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心望着他们走来，在闻见熟悉的燃烧着的草木灰气味后，终是无力的闭上眼。

她此时又听招魂铃再次在脑海中响彻。

新生了灵智的魂铃早已继承了过往的记忆，这些时日皆在小声啜泣着：“你不要我了。”

“你不要我了...”

可我本就是为你而生出灵智的，为你封存记忆，始终是我自己愿意的。

招魂铃抽抽搭搭，无比眷恋的再将沈明心识海内无数飘散的记忆聚合，它低低道：“你别不要我，我……”

“出去。”

沈明心于识海冷下声音，听它所言仍是无动于衷。

此刻她与招魂铃这些时日观察所见的人差别已然极大，只像极了它擅自封存的记忆中，独见无垠宇宙的女子。

照魂铃哭泣着不愿意走，沈明心便冷漠调动力量将它驱逐。

她已经将照魂铃还了回去，也从未料想过最后一刻它竟会生了灵智。

不应该。

……绝不应该。

可招魂铃见此情况，铃音只是忽重忽轻。

它不再说话，一段记忆被它拉取、重现在沈明心的识海。

是何鱼失去记忆时，秋主宰所告知。

现在遗忘记忆，是因为神识承受不了。

若要想起一切，要“等她足够强大，拥有力量，能恢复受损神识的时候。”

这话的隐意便是，若是一段被隐藏的记忆，在人所不能承受、接受之时，就恢复了……

“会死的。”

照魂铃小心翼翼拖着时间，抽泣道：“你会选择死掉的。”

“……我生了灵智，你不能让我知道了这么多还离开你、你不能的。”

没有一件灵器在觉醒意识后知晓了这般道则后还甘心离去。

照魂铃呜咽着，由它努力聚合着的记忆，在感受极其恐怖的力量将要降临的最后一刻，终于被它成功的将一切都再次藏入它的体内封存。

它想自己还是不够熟练，所以才会出现这次失误。

只在现在看着还剩一点点飘浮的记忆，招魂铃拼命的就要去抓取。

那怎么会刚好就是、就是归墟的记忆……！

沈明心的动作忽然停了停，怔愣的感受体内忽而极盛的力量，突然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是在做什么、将要做什么。

只再睁眼望着眼前，她歪了歪头。

围绕着她的所有人都不见了。

可是她好像非常清楚的知道，在她闭眼之时、外界发生了什么。

也许，是她预知了未来……或是忘记了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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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围绕着沈明心的众人举起手后，沈护与恭喜出现，沈护取出了草木灰点燃，众人便纷纷在沈明心身前自主融化成泥了去。

他们一滴一滴落下的泪，是眷恋的、不舍的。

融化的皮肉，又是温热的、软烂的。

前一刻皆还是鲜活，下一刻便只剩下沉黑的泥土。

这个世界突然间就安静了。

沈明心望着眼前，有些没反应过来。

只感觉这里所有人都变得好奇怪，他们要将她留在这里，名为——

“献祭归墟之主。”

＊从泥地开始，泥们便要用独特的气味熏染祭品的通身。

这样，归墟之主才会感知到祭品。

而后，再将祭品送来此处，有泥过往无数“尸身”的地方。

之后，死去的、再次无明的“泥”会回到泥地，若是他们幸运，会很快恢复记忆，获得永生。

而这幸运，就只要——

祭品被归墟之主接受。

“所以会很快的。明心，我们不是要将你留在这里。还会再见的。”

“……还会再见的。”

化成一滩泥的人们还在发出着声音，从这地面。

沈明心先是捂住耳朵，却渐渐变得不再逃避了。

她静静等着这声音在陪了她一段时间后，便彻底消失去。

在如此寂静中，沈明心要做的，就只有等待归墟之主的降临。

若归墟之主出现，便是接受了这次献祭。

献祭她的泥们将进入归墟获得永生，而她本人也是。

＊

……多可笑啊。

沈明心记忆回笼，再望着手中的珠子，感受着一丝熟悉的气息，却没能够发出一点声音。

招魂铃终于小心翼翼的将她此时脑海中不该出现的记忆封存，再尽量将它合理化。

它接下来，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绝对不会让明心再崩溃了。

沈明心静静地抱住膝盖，好像什么也没发觉般，心中变得极其平静。

不能将人留在这里，所以他们将她留在这儿了。

——名为献祭。

“……”

沈明心就这般思索着这件事，静坐了一会儿，突觉无趣。

她拔下了头上的簪子握在手中。

她的手竟有一瞬的不稳，而这变得极其锋利的簪就刚好掉下，划破了她的衣物。

沈明心借着捡到的珠子散发的光去捡簪子时，目光见到那划破的衣物布料内侧，竟然有一个别致的绣花图案。

她的眼神不由怔了怔。

见花蕊栩栩如真，其上散发清光，以前她竟然从未注意到。

青粉之色……沈明心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