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扬好悬没一口气憋死,“……言之啊,咱可以不开口的……”
馄饨铺子的和米铺的俩老头儿又咬耳朵,“这状元郎长得挺乖啊,就是有点缺心眼儿……”
陆震烨继续以撸猫的手势呼噜着古敬嘉的头毛,也有大着胆子举着情信往他跟前凑的小姐姐,不过接触到他的目光后,都规规矩矩地退回去了。
咬耳朵的俩老头回了神,就见已经走到了前头去的仪仗当中,榜眼郎回过头来盯着他们看呢,那眼神儿,就像是听见他们说了什么似的,让人心头发虚。
俩老头儿吓了一跳,咽了口唾沫,面面相觑,交换了个眼神,那意思,“乖乖……长得是真帅,眼睛好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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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敬嘉从苏扬手里抢过自己的袖子,再从陆震烨手中拯救出自己的头发,撅着嘴气乎乎地整理着仪容仪表。
他的腰间坠着一块半圆镂空的金牌,牌子正中间錾着一个“晴”字,看样式,应该是还有另一半的。
古敬嘉摸了摸金牌,又用袖子擦了擦,再抬起头,眼睛里是晶亮的光,唇边是和曦的笑,当他笑起来的时候,众人都觉得天都亮了几分。
“苏兄,二哥,咱们走吧。”
苏扬叹了口气,托腮瞧着这个“萌”不自知的家伙,嘟哝着,“你这样的……就很难让人不喜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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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市里做买卖的人家都开了门支着摊子,早市上,从状元街那儿瞧罢热闹的人们,纷纷往这边来,各家的生意都还不错。
“哎!让一让让一让,说你呢!云知还!你找吵架是不是!”
西市的街道可只比宫里窄点儿有限,并行四辆马车绰绰有余,偏偏就是瓠犀每次一出门采买准遇上云知还,还非得跟他运药材的车挤在一块儿影响交通。
“美人牙,你们聊你们的,我回去叫姐妹们来搬货……”
蝤蛴跳下大车,唉声叹气地往硕人馆走,她今年都二十六了,只是身量还是小孩儿模样罢了,这俩是天天的给她吃狗粮啊,美人牙个傻妞,还没把云知还追到自己狗窝里,这届大人真不好带。
“哪能叫姑娘们搬,小天牛你等一会儿,我回去叫伙计们给你搬,很快的!”
蝤蛴按了按左边眉毛,她早就不梳天牛辫儿了,如今也是个标致又斯文的淑女,怎么还有那么多人喊这外号?!
当然,这么有情商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是钢铁直男云知还说的,而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江眠说的。
江眠现在可是云知还那个医馆的大掌柜,用云知还的话说,如今小子说话比他自己都有份量。
江眠这个大掌柜的还是很有号召力,不一会儿一帮大小伙子就把馆子里要用的东西搬清码好了,再看瓠犀和云知还,一个手叉腰站在车上,一个抱着胳膊蹲在地上,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俩就搁那儿运着气对瞪。江眠抱着最后一筐萝卜路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自家师父,叹着气就走了。
硕人馆改了行当,现在开的是酒楼,依旧是不做早市,这会子姑娘们也大多没起,门掩着,蝤蛴让伙计们把货卸在门口,自己大概是进去回了一声大姐头,回来时刚巧江眠也搬着萝卜到了,站在门口眨么眼。
蝤蛴看看他扛着的萝卜,再看看门口傻站着那一帮子大小伙子,叹气,本来想关门的……
“……要不,进来喝杯茶吧。”
“好啊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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园子里最深处的小楼现在没人住着,只有柔荑每天早上来点香洒扫。
香,依旧是从前卫夫人用惯的寒水冰兰,清清冷冷的,闻久了,又叫人心里踏实。
柔荑毕竟顶着个公主名分,身份也复杂,现在是比较少在前头露脸了,大多数时候都在这小楼里坐着,闲来练练琴,有时捣鼓点子胭脂香粉,总归不会无聊。
馆子里的姑娘们能走出去的很少,大多还是留下来了,即是都留下来,那就各有各的事做,反倒是她闲了,可姑娘们还是以她为长,都称一声姐姐,或大姐头。
在硕人馆,柔荑可以只是柔荑,不用做沈春泥。她前半生总在为别人忙忙碌碌,遇见过再动心的人,最终也只得一句萍水相逢。可这长长久久岁月流转之中,有些人就像是酒,总是叫人越来越难忘的,比如卫夫人,比如白少卿。
萍水相逢也罢,她还记得,她不曾遗忘,那些人,就还鲜活在故事里,在记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