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笼子”里,除了“空降兵”,新犯干活顺序都是从洗厕所开始,到抹地,洗碗,擦碗,洗抹布,擦笼板,叠被子,冲放风场,最后到终极等级——打饭菜,跟打怪升级一样。还是小号的牛儿由于碗没有洗干净,被混混将祖宗十八代操了个遍,牛儿一声不吭,低头认真的将那些塑料碗又洗了一遍。
混混送监狱去以后,我接任了他的岗位。此时牛儿也已经升迁到了打饭菜的段位,牛儿开始老三老四教训起刚来的犯人。
打饭菜是个让人顺心的活,到了饭点,牛儿抱着一叠塑料碗站在铁门边等着大食堂的餐车过来,牛儿从铁门小洞里把空碗递出去,工作人员将桶里菜打到碗里递回来,牛儿再接过来飞快地放在床板上,另一只碗迅速递出去,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坐在“头板”位置的犯人,也就是我,把菜碗往后传,几十号人,菜有多有少,轮到吃肉菜那天,气氛有些紧张,什么样的碗传到谁面前全靠老天照应,有的犯人半闭着眼睛,心里默念“肉来,肉来。”。
打完所有人的饭菜以后,牛儿的怀里往往还有一两只空碗,此时的牛儿冲打菜的“华叔”谄媚地笑着:“叔,来点油漂,叔。”
牛儿边乞求着边把空碗递出去,此时打饭的工作人员往往斜睨一眼牛儿骂:“你这贼就知道吃。”
牛儿嘿嘿笑着,打菜的用勺子在菜桶里撇出一勺油汤倒在牛儿的碗里,头也不回的推车走了,回过身来的牛儿捧着“油漂”又是笑得露出了一排黄斑牙。
“油漂”是大桶菜汤上面漂浮着的动物脂肪,没有加菜的时候它显得尤其珍贵,用它拌一点油辣子,一碗饭吃得美滋滋的。
那个繁忙的夏天,319一个多月没有分进来新犯,并不是没有新犯了,而是太多了。三十几平方的”笼子”里,关押了三十六个犯人,犯人们因为争铺位打了几场,厕所里也睡了人。牛儿就在打菜的岗位上安安稳稳地干了一个多月,当他晋级的时候对这岗位颇有些恋恋不舍。
有了“油漂”加持,牛儿脸色也白净了,话也多了起来。
那段时间,我时不时给牛儿递几包油辣子火腿肠,当牛儿吃饭的位置升到离我还间隔两个人时,被越级提拔坐到我的身边。
在这片荒漠,我需要培养潜在的“爪牙”,他可以帮我去震慑敢挑衅我在319权威的人,虽然说,我的“笼头”是看守所官方指定的,但毕竟我目前和他们一样是犯人。那些混惯了江湖的杂种,我单枪匹马并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最明显的是,有位天水的畜生经常有意无意地给我讲起了某地“笼头”被埋在床板下的故事,借此警示我做事留点余地,这种暗藏不露的挑衅让我怒火中烧,但我无处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