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鵘不自觉地搓搓胳膊,“永夜,你好不好把你那个眼神收一收啊?”朕汗毛都立起来了。
安永夜一惊,赶紧去捂沈鵘嘴巴,“皇兄你就不能当没看见?赶紧去休息吧乖哈……”
好家伙,古玄晴直磨牙了都——任谁这花前月下气氛正好的时候被打搅都要发火的好不好!
虽然某些情侣不注意场合在先……
“睡不着,陪朕说说话。”沈鵘眯起眼睛,他可以默许永夜发疯认为那谁在自己身边,可还是没办法当面儿装作配合,那不如让他跟正常人多交流交流。
安永夜愣了一下,无奈地往旁边瞟了一眼,古玄晴一扭头“哼”了一声,瞧着是生气,但也是默许——别扭的人,何止一个安永夜呢,姐姐也一样呐,一样那么可爱。
“好。”
安永夜回答沈鵘,眼睛却是望着古玄晴在笑,沈鵘皱眉,伸手就扳着安永夜的脸对着自己,“跟朕说话,看着朕!”
“好。”
不知怎么的听出点儿醋意来,安永夜轻笑,看向沈鵘。
这双眼睛与沈鵘自己七八分像,可是很容易分辨出谁是谁,永夜的眼神平和宽宏,不大能让人看出攻击性来,像是一汪温柔的陷阱,沈鵘的眼神就要锐意许多,不怒自威,充满了掌控和倾覆的压迫感,像一片一望无际的玫瑰田,绚烂妖冶,但荆棘丛生。
“……说说看你对北地战局的看法。”
沈鵘也是个别扭的,一开口就好像在上朝——明明是想先关心一下这个不省心的弟弟的,话到嘴边了说不出口。
“北地战局啊……”安永夜思忖片刻,“我认为战事未必会焦灼下去,北狄部落内部尚未完全统一,北狄王自己还防着儿子们背刺他呢。以祁帅一贯的战法,估计又是其他将士只管冲锋,快速收复失地,把战线推回到云啸关外,他再亲自吊着那位挑事儿的大王子,拖到北狄王自己到阵前去训儿子……”
“北狄大王子并非王储,但的确手握重兵,传言说勇武有余,谋略不济,一向为北狄王所不喜,他自是不会理北狄王的旨意,执意要跟祁锋死磕……那北狄王,会为这不肖子亲赴云啸关吗?”沈鵘扬了扬眉梢——其实说正事儿好像也没什么不好,永夜的思路跳脱,角度刁钻,他的看法很能激发旁人的思维。
“这里边儿可有些八卦……”安永夜噗嗤一笑。
“哦?说来听听。”
“众所周知,这北狄王有大小两位阏氏,共育有四子二女,大阏氏早逝,小阏氏是部落贵女,娘家的地位远超大阏氏,所以她的次子才会稳坐王储之位,对吧?”安永夜托着腮,眨眨眼,“但其实,他的王位、老婆,子女,都属于是捡现成的,说好听点,是功成名就一步到位,讲难听点,叫天降绿帽。小阏氏本是上一任王储的正妻,也就是现在这位北狄王的弟妹。前王储爱作死,驯马的时候被烈马甩下去,拖死了。现任北狄王算是直接接盘了他弟弟的一切,那小阏氏作风可风流得很,她的孩子都不是现任北狄王的骨血,只有原配大阏氏所生的大王子,是他正儿八经的骨肉。”
“……这么八卦?”
“是啊,十九打听到的时候也不相信来着。”安永夜摊摊手,廊亭中人各有各的本事,十九是专门负责外围情报的,人虽然的确很八卦,但情报准确率百分百。
“那为了这唯一的傻儿子,北狄王确实得拼老命……他阏氏的娘家势力也不容小觑,可能等不到过年,他们内部就得变天了。看来朕得提前准备几个嘴皮子利索的应付和谈……”
“可不是,眼下已是寒露,很快就要霜降了,肃江以北很快就会冻土千里。北狄大王子以为,凛朝人一定不如他们适应那极寒极恶的气候,拖下去对他有利,却不知已经把脖子,伸进了祁帅给他系好的上吊绳。”安永夜似乎觉得有些冷,往火堆旁挪了挪,朝躺在那没动静的江眠一努嘴,“嘴皮子利索的,他不也可以?”
“怎么你想给他举荐?以什么身份呐?”
“……话说皇兄你什么时候才要整顿科场?推举制实在是弊大于利,人才流失,可是朝局衰颓之相……”
“你也让朕喘口气儿先吧……”沈鵘何尝不知道选拔人才是眼下当务之急,但他身边可用之人属实少得可怜,事情总是要人一步步去做出来的,又不是他一句话就能一蹴而就的。
“那我向您举荐殷秀聿接替祁帅一事,您可得放在心里。”
“……”沈鵘又开始搓胳膊,“你忽然这么客气说话,朕觉着瘆得慌……”
安永夜翻了个大白眼,不理沈鵘了——当了皇帝又怎样,是个男人都欠儿!给不得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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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里的篝火只剩一点火豆,天还没亮,江眠警惕地一睁眼,一骨碌翻身起来。
“谁!”
一嗓子嚷醒了浅眠的安永夜和沈鵘。
沈鵘真就坐着眯了一晚上,安永夜枕在他腿上,睡得也不怎么安稳,哥儿俩一醒,一个腿麻了起不来,一个脖子酸脑袋拧不过来,各自意义上的找不着北。
“怎么了……?”
安永夜托着下巴颌整个人拧着朝江眠戒备的方向看,看清楚来的人,气势立马矮半截儿,“娘……”
苗心蝉不想在这个时候数落孩子,只狠狠尅了他一眼——让你不好好待着,就知道乱跑。倒霉催的,进个山,山塌了,这要让你出个海,是不是得让你闹腾得把海填了?
安永夜撅个嘴——哪有!人家又不是惹祸精!
“嘶……娘啊,脖子疼……”
一动弹牵扯住落枕的肌肉,安永夜疼得一龇牙,立马忘记一切别扭心虚,哼哼唧唧跟苗心蝉撒娇。
“哪儿疼?快给娘看看。”苗心蝉那个板着脸的样子维持不到一会儿,安永夜一撒娇喊疼,顿时就绷不住了。
龙云鲤在后边儿直摇头,看向沈鵘,还是恭谨客气地行礼,“陛下万安。”
“得了……又不是在宫里。”沈鵘一摆手,“……劳烦姑姑过来扶朕一把,腿麻了。”
江眠盯着两位姑姑来的方向,表情有些疑惑,“只有两位来?”
“你觉得还有谁?”龙云鲤是这些人里边武功最好的,她并没有感觉到其他人的气息。
江眠皱眉——难道感知错了,方才明明有不一样的生物波动……
“……可能我没睡好,感觉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