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糊其词的对我说:“这个事情可能还有点麻烦。一两句说不清楚。”
我不想再追问,这种事情知道太多,反而不是好事。我还想着假释呢。
我已经拉了一个多月的垃圾桶了,这次是我主动要求的,干这个活每个月能够给我额外增加五分的劳改分和每周三个鸡蛋的奖励。
土豆流鼻血的情况有点严重起来,有时他和别人闲聊时突然就滴下血来,好象夏季没有预兆的雨滴,落在地上后像是一串深红色的玛瑙。虽然他平时做了一些准备,在身上放置着折好的纸巾,但突如其来的鼻血还是让他感到无所适从,他终于搞到了一支红霉素眼药膏,晚上临睡前将眼药膏挤到鼻腔里,忍着打喷嚏的冲动,但融化了的药膏象一团粘稠的鼻涕,从他的喉咙里倒灌出来,还呛到了他的气管里,害得他一个晚上不停地咳嗽,他又搞了些大蒜,捣碎了以后敷在脚底,但除了给脚臭增加一些层次感,没有任何效果。
有个四川籍的老犯人说自己有一道祖传秘方,无论什么样的流鼻血,百灵百验,当年叙南刘家就是用了他祖上的方子才把鼻血止住,土豆问他具体疗法,老东西嗯嗯吭吭不愿意说,土豆拿了几包方便面塞到他手里,他才开口:“一斤以上鳝鱼一条,绿豆三十克。取黄鳝割开其尾部,让血滴入滚沸的绿豆汤中,待血流净,把鱼放入共煮至烂熟,剔去鱼骨,服之。”
土豆愣了半响,叹口气说:“这条鳝鱼造了什么孽。值得你这么如此这般费心。”
我告诉他,还是要让医生诊断一下,到底是鼻窦癌还是鼻窦糜烂。土豆说:“家里这个样子,我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进火化炉我眼睛都得睁着。”
每周的一三五,有三名医务犯们会在一名狱警带领下,从每个车间蹚过去,犯人第一天将不舒服的地方写在一本账薄上,第二天医务犯来的时候由门岗呈上去,按名字顺序叫一个去一个,药就那几种,肠胃炎拉肚子用克痢痧氟派酸,头痛脑热用感冒胶囊,痔疮用痔疮膏,消炎药控制使用以后,剩下的药就更少了。至于其他的内科疾病,一般都是建议你活着出狱后回家看,我让一位年轻的医务犯摸过我的几颗脂肪瘤,他摸了半天,信誓旦旦地保证说:“没问题,我保证你死不了,回去后割不割都随意,自己别摸它,摸多了它受刺激还会长大。”。
看得人多了,诊断跟流水一样,往往陈述没有结束,就被打发回去。土豆留了一手,他把自己箱子里面的副食品倒腾出来,分成两个袋子交给门岗,一个袋子是给门岗的过桥费,另一个袋子委托门岗交给巡诊的医生,第二天,门岗把袋子塞进医务犯背着的医疗箱,把土豆的名字指给他,由于受了土豆的人情,医务犯看得格外得仔细。他拿着小手电,往土豆的鼻腔里照了又照,最后得出结论:鼻中隔穿孔,由于穿孔的边缘陈旧性伤口处黏膜干燥,糜烂后干痴脱落,引起反复鼻出血。听到他这么说,土豆松了一口长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