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肉虽然吃完了,但是关于谁毒死了这头牛的话题一直挂着人们的嘴边,直到我上了小学,还有人在讨论这件事情。大家逐渐形成一致的意见。毒死这头牛的人并不是怀着破坏生产的目的。而是抱着让大家吃一顿牛肉的想法去毒死一头牛,社员们有理由相信,他们在吃牛肉的同时,那个人也在吃着同一条牛身上的肉。
到了这年初秋,稻田里的稻谷灌浆情况非常良好,人们就没有那样前两年的忧郁,相反,而是迫切期待心中的姑娘一样,等待着稻谷的成熟。
稻谷熟了的时候,我奶奶生下了她最后的一个孩子,当接生婆告诉我爷爷,这是个丫头时候,我爷爷叹了一口气。
我爷爷给女儿起了个名字,叫月娥。又因为月娥恰巧落地在稻谷收割的时候,家里还给她取了一个贱名,叫“讨饭”。
三岁之前的月娥,大家都是叫她“讨饭”“讨饭”。
生完月娥的我奶奶,好像一只耗尽元气的母鸡,她为这个家族生下最后一枚鸡蛋以后,日渐赢弱。我爷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虽然表面上看,一直是我爷爷主持着门面,实际上主心骨却是我的奶奶。他四处找人给我奶奶看病,有一位资深的医师给我奶奶把了脉以后,跟我爷爷说:“你老婆并没有大病,就是身体弱,需要补一补元气,最好是用东北野山参,否则,这样下去一两年以后,就难说了。”
我奶奶听到这个消息,反而非常平静,她跟我爷爷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一切老天都会注定,你不要太担心。”
幸好家里两只老母鸡争气,我爷爷便要求我奶奶一天一个鸡蛋,这样连吃了两个月,我奶奶的气色有了一些好转,但还是瘦。
我奶奶生月娥的时候没有奶水,月娥从小是喝米汤长大的,由于瘦,月娥看上去脑袋特别大,两个肩膀好像扛不住似的。
小时的月娥身体很弱,头发黄得跟冬天的茅草一样,稀稀拉拉几根,到一年六个月时候还不能走路,我奶奶拿一根绳子,捆在她的腋下下,月娥便在地上爬来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