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莫不是也有病?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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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至于白苍山,这中间要给些说法的也就古玄晴而已,冯家已经跟沈鵘表了忠心,白苍山虽然还有些江湖威望,但也早已不是朝廷敕造认证的天下第一仙门,现在冯家态度很明显,冯琳就是冯家的一条蜥蜴尾巴,遇到问题直接断掉扔给对手就行——有了官家作保,谁还在乎白苍山啊。
古玄晴摇摇头,白苍山近年式微,山门的日子很不好过,而他师尊是个很别扭的人,在乎那点儿名声,又想要巴结上朝廷,一边清高,一边又要结交那些他原本看不上的朝廷官员,活得也挺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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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家姐姐,你应该知道,要解决这一切,只需供出一个人,说出一个秘密而已……”白少香犹豫再三,还是吞吞吐吐地说出口。
古玄晴听了,眼眸微寒地盯着他,好久忽然一声轻笑。
“小子,你何故要这样说话。你其实自己明白,我们的境况是一样的。他们忌惮夜澜,是因为神机兵库,我就算把蒋莺供出去,她一条命,焉能化解那些人的觊觎之心。何况,蒋莺之于我,恰如白少卿之于你,你我都不可能舍弃亲人。我虽说并不在意夜澜如何,责任在身,至少不能枉顾那些夜澜遗民的性命。而你,你身上一样背负着凌云城的存亡。现在,你明晃晃劝我弃义,这合适吗?”
古玄晴一番话反怼回来,白少香只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她,不说也不笑,良久才轻叹一声,“果然……”
“果然?”古玄晴一时不明白他到底明白了什么东西,只觉得这小孩儿似乎也藏着什么秘密没说。
白少香垂下眼眸,“如果我说,我不是从道义层面上来劝说你,而是从未来层面呢?”
古玄晴一下没听懂,“什么?未来?”
“如果你坚持守着你的道义,未来还是会失去蒋莺……有一个人,也一定会因你而死。”白少香再抬眼,眼尾泛着薄红,眼神急切又认真,“现在,反而是最佳,也是最后的机会……”
“等等,你该不会说你能未卜先知吧?”古玄晴好笑地看着他,但见他似乎不像在开玩笑,神色也渐渐疑惑凝重。
白少香不再说了,他知道此事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他倒不是拥有什么未卜先知的异能,他只是,有一门预测准确率极高的算法。
这事连白少卿也不知道——凌云城无限书院里有一只老鬼,名叫司徒尔雅,生前曾是前朝钦天监的占星师。不知为何死后经常在无限书院的书楼里游荡,恶作剧或者找学子讨酒喝,白氏子孙皆能看见他,但只有白少香能跟他无障碍交流。
白少香便是从他那里,学得了司徒氏族的独门绝算,占星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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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信你。”古玄晴直白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我也不能因为还未发生的事,就背叛和出卖,我发誓要守护的人。”
“你只要肯相信我哥就好!”白少香忽然有些急了,“我们会保下蒋莺,你不会失去任何人!”
古玄晴沉默了,好久才又抬头直视着白少香,“小子,我承认,你提出的假设,的确很让我心动,但我依旧不能拿神机兵库来冒险。你们太小看神机兵库了,我虽然还不知道那当中到底潜藏着什么危险,但我相信赫月公主的抉择,也相信蒋莺的忠告。所以,我不会把这么危险的秘密拱手相让。如果你说的,那个会受我牵连的人,是你哥白少卿,那选择坚守我的道和义,也是我保护他的方式。”
白少香的神色有些奇怪,带着点了然的欣慰,又充斥着懊恼与不甘,“果然……这才是你。毕竟……这才是你。”
古玄晴晃晃脑袋,顺了一下高高束起的马尾,懒洋洋靠着墙。
“要我说,你不如去劝劝你哥,别再跟我过多牵扯,不然哪天真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白少香“呵”了一声,翻了个白眼,“他白少卿要是肯听我劝,少爷我,还用得着跑到这又湿又冷的鬼地方来……”
好么!堂堂凛朝大都,京畿重地,在这少爷眼里就是个又湿又冷的鬼地方……
古玄晴哭笑不得,“少来,你当我像慕容玹琮那样好骗呐。天青侯述记天下,哪里有大事发生,侯爷便会出现在哪里。你白少香,自然是游山玩水第一……”
这话调侃的意味明显,其实古玄晴也隐约能感觉到,只怕这一次要发生的大事,关系到白少卿,甚至整个凌云城的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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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说说,沈鵘哪里来的底气动凌云城?我听说,凌云城有凛朝开国以来第一块,也是唯一一块丹书铁券作保,他沈氏的祖宗发重誓,生生代代,绝不可毁伤凌云城名声,背弃白氏子孙。如有违誓,白氏可自立称帝,取而代之的,是不是?”
白少香又“呵”一声冷笑,“一个死物,和虚无缥缈的誓言,哪里比得上亲自握在手中的实权,抵得过他心里那点猜忌呐……”
“不是……我说你们白氏,是真的就没想过取而代之?”古玄晴忽然燃起点八卦之魂来。
“取而代之,哪有那么容易,漫说从老祖宗白燃枫那儿就没动过这心思,就算咱这后世不肖子孙真有那贼心,凌云城一城都是老弱妇孺书呆子,我们拿什么跟他沈家拼个取而代之?”白少香嗤笑一声。
古玄晴不说话了,其实并非是没有法子在短时间内筹集到大量兵力的,以白氏的名望,应该不难号召策反地方屯兵,再者,若是凌云城先一步得到神机兵库……
她不敢说,这个念头都不该有,从蒋莺告诉她,神机兵库关系到过去、现在、乃至很久以后的未来,许多许多人的性命的时候,她便时刻小心翼翼,生怕行差踏错,生怕信错了人,误了天下安危。所以,漫漫青春,竟落得孤孑至此,谁也不敢信,谁也不敢过多结交。
她多少是羡慕白少香的,这孩子有梦想,有抱负,有可牵挂的人,眼睛里有光,正该是他这个年纪,恣意洒脱的样子——是她奢望而从来没有过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