校区要更大一些，校园里还囊括了几座小山。

社团活动结束后，暮光便带着她逛遍了整个校园，提前为她预告了未来的研究生生活。

十二月末的冷空气呛得鼻子生疼，暮光将简昭的小手藏进了自己的口袋，两人又一起围着一条围巾，交叠着臂腕，在氤氲着雾气的昏黄路灯下，并肩漫步在校园里。

在这个逐渐演变成情人节的圣诞里，每对情侣都有着不同的际遇。林珊和沈晔去看了电影，终于见到宋秩的顾伊拉着男友的手不肯松开，在大冷天里跑去了滑雪。杨羽歌也放下了图书馆的课本，和陈理出去吃了顿饭。

中国没有圣诞老人，但有着一伙借着节日之名升温感情的人们。

好在冬天是节日的季节，圣诞过后紧接着便是元旦。

跨年的仪式感对于大部分年轻人来说都很重要。之前囔囔着跨年要一个人孤寡的顾伊这天终于有伴了，宋秩特意拖着时间订了元旦那天上午的机票，还来得及陪她跨个年。

可惜暮光已经和简昭早早计划好了跨年活动，定下来去长沙世界之窗，他们来不及送宋秩离开了。

得知这个消息的宋秩不甚在意地挥挥手：“你们玩你们的去吧，我有我女朋友就够了。”

果然啊，只有单身狗才会在意好友的冷落，有伴侣的就不一样了。

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暮光和简昭登上了去往长沙的飞机。

两人在一起一年多了，虽然也有过在外过夜的情况，但却还没有哪次一起出去这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