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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A3 注定的变故(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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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儿子讨酒的这些日子,白长生未曾让儿子沾过一滴酒,他是疯了,但他不是傻,他只是思绪混乱,他知道儿子这个年纪什么该干,什么不该干。

刚出生的幼崽很需要营养,白长生尽所能的给儿子吃最好的,山里能捕到的就去捕,捕不到的就去讨,讨不到就给其他生灵干苦力赚取,就这样养了小白穆五年。

白长生活不长了。

多年来只出不进的消耗灵力,亏空的是白长生自己的寿元。

寿命本就有限,追求长生的修士们为了一点境界不惜争先恐后的去冒险、去挑战、去掠夺,境界越高,寿元越长,所有修士都渴望长生。

从仙道期跌落到集气期的白长生好像没有这个念头。

他是真的疯到忘记怎样修炼了吗?可他把儿子照顾的还不错,怎么就照顾不了自己呢?

或许是有意为之呢?故意不去修炼,等着寿命到头的那天,放下所有苦痛,去陪妻子,白长生不是早就不想活了吗,什么疯到忘记怎么修炼,很可能是一种逃避的借口罢了。

白长生到底是怎样想的的,其实谁都说不准,但他在妻子与儿子之间,最终还是选择了妻子。

小白穆是很聪慧的,又跟着爹爹四处游荡这么些年,小小年纪就明白了生死是什么概念,可没人教他太多语言。

因此白长生便是在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爹爹中长眠的。

白长生终究没能人如其名。

小白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有五岁的幼崽还不想离开自己最亲近的人,于是小白穆就在白长生尸体旁坐着,偶尔路过的生灵会给他扔点吃食与货币,小白穆会用稚嫩的声音道一声谢。

有吃的小白穆就吃,货币他不太会用,先放进爹爹的钱袋里。

日子没有持续太长,白长生的尸体发臭了,巷口旁的店铺安排了几个人,将尸体裹上草席扔出了城,小白穆拦不住他们,白长生尸体上挂着的那个装货币的袋子也被抢走了。

这是小白穆第一次战斗,筑基期的小孩用一套乱七八糟得攻击跟几个成年生灵狠狠地打了一架,结局是钱袋子没抢回来,小白穆还被打伤了,一天没爬起来。

或许是变异灵根天赋,恢复的也比较快,聪明但还是小孩的幼崽并不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道理,爬起来就又冲去了那家店铺,索性众目睽睽之下那家店也不敢直接再派人暴打一个小孩,把一个空钱袋扔给了小白穆。

小白穆还真不计较里面少了什么,揣着白长生的空钱袋子满意的离开了,至于长大一些的白穆记着仇又回来报复,那都是后话了。

独自流浪的日子正式开启了,小白穆尝试过去城外寻找白长生的尸身,到处找尸体一具具的扒拉,最后被好心的生灵误以为是在找吃的强制给带回了城里,途中还发现小白穆是变异灵根,要收义子,让小白穆叫爹。

小白穆根本不听,他爹爹只有白长生,于是趁这些生灵不注意,逃跑了。

那些生灵哪里肯放过一个变异灵根,派手下四处追捕,小白穆没办法,只能逃往另一个城镇,就这样进了阴阳山脉的第二大城——乐城。

也是在这里,小白穆得以遇见了那个他愿意追随一生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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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足以关废一个生灵,也足以磨灭一个生灵的天性,随着年龄的增长,姬无忧的童真也逐渐褪去,时至今日,衣不蔽体的姬无忧已经成了个木讷的呆子。

牢房建立在天界极地,此处寸草不生,更没有任何生灵,若不是姬无忧意志坚定,且时常自说自话不让自己太孤单,怕是得憋出癔症。

不过如今也跟癔症差不多了,来送饭的仙人都知道这个脏兮兮的囚犯喜欢对着空气说话了。

这天,姬无忧正舔着破碗里残留的汤渍,脑海中突然出现一道人声。

[喂?听得到吗?]

啪嗒,碗落在地上,姬无忧愣愣的看着地上的陶瓷碎片。

以后吃饭得往地上抓了。

那道声音并没有停止:[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虚空中心混沌督察局002号督察官——陌]

[由于虚空政府刚刚成立,人手空缺,我们早已收到你们世界之神的求助,很抱歉来的如此之晚,导致不法分子已完全占领世界并封闭世界通道,我们无法派遣矫正员实施矫正。]

[不过我的意识体成功通过漏洞偷渡进来,请尽快开放神识与我绑定,否则我将很快被不法分子察觉…]

那道声音秃噜秃噜说了一大串,可姬无忧连它说的一些字都没听过,实诚开口:“我听不懂。”

那道声音戛然而止,半晌,问了一个问题:[七加七等于几?]

姬无忧掰指头开始算,数到十发现手指头不够用了,摇头:“不知道。”

[我明白了。]自称什么什么局督察官的陌,并没有惊讶于一个六百岁成年魔族不会七加七等于几这件事,他似乎对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非常了解[你想知道为什么被关在这里么?想知道父母去哪了么?想…]

陌的话又没说完,因为姬无忧伸手指着地上的陶瓷碎片强行打断了它:“赔我碗。”

[我可以把它复原。]似乎没有什么事会让陌生气,不知它是怎么做到的,地上的碎片漂浮起来,很快便成了破碎前的模样,连还没完全舔干净的菜汤也还在里面。

姬无忧赶忙捧过碗继续舔起来。

陌问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父母去哪里了么?]

姬无忧把碗舔干净,小心的把碗在墙边放好,这才有空回答:“我觉得他们死掉了。”

[你想给他们报仇吗?]

姬无忧沉默了很久,答非所问道:“我喜欢你跟我玩,这样我就不用自言自语了。”

姬无忧听到了陌的笑声,很轻柔,让姬无忧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你就按我说的做,我可以帮你出去,我还可以教你许多知识,像你妈妈那样。]陌放轻了语气,温柔的女声成功取得了心智不够成熟的姬无忧的信任。

于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姬无忧的神识绑上了一个外来的神识,开始了超时代的成长。

一千年过去,姬无忧又有了一些变化,他不再自言自语,因为陌可以直接听到他心声,同时他也不再是一个木讷的呆子,而是成了一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智者,且陌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姬无忧每天都能无视冰牢限制修炼。

如今他已有吞噬期小成,魔修的吞噬期相当于仙修的集气期,来送饭的仙人早已不是姬无忧的对手,即使资源匮乏,在陌的耐心指导下,姬无忧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突破到金丹。

也是在今天,只有“母”子二人的牢房中,进来了一个奇怪的送饭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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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穆长途跋涉,已经饿了很久了,进到乐城后赶忙挨家店铺讨食物吃,但小白穆不太会说话,被赶许多次,最终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靠着面斑驳的石砖墙坐下来歇息。

饿的时候要少活动一点,最好是睡个觉,醒来就会缓过来一些,这是小白穆自己想出来的方法,很实用。

可这回小白穆怎么也睡不着,即使闭着眼睛,肚子上方那个位置也疼的难受,小白穆睁开眼睛,他不知道那是胃,他只知道自己好饿好饿,饿到看见什么都想啃一口。

也是恰巧,一只脖子上拴绳的白白肥肥的灵宠进入到小白穆的视野,小东西步伐轻快,身上的毛和肥肥的肉随着它的行走一颤一颤的,毫无防备的在小白穆跟前路过。

“叽——”

“球球!!!”

被叫声唤回神来的小白穆察觉嘴里叼着的东西正在惊恐的挣扎哀嚎着,诱人的血腥味让他有种甩头撕咬下一块肉的冲动,但小白穆还是松了口,茫然的抬头看向头顶的生灵。

就见白发少年满脸慌张,急切的扑上来查看灵宠的情况,小白穆知道自己惹祸了,踉踉跄跄站起来试图逃跑,没几步就被少年的侍卫按在地上。

万幸,那个被少年叫做球球的灵宠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有点皮外伤外加受了惊吓。

小白穆被侍卫拎到少年跟前,高马尾的白发少年抬了抬下巴,白色龙尾巴拍了两下地面,生气问道:“为什么咬我的球球?”

下巴上湿漉漉的带着腥味,不用想也是血迹,小白穆使劲低下头想掩藏,小手紧紧的握着,既害怕又紧张。

少年似乎本身就不需要回答,态度算不上太差,但言语之间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你知道球球是我花多少晶石买的吗?十个你都赔不起。还有,你知道我是谁吗?在整个阴阳山脉,敢惹我不高兴的生灵,全家都得跪着来求我原谅。”

“我…对、对不……”

这算是小白穆出生以来头一次犯错,他想道歉,但极度的饥饿与紧张之下,让五岁的幼崽直接两眼一黑往后张了回去。

再次醒来时,小白穆躺在一张柔软还带着熏香味的床上,身上的衣服也被换新过。

小白穆其实不知道熏香这种东西,他只觉得很喜欢这个味道,其次是这个床铺,一直在外漂泊的幼崽从没躺过这样舒适的床铺,让他有种想打滚的冲动。

于是小白穆真的这么做了。

等白发少年进门后,一眼就看到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幼崽,长着黑色鳞片的小尾巴兴奋甩来甩去,眼前的场景又傻又可爱,让白发少年不由得笑出声来。

小白穆整个身子一僵,对上来者的眼神,惊慌且迅速的钻回被窝,把自己埋起来。

白发少年好笑道:“你再躲那也是我的床铺。”

小白穆不敢动弹。

“好了,我那灵宠恢复很快的,我不怪你了。”少年走到床前,强势拽开被子,让里头的幼崽露出头来,少年伸手点点幼崽的额头:“大夫说你身体非常差,肯定很久没吃东西了,你还这么小,却要整天在外流浪,本少爷我呢今天大发慈悲,准备收你当个小侍从。”

小白穆努力理解着少年的发言,觉得眼前的大哥哥实在太过耀眼。

少年见幼崽睁着大眼睛认真的看着他,伸手用指关节刮刮幼崽的鼻梁,明显是在哄小孩:“怎样啊?我的小侍卫?同意的话就报上名来。”

幼崽哪里会不同意,赶紧开口道:“我、我叫白穆。”

“我叫音和天。”少年与小白穆交换了姓名,温柔的态度与初见时简直判若两龙。

小白穆就这样在音和天家中安定下来,年仅五岁的幼崽并不知道,自己好运的攀上了多么大的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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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常来送饭的仙人都是对牢房非常嫌弃的,别说进门了,就是碰一下姬无忧那破碗都不肯。

通常是把门半开伸进胳膊来拿桶那么胡乱一倒,撒出来也不管,倒满就算完,飞快关上门,生怕被牢房中的异味沾染。

姬无忧倒是希望他们撒出来,那样还能多一点饭菜。

可今天来送饭的人不太一样,他居然提着饭桶进来了,且边打量边围着姬无忧转了一圈,姬无忧不明所以,金色眸子默默地注视着。

“真是神奇。”青年穿着送饭差人的衣服,言行举止却透露着股贵气:“我常偷听我爹跟天道神秘交谈,他们经常提到你。”

姬无忧不动声色,也不准备与其交谈。

青年似乎没有恶意,而是真的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一个筑基期,活了一千六百岁。”

这问题姬无忧更不可能告诉他了,闭上眼睛不再搭理,在脑海中问道:[这是哪位?]

陌回答:[无上天宫,宗主的儿子。]

[无上天宫宗主…]姬无忧想了想:[就是那个自称天帝的,李萧何的走狗?]

[没错。你可以试着跟此人搭上关系,方便越狱。]陌提出建议,随后补充了一句:[此人天性良善,认知的东西不多,较为淳朴。]

意思就是单纯好忽悠。

姬无忧习惯听从陌的指令了,于是便重新睁眼,看向青年:“你叫什么?”

青年一愣,心里想着一个被关了这么久的囚犯,估计不知道外界的消息,居然告知了真名:“雾行。”

“所以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你寿元为什么这么长?”雾行蹲下身与姬无忧平视,探求的眼神不像是假的。

姬无忧温和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因为我是魔族?”

雾行明显不信:“魔族筑基期最多也只能活七、八百年,你翻了两倍左右。”

“那我确实不知道了。”实际修为吞噬期小成的姬无忧面不改色的撒谎道。

“我好像知道了!”雾行一拍手掌:“我总听我爹偷偷跟天道讨论你,说你是什么气运之子,我一直很奇怪气运之子是什么,现在想来,应该是异于常人的人,寿命也比一般人长。”

雾行自认为找到了正确答案,得意的问道:“我说的对不对?”

姬无忧笑而不语,心道这是什么荒谬言论。

来探秘的最终目的‘达到了’,雾行却也不着急离开,像是盯新鲜玩意儿似的又盯着姬无忧看了一会儿,道:“你长得可真好看。”

姬无忧全当跟小朋友聊天:“谢谢,你也很好看。”

“不。”雾行摇头:“我是很帅,但你是漂亮,不一样。”

换做一般雄性被这么说就生气了,姬无忧没有,他跟着陌学了满腹经纶,言语不太容易让他有情绪,反而顺着人道:“都一样养眼。”

这回雾行点了点头:“这么说也确实。”

见其还算好说话,姬无忧指了指自己身上挂着的,堪堪遮住关键位置的破布,问:“你可以给我带一件衣服来吗?我一千六百年没换衣服了。”

雾行一口答应:“没问题!”

隔天就带了一包袱的华贵衣裳来。

雾行还有心介绍,告诉姬无忧自己在哪里哪里紧急定制的,哪家店铺有多么受好评,姬无忧都耐心听着,末了抛出一个问题:“你总往这边跑,还给我送贵重衣物,你爹不会教训你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雾行嚷嚷道:“我有的是钱,而且这个地方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好吧。”

陌在姬无忧脑海中无情拆穿:[他是瞒着他爹来的,给你买衣服已经把这月零花钱造光了。]

姬无忧不太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做?]

陌:[对你好感度高达百分之八十,想讨好你。]

姬无忧淡定表示:[我们是不可能的。]

陌:[我也这么觉得,且他至少小你一千五百多岁。]

姬无忧:[并非年龄问题,单纯瞧不上。]

可怜的雾行还不知道,自己还没开口说出来的追求就已经在暗中失败了,且毫无挽回机会。

不过姬无忧也没赶他,由着雾行隔三差五的偷跑来打扰自己修炼,且态度一直很好的与其交谈。

毕竟这个‘仙帝’之子,也算是新越狱计划重要的一部分。

[下一页即将转线]

音和天跨过门槛,对着眼前的白发中年雄性作揖:“父亲。”

“哄住那条小黑龙了么?”中年雄性问道。

音和天轻笑:“在食堂胡吃海塞呢。”

“哈哈,好。”中年雄性拍拍音和天的肩膀:“吾儿真是好运气,出门遛个弯,都能捡着变异灵根,等他大些,给他个家族名分,到时我们资源未必抢不过主城那些个嫡支。”

许是怕音和天心存芥蒂,中年雄性特意嘱咐道:“天乐啊,你可别有什么不满,他能抢来的资源他自己可用不完,而且你才是主子,到时候最受益的可是你啊。”

天乐是音和天的字,关系亲近的人都会这样叫他,音和天虽被养的有些自视甚高,却不是什么顽劣性子,温笑着回道:“儿子明白,您放心,我挺喜欢那小孩儿的。”

中年雄性对自己儿子也是较为放心的,转头聊起他认为有趣的一件事:“龙城一个三流家族居然在到处找这个变异灵根的小孩,也不掂量掂量自己什么份量,真给他们送去了,他们还觉得自己能守得住不成?”

音和天扬起嘴角:“主城里的家族都这幅德行,什么都想抢,我可得把这小孩看好。”

似乎是被这句话点醒,中年雄性出了个主意:“你晚上去哄这小孩睡觉,可别让仆从去,这小孩呀,最容易骗,谁跟他待的久了他越信任谁,你最好多在他眼前晃悠,培养他听话,等他长大了好东西都往你眼前捧。”

音和天点点头,默默记在心里。

回食堂的路上,音和天自我打趣的想,如此他这个主子现在是要给小孩当仆从了么?又是得哄睡又是得哄着玩的,听说这个年纪的小孩格外的跟屁虫,他以后得岂不是得被经常粘着,多累啊。

音和天的这个想法在软乎乎的小孩扑进他怀里,乱蹭了几下头后全部清空了。

一点也不累,这么可爱,最好一直都粘,没谁能拒绝这么可爱的幼崽。

音和天这样想。

无论是算计还是喜欢,对小白穆来说都不重要,如今在他的眼中,谁给饭吃谁就是老大,天天管饭吃的音和天就是小白穆的老大,小白穆想天天贴着他。

晚上,音和天依言来哄小白穆入睡,小孩很好哄,很快就睡着了,音和天想着要多陪着小孩,便也上了床睡在其身边。

一个幼崽和一个少年占地方都不大,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后半夜,睡梦中的音和天被周遭的动静吵醒,睁眼迷迷糊糊坐起来,见幼崽在床上到处扑腾,挠被子、抓床帘、打滚、扑过来扑过去,只有音和天想不到,没有幼崽做不到。

音和天一阵无语,想让小白穆别闹了快睡觉,谁料后者看见被子里的东西动了,一下子扑咬过去。

“脚!松口!那是我的脚!”音和天疼的大叫。

音和天很生气,强势把小白穆拽过来,侧躺着手脚并用将调皮的幼崽禁锢起来:“睡觉。”

又安稳了半个时辰,音和天梦到有人在薅他头发,睁开眼发现果然是幼崽在玩他头发,伸手把小孩手抓在手里,闭上眼接着睡,结果闲不住的幼崽又开始咬他袖子。

音和天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他不该让幼崽睡这么早的,导致现在深更半夜的时间里这条黑色小龙精神倍儿棒。

次日,闹了半晚上的小白穆吃完早饭老老实实的回床上睡回笼觉去了,而音和天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开始忙碌于他的日常课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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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几个月过去,某天,正光着上半身炼体的姬无忧脑海中响起陌的声音:[雾行把东西带来了。]

境界是不好被瞧见的,于是姬无忧停下训练,捡起地上的旧衣服擦了擦汗,换上新衣裳,老神在在的盘腿坐下。

托雾行的福,姬无忧现在每天都有新鲜饭菜,能吃饱喝足的炼体,体质也终于有所提升,等待的过程中姬无忧想起什么,道:[李萧何还是没有制止雾行。]

陌:[但他知道,天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姬无忧不解:[他想让我先起手?为什么?]

陌:[给你逃出去的希望,再让你绝望,如此才能从你身上撬走一点气运。]

姬无忧想了一会儿,觉得不如顺着李萧何来:[那不如今天就越狱吧。]

陌对于自己培养出来的‘孩子’似乎很有信心:[你觉得可以,那就可以。]

这一切的一切,高高兴兴进门来看姬无忧的雾行都全然不知,他捧着一堆瓶瓶罐罐过来献宝:“姬无忧,你要的易容材料我给你取来了!”

直至夜幕降临。

无上天宫宗主收到一条消息,他儿子雾行突然出现在极地,且正在向着去往魔界的传送门疯跑。

“手上可戴有那枚流云储物戒?”

“未曾瞧见,仙道中期的孙将军已将他拦下。”

“知道了。”挥退下人,无上天宫宗主转头与‘天道’虚影笑谈:“还真被您猜到了。”

那虚影看不清面貌,声音却是李萧何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低级手段。”

与此同时,没有任何易容,仅仅是带着杂役帽子的姬无忧刚把饭桶放好,就被一个黑瘦的仙人叫了去:“你,把这些杂物放到库房。”

“是。”姬无忧接过枚破旧储物戒,转身欲走。

“嘿——”那黑瘦仙人把姬无忧拽住:“库房在你后面,你个新来的不知道多打探打探路线啊!不会是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妄图进来攀高枝的吧?能不能好好干活?”

这就属于故意找茬了,姬无忧可没时间跟他废话,毕恭毕敬的拱手道歉,随后向库房方向走去。

“站住。”黑瘦仙人打量着姬无忧白细手指上的装饰:“你这戒指哪来的?”

姬无忧眉头一挑,摘下雾行赠与的流云储物戒,转过身双手奉上:“大人,您喜欢的话,小的就赠与您好了。”

黑瘦仙人这才态度舒缓了一些:“可这上边的禁制怎么办?”

姬无忧态度恭敬:“大人,这个禁制很繁琐,为防止别人瞧见,找个没人的地方,我给您解开。”

——————

[宿主,有信徒去查看了,牢房里昏迷的不是雾行,而是个杂役。]

李萧何的系统与陌的监测方法似乎有些不同,陌通常是不需要任何条件就可以准确找到一个生灵的定位,而这个系统似乎只能通过‘信徒’视野来探查情况,因此情报慢了一大截。

[所以说姬无忧是故意让雾行拿去易容材料,只为混淆视听?]李萧何气的咬牙:[这奸诈的土着。]

一千六百多年,李萧何至今未突破六界隔绝,不能亲自去擒拿这个当年捡漏的土着,李萧何难受至极。

[宿主应该立即下达指令,封锁云上天宫。]系统提醒道。

[封锁宗门?]李萧何眯起眼睛:[现在怕是已经晚了。]

要封,就直接封城。

李萧何猜的不错,另一头,姬无忧穿着黑瘦仙人的衣服,带着黑瘦仙人的储物戒,早就悠哉悠哉的出了无上天宫。

路途上曾有众多杂役点头问好,姬无忧皆淡漠应下。

走了没多远,就听陌道:[所有无上城的出入口,以及各界传送门都被围住了。]

姬无忧无所谓:[这点小计谋本身就瞒不了多久,再者说我们也没准备从那些地方走。]

陌处于天道视角,好笑的看着无上天宫众人忙忙碌碌,破天荒的嘲笑道:[非官方的系统和开挂的就是不行,李萧何夺了大半天道之力,都成半个世界之神了,却还没有真天道的残留意识有用。]

姬无忧可笑不出来:[他要有用,那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不会。]陌安抚道:[相信我们,督察局全体上下将誓死维护所有签约世界的秩序,本世界不矫正,我便永不归队。]

被培养出超时代智慧的姬无忧,其实并不相信会有哪个智慧体愿意不为任何利益的奉献自我。

但如果那个智慧体是陌的话,他还是愿意信其三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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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第一晚被闹腾的经验,后来的日子里,音和天每天都盯着小白穆读书识字到很晚才上床休息,调皮的幼崽果然没再后半夜醒来,安安静静的给音和天当了个小抱枕。

少年音和天抱着熟睡的幼崽,白鳞片的龙尾巴小幅度的拍了拍床铺,此为内心愉悦的表现。

呵,幼崽终究是幼崽,他音和天有的是办法治理。

等小白穆言语学习的差不多,上古龙族音和氏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对小白穆大力培养了,关照程度甚至不亚于音和天这个少爷。

而音和天果真如同当初说的那样,没有丝毫不满,反而会根据自己早前的经验辅助老师指导小白穆,让小白穆少走了许多弯路。

如此,仅仅一年时间,变异灵根的小白穆就成功突破筑基圆满,成为了龙界唯一一个六岁步入悟道期的天才。

但此事除音和氏乐城旁支外,再无旁的生灵知晓,乐城城主,亦是音和天的父亲很清楚,现在并不是露牌的时机。

这条变异灵根的小龙崽,可是他抢夺家主之位的一大底牌。

时光荏苒,乐城经济逐渐提升,城中各景色都变了样貌。

十岁的白穆与近乎成年的音和天并行走在繁华大街上,两个贵气又俊美的少年引得过路生灵频频侧目。

“少爷,为什么我要隐藏修为啊?”白穆随手拨弄了一下路边花丛伸出来的朵白蔷薇,不满道:“我都集气期圆满了,还要天天装个筑基。”

音和天伸手想揉揉少年的头顶,怎料已经十岁受够了整天被当幼崽的少年快速躲过音和天的手,道:“别动!我好不容易扎的头发。”

“孩子大了,都不让碰了。”音和天佯装伤心。

少年白穆一阵无语,牵过音和天的手举高放到自己头顶:“满意了吗?少爷。”

音和天笑道:“满意,很满意。”不过也没真揉,不然头发乱了后小孩儿肯定得跟他赌气。

“不想跟你走一块儿了。”白穆拍开音和天的手,纵身一跃跳上房顶:“少爷你在下边逛吧,我在屋顶看着你。”

少年说的看着,是看护的看,尾随主子是一个贴身侍卫最基本的工作。

别看少年白穆现在这样放肆讲话,实际若音和天真有什么事吩咐下来,白穆往往是第一个执行的。

五年来白穆对音和天是绝对的言听计从,且极其护主,连音和天的父亲要教训儿子,白穆也会坚定的挡在音和天跟前替其挨板,也不枉音和天这五年来对这条小黑龙费尽心思的照顾与陪伴。

音和天这个主子,在资源、自由与忍让的方面上,五年来可谓是牺牲颇多。

随意的置办了一些东西,音和天抬头看向上方,见少年依旧在屋檐上跟着,招手道:“回家了。”

白穆这才跳下来,拿过二人共用的储物戒,查看里面的东西:“就这点?”

几天后是音和天的成年礼,少年还以为他会买很多东西,音和天解释道:“所需东西家里都会准备,咱们出来逛逛就行。”

“好吧。”白穆把戒指还回去,二龙开始返程。

刚到家门口,音和天一拍脑门:“忘了,还没给你买糖。”

一低头,就见白穆正用他的小俊脸噘嘴摆着副臭表情看他,音和天失笑,递过去一张钱票:“你自己去买上就是。”

白穆接过钱票二话不说,翻身上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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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界流传着一个有趣的问题,储物戒可以储存储物戒吗?

答案是储物戒可以储存储存满了储物戒的储物戒。

相传有那么一个谨慎的修士,把自己辛苦攒的宝物藏在了储物戒的储物戒的……此处省略……的储物戒里,不过最终在大难临头时没能及时取出宝物身死道消了。

姬无忧倒没有那样谨慎,他只是把流云戒藏在破旧储物戒里,与杂物混在一起,又把破旧储物戒存在黑瘦仙人的储物戒里。

他并不准备套太多层,等处境安全了,姬无忧会只留最好用的一个。

距离姬无忧逃出无上天宫还不满一刻钟,无数纸张突然从无上城的天空中撒下,每张都是附带精准画像的通缉令,画的正是姬无忧。

被通缉的当事人从地上捡起一张端详,还有心思说笑:[这回的画师,比多年前画我通缉令的画师要强不少。]

[你得快点了。]陌分析了一下当前处境:[这一百万的悬赏金额足以让满城的平民与三流家族为之疯狂。]

姬无忧闻言收起玩心,找了个布蒙上脸认真赶路,很快便避着所有生灵进入一座阁楼内,阁楼装点雅静,简约又暗藏奢华,牌匾上是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白茶阁。

据说是千年前冥皇亲笔书写。

进门,悠扬的戏曲声传入耳中,姬无忧看到了无比繁华的一幕。

戏台上,精心打扮的仙人们穿着戏服画着彩妆正高唱乐曲、台下看客们品着茶有说有笑的点评着某一段落、为方便观看演出的镂空的设计使得二楼坐台也围满了人,而过堂上,好几个统一服饰的下人正忙前忙后。

无需猜测,他们自然是这个茶阁的‘店小二’了。

虽然姬无忧在陌给出的督察局系统界面中曾看过相关的场景图,但那和亲身经历终究是不同的,震惊过后的姬无忧很快回过神,在心中问道:[哪个是你说的,前气运之子白穆的得力干将?]

陌用不知什么法术让姬无忧视野中其他人都暗淡下去,只剩平民座位角落的一位戴着丑陋面具的男子,他轻轻摇晃着一纸白扇,在一片黑灰色中尤为突兀:[就是此人,前气运之子白穆千年前新收的下属,玄知,据观察对白穆无比忠诚,如今已成为冥界的西宫冥王,手中目前有两个世界灵。]

[资料我还记得,你跟我讲过。]姬无忧视野恢复正常:[问题是我怎样与他建立关系。]

陌:[你就直接过去大喊拜见冥王。]

姬无忧回想了一下自己对于玄知的认识:[按你之前讲给我的此人的性子,他会不会当场杀了我?]

陌肯定道:[不会,信我。]

其实没什么信不信的,如果这个玄知是陌所说的白穆的‘傀儡’,那姬无忧就是陌的‘傀儡’。

于是姬无忧便真的走到玄知跟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磕地面:“无上天宫逃犯姬无忧,拜见西冥王殿下!”

喧闹的茶楼顿时安静下来,茶客停下讨论,茶小二定住脚步,连唱戏的仙人都收起动作;气氛诡异,除了冥王玄知,所有生灵都像看死物一般看着姬无忧。

“怎么停了?”冥王玄知压根没搭理姬无忧,收起折扇,慢悠悠地指了指戏台上的仙人们,语气听不出喜怒:“继续。”

茶楼又顷刻间恢复生气,重新热闹起来,所有生灵都默契的无视着姬无忧,好似方才的插曲根本就没发生过。

[下一页即将转线]

由于处于高位,少年白穆视野宽阔,在去往卖糖店铺的路途中,余光瞥到处荒芜的街角,有两个鬼鬼祟祟的黑袍生灵聚在一起,其一扛着个小孩,而那小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被抱着还在激烈挣扎。

白穆放开神识,分明听到那小孩在叫爹爹、娘亲和救命,语气中充满了恐惧,白穆脚步一顿,在糖果和救命之间选择了后者。

黑袍生灵明目张胆的扛着小孩走向一辆马车,正准备将其扔进去,突觉一道寒风袭来,他反应机敏,抽出武器快速转身。

叮的一声,冷兵相撞,巨大的力道让黑袍生灵胳膊一颤,手上力度一松,小孩得以挣脱,哇哇叫着朝热闹的地方跑去,另一黑袍生灵准备阻拦,胳膊却被突然出现的冰刃刺中。

“变异灵根?”两个黑袍生灵顿时顾不得那个小孩了。

年仅十岁的白穆可谓是年少轻狂:“怕了就投降。”

两个黑袍生灵好歹也是集气期高手,哪里忍得住这样的嘲讽,对视一眼齐朝白穆袭来。

少年白穆其实更擅长远攻,倒飞数米快速掐起手诀,周身凝聚出数道冰刺飞射而出,这还没完,在两个黑袍生灵躲避的瞬间,他们即将踏脚的地方突然变成水坑凹陷,当二者双双踩入,水坑瞬间冻结,尝试运转法力挣脱,无果。

其一黑袍生灵不可置信:“集气期大圆满?!骨龄十岁??”纵观整个龙界他也没见过这样的怪物。

“知道的晚了。”少年白穆毫不耽搁,手持利剑凌空飞跃而去,眼看即将重伤歹徒,却被莫名出现的金属屏障震开。

身后不知何时从哪窜出来第三个黑袍生灵,一拳轰在少年白穆的后脊梁。

“噗——”大量血液从口中喷涌而出,少年白穆被重力拍到地面,剧烈的疼痛导致他眼角涌出泪水,白穆翻过身,爬都爬不起来,神情却是恶狠狠的盯着来者。

“不服气?”第三个黑袍生灵缓步走到少年跟前,又在少年肚子上重重补了一脚。

白穆疼的蜷缩起来,咬紧牙关硬是没吭一声。

先前两个黑袍生灵已经化解脚上的法术,边朝少年走来边嘲笑道:“毛都没长齐,还敢出来行侠仗义?”

就在少年即将惨遭毒手之时,两个统一服饰的金丹大能出手了,他们如同第三个黑袍生灵一般凭空出现,一脚踹退黑袍人,护在白穆跟前。

简单交手后,金丹大能其一法术传音道:[带上小主,跑。]

面对两个金丹,最后出现的那个黑袍生灵没半点惊慌,反而语气轻佻道:“给侍卫配备暗卫,真是奢侈。”

暗卫压根不会听谁废话,一个抱起少年就跑,另一个在身后打掩护,如果是一般的情况,今天少年就算是有惊无险了。

可那黑袍生灵里有一个仙道中期。

忠心护主的暗卫顷刻间双双毙命,少年白穆也随着暗卫尸体倒地而重新跌落地面。

紧接着少年头发被大手揪住,整个上半身被连带着拽起,第三个黑袍生灵蹲着,与白穆平视,也露出他兜帽底下满是斑驳的中年面孔。

“万兽疆域,副宗主。”少年白穆艰难开口,边说话,嘴中边涌出血液。

他之所以认得此黑袍生灵,是因为此生灵也在音和天成年礼的邀请名单中,且还来过府邸几次。

“我说最近几年这乐城怎么这么嚣张。”万兽疆域副宗主露着牙齿诡笑道:“水灵根变异,有数万年没有过了吧。”

头皮被拽的生疼,脊梁似乎断了动作不了,少年白穆深知自己今日难逃魔爪,却依旧抱有一丝侥幸,用最后一丝力气恐吓道:“你们不敢与上古龙族音和氏对抗。”

万兽疆域副宗主用一声冷笑,彻底断了少年的念想:“那也得先知道是谁抓的不是?”

于是继行侠仗义把自己搭进去的白长生后,他的儿子白穆也走了他的老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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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这样对待,一般生灵估计是忍不了,但姬无忧的经历,就注定了他往后余生就不会容易大动肝火,姬无忧内心平静的在脑海中问道:[现在怎么办?]

陌比他还要老神在在:[等着。]

姬无忧便继续趴跪在冥王玄知脚边,四周嘈杂,戏曲还在继续唱着,姬无忧等了半天,忍不住又问:[这是考验还是下马威?不会是压根没想接触我们吧?]

[我偷渡进来,没有太多权限,不会读心术,只能检测出玄知对你的好感度是零。]陌仔细观察着冥王玄知的神情:[他目前没有生气的迹象,他在看着你。]

姬无忧闻言微微抬头,见冥王玄知专心致志的盯着戏台方向,奇怪道:[他没有看我啊。]

余光发现不对劲,姬无忧重新低下头掩藏,脸微微一侧,金色眸子使劲朝人群望去,顿时瞳孔微缩。

满茶楼中,无论是客人还是茶楼的下人,虽都在有说有笑的忙碌着自己的事情,但所有人的目光皆凝聚在姬无忧身上。

甚至那远处端茶上楼的茶小二连脚下阶梯也不看,每远离姬无忧一步就往后转一点脖子,只为让视线不离开姬无忧,眼神动作如此怪异,可他却下半张脸带笑,嘴上叫着:“三十桌的客官,您的茶来喽!”

饶是姬无忧在督察局系统收录界面里阅览图文无数,也是头一回见这样的画面:[这是什么情况?!]

仿佛是察觉到了姬无忧的动作,所有人或非人都瞬间恢复正常,如果不是意识还绑定着陌,姬无忧都要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茶楼里所有生灵体内都有蛊虫,名为噬心蛊——子蛊,母蛊在玄知手中。]似乎这个世界的所有事情都瞒不住可以在天道视角查看的陌,只要陌想了解一件事物或人,就可以跨越任何时间查到有用资料:[噬心蛊起源于上古魔界,匿迹数十万年后曾在毁灭前的龙界出现,六界至今未曾再度发现。]

姬无忧表示了解,前气运之子白穆是龙族,玄知又是他的下属,会这个没什么;但了解以后,姬无忧不免猜测:[玄知会不会也中了白穆的蛊?]

[据检测,他体内没有。]千年来姬无忧的成长,都得亏了陌在任何事上都给他耐心教导与讲解:[中了蛊的生灵为了不被疼痛折磨,需定期喝缓解药水,但即使如此,也会被蛊虫逐渐啃噬意识,最终成为思想呆滞的蛊壳,玄知对白穆来说大有用处,所以他不会被下蛊。]

聊天间,一台戏终于结束,姬无忧听到头顶传来清冷男声,正在说着先前收到的通缉信息:“姬无忧,无上天宫通缉犯,悬赏金额,一百万。”

姬无忧此次正大光明的抬起头,正对上丑陋面具后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面具只挡了唇以上的面部皮肤,冥王玄知白到如死尸般的下巴露在外边,嘴角上扬,低头看着姬无忧,诮笑道:“送上门来的赏金,不要白不要啊。”

“殿下,您知道的,我是索狱轮回传承人。”既然茶楼里都是友方势力,虽然比较诡异,但至少姬无忧说话不用遮遮掩掩:“要是少了我,轮回法阵就无法启动。”

这不是姬无忧该知道的,如果不是有这层传承身份,姬无忧认为自己估计已经命丧黄泉了,毕竟眼前西宫冥王那阴沉的目光,分明是想将自己活剐。

果然,冥王玄知在沉默半晌后,带着杀意缓缓开口道:“把你做成活傀,也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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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一路颠簸,少年白穆被法术封着口,瘫在里头无人察觉的被带出乐城,通过几次传送门辗转,又被扔在一艘大型飞行法器的秘舱内。

乍眼一瞧,这小小的屋子里面,居然密密麻麻挤满了没有成年的生灵们,当少年白穆像个死尸被丢进来时,这些小孩子都害怕的往后缩去,非得等黑袍生灵彻底走远,才有几个年龄大点的少年围上来。

“天啊,你怎么浑身是血。”

“喂,你没事吧?你也是被抓过来的吗?”

“诶诶你别动他,让小寻哥哥看看,小寻哥哥会医术。”

感受到周围天真孩子们的气场,少年白穆在重伤后紧绷着的精神终于放松,气力不支昏迷过去。

时间过去不知多久,当少年白穆再次醒来时,地点已经换了,微微动了下胳膊,发现虽疼痛难忍但至少可以动,少年白穆呼了口气,看来这伤是可以恢复的。

确定自己没有大碍,白穆这才有空侧头去看其他的,此房间陈设没比飞行法器上的秘舱好多少,杂乱不堪,到处都是暗沉的斑驳血迹,屋子里有浓郁的腥臭味,目测只有十来个小孩,倒是比之前宽敞不少。

少年白穆正于昏暗环境中打量着,有个略微熟悉的面孔与白穆对上视线,正是那个在白穆昏迷前围过来的少年其一。

“我求那些坏蛋给你医治过,你好些了吗?你已经昏迷整整五天了。”少年一头黄发,关切的态度令人暖心,说的话却让白穆心凉。

五天时间,少年白穆早已不知自己被周转到了哪里,也不知音和天少爷有没有在寻找自己。

事情远比少年白穆想的还要大条,远在阴阳山脉的音和天已经五天没睡好觉了。

整整五天,全乐城都在大动干戈的挖寻少年下落,连城主之子音和天少爷的成年礼都是仓促办完,音和天本人更是在礼成后直接脱礼服出门,席都没坐。

其动静之大甚至影响了整个阴阳山脉,目的竟只是为找一个小侍卫。

所有生灵都觉得乐城此举不可理喻,一度怀疑那好看的失踪小侍卫是乐城城主的私生子,更有甚者还说音和天少爷和那小侍卫不清不楚,此荒谬言论信的生灵不多。

众说纷纭,谣言四起。

原本是该有线索的,可那天被白穆救下的小娃娃在面对挨家挨户来询问的生灵时,害怕的摇头说不知道,于是这一重要线索便被略过,音和氏派出来的所有生灵无功而返。

没过多久,音和氏家主与各大长老一齐施压,乐城的寻找这才作罢,乐城城主也只能肉疼的接受于失去一大底牌的这个结果。

可如此依旧没有打消音和天把少年白穆找回来的念头,那是他看大的小孩。

音和天不惜血本的派生灵探寻,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期待能看到哪怕一丝丝有关少年的线索,为此甚至错失了第一宗门百龙门的内部名额。

这走火入魔的程度让其他家族津津乐道,不知是好心还是嘲讽,这些家族的公子哥们,以及一些宗门外交负责,逐一给音和天发来慰问,音和天也没有生气,忙碌间隙一一回复。

一封来自万兽疆域宗派的慰问信上落上一片白蔷薇花瓣,又被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去。

八大宗门的信件是必须要回复的,音和天简单看过,另拿纸张礼貌给万兽疆域书写回信。

他可能想破头也不会想到,那个他千找万寻的少年,正是于这万兽疆域中受着他不敢想象的磨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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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心中警铃大作,赶忙问陌活傀是什么。

[将人杀死,灵魂抽取重要几魄后将剩余的封入体内,肉身保持活性,神智不存,任主人操控,此为活傀,起源于幻界,也是被封存的邪术。]陌不愧为人形百科全书。

姬无忧来不及夸赞陌,而是赶在玄知动手前语速极快的道:“您取两方世界灵就花了近千年,我知道所有世界灵的下落与获取方式,至少可以节省您数千年时间,到时把世界之灵全部收入手中后,您再杀我也不迟。”

此言一出,隐形的杀气消散不见,姬无忧感受着西冥王周身缓和下来的气场,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在无上天宫大规模的搜捕中,西冥王玄知肆无忌惮的收留下姬无忧,并把他安置在了白茶阁地下楼层的客房里。

而被玄知极为重视,且因此留下姬无忧的世界灵,实际是七界中每个世界的核,如果哪方世界没了世界之灵,那此世界将只消耗不新生,最终走向灭亡。

据陌所说,玄知已经夺取冥界世界灵,手中还有龙界毁灭前被保留下的龙界世界灵。

陌根据玄知以及旗下组织的动向推测,玄知下一个目标就是天界,也是因此玄知才会出现在天界,被陌察觉。

姬无忧躺在客房的床上,叹道:[这座靠山,终于是靠上了。]

陌:[别放松警惕,玄知此时对你的好感度是负十,杀心还是有的。]

姬无忧好一番沉默,合着自己都这样示好了,那玄知还是想弄死自己。

千年来的学识终究是纸上谈兵,真到了与这些江湖大佬对峙的时刻,姬无忧才发现自己只是能比普通生灵做的好一些而已。

[振作一点。]陌安慰道:[此次你只要在玄知夺取天界世界之灵时大放异彩,应该就足以获取他的信任,我相信你能做到。]

姬无忧道:[就算不为获取他的信任,世界灵也是非夺不可啊。]

毕竟世界灵可是开启轮回法阵的重要条件之一。

轮回法阵——编号零一四世界的自救法阵。

它的启动,可以在外来者李萧何成为半个天道,掌控世界的如今,强制将整个世界回溯到某一时间点,在打不过外来者的情况下,这是姬无忧与上任气运之子唯一能复仇的路子。

躺着休息了没一会儿,有人礼貌性敲门,在挣得姬无忧同意后送进来一碗热茶:“大人,这是西冥王殿下让小的送来的。”

姬无忧接过那碗清澈且冒着热气,看起来格外正常的茶,并没有喝:[这里面不会是有蛊吧?]

陌:[是的,不过并非噬心蛊,而是相对控制效果弱一点的,未命名十七号蛊虫子蛊的卵,好处是吃下多久都不会被啃噬心智,坏处是缓解药极其难制作。]

姬无忧:[它叫这个名,还是你不知道名字,给编的号?]

陌:[不清楚,疑似是白穆或者玄知自己研发培育的,十七有可能为收录编号。]

姬无忧端着茶发呆半天也不喝,为不引起怀疑,转头朝那送茶的下人解释:“有点烫,我吹吹。”

于是边吹着,边在脑海中继续询问:[那我喝吗?]

[可以饮用。]陌语气轻松:[我可以把它圈起来,让你不受影响,等母蛊主人下达指令后通知你。]

得到答案,姬无忧假意吹了一会儿后,缓缓喝掉一整杯热茶,那下人确认姬无忧全部咽下去后,收起茶具微笑着告退,走时给关好了房间。

[刚才那人类体内是不是也有蛊?]姬无忧问道。

陌:[是的,是廉价的噬心蛊,没你中的蛊贵。]

谁要攀比这个啊。

姬无忧知道陌在逗他,没有放在心上:[这玄知不会是多一个手下给下一次蛊吧?感觉他比白穆谨慎多了。]

陌乐意看姬无忧多多思考,而不是一板一眼的执行自己下达的命令,因此非常欣慰的回答:[是这样的。]

姬无忧继续琢磨:[这么说…白茶阁历来的茶客们难道?]

陌:[大部分是噬心蛊。]

姬无忧觉得离谱:[就没一个察觉到这茶阁卖的茶有异样的?]

[他们喝的茶跟你不一样,是缓解药,没中蛊的普通生灵喝了只会有增益效果,白茶阁不卖蛊茶。]陌语出惊人:[今天这些生灵都是白茶阁的常客了。]

闻言若不是姬无忧内心强大,估计冷汗都要下来了。

感情白茶阁并不是开来卖茶的,而是给各地中蛊的生灵发放缓解药的,听闻各界白茶阁茶客众多,原来也不是生意火爆,而是噬心蛊受害者遍布啊!

姬无忧大为震撼:[就无生灵揭发吗?]

陌淡淡道:[幸存者偏差。]

姬无忧听明白了,中了蛊的生灵说不出口也表达不出,而没中蛊的生灵中了蛊才会知道。好一个幸存者偏差,好一个白茶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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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兽疆域宗门测试秘境内,众多未成年的生灵挤在一处高高的看台上,三三两两聚一块儿,窃窃私语的互相讨论着。

少年白穆几乎是刚刚恢复行动,也一同被黑袍生灵提溜在了这里,他身旁站着长有九条黄色狐狸尾巴的少年,正扒在看台围栏往下探头探脑:“白穆,你说那群坏蛋,一会儿该不会往下扔着我们玩吧?”

“想多了,除非他们有病。”白穆无语道。

少年回过头,显然不大聪明:“那他们要让我们干啥?”

被音和氏养大的白穆同样沾了点儿自视甚高的毛病,换做一般生灵,白穆是不屑于搭理的,但此九尾狐少年在白穆受伤时一直仔细照料。

白穆惦记着那点恩情,指指下方远处的布置,不是很情愿的开口解释:“很明显,这是一场考核。”

事实也正如少年白穆所说。

很快,万兽疆域中大大小小的内部高层赶到现场,他们各自落座于比白穆他们所在的看台还要高点的、外观是椅子的一排飞行法器上,似乎是这场考核的裁判。

最中间的‘椅子’上坐着的是一白发老者,脸颊削瘦,毛发稀疏,白穆也认得这老者——万兽疆域宗主,辄羽。

巧的是,老宗主似乎也认得白穆,特意在孩子堆中找出他来,怪异的冲着他笑了笑。

少年白穆厌恶的收回视线,保持沉默。

不似白穆这样安稳,其他孩子们还在或没心没肺或担忧惊慌的讨论着,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吵闹,某个生灵突然放出威压,并附带怒吼打断他们:“都给我安静!”

待小孩们全都朝那生灵望去,悬空于场地中心的黑袍生灵才正式道:“现在,宣布我万兽疆域的考核规则,都仔细听好。”

“我不要考核!我要回家!”白穆身边,一条胖胖的紫发龙族小孩大喊道。

此声顿时引起那些胆大孩子们的附和。

“我也不要考核!”

“你们凭什么抓我来!我又没惹你们!”

“我要找我娘亲告你们状!”

白穆与九尾狐少年一个体会、一个见识过万兽疆域的残暴,都谨慎的没有出声,反而默默往边上靠靠,离那几个吆喝的小孩远了些。

不出所料,几道攻击不知从何发来,喊的最大声的几个小孩纷纷倒地,鲜血逐渐在台子上蔓延开,引得几个胆小的孩子放声尖叫。

结果丧心病狂的万兽疆域连尖叫的小孩也不放过,纷纷击杀。

全场彻底陷入寂静,除那些心理素质较高的,所有小孩都被吓得瑟瑟发抖,有几个还尿了裤子。

具备同理心的白穆与九尾狐少年,此刻气的是又捏拳头又磨牙,可惜面对这高手如云的万兽疆域,两个孩子自顾不暇,根本没有办法阻止他们肆意伤害无辜生灵。

整顿一番后,场地中间的黑袍生灵继续开口:“规则第一条,考核期间,不准大声喧哗。”

环顾一圈,见没任何孩子走神,黑袍生灵满意点点头,他分明在微笑,可发言却是无比冷血:“规则第二条,抽签组队,三生灵一组,进入场地,仅活到最后的一个名额通过。”

白穆闻言顿时气血上涌,猛的吐出一口鲜血,九尾狐少年赶忙将他扶住,低声且急切道:“白穆,你伤势未愈,别动气!”

“我知道。”白穆抹去嘴上血液,由着九尾狐少年继续搀扶自己。

三个里淘汰两个,也就是说,在场的五百多个孩子,允许活下来的,不足两百。

如此恶毒,怎能令白穆不气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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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些魔界土特产,在将近黎明才返回天界的雾行并没有迎来姬无忧的夸赞,他几乎刚出传送门就被母亲逮住,提溜着耳朵劈头盖脸一顿骂。

“臭小子!你爹都快被你气死了!”

“你怎么就这么傻!那囚犯的话也能信?!他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啊?!”

“你就不想想他要易容法宝做什么?!就不想想他要你储物戒做什么?!他要你就给?!”

“突破到悟道初期长能耐了是吧?!高你三个大境界的仙道期大将都拦不住你?!你还扬言要教训人家?!”

“看本宫教不教训你!”

“…………”(此处省略n句话)

稀里糊涂的听母亲叨叨了一大通,雾行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什么?!姬无忧越狱了?!!”

看着儿子茫然的傻样,身为天帝妻子的女人捂脸叹气。

这造孽的孩子,到底随了谁啊。

再怎么瞧不上眼,也到底是自己的亲儿子,帝后最终还是心疼的抱住雾行:“我的傻儿,一会儿去了你爹那儿,可不能瞎解释什么,乖乖认错就好,咱不求别的,只争取少受些处罚。”

间接放走父亲极为重视的囚犯,雾行自然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咽了下口水,小心翼翼问道:“娘,我能先去外祖父家避避吗?”

帝后闻言,抚摸儿子后脑勺的手顿了顿,松开儿子默默起身,二话不说把人一路拎到了天帝面前。

不出意外,又挨顿批,雾行还罕见的挨了几板子打,最后被禁足在自己宫殿的寝室内。

待一切安顿下来,大量人手也在无上城继续搜捕着姬无忧后,天帝这才松口气,他挥退下人,低声下气的询问李萧何虚影:“神上,您可消气了?”

“消气?”李萧何的长相依旧没有被投影清晰的放出来,但看不见李萧何表情的天帝知道,‘天道’还在气头上:“行啊,把雾行杀了,本神就能消气。”

天帝闻言有片刻怔愣。

李萧何继续说道:“此等废物,一无是处,只会拖后腿。不杀了他,你这位置就换个人来坐吧。”

天帝半晌无言。

考虑良久,最后缓缓弯腰朝李萧何行一礼,再起身时,天帝眼中已没有感情:“来人。天子雾行自小娇纵,不学无术,因放走第一魔头姬无忧,自知犯下大罪,自封灵力悬吊于房梁之上,朕与帝后悲痛,大办丧事,不日后送葬。”

来人是天帝最信任的天宫管事,几乎是看着雾行长大,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天帝会因为这等小事如此处决自己的亲儿子:“君上!三思啊!”

“不必再劝。”天帝背过身,面上没有丝毫破绽:“我意已决。”

此时的雾行,并不知自己死期将至,甚至还在眼巴巴的望着自己给姬无忧带回来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恶啊,那个漂亮又狡猾的魅魔,分明是他让自己买这个买那个的,结果到头来根本不是想要东西,而是要让自己吸引注意力方便他逃跑。

一百多岁却自小活在蜜糖罐子里的雾行还是头一次被谁这么耍,气愤之余又不免有些难过。

他怎么能这样呢?

天界众人的忧愁,姬无忧是全然不知,当然,即使知道了姬无忧也不会在意,他正在白茶阁中美美的睡着觉呢。

至于陌,她来到零一四世界后似乎从未休眠过,此刻也还在勤勤恳恳的处于天道视角盯着冥王玄知的一举一动。

很奇怪,玄知睡起觉来跟死了一样,在此世界中,即便是冥修或者是天生的灵魂体,休息时也不会是连督察局系统都检测形容‘玄知-人魔混血-尸体’的,且之前大范围监测世界时玄知从未出现过当前的状态。

陌不认为玄知死掉了,反而在推测会不会是玄知一直在有意掩藏行径,不专门盯他时,他会不会有过更多的暗箱操作。

带着好奇,陌正想调近视角再观察细致一些,怎料玄知突然睁开眼睛,充满杀意的眼神正好与理应不可视的陌对上视线,督察局系统‘玄知-人魔混血-尸体’的检测结果也瞬时变成‘玄知-人魔混血-活体’,陌反应很快,忙退出观测,视角回归到姬无忧身边。

此原住民过于古怪。

分明是意识体的陌觉得自己似乎出了满身冷汗,只要一回想玄知方才那黝黑如同深渊般不见底的眸子,陌就仍心有余悸。

往后不可再轻视此原住民,一定要提醒姬无忧谨慎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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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每个生灵都逐一抽完签,白穆抽到的是九十号,算是比较靠后的数字。

“胡寻,你多少号?”白穆询问九尾狐少年。

“我?”九尾狐少年,也就是胡寻,他谨慎的打量了一眼其他小孩,见都在忙自个儿的,这才凑过来小声回答:“六十五,你呢?”

白穆:“我九十。”

胡寻闻言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他俩这好哥们不在同一组,随即苦中作乐道:“哥哥我在你前面,一会儿给你打个样。”

少年白穆不明白胡寻这种时候怎么还笑的出来,瞥他一眼,状似不关心的泼冷水道:“你先活下去再说吧。”

“放心。”胡寻甩了甩自己的九条大尾巴:“我可是有九条命呢。”

考核正式开始,巨大的升降台缓缓从地下悬空飞起,与孩子们所在的看台衔接在一块儿,场地中央那黑袍生灵大声的让一组出列去升降台上,谁料开局不顺,他喊了半天,都没小孩出来。

“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一组,出列!”黑袍生灵有些不耐烦了。

小孩们互相观望,历经过生死开始谨慎的他们,纷纷将自己的签子藏着掖着,于是乎三个一组的小孩半天也没被找出来。

少年白穆听到身后的上空有谁在叹气,说这届的新生不如上届。

却原来,万兽疆域早已不是第一次干这种肮脏事情了。

“好,很好。”黑袍生灵怒极反笑,略微一抬手,又是几道攻击从不知何处发向看台,手握一号签的三个小孩纷纷倒地,顿时,场地上的血腥味更甚:“现在,机会没了。”

反复杀鸡儆猴的功效果然极大,这回所有年幼的生灵都极力克制着自己的反应,几个生命的接连逝去,使他们明白了在这里做出头鸟的下场。

“早在抽签时,你们的序号就被一一记录,别以为躲在后面老子就找不着你们。”场上有孩子害怕、有孩子愤怒,虽反应各不相同,但他们此刻无一例外,都不敢错漏黑袍生灵的任何言语:“我的耐心有限,二组,出列!”

话音一落,三个小生灵急匆匆的挤出孩子堆,翻过护栏站到了升降台上。

少年白穆蹙眉,其中最小的那个孩子看着似乎才五六岁,如何争得过同组那两个比白穆还高大的少年?

这等不公平的比拼,万兽疆域成员皆视而不见,随着升降台缓缓降落,底下地面上不断跃出一条条巨大的白色蠕虫,目测最大的有七八尺长。

少年白穆认得此生灵,龙界最低价妖兽——肉虫。肉虫为土系生灵,居住在潮湿的地下,食肉为生,排除同类外,什么肉都不忌口。

它们当前不断破土跃起,定是已经闻到升降台上的孩子肉味,换做是白穆,即便此刻伤势未愈,对付这些低阶肉虫也是毫无压力。

可那个五六岁的小孩呢?

同组的两个少年会救他吗?大概率不会。因为规则是只能活一个,即使开局救下,也活不过一局的时间。

果不其然,在升降台降落到足够低时,一条肉虫飞跃而上,一口吞掉了那个害怕到几乎哭成泪人的幼童,而同组的其一少年只是沉痛的看着,另一个则是连看也不看,趁着空隙跳下升降台,沿着法术指定的路线跑去。

没有谁想死,此言仅限在场的孩子们。

两个少年在同龄中境界都不算差,一个练气后期,算是中游偏上,一个集气初期,变态程度堪比少年白穆。

二者一前一后,都成功越过了肉虫居住的潮湿土地,跑进茂密森林,许久没有动静。

胡寻问小伙伴:“你觉得谁会赢?”

白穆道:“那个最先跳下升降台,行动果断的。”

胡寻有点瞧不上眼:“可他好冷血,后面那个起码还怜悯的看了那五六岁小孩一眼。”

白穆与胡寻的看法是一样的,但相比来说会更思想成熟一些:“我也不喜欢他,可在这里,他赢得可能性更大。”

“确实。”胡寻是有点年幼无知,但也不算太笨:“毕竟这就是个冷血的地方。”

突的,妖兽长鸣声响起,让两个闲聊的小孩转移注意力,把目光给到森林中那处冒起蓝色火焰的地方。

胡寻惊讶道:“那是一阶妖兽树鸟的叫声吧?看来有个小子是火灵根,正好克制树鸟。”

少年白穆盯着那蓝色火焰,意味不明道:“火灵根变异,冥火灵根。”

胡寻不屑:“冥界到处都是变异火,变异火灵根早就烂大街了,真不怪我嘲讽,他有种来个变异水啊,那玩意上万年没有过了。”

胡寻哪里知道,他身边就站着一个变异水灵根,且还是个刻苦修炼,十岁集气期大圆满的变态天才。

森林的出口弯了个弯,在右边,看台的位置刚好能看见,于是所有孩子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里。

很遗憾,还没等哪个少年突出重围,几个黑袍生灵就飞进森林,把冷血果断的那个变异火灵根少年拎走了。

同时,场地中央的黑袍生灵宣布道:“二组考核通过者——王锦冥。”

看来那练气后期附有同情心的少年,终究是没能敌过树鸟,死在了森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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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睡的有些晚,姬无忧隔天日上三竿才起床。

在房间里洗漱好用过早膳,姬无忧出门,跟着外边等候的茶阁下人走入另一间房内。

下人刚刚推开门,姬无忧就被里头坐着的雾行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

往常总喜欢围着姬无忧团团转的雾行,这回没第一时间搭理姬无忧,反而别过头不予理睬,还一副委屈相。

注意到雾行黑眼圈浓重,像是一宿没睡,眼眶还泛着红,疑似哭过一场,视线下移,姬无忧发现雾行脖子上居然有勒痕,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姬无忧顿时想岔了,在心中问道:[玄知给他绑架来了?]

[不是。]知晓一切的陌如实回答:[昨晚,无上天宫的宗主要吊死雾行,冥王玄知早有预料,派弟子过去给救下了。]

姬无忧震惊:[雾行不是宗主儿子吗?]

陌:[李萧何要求的。]

姬无忧恍然,那无上天宫宗主是李萧何的‘信徒’,听陌说,只要谁对李萧何的好感度达到一定数值,他的系统就可以把谁变成‘信徒’,成为‘信徒’后,将终生不由自主的对李萧何言听计从。

就好比这次,只要李萧何一声令下,那‘信徒’宗主连自己亲儿子都舍得杀。

姬无忧突然笑了声,心道两边一个玩蛊,一个开挂,真乃是神仙打架。

似乎是被笑声刺激到了,雾行刷的一下站起来,阴沉着脸快步越过姬无忧出门去了,后者莫名其妙:“你去哪?”

雾行也不说话,重重摔门而去。

陌:[他估计以为你笑话他呢,一夜之间众叛亲离,谅解一下吧。]

[倒是我冒犯了,在人伤心的时候笑。]知书达理的姬无忧有些愧疚:[且众叛亲离里也有我一份,等会儿他回来,我跟他道个歉。]

陌并不赞同后半句:[那算什么背叛,谁会愿意待在个牢房里一千多年。]

姬无忧:[也是,但还是道个歉吧。]

等雾行回来的过程中,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结果过了半个时辰,等的人没回来,倒是冥王玄知开门进来了。

气氛顿时一僵,姬无忧不自觉的腰板挺直,陌也收了声,控制视角使劲往后移,尽量让自己离玄知远些。

“那小子呢?”玄知的面具遮盖住了眉毛,但从其眼皮的状态来看,姬无忧认为玄知在挑眉。

姬无忧老实交代:“跑出去了。”

玄知闻言没什么特别反应,随意拉开一把椅子,落座翘起二郎腿,手中折扇刷一下展开,笑着道:“不在也正好,本王有事同你说。”

姬无忧态度恭敬:“殿下请讲。”

“关于那些事情你是如何知晓的,本王不再追究。”玄知一语未完,从托盘上拿来茶盏,自顾自给自己倒上茶,慢悠悠抿了一口,半天不说下句,姬无忧也不着急,就静静等候。

感觉不到姬无忧的情绪,玄知捏着那小茶盏,抬起黑色眸子意味深长的盯着姬无忧:“现在本王只要你告知,仙界之灵的位置。”

或许是习惯使然,姬无忧第一反应不是回答,而是去问陌的意见:[要告诉他吗?]

陌的声音离得很远:[他其实知道,实话实说,别小看此生灵。]

“在天界一流宗门‘道天学院’禁地底下。”听话的姬无忧把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想入禁地需道天学院三大长老许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唯有窃取禁地信物才可能入内。”

玄知笑容未变:“其他的世界之灵呢?”

姬无忧:[这要说吗?]

陌:[这些他不知道,他给你下的蛊卵还未孵化,可以先不说,以防他过河拆桥弄死你。]

姬无忧看着笑的人畜无害的玄知,坚信他确实干得出来那种事情,于是表面卑微道:“殿下,不是姬无忧不信任您,而是我总得留点价值才不至于被您抛弃不是?一流宗门之首的无上天宫还追捕着我呢。”

“怎么会?”玄知用骨节分明的左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轻晃白纸折扇:“你不是也知道你的传承身份对本王有大用处么?本王怎么会抛弃你?”

姬无忧:“……”是,您确实不会抛弃我,您是会把我做成活傀。

好在玄知只是逗一逗姬无忧,并非要他必须说出个所以然来,见其被逗得无言以对后顽劣的轻笑了几声,随后问道:“要怎么进道天学院呢?”

又是明知故问,玄知似乎很执着于考验姬无忧,使后者不由得在心中询问:[他是不是觉得我会算卦?]

陌:[多半是,你最好顺着他来,此生灵很危险。]

这已经是陌今日第五次说玄知危险了,姬无忧不太明白她的转变:[你怎么突然对玄知这么防范了?]

陌:[等会儿再讲,你先回答他。]

姬无忧愣神的片刻活像在卜算,玄知就也没催促,以慵懒的状态半眯眼睛看着。

终于,被陌着急提醒的姬无忧回过神:“参加七天后道天学院的入门大比,内部消息,今年考核特殊,去除了年龄上限,是殿下伪装身份混进去的好时机。”

讲述这些事根本难不倒他,毕竟陌早就详细跟姬无忧讲过玄知来仙界的原因。

而姬无忧展露的这全知的一面,也轻松通过了玄知的个人考验,同样,姬无忧也被命令,七天内为参与道天学院的入门大比做准备。

姬无忧:“可是殿下,报名是公开的,我一报名,无上天宫不就看到了?”

玄知收起折扇,笑容和语气里是不带任何掩藏的轻蔑:“看见又如何?自觉的将眼睛扣下来给本王下酒么?”

是了,据陌所说,玄知虽然只是冥界西宫的冥王,但实际早就用阴邪手段控制了大半个冥界,各界处处是他的蛊徒。

就算背后没有白穆的指使令其针对李萧何,单凭玄知如今发展的规模,又何须惧怕一个无上天宫呢?

[下一页即将转线]

考核丧尽天良的进行着,白穆眼睁睁看着同自己差不了多少岁的孩子们一组又一组的,如同饲料般被‘投喂’给各种妖兽。

他们有的被肉虫吞食,有的悄无声息死在树鸟森林,好不容易有孩子从森林中逃脱出来,转瞬就被不知名妖兽拖进水中。

原来第二组幸存下来的变异火灵根少年,算是少数的通过者,三生灵一组的队伍时常全军覆没,也就是说,最后存活的孩子数量,远比白穆推算的更少。

孩子们的心已经麻木了,现在他们只想活着,这其中也包括白穆与胡寻两个少年。

“六十五组,出列!”

转眼就到了胡寻那组上场,直至目前,依旧没有任何孩子渡过森林后的怪湖,好在考核规则只是活到最后,没有规定到哪个场地,这对九条命的胡寻来说简直小菜一碟。

出发前,少年白穆还是没忍住去拽胡寻的衣角,言简意赅道:“谁也别救,惜命。”

胡寻郑重点头。

先前还说那变异火灵根的少年冷血,可轮到胡寻自己,他也只能憋着口气冲在最前面,好在同组都是年纪大点的孩子们,倒是都过了肉虫的关卡。

考核似乎没有中场休息,当胡寻脱困于树鸟森林时,天色已然暗淡,同组的其一少年几乎和胡寻前后脚出来。

彼时的胡寻正在思考如何渡湖,猝不及防的被身后少年一脚踹进湖中。

水生妖兽顷刻间伸来黏腻触手,将不会水的胡寻紧紧缠绕,往深水拖拽;被水完全浸没前,胡寻听到身后的少年哈哈大笑:“我是最后存活的!”

水面逐渐平静。

似乎是认定了胡寻会死,黑袍生灵懒散的宣布:“六十五组考核通过者——”一语未完,被胡寻高声打断。

“你当我九尾狐族是吃素的?!!”平静的湖水顷刻间翻起巨浪,原该在水底的胡寻被浪花高高托起,风灵根的特性展露在众人面前,哪怕任何事物都不属于风的属性,风灵根依旧可以催动一切。

局势反转,几乎所有生灵都在欣赏的看着那气派的九尾狐少年,只有白穆揪着心细数了胡寻的尾巴,果然少了一条,就剩八条命了。

浪花直托着胡寻渡过了那条不算宽广的湖,依然在原地逗留的那个少年见陷害不成,气急败坏的大喊道:“过去又怎样?过去就了不起吗?!我就待在这不动了,我看你能跑多远!”

胡寻不予理会,远离湖岸后盘腿坐下调息;他的修为仅有筑基后期,刚才渡河几乎把体内灵力耗空,为支撑后来的路程,他必须快点恢复。

谁料才坐了不到一刻钟,后衣领突然被不知谁提起,胡寻睁眼发现自己身处半空,下方湖对面的那少年不知为何已经死掉了。

“六十五组考核通过者——胡寻。”黑袍生灵在远处高声宣布,末了还补充一条规则:“停留某一考场不前进者,将根据进程,实施末尾淘汰制。”

此言顿时让一群准备在森林中苟活的孩子们唉声叹气。

胡寻被当做通过者送走,考核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许多小孩也开始在场地中不择手段陷害其他孩子,以确保自己是最后存活者,就像踹胡寻的少年一般。

白穆看着台子下方的一切,眼神越来越冷。

重伤未愈的情况下,除第一关的肉虫,往后的哪一关卡对白穆都是种威胁。

是,他的冰灵根可冻住树鸟,也可冰封湖面,但前提是白穆得体力足够、灵力充沛,显然,如今这两项白穆都没达到,他现在稍微活动一下都会吐血,更别提还得提防同组成员的陷害了。

阴暗的想法逐渐在少年白穆脑海中滋生,白穆使劲甩头,试图把这些想法抛之脑后,然而这没有什么用。

少年白穆活下去的执念如同现在的夜色一般,只会越来越浓重,它一点点蚕食着少年白穆所认可的道德理念。

“九十组,出列!”

序号被叫到,少年白穆默默走上前,慢吞吞翻过围栏,飘忽不定的站到了同组少年的中间。

就这一次。

少年白穆想道。

只会有这一次,只为活下去。

[下一页即将转线]

准备的七天里,姬无忧在白茶阁安稳度日

似乎是曾经在冰牢中宅惯了,排除被玄知叫出去时,姬无忧几乎每日都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修炼,与雾行道歉的事也因为一直未曾见面,被暂时抛开。

第八日的清晨,姬无忧按要求孤身一魔前往道天学院参与大比。

由于被多方特别关照,姬无忧效仿玄知戴上面具,纯白色没有任何起伏的面具遮盖全脸,只眼睛位置有两个孔,显眼的银色头发藏在帽子里,最后姬无忧还披了斗篷,看起来比玄知还神秘。

姬无忧照着铜镜,有些自我怀疑:[我这样似乎更显眼了。]

陌:[非也,很多茶客身份不一般,出入白茶阁都是类似打扮,你完美融入了他们。]

话是这样讲,姬无忧从白茶阁里出来后还是察觉到了李萧何信徒的跟踪。

据陌描述,信徒几乎穿插天、妖、魔三界的李萧何曾发现,他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在冥界重要势力内安插上信徒,派去冥界重要势力的信徒要么音信全无,要么突然好感度清零解除绑定。

李萧何智商并不高,不会推理什么太复杂的事情,偏偏他那签到就能无限制发放道具、秘籍的无敌系统,在查信息方面离了信徒后,就只会根据名字或者面对面查一下个体基础信息,他让系统把冥界大势力的生灵查了个遍,居然一次也没查出蛊虫和其他异样。

故而此次姬无忧失踪,属于冥界势力的白茶阁天界分部,自然就成了李萧何的重点关注对象,在姬无忧住进来第二天开始每天死盯白茶阁。

此刻姬无忧在街上走着,陌处于天道视角在姬无忧脑海中报点:[左后方屋顶黑衣,集气中期;右后方人群中白衣绿靴,集气大圆满;无上天宫阵营。]

姬无忧悄悄从储物戒拿出短匕,做好战斗准备:[好的,我知道了。]

陌的存在总能令形单影只的姬无忧感到无比安心,不过这回,还有比陌更令姬无忧安心的。

不到两息,陌再次汇报:[跟踪者已经被白茶阁的蛊徒杀了。]

此言一出,姬无忧没忍住,收起短匕噗呲笑了出来,使得路过的仙人莫名其妙撇过头看他。

姬无忧不在乎旁人反应,在心中幸灾乐祸的问道:[加上这俩,几个了?]

陌也在笑:[十一个了,再杀一个就能凑三桌麻将。]

姬无忧宅在白茶阁的日子里就常听陌说,白茶阁在哪里哪里干掉了一个或几个跟踪茶客的李萧何信徒。

安插又安插不上,盯梢就消耗信徒,陌说李萧何方才知道这边的信徒又死掉两个后,气的是在六界外对着世界屏障又打又砸。

姬无忧憋笑憋到停下脚步,心道这就是有强大靠山的幸福感吗?

虽然玄知也想弄死姬无忧,但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玄知与李萧何为首的天冥两界势力,明争暗斗已非一两年两三年了,对比起投诚的姬无忧玄知肯定是更敌视李萧何才对。

可笑那李萧何至今还不知道对手是玄知,更没发现玄知与前气运之子白穆的联系。

一路上在白茶阁的保驾护航下,姬无忧顺利抵达道天学院报名点,填完身份信息又被各种法宝检测后,姬无忧以假名‘李二’报名成功,进入考场等待。

面具、伪装、假名,姬无忧已是万般防备,可惜依然莫名暴露了身份。

道天学院第一场炼药比试刚要开始,广场上空突兀飞来无上天宫的几个仙道大能,他们冲着底下的生灵大喊:“魔头姬无忧!躲躲藏藏那么些天,害我们好找,今儿居然有胆跑进道天学院凑热闹,还不快快滚出来!”

姬无忧如今作为悬赏金额涨到一千万晶石的魔头,在天界没有谁会不认识。

得知这么个重要通缉犯居然也在考场上,选手们不由得开始左右观望窃窃私语,试图把人揪出来邀赏,而姬无忧只是淡定自若的站在人群里,默不作声。

开玩笑,打狗也得看主…不,不能这么说,他不是狗,他是白茶阁新收的下属,总之凭他的重要性,肯定会被白茶阁护犊子护到底。

姬无忧听到了脑海里陌的笑声。

陌:[真会比喻自己。]

被趁机开玩笑,姬无忧也不恼,而是询问道:[我应该没想错吧?]

陌:[没有,白茶阁的蛊徒们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然而事情总是难以预料的,白茶阁还未曾行动,变故突现。

[下一页即将转线]

升降台缓缓下坠,同组的两个少年纷纷调动灵力准备,白穆也不例外,用灵力凝聚出两枚冰匕首。

只这小小的举动,全场沸腾,万兽疆域成员扭头说起什么来,连看台上的孩子们也开始小声讨论。

物以稀为贵,灵根也是一样,消失上万年的变异水灵根无论放到七界中的哪个世界,都会是举世瞩目的存在。

升降台上另两个少年处于灯下黑,并没注意到身后白穆是什么灵根,等他们因为其他生灵热切的反应,好奇的想扭头去看时,转了一半的脸却突然僵住,血液如小型瀑布般自嘴中泄出,噼里啪啦溅到台子上。

整个考核场地都陷入沉寂,还未考核的孩子们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少年后脖颈处深深刺入的冰匕首,那握把分别被只白嫩幼态的小手握着,场面看起来是无比的荒唐。

少年白穆松开手,身旁两具比他高一些的躯体纷纷倒地,沾染大量血迹的小脸抬起,只有十岁的白穆神色坚定的看向万兽疆域宗主,以无声的姿态向众生灵展示此次考核结果——他存活到了最后。

没谁注意到少年那双一直在微微颤抖的手。

“九十组考核通过者——白穆。”细听,负责判定结果的黑袍生灵语气中带着欣赏。

但这份欣赏少年白穆一点也不想要。

看台上的孩子们保持着沉默,互相之间防范心更甚。白穆又听到万兽疆域高层们的谈笑,说今年开始的早。

却原来,自己的作为才是这万兽疆域的真正考核方式。

照旧,黑袍生灵飞到升降台上,拎起白穆带走,看路途应该是要回白穆来万兽疆域后,一直居住的房间。

饶是表面再怎么不动如山,这也是白穆第一次残害无辜,杀得还是跟他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

少年白穆知道,只要他开了这个先河,后来的比赛就不会像先前那样单纯的闯关了,会有无数和他一样渴望活着的孩子去直接残杀其他小孩。

但自己也只是想活着,这本来就是万兽疆域真正的考核方式。

少年白穆不停的为自己找着借口。

等伤势好了,就再也不会用歪门邪道了。

少年白穆坚定的想着。

落地,黑袍生灵将白穆放在房间外的地上,后者站在门前久久不敢进去,白穆用小手使劲在脸上抹,想抹去脸上的血迹,可血越抹越多,察觉黑袍生灵开始不耐烦,白穆只好开门进去。

门里暂时只有胡寻一个,他看到白穆半身血进来,急急忙忙跑过来搀扶:“白穆你怎么了?还好吗?!”

因为这一声关心,少年白穆强装出来的淡漠彻底被捅破了,十岁的龙族少年突然抱住比自己高半个头的九尾狐少年,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出搞得胡寻有些不知所措,认识以来这个比自己年龄小的弟弟表现得往往要比自己成熟许多,现在这么个哭法,是受了多大的欺负啊?

胡寻无比心疼的回抱着小孩,一下一下拍着小孩的背,笨拙的说着那些父母曾对他说过的安慰话。

孰知他越安慰,少年白穆就越是愧疚,想着那两个被自己杀掉的无辜小孩,眼泪就止不住的越流越多。

白穆最终也没有说出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他今天的大哭让后来的胡寻笑话了几次。

不过胡寻有注意到擅长顶嘴的少年白穆在这个话题上从不反驳,每次一说就沉默半天,察觉此事对白穆影响颇大,胡寻便也识趣的再不提及。

以上都是后话,此次的考核确实如少年白穆所想,死亡数量简直是被大规模收割一般,原本白穆居住的房间里除了胡寻还有十多个孩子,现在整个房间就仅剩他们五个了。

是加上白穆与胡寻的情况下。

而过了考核的孩子们,也终于安稳了很长一段时间,万兽疆域不再对他们打打杀杀,反而每日带领他们学习各种知识。

炼丹课、身法课、心法、各式各样的攻击、近身武器等等应有尽有,且是无限制选修课。

白穆与胡寻为了尽早提升实力摆脱万兽疆域,在这段时间里可谓是学的废寝忘食。

同样,一龙一狐的友谊,也随着时间逐渐提升,众生灵眼中,这俩疯狂修炼学习的货,几乎是形影不离。

日子就这样压抑又平淡的继续着。

[下一页即将转线]

道天学院中尘烟四起,有几个人被‘镶嵌’在地面之中。

这些人皆来自无上天宫,也皆是修为仙道期的大能,他们原本端的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飞在众人头顶,傲然蔑视着一切,后来又在短短半息内被一人类男子像拍群死狗般挨个拍了下去,砸在比试场的空地上。

姬无忧起初还以为那人类男子是白茶阁的人,不过后者的话却推翻了姬无忧的想法。

只见他在众人汇聚的目光下缓缓落到台子上,负手而立,不怒自威道:“老夫怎不知,我道天学院竟何时同意过,让你们无上天宫的人来管事了?”

人类男子自称老夫,可看起来都不足三十,想也知道是一个衰老速度赶不上修炼速度的天赋修士。

姬无忧不识得此人,但来参与大比的其他生灵好像都知道此人身份,他们纷纷惊呼道:“是大长老!”

“道天学院的大长老!”

“大长老请收我为徒!!”

“…………”

尽是些恭维话,但每一个都不像是装的。

发言真假暂且不论,场面是真乱了,众生灵高声喊叫着,这股热情劲儿比知道姬无忧在他们其中时,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处于嘈杂环境中的大长老,只是不带任何法力的,简单的压压手,就又使他们重新安静起来。

这种安静与寻常是不同的,姬无忧发现,周围几乎所有生灵都在期待的望着台子上那刚毅帅气的人类男子,眼里装满了崇拜。

姬无忧内心疑惑:[怎么比起我身上一千万的悬赏晶石,他们好像对大长老更感兴趣?]

陌:[你似乎忘记了,道天学院弟子几乎都是学痴。]

姬无忧:[有印象了,原来如此。]

也怪不得道天学院敢跟无上天宫叫板,整个宗门的生灵眼里都只有各自所学专长,哪里还会在乎什么权势。

在大长老的看护下,无上天宫的人不敢造次,道天学院大比得以继续。

第一门,笔试,有专人下发答卷,耐心的一份份给到每一个报名成功的生灵。

姬无忧呆滞的接过一本厚重书籍,内心已经开始惊恐:[这是什么?!]

在陌的教导下,姬无忧不是没做过题,甚至他做过很多超脱零一四世界的题目,但还真未曾见过如此厚的考卷。

[这真的是入门考题?而不是结业的?!]姬无忧捧着试题的手微微颤抖。

[如假包换,一天内收卷,快点做吧。]不知是不是错觉,姬无忧听着陌语气好像有点高兴,疑似在幸灾乐祸。

这猜疑合情合理,毕竟姬无忧时而幸灾乐祸的德行就是陌一手教出来的。

广场之上,拿到考卷的生灵就如同荒漠中渴水的野草,迫不及待的趴到地上开始奋笔疾书,道天学院压根儿没给他们备桌子,但也没生灵在乎这个。

除了姬无忧。

姬无忧不仅苦恼没有桌子,还苦恼着另一件事:[我这千年来,似乎从未练过字。]

这下陌也沉默了,有高科技的督察局系统辅佐,姬无忧学什么都是虚拟屏幕答题,或者键盘打字,或者意念输入,还真从未书写过任何字。

[你要不…]陌迟疑道:[写写试试?]

她对自己教出来学生还是比较相信的,看了那么多字体,姬无忧写的字总不会太差。

姬无忧抓起毛笔,一本正经的准备书写:[好。]

陌:[笔不是这么拿的。]言罢用虚拟屏幕放出握笔姿势图。

姬无忧调整好姿势,看向题目。

题一:各界修士的修行阶级名称各不相同,但总有重名,请问它们是哪几个修行阶级?

这题过于简单,姬无忧想也不想,一笔一划的开始书写:

金…

字歪歪扭扭,陌一声不吭的看着。

丹…

丹的横成提了,快飞到天上,陌有种姬无忧在跟毛笔打架的错觉。

这题答案有两个,写完第一个答案‘金丹’,姬无忧又开始写第二个。

大…

陌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个大字了。

乘…

陌心想,感谢这个歪七扭八的乘字,让其他生灵能猜出它上面是个大字。

‘金丹’‘大乘’都填上,就算是答完了第一题,姬无忧擦了擦额头的汗,用邀功语气问道:“写的如何?”

这是姬无忧头一次写字,自认为不错,所以他还真是来求陌夸奖的。

陌哽了半晌,不想打击他的自信心,叹口气,道:“快写吧,加快速度。”

她已经对卷面分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下一页即将转线]

胡寻在炼药方面似乎很有天赋,每每上此类课程白穆就比不过他。

有次聊起方才知道,胡寻来自五大家族之一的上古狐族分支,他那一支自古专习医药,胡寻也自小就喜爱这门学问。

“我写了本医书,还没起名字,里面记载的是我自己对各类药草的见解。”胡寻与伙伴白穆走在回房间的路上,手中还捏着课堂上炼出来的一枚基础丹药:“那天我照常上山找药材,倒霉的碰上这群坏蛋,二话不说就给我抓来了,书都掉山上了。”

白穆对这根本不感兴趣,点点头敷衍道:“哦。”

相处也有些时日了,胡寻哪里听不出白穆的不耐,见其好好的在路上走着,坏心思的就想打破少年白穆的那份正经。

于是胡寻故意落后半步,伸手揪住白穆的尾巴往后一拽:“让你不听我说话!哈哈!”

白穆尾巴一疼,猝不及防被拽了个后仰,鱼翅样耳朵猛然张开,反应极快的以后空翻落地,抬头见胡寻已经嘎嘎乐着疯跑远去,气的起身就追。

“胡寻!你给我回来!”

“我就不哈哈哈哈!”

筑基后期的胡寻速度哪里比得过集气大圆满的白穆,三两步距离就相差不远了。

少年白穆一个飞扑过去把胡寻压在地上,撑起上半身双手齐上四处捏他痒痒肉:“还敢不敢了?还敢不敢了?”

“哈哈哈哈哈…”胡寻极其怕痒,被挠的笑声停不下来,偏偏趴着还不好反抗:“错了错了哈哈哈哈哈…我不敢了哈哈哈哈不敢了……”

白穆可不想简单放过,甩着带鳞片的黑色小龙尾巴,一直挠到胡寻求饶说笑的肚子疼了才罢休,随后还起身拍拍手,刻意哼了声让胡寻听见,大摇大摆回房间去了。

结果半夜睡觉时被胡寻挠醒。

白穆睡眼朦胧间被迫笑了两声,清醒后飞快挣脱胡寻魔爪,翻身爬起来:“胡寻,你找死!”言罢再次扑过去反击。

胡寻躲着白穆满屋子乱窜:“追不到追不到!”

同房间的几个小孩被两货烦的不行,其一大声呵斥道:“你俩大半夜的不睡觉干嘛呢?!你们不睡我们还得睡呢!!”

一龙一狐停下动作,黑暗中晶亮的眸子对上片刻,果断冲向那几个孩子。

“哈哈哈哈哈你俩有病啊哈哈哈哈…停手啊哈哈哈哈…”

“白穆你丫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给我等着…”

“那谁别睡了快来救我啊哈哈哈哈…”

房间内乱作一团。

次日集体早练课,五个带着浓重黑眼圈的孩子混迹在队伍中,无精打采的跟着练动作。

站在最前排的白穆与胡寻非常显眼,被早课老师一起揪出来,狠狠敲了几棍子,白穆无所谓的受着,倒是胡寻疼的嗷嗷直叫唤,惹得同房间的另外三个孩子纷纷笑出声,同样被揪了出来。

于是五个一起挨棍子并面壁罚跪,待众生灵都散去,五个小家伙互相嘲笑起来。

“胡寻你叫的真好听,再叫两声给爷听听。”

“边儿去,你让白穆叫。”

“呵,我压根儿没出声。”

“胡寻你臊不臊啊,那么厚的八条尾巴垫着还叫最大声。”

“是是是,你好,瞧你,刚才哭出来的鼻涕还没擦呢!”

“好啦好啦你们别说了,小心被发现了。”

“你也别得意,刚才喊娘亲的只有你!”

“…………”(此处省略n句)

在压抑的万兽疆域中,十九号房间里的孩子们很幸运的能跟胡寻这个开心果同住,因为有这只顽皮的小狐狸,让包括白穆在内的四个孩子每天都乐乐呵呵的。

他们的欢声笑语,最初让绝大多数孩子们既羡慕又无法理解,不过也有少部分孩子被快乐传染,同样放开天性,于是后来一个传一个,日子久了,孩子们的嬉笑打闹声也逐日增多。

就这样过去了六年。

十六岁的少年白穆个子猛拔,身高逐渐追赶上同样在长高的胡寻,如今两个翩翩少年站在一起,高矮竟差不多了。

胡寻很高兴自己长大,因为照镜子很帅——自认为的。

他时常打理自己的黄发,弄得整整齐齐的,然后在同房间伙伴们面前臭美的晃来晃去。

每到这时,伙伴就会敷衍的赶他:“你帅你帅,你最帅了,收了神通吧。”

大概只有关系最好的白穆会朝胡寻翻一个白眼,随后被胡寻追着跑。

“快来白穆!我给你也弄一下头发!可帅了!”

“滚啊!你肯定又想给我编麻花辫!”

欢乐中的少年们并不知道,隐忍多年的万兽疆域,又准备开始考核了。

[下一页即将转线]

约么着过了半刻钟,姬无忧埋头写完两页纸,看着剩下的厚厚一叠,有点悲催的在心中问道:[一天时间,真的写的完吗?]

陌没多说什么,只是道:[你看看别的考生。]

姬无忧闻言抬起头,入眼便是左前方一书生打扮的修士,只见他手臂快出残影,无需沾墨的特质毛笔在考卷上飞驰而过,不到几息就翻过一页,姬无忧再看向书生已经翻过的纸张,模样竟已有几十页之多。

[这是什么生灵?!]姬无忧再次感受到震撼,不信邪的看向其他考生,发现同书生打扮修士答卷速度不相上下的生灵大有存在。

姬无忧嘴角抽搐,埋下头逼迫自己再次加快速度,竟是一句心里话也顾不上跟陌说了。

饶是如此,到了次日早晨收卷时,姬无忧也才堪堪答了一半,而周围多数考生早已答完所有,若此刻姬无忧还想要入选,那可真是痴魔说梦了。

原地打坐休息等待考官们批卷时,姬无忧心中无奈叹道:[真没法子,题我都会,写字速度跟不上。]

此事陌也有责任,一千年都没想着要教姬无忧写字,便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等玄知捞你吧。]

[什么意思?]姬无忧不解:[道天学院考官里也有玄知的蛊徒?]

陌笑道:[何止,我也是来这儿后才探查到,道天学院最神秘的三长老就是玄知。]

姬无忧差点被口水呛到,咳了两声,心中充满了不解:[那他还要我进来作甚?!他自己去禁地不就好了?]

陌:[他似乎是还没摸着仙灵之境的具体位置,毕竟道天学院禁地范围可并不小。]

姬无忧:[你先前说过,道天学院的创始人是三位长老,玄知是之一,禁地又恰好在仙灵之境上方,所以道天学院完全是建来找仙界之灵的吧?]

陌:[非也,只是玄知利用了两位长老,那二位是真心想创建一个不看任何背景势力、天赋,只为供所有真心向学的学子们求学问道的学宫,为此他们倾尽所有。]

姬无忧闻言顿感惭愧:[我为我方才的想法向他们二位致歉。]

突然,考官席位上有人类男子大声问道:“谁是李二?魔族修士李二?”

他一连叫了好几遍,姬无忧才反应过来那是自己填的假名,赶忙起身作揖:“学生是李二。”

看到他,那考官莫名生气了,同样站起身指着姬无忧呵斥道:“我还当你是什么几岁孩童!看骨龄竟有一千六百多岁了!你这写的是什么狗爬字!说狗爬都是侮辱狗爬!看了几页你做题没有错的,也不像是不会的!老实交代!是故意博眼球还是来找事的!”

姬无忧内心哭笑不得,面上却是态度谦卑认真解释道:“回考官大人,学生是真不会写字,不是故意的,您翻翻看,学生因为写字慢有一半考卷没写。”

他这么一解释,考官气的嗓门更大了:“你还好意思说一半没写?!!会做题不会写字那你是怎么学的?!我看你就是来找茬的!!”

姬无忧简直憋屈的不行,督察局的高科技学习系统确实不需要动一笔一划就可以学习很多东西,写字他是真的还没学,但这超脱零一四世界的事情又不好解释。

最后还是大长老摆摆手劝下那考官:“好了好了,说不定是家中宠爱,读着念着教的呢,别为难人家了。”

遂又看向姬无忧:“你也坐下吧,多练练字。”

“是,多谢大长老,也多谢考官大人指点。”姬无忧表现得非常谦逊懂礼,那考官不好再多说什么,坐下叹了口气,继续蹙着眉头批阅姬无忧的考卷,速度比批上一套考卷时慢了数倍。

姬无忧也准备重新坐下休息,刚收起作揖的胳膊,天空上方又传来呵斥。

“姬无忧!快快滚出来!”

众生灵纷纷抬头,只见在道天学院为考生们专门开启的防御结界外,浩浩荡荡御剑飞着数十位身穿无上天宫服饰的仙人。

而考场内被大长老盯着的几个无上天宫修士,此刻也因为来人纷纷站起身准备应和。

姬无忧觉得大长老脸都快阴成黑的了。

但此次来人身份显然不简单,大长老没再动手打压,只是压着脾气道:“你们无上天宫是不是有些没完没了了?说是要找什么姬无忧,可我道天学院正值考试期间,你们反复来打搅,是没把我道天学院放在眼里么?”

结界外为首的修士看着不像是不讲道理的,语气没什么波动的回道:“我等无意冒犯各位,只是这姬无忧乃穷凶极恶的大魔头,此刻他混迹在你们之中,对在场的各位实在也是种威胁,我们也只是来奉命缉拿,还望大长老莫要为难的好。”

“那姬无忧在哪呢?”大长老哼了一声,指着身边结界内的那几个无上天宫修士:“老夫先前敲打他们,就是因为他们找不出个具体的人来,还在这集体恐吓我们考生,影响考试。”

“此次不劳您费心。”天空中那为首修士抬起手,指向考生之间,站立着非常显眼的姬无忧:“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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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晨练,万兽疆域的早课老师念起一则通告,大致意思是晨练后停课一天,各自准备晚上封印灵力的纯武学考核。

听到考核二字,少年们又想起六年前那场恐怖经历,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散场后,胡寻拽拽白穆袖子:“不会又要死很多吧?”

白穆眼眸暗沉:“说不准。”

“只封印灵力,那丹药好像都能用诶。”胡寻赶忙从衣襟里掏出来一瓶丹药:“这个毒很猛,对什么生灵都有用,你拿着。”

白穆伸手接过,回以一把冰凉短剑:“加灵力炼的,有冻结脏器作用。”

交换完这些,两只也没闲着,挨个教室跑,画符、加固武器、补充丹药,一天时间内把能备的东西都备了一遍。

可奇怪的是,直到了该回房间睡觉的时间点,万兽疆域也没再下发什么通告要他们集结,少年们带着疑惑回到各自房间,不由猜测是不是万兽疆域考核官忘了这场考核。

白穆作为十九号房间发言最可信的生灵,在房间内的少年们同样陷入疑惑时,指向血迹斑驳的墙面,道:“或许这里就是考核场地,不要入睡,轮流值岗。”

包括胡寻在内的其他四个少年纷纷颔首应道:“好。”

第一个守夜的是少年们中最年长的胡寻,他坐在门边,头顶两只尖尖黄耳朵竖立着,仔细听着外边动静。

没过多久,少年们都还醒着时,就齐听到六年前那熟悉的声音又在外放开威压宣布道:“万兽疆域弟子考核第二场开始——”

各房间里的少年们顿时感觉自身修为被压制,灵力堵塞无法施展,意料之中纷纷起身站好,拿出武器准备。

“天亮之前——每房间内只能有一个生灵存活,若存活数量多于一,则房间内生灵全部淘汰。”

吧嗒。

胡寻握着的短剑掉在地上,僵硬回头,瞪圆眼睛看向屋内的伙伴们。

白穆此刻也怔愣住了,呆呆的回视着胡寻,房间内五个少年一时间都没有动作,其实不光是他们,万兽疆域内,几乎所有听到规则的考核少年都傻眼了。

“啊啊啊啊啊啊!”

隔壁房间传来雌性尖叫,紧接着就是冷兵器陶瓷瓶噼里啪啦的碰撞声——已经有生灵开始动手了。

门外又响起熟悉声音:“十七号房间考核通过者——李悍则。”

白穆知道那个房间,里头住的是一只雄性玄武和一对青梅竹马的雌雄朱雀,李悍则是那只玄武的名字。

十九号房间依然没有生灵动手。

胡寻是第一个放弃瘫坐在地的,白穆也紧随其后收起武器坐到地上,有他们带头,其余三个少年逐一席地而坐。

胆儿最小的少年弱声问道:“要不我们…抽签?”

没谁回应他,白穆也没有,他从不相信自己的运气,不然也不会自小到大颠沛流离。

于是少年们便沉默的坐着。

伴随外边传来的打斗吼叫声一直枯燥的坐着。

时间一点点流逝,坐在白穆对面的脾气暴戾少年忍不住了,猛的站起身,还把身边两个伙伴也拉起来,抽出他擅长用的长刀对着白穆与胡寻:“咱们三个联手把他俩杀了!不然后面我们谁也打不过他们!”

胡寻不可置信的往后挪动:“你丫在说什么啊!我前两天还帮你炼药!!”

那少年已经近乎癫狂,用极大的音量试图掩盖自己的恐慌:“这怪我吗?!又不是我想杀你!不杀你我就得死啊!!”

胡寻从来没被谁这么吼过,且还是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眼眶逐渐湿红,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不想对自己的伙伴刀剑相向。

身旁白穆缓缓起身,背影遮挡住胡寻视线,正面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平静的看着面前近乎失去理智的少年:“要么坐下,要么试着先来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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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掌权者的大长老分得清孰轻孰重,不可能为姬无忧一个就不顾其他考生,只能向考场边缘守护秩序的弟子们挥挥手,吩咐道:“将此生灵从防御法阵侧口带出去罢。”

“是。”道天学院的两位学长飞到姬无忧身旁,态度还算良好:“阁下,请吧。”

“慢着——”还没等姬无忧反应,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只见一个长相和蔼可亲的伛偻老头儿凭空闪现在姬无忧跟前。

很多考生都还没认出来者,但也有考生已经开始惊呼。

“是三长老!三长老也来了,天啊,今儿是什么日子!”

姬无忧心里被眼前的变故吓一跳,听到周围的窃窃私语这才知道面前的老头儿是谁,于是稍退半步给老头儿让出一些位置,随后行礼道:“三长老。”

边说着,边在心里疑惑问道:[这不可能是玄知啊,你不是说三长老是玄知么?]

陌解答:[这是他操控的活傀。]

姬无忧抬眼偷偷打量:[完全看不出。]

陌:[废话,李萧何的系统都查不出来,更何况你们。]

聊天间,大长老额头青筋直跳:“三长老,你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大长老莫生气,老夫只是好奇。”活傀三长老不急不缓的笑着道:“一个七岁就被关进牢房的魔头,究竟是怎么个穷凶极恶法。”

无上天宫来人闻言顿时对三长老的立场有所怀疑,为首仙人脸色冷下去,试探着道:“三长老莫要小看此魔头,当年他父母勾结龙族,杀害数百万联盟军,您也莫要为难,还是尽快将魔头交于我等,我等好押送回牢房严加看管。”

三长老对交魔一事无动于衷,反而用灵力控物将姬无忧的卷子取了来,同时嘴中回道:“却原来是父债子偿的路子。”

随即,活傀三长老看向试卷上书写的内容,姬无忧非常确定自己有看到他的眼角抽搐了几下,随后面不改色的翻了几页,赞叹道:“答的真不错。姬无忧,整日被关在小小的牢房之中,你是如何学习到这些的?”

[他翻这么快,真的看得懂吗?]姬无忧默默在心中问道。

[他看不懂。]陌的视角非常广泛,能看到千里之外无上城中的白茶阁:[玄知在另一头吐槽说你字写的是什么东西。]

一边操控傀儡夸,一边本人骂,也是辛苦他了。

心中对话只在瞬间,姬无忧憋着笑撒谎配合回答道:“是好友雾行时常给学生带书籍,学生才有幸学会这些。”

“多么感人啊。”三长老惺惺作态:“你可知,你那好友为了放你出来,被人趁机陷害死在了自己的寝室。”

无上天宫的仙人闻言反驳道:“三长老莫要胡言乱语,天子殿下是自缢而…”

他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什么?!”姬无忧使劲瞪大眼睛,随后双手捂住脸蹲下身子悲愤道:“学生七岁就被关在那间小小的屋子中,多亏有雾兄,才让学生阅读无数诗书,只是学生看不到任何实物,一直想出来看看外边的世界,却不想——”

姬无忧使劲吸气,努力放声吆喝:“竟然害了雾兄你啊!”

陌:[太浮夸了。]

[没有信的吗?]姬无忧蹲在地上装模作样的抖着身体,手捂住的脸上其实根本没有任何表情。

陌:[有,他们不熟悉你,大多数都信了。]

活傀三长老此刻眼神中满是无语,不过他还是按计划道:“各位,稚子何辜啊!”

“如此渴望学习的学子,却因为有对罪恶的爹娘就被牵连,从七岁关押至今,浪费足足一千六百多年!这于情于理都不该啊!”三长老拱手向苍天:“若非要跟无上天宫反目成仇才能让这孩子继续学习,那老夫愿意收此子为徒,要找麻烦,皆冲老夫一人来罢!此言苍天为证!”

三长老的‘肺腑之言’再搭配上他在学子们心中的地位,一番话语的杀伤力强过姬无忧那套说辞不知多少倍。

考场上求学而不得的学子蹲在地上‘哭泣’,白发伛偻的老人舍己为人向苍天发出誓言,画面怎能不感人?

众考生议论纷纷,内心皆因三长老言行所撼动,连大长老都叹气不再阻拦,现在无上天宫要还是继续僵持不退,那必定会被冠以一个司法苛刻待生灵不尊的名号,于是他们只能先行告退,回去找自家宗主再商量法子。

而姬无忧背负了一千六百多年的莫须有魔头名号,在此刻也终于被卸下,转移到了已故爹娘的头上。

姬无忧深知爹娘也没错,但他其实不在乎真相是否会有大白的那天,因为如今的一切在世界可以重启的前提下都不会显得太过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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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原本是想劝暴躁的少年冷静些,怎料他这副样子反而勾起了少年的一些不好回忆。

“你假惺惺的在这里装什么啊白穆?!”少年音量分毫不减,几乎是用尽全力在嘶吼:“六年前你是怎么通过考核的你忘了吗?!!”

这下十九号房间里唯一冷静的生灵思绪也乱了,白穆下意识的回头去看胡寻反应,好在后者还处于崩溃边缘,没来得及思考那么多。

少年还在继续吼着:“当年你走了后!后面的考核都是怎么进行的你知道吗?!全是你带起来的!!!!”

“闭嘴!”白穆终于也忍不住发了脾气,利剑出鞘摆出攻击姿态:“你再多嘴一句试试?!”

这一举动就好似惊扰鱼群的乱石,彻底激起了少年的情绪,他竟疯了似的挥刀朝白穆砍过来:“你去死吧!!!!”

白穆持剑伸向刀下往上一挑,乒的一声震开少年攻击,少年不肯罢休,双臂一转又朝白穆侧边砍来,后者到底还是顾及着感情没有去攻击少年暴露出来的致命弱点,而是用剑刃继续将刀抵住。

如果只他一个发疯,白穆足以靠武力镇压,然而在少年吼了一嗓子后,除胡寻外的其他两个少年也一起冲了过来,面对一打三的局面白穆无法再放水,咬紧牙关聚精会神的反击着任何一招一式。

饶是如此,后背还是出了道浅浅的口子,皮肤表层有鲜血涌出,腥味惊醒了混乱中的胡寻。

他赶忙爬过去拾起那把白穆给他的短剑,起身冲进战局,帮衬白穆对付三个发飙的少年。

打斗中,那个最胆小谨慎的少年瞅准时机一刀扎向白穆的心脏位置,他先前不怎么出手,没成想一出手就是要命的招式。

白穆的黑瞳几乎缩成一条竖线,这是龙族极度紧张时会有的表现,匕首的刀尖已经穿过衣服戳破一点皮肤,白穆几乎是全凭本能的抬腿踹退那胆小谨慎的少年,反手一剑封喉。

战局僵了片刻,突兀出现的鲜血喷的到处都是,房内四个生灵齐齐的看着那矮小身影倒地,稚气未脱的少年脖子伤口处还在不停的往外冒血,眼睛大大的睁着,显然已经断了气。

经此,最开始发疯的那个少年已是丝毫理智不存了,他大声吼叫着,不要命的朝白穆乱砍:“我说什么来着!!!白穆你根本就和万兽疆域是一类物!!!!你连自己朝夕相处的伙伴都不放过!!!你这个冰灵根连心和血都是冷的吧!!!!”

白穆只感觉是有口难辩,无措间逐渐落于下风:“你简直不可理喻!分明是你们先动手的!!我难道被动等死吗?!!”

“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去死啊!!!”少年听不进任何言语,每一刀都发了狠劲,看架势恨不得将白穆千刀万剐。

“都住手啊!!为什么要这样!我求你们了都停手吧!!!”胡寻也是完完全全的崩溃了,他边放声哭着边反击,试图劝伙伴们冷静,可没人会听他的,连胡寻自己也没有,眼下的情况,谁松懈谁就得死。

手握长刀的少年眼看在白穆这边久攻不下,心生一计,布满血丝的眼珠子转向一旁心理状态岌岌可危的胡寻。

于是他趁白穆躲避招式的片刻,一刀捅穿了胡寻胸腔。

“啊啊啊啊啊啊啊!!!”胡寻厉声尖叫起来,濒死状态下觉醒了寻常生灵难以抵挡的力量,扔下短剑一把掐住长刀少年的脖子将其提起来,右手长指甲疯狂的刨着少年的身体,直到五脏六腑全部刨出,又扔下他转向另一个攻击他的少年。

那少年已经被胡寻妖魔化的样子吓傻了,不停的往后缩并一遍遍的说着对不起,可惜胡寻此刻完全认不出他了,冲上去同样把少年腹腔刨了个干净。

杀红眼的胡寻复又冲向白穆,没几下就被白穆擒住双手,挣扎间,胡寻朦胧意识中逐渐听到了白穆一声声的叫着他的名字:“胡寻!胡寻醒一醒!!是我胡寻!!!”

眼中的猩红顷刻间褪去,随着一条尾巴的掉落,胡寻恢复了意识,看向屋子里三具伙伴的尸体,浑身上下止不住的抖了起来。

“白穆…”胡寻又开始哭起来,如同当年白穆扑进他的怀抱般钻进白穆怀抱:“我把他们杀了…”

“是他们先动手的。”白穆安抚的拍着胡寻后脊梁,压抑着自己满腹悲伤,尽量让自己语气温和的劝慰道:“谁先动手就是谁的错,所以不是你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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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天学院三长老在大比当天,公然与无上天宫作对,将无上天宫一千万悬赏金额的通缉犯姬无忧收为弟子。

自缢而亡的无上天宫宗主儿子疑似是被人谋害。

向来以视万物平等着称的无上天宫,竟把一个魔族孩子从七岁关到一千六百多岁。

这些消息中的无论哪条,都足以点爆天界生灵们的好奇心,莫名而来的记载文章传播到大街小巷,这一系列事件一时间成为天界众生灵茶余饭后的谈论消遣。

也是在当天,一则指认无上天宫滥用职权的文章在天界传开,里面详细记载了无上天宫是如何压迫无上城附近居民,又如何肆意抓捕其他世界的生灵们的一系列罪恶行径。

其中最离谱的一个,是无上天宫第三宫殿主去妖界游历,吃饭时发现饭里放多了盐,于是就把饭馆封禁,将店主一家老小抓进牢房,时隔几百年,那妖界饭馆至今未曾再开。

百年来无上天宫一直妄想争做第一,如同龙界还在时的百龙门那般。

如今出了这样的事,那自然是墙倒众人推,同为天界一流宗门的道天学院与真仙阁,以及其他世界的一些一流势力乃至同白茶阁般的顶尖非宗门势力,全都明里暗里的继续煽风点火。

短期内,无数天界生灵对无上天宫口诛笔伐,与其附庸势力撕的是热火朝天。

陌在天道视角看着,非常清楚这场闹剧的发起者是谁,由衷感叹道:[白茶阁真适合去某些世界的娱乐圈当公关,这舆论战打的真是一绝。]

姬无忧图文见识的不少,自然听得懂陌的调侃,也跟着道:[本来是逃犯,现在我们的立场此刻完全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了。]

无上天宫维持了上千年的圣贤名声一朝破裂,也不知道有没有把李萧何气死。

“简直是胡扯!”无上天宫内,被骂的最凶的无上天宫第三宫殿主,生来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如此冤屈:“那一家子根本就是黑店!偷行囊还诬陷说本殿想吃霸王餐!被教训后早就逃之夭夭了,本殿何时抓到过他们!”

可有心解释却无处解释,他又没有一个可以发言让全六界看到的地方,总不能路上抓这人一个个去言说,只好赶紧上报宗主,连夜赶制了一批澄清文章在次日四处发放。

然而获取的回馈却是什么“口说无凭”、“装模作样”之类的评价,更有甚者还放言,说偷潜入牢房看了,那妖族一家老小被饿的骨瘦如柴。

简直是无稽之谈!

无上天宫的高层们哪里知道,众生灵在乎的根本从来不是事情的真相。

没法子,无上天宫宗主最后只能将第三宫殿主更换人选,并释放了大批罪犯,还召集附近居民亲自出面向众生灵致歉并请求谅解,此事才勉强平息。

经此一役,无上天宫背后掌权的李萧何彻底记恨上了道天学院,也是因为这件事的打击,让他不再每天用系统的虚拟屏幕玩游戏看片子,而是开始着手计划起一个惊天骗局。

所有的纷争,姬无忧都管不着,因为玄知没主动告诉姬无忧三长老是活傀,姬无忧这些天只能一直装傻充愣的跟着师尊三长老学习。

说是跟着,其实整日都不见三长老人影,倒是认识了三长老,也就是玄知的弟子,一条原型是黄金蟒蛇的成年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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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号房间的纷争暂时结束了,可考核还没有。

仅剩的两个少年吃过恢复丹药,在地上挨在一块儿坐着,冰灵根的白穆身上一年四季都凉凉的,在这炎热的天气会让周身短距离内变得很凉爽。

也是多亏这阵清凉,让胡寻内心渐渐安定下来。

“我想我爷爷了。”胡寻蜷缩着,双手交叠抱着自己的腿,将半张脸埋在臂腕里闷声道。

边说着话,眼泪还在不停的流。

白穆没什么亲人可以想,小时候倒是有音和天少爷作为玩伴,可如今再想起来,虽觉得那时幸福,却不会认为那能算作挂念。

六年了,一个大家族的少爷怎么会记得起一个失踪的侍卫。

要能记得起,那多半也是因为变异灵根,毕竟那时被收留也是因为这个。

白穆眸色暗淡,突然觉得自己不然还是死了算了,那样至少可以让胡寻有机会回家看爷爷,反正自己在这世上活不活的也没谁在乎。

只是这想法他不会说出来,看了眼窗外天色,白穆道:“要不睡觉休息会儿吧。”等胡寻睡着,自己再给自己来一剑就是。

胡寻怔了怔,抹去眼泪,红着眼眶叹道:“也好,倒不如一起死在万兽疆域手里。”

少年白穆闻言,知道胡寻是误会了什么,但也没去解释,把用来睡觉的草垛上的尸体挪了挪,先行去躺下了。

胡寻便也靠过去躺在其身旁,只是还有些憋不住眼泪,不停的用手去抹。

白穆背对着胡寻,听到衣物摩擦的动静不断传来,于是将手后伸过去,一下下拍着胡寻的胳膊,算作是一种安慰。

夜色已深。

外边的打斗声早就停了,白穆侧躺着,听胡寻的呼吸声已经均匀,于是拿起身旁佩剑,轻轻将金属剑刃从木制的粗糙外壳中抽出,随即陷入纠结。

对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少年白穆来说,自我了结真的是件很困难的事。

少年白穆太想活着了,导致他察觉身后风声的瞬间就翻滚着爬起来了。

先前赠与胡寻的那把短剑被毫不留情的刺入白穆起身前的位置,整个剑刃都埋在草垛里,甚至镶入地面,胡寻将它拔出来,冲白穆吼道:“你为什么将剑出鞘?!你是不是想杀了我?!”

白穆一时间没缓过神来,首先不是去追究胡寻方才的行为,而是下意识将手中的长剑扔掉,快速解释道:“我不是要杀你!”

“别狡辩了!”胡寻指着睡前白穆拖动过的少年尸体,满面愤怒的斥责道:“好歹相处了六年,你对他们没有丝毫伤感也就罢了,连我都要杀!六年,六年了!心真是块冰也该捂化了,白穆,我真是看错你了!”

“不,我不是。”白穆干巴巴的说着,右手紧紧攥着,左手抓起自己胸膛的衣服,这种被最亲昵好友误会的感觉令白穆心如刀绞:“我真没想杀你,我是准备自我了结的。”

胡寻不知是怎么了,言行举止都像换了芯子般,对白穆再没半点往日的感情,反而像有什么深仇大恨般怨毒的盯着白穆:“这话你自己信吗?!我刚才说了,我想我爷爷了!我想活着!你为什么就不能让我杀掉你?!”

白穆瞳孔放大,不敢相信这是胡寻说出的话,使劲晃了晃脑袋。

可这就是现实,胡寻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我的医书还没写完,我还有大好的河山没去逛过,凭什么要我跟你这个冷血的怪物一起去死?!哦,对,你其实是想趁我不注意杀掉我!你想得美!!”

“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吗?”少年白穆心痛的快要没知觉了,窒息感一阵阵的涌上来,做不出表情的脸上滑落两行清泪:“胡寻。”

“别叫我的名字!!!”胡寻被这么一叫,突然炸了毛,五官愤怒到扭曲,眼泪也是不争气的直往外涌,但这并不妨碍他吼叫:“你以为我想跟你做朋友吗?!我只是怕跟你这个怪物住一起被杀罢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年做的事吗?!白穆!你令我感到恶心!!”

“无比的恶心!!!”

言罢,胡寻朝地上扔出药丸,白烟爆起,白穆顿时感觉到四肢如同被强力蛛网缠绕,不能动弹分毫。

视线中,胡寻已握着短剑朝手无寸铁的白穆要害攻来。

言语的羞辱与再一再二的杀招,让白穆终于肯相信眼前的一切,此刻心彻底冷了下来。

他迟缓的抬起手掌堪堪用掌心接住那把短剑。

利刃穿过手心,鲜红色喷涌而出,低落在地的血液溅到白穆的破布靴上,脚趾感觉到湿意。

白穆不觉得手跟此刻的心比起来有多疼,飞快运起武道之气排除体内毒素,用完好的那只手擒住胡寻手腕,眼神空洞,漠然道:“那你也死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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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性金蟒蛇妖,也就是姬无忧的二师兄,名叫雨落,他人形特别高,姬无忧头回在远处见时,还当是什么晾衣杆子成精了。

不过也怪姬无忧太矮了,陌说雨落身高为一米九八,在妖界属于常见,反而姬无忧一米六几的身高却有些低出魔族雄性平均高度了。

这得‘归功于’在冰牢里吃的那些剩菜剩饭,姬无忧自小发育不良,一千六百岁的成年魔了,看起来还跟个小孩一样。

姬无忧仰头看着正在说话的师兄雨落,心里默默问道:[我还能长高吗?]

陌回答:[长是晚了,你可以用法术变高。]

姬无忧:[太虚伪,境界比我高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陌改口道:[长得矮也挺好的,你看你师兄眼里满满的慈爱,但其实他比你小好几百岁。]

姬无忧:[……]谢谢,并没有被安慰到。

注意到姬无忧脸色阴沉,雨落关切问询:“怎么了师弟?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祸不及他人,姬无忧赶忙收起脸色笑着回道:“都明白了,多谢师兄。”

雨落是在介绍道天学院的院规以及一些宗门内常识性的东西,这些原本该第一天告知,可不知有意无意的,姬无忧被晾了两三天玄知才想起派弟子过来介绍,在雨落来之前,陌早就详细的跟姬无忧讲过这些了。

而介绍完之后,雨落也没多做停留,甩下枚传讯令牌爽朗的说着有事找他,随后就御剑远去了。

姬无忧出狱后一直忙着正事,都没好好放松过,结果其他友方势力都不急不缓的,还把他晾在这两三天,到底也没个行动准信儿说要去禁地。

说实话姬无忧心中是有些不满的,但他没抱怨什么,这几天也没闲着,跟陌一起摸清楚了去禁地的路线与最佳时间,准备今晚上偷偷过去看一看。

姬无忧:[你确定复制好信物了?复制谁的?]

陌:[督察局系统这点权限还是有的,复制大长老的,保准你通过。]

姬无忧奇怪:[怎么不复制玄知的?]

陌:[你想死吗?]

姬无忧:[他不至于这么恐怖吧?]

陌评价道:[初生牛犊不怕虎。]

好吧,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姬无忧耸耸肩,继续回房间练字,等待夜幕来临。

是夜,姬无忧凑出来一身黑衣,蹑手蹑脚出了三长老的院落——不错,他这两天一直住在三长老院里,三长老压根儿没回来过。

活傀是需要主人实时分心操控的,想也知道玄知不会在道天学院浪费太多心神。

姬无忧走在路上,没任何隐蔽,他现在境界很低,躲不过大部分勘察,越藏匿气息反而越显眼,引人起疑。

这件事上陌即使再百科全书也没用,她总不能给姬无忧复制隐蔽阵法然后放一路。

相反姬无忧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着,反而更安全,即使被突然勘测到了,旁的生灵也只会当他是在遛弯。

道天学院内有许多高大学宫,禁地也就在某一学宫后方,守卫并不森严。

据打听,道天学院禁地里头除了一湖灵气富裕的湖水外,其实并没什么宝物,之所以是禁地,只是因为过于危险不适合普通弟子入内罢了。

更何况禁地的防护法阵乃是二长老亲自所设,道天学院二长老的阵法造诣是当之无愧的六界第一,没谁会不长眼的去试探他布下的法阵。

以上种种,皆方便了姬无忧潜入。

在携带克隆信物踏入禁地的后一秒,陌突然说道:[姬无忧,你体内的蛊虫孵化了,玄知现在共用了你的视野。]

[下一页即将转线]

“该死的是你!”胡寻另一只手凹成爪状朝白穆抓来,后者后仰躲开,前者也顺势抛弃短剑挣脱束缚。

“我还有七条命,我看你要拿什么跟我耗!”胡寻抹掉眼泪,恶狠狠道。

白穆麻木的听着,不想再说任何话,眼见胡寻又张牙舞爪扑过来,抬起还插着短剑的手用胳膊挡住其利爪。

尖指甲划破衣服在皮肤上留下极深的痕迹,几道伤口里甚至露出森森白骨。

白穆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一个两个翻起脸来都能毫不顾忌毫无保留。

忍着强烈疼痛,白穆一掌拍到胡寻左肩上,骨骼断裂的声音与寻吃痛的声音同时响起。

白穆后退一步,拔出手上插着的短剑往地上一扔,抬头道:“现在公平了。”各自一只胳膊。

“屁!你活在这世上就是对所有生灵的不公!!”胡寻的疯魔表现让白穆完全看不见昔日好友的模样,他好似把对全世界的愤恨都发泄在了白穆身上,毫不顾忌的放声辱骂:“你这个恶心怪物!!!没爹娘要的怪物!!”

白穆还以为已经自己的心已经痛到极致了,可胡寻的新发言总能让他更加窒息。

什么叫难受的要命,白穆现在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胡寻再次出手袭来,招招狠厉,把六年来习得的武道绝学展现的淋漓尽致。

望着面前朝夕相处的面容此刻狰狞着,迫不及待的想至自己于死地,白穆哪还有心思应对,他不断的落于下风,刺痛感从身体各处传来,血液浸透的衣服快要被挠烂了。

不过比起衣服,皮开肉绽的皮肤才更为恐怖。

混沌一直持续到白穆脖子上出现三道划痕。

少年白穆细嫩的脖颈与胡寻尖锐的爪子几乎是擦着过去,命悬一线的感觉终于让少年清晰的意识到——再不认真对待,就会死。

胡寻还在不停的攻击,白穆屏蔽掉所有悲痛与其他情绪,眼中只纳入眼前不断攻来的杀招,终于认真了起来。

这下胡寻哪里还能会是白穆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就被卸掉仅存的手臂关节,白穆利落的转到胡寻身后,用完好的那只胳膊从背后死死勒住胡寻的脖子。

期间胡寻不断的辱骂着,嘶吼着,白穆都纹丝不动。

白穆不是什么圣贤,他也是会生气的,只是他更倾向用行动来表达自己的愤怒与失望。

“白穆!!我当初真该趁你受伤时弄死你!!我真没想到我居然帮的是你这么个玩意儿!!!你有种就把老子放开,看老子不把你剥皮抽筋!!”胡寻的尾巴一根根的脱落,言语也是越来越恶劣,白穆默不作声的听着,只是不自觉将其脖子勒的更紧。

泪水与血混合着落在胡寻的身上,也不知胡寻分不分得清,反正白穆只能听到他的辱骂声。

突然有一阵,胡寻安静了些,好像是接受了自己会死的事实。

沉寂了半响,白穆都要以为他死掉了的时候,胡寻声音又再次响起,他十分奇怪的又恢复了往常的温和,气若游离的艰难说道:“白穆…你不要忘了我……”

言罢,温热的手覆盖上白穆冰冷的小臂,随即又无力落下,使后者怔愣了片刻。

等等。

胡寻的胳膊不是被自己卸掉了吗?

为什么还能动?!

白穆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九尾狐每条新生命开始时,身体状态都会恢复到巅峰时期。

白穆如遭雷劈,脖子同生锈机关般僵硬扭动,低头看向满地的狐狸尾巴。

那他为什么不反抗?

既然手臂早已恢复,胡寻分明往后一撞就可以挣脱。

反应过来的白穆瞬时卸掉手上力气,可为时已晚,脚上传来柔软触感,胡寻的最后一条尾巴也随之脱落,轻飘飘的搭在了少年白穆破烂的布鞋面上,胡寻的尸体也从白穆怀抱中滑到地上。

小狐狸脸上此刻带着笑,安详的闭着眼睛,只是那一头缭乱的金黄色长发再也不会被它的主人打理,喜热的小狐狸体温也将要开始逐渐向着冰灵根的寒凉接近。

白穆怔愣的看着,脑袋里一片空白,久久不能反应。

谁先动手就是谁的错。

这句话是白穆先前说的,很可能被小狐狸记在了心里。

“胡寻!!”白穆睚眦欲裂,扑通一声跪到地上手脚并用爬过去,用力拽起胡寻衣领,咬牙切齿问道:“你是不是在骗我!!!你说的都是假话!!!”

可惜小狐狸不会再回答了,白穆看着那张毫无动静的脸,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不停滚落,口中发出两道气声,既像哭又像笑,他也开始像个低级的野兽般嘶吼着:“你为什么这样做?!你不要你的医书了吗?!我哪有那么笨,你以为你瞒得住我么胡寻?!你要我今后该怎么办啊!!!!!”

绝望的寂静过后,少年松开死尸的衣领,颤抖着手臂把周围毛茸茸的狐狸尾巴全部揽进怀里,放声痛哭起来。

原以为是自己被错怪了,却不想事情完全是反着的。

“凭什么?!”少年白穆崩溃道:“凭什么我要经历这些!!!”

门外不合时宜的宣布着:“十九号房间通过者——白穆。”

听到厌恶的动静,白穆收声,头埋进那堆尾巴里沉寂了好半天,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响,闷闷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你到死都不想我发现你的计划,艰难的办演成那副样子,绞尽脑汁的想着你从前根本不会说出口的词汇。”

“而我。”

白穆抬起头,怀中原本蓬松的狐狸尾巴已经湿了大片,黄色的毛一缕一缕的纠缠在一起,无穷无尽的泪水甚至妨碍到白穆看它们的视线。

“却因为你的只言片语,和几个假动作,就对你痛下杀手。”

说完之后,少年白穆又呆板的跪在那儿半天。

渐渐的,外边天色泛起微光。

“哈…”

“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被光一点点照亮的少年突然放肆大笑起来。

“七条命!!七条命你都没能在我手中活下来!!!”

白穆神经质的扭头看向身旁另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沾满泪水的脸上露出一副极致的嘲讽神态。

“胡寻,其实他说得对!说的好啊!”

“我跟万兽疆域就是一类物!我是冰灵根,血和心都是冷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分明在疯狂的笑着,可那笑声听起来却是无比的凄凉。

“这是天生的,你们都学不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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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半只脚迈出去,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假装打量四周环境实则在心中问道:[玄知什么反应?]

陌:[没什么反应,就单纯在共享你视野。]

姬无忧松口气:[那就不管他。]

道天学院不愧是天界一流宗门,光是禁地大小就一眼望不到边际。

脚前没几步的距离,有一处天然的巨大峡谷,直接横向拦截了姬无忧前进的路线。

姬无忧原本还以为道天学院整个宗门都是位处平原,毕竟门内建筑皆坐落在平底,没有一处山脉,连湖水都有人工挖掘的鲜明痕迹,却没成想这禁地内居然有这么大一个裂缝。

姬无忧:[我现在该往哪走?]

其实来前陌早就规定好了路线,而姬无忧视线中是装载了虚拟路引的,走两步就有别人看不见的箭头指引方向,按理说不该问出这句话。

但就在刚刚,玄知给姬无忧下的蛊虫孵化了,陌不确定共享视野的玄知会不会也看到这些不属于零一四世界的高科技东西,因此不敢冒险,暂时停掉了这项功能,改成语音路线导航。

[前方,直行。]姬无忧刚刚问完,机器电子音就在他脑海中播报道。

姬无忧彼时正站在峡谷上方边缘,默默往下看了一眼:[会摔死的。]

陌也不知为何,突然一言不发,姬无忧脑海中只剩那道油盐不进的导航电子音:[世界地图持续为您导航,请您越过峡谷,直行。]

姬无忧试图跟它讲理:[……我还不会御剑,这将近两百米我也跳不过去。]实在不行,就得用法术凭空造个藤蔓桥了,这对木灵根的他来说不难做到,但这个距离估计会耗空灵力,很不保险。

[请您直…]

电子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被关闭了。

[不好意思,刚刚在看地图。]属于陌的人声终于响起,让姬无忧安心了许多,只听她道:[导航现在是离线的,不够智能,听不懂你说话。]

姬无忧奇怪:[怎么离线了?]

陌:[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观察玄知时,疑似被他发现的事?]

[你那天跟我说过。]姬无忧顿时想明白了:[为了提防玄知?]

[嗯。]神一样全知全能的陌照常稳定发挥:[地图我已经背过了,听我指挥。]

想越过峡谷是必须绕路的,但陌说没必要非得从上面走,仙灵之境本身就在地底,下到峡谷里头反而更近。

姬无忧取出两把在活傀三长老院里搜来的匕首,伴随着陌的提示翻身用刀卡进石头里缓缓下爬,金色眸子在黑夜中泛着微光,自带夜视功能的魔族瞳孔让姬无忧能清楚的看到一些可以落脚的小台面。

被关那么多年,姬无忧只提升了修为却没什么身法实践,此次攀岩也是初次,表现得虽比较笨拙,但也还算可以了。

差不多下到一半的时候,姬无忧感应到了同族气息,心道:[有高阶魔兽。]

每个世界都有‘人’有兽,所谓的‘人’不一定是人类,前者是外貌大致是人形且有灵智的生灵;后者则是空有修为的动物或植物,通常会被冠以妖兽、魔兽、冥兽等带兽字的称呼,以表示他们的单纯,当然,神兽除外。

姬无忧所感觉到的气息就是同为魔族但没有灵智的后者——至少五阶以上的魔兽。

陌闻言立即放开探索,道:[是条奎蛇,五阶大圆满。]

奎蛇并不是蛇,只是长得像蛇的长形魔物,金系生灵,通常生活在金属较多的山石里,可不破坏石头的情况下在里面自由穿梭,而魔兽的五阶,堪比魔修的魔道期,足足高吞噬期的姬无忧两个大境界。

[不要动。]陌给出了奎蛇更详细的位置:[它就在你下五米身后一千多米之处,正在四处游动,等它远去。]

姬无忧心里嗯了声,握着匕首吊在石壁之上静候。

可才过了一息,陌就又语速极快开口道:[玄知好像在操控什么东西,他的手一直在动。]

姬无忧心里泛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在操控什么?]

[这我无法检测。]陌说道:[但如果我猜的没错,很可能就是那条奎蛇。]

果然,危险的气息极速逼近,这下连姬无忧都察觉到奎蛇的具体位置了——距离他不足五百米,且还在缩短!

姬无忧二话不说拔出匕首让自己飞速下落,饶是如此,仅仅三息之后,姬无忧还是听到头顶很近的距离传来刺耳鸣叫,巨大的阴影遮挡住峡谷中本就为数不多的月光,姬无忧抬头,入眼就是奎蛇的血盆大口。

凭空造出几条藤蔓缠绕在一处尖石上,姬无忧荡着秋千躲过蛇奎的吞食,同时魔生头一回的心中破防怒斥道:

[玄知他是不是有毛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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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核过后,万兽疆域还算贴心的给少年们留出了一天一夜的休养时间,没再下发任何任务。

期间白穆抱着一条胡寻的尾巴睡着了,再醒来时,房间里空空如也,昔日伙伴们的尸体已经被不知谁带走,沾血的枯草也一同被清了出去。

少年白穆默默爬起来,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将怀中仅存的一条狐狸的尾巴绑在自己的腰上。

许是昏睡前的那阵疯癫将情绪都宣泄出去了,现在的白穆没任何特殊反应,只是又盘腿坐下,望着窗外的繁星点点。

小狐狸最喜欢坐在这里看星星。

不知多久后,天又一次的亮了。

白穆被外边的集结口令唤回神,紧接着房门咔哒一声解锁,陆陆续续的开门声提醒着这非去不可的集结,白穆磨磨蹭蹭很久才起身出去。

目的地在早课大厅,白穆跟着少年们行尸走肉般的朝那个方向前进着,周围的讨论声左耳进右耳出,少年们正说什么几号几号房间为谁放弃考核集体自尽,什么几号房间最后的两个一个被砍头一个中毒身亡都没活。

换做以前白穆可能还会跟同伴唏嘘,但现在他内心毫无波动,即使有也无处可说。

“嘿!白穆!”肩膀突然被不知谁搭上一条胳膊,白穆没察觉到恶意,面无表情的转头看过去,来者是王锦冥,那个自一来就果断冷血的变异火灵根少年,只见他嬉皮笑脸的道:“不错嘛,我就知道你会通过。”

边说着,王锦冥还伸手撩了一下白穆挂在侧边腰间的狐狸尾巴:“这是你的战利品?那九尾狐不好杀吧?哈哈,瞧你身上被他挠的。”

“滚。”白穆哑声道。

“别这么小气嘛。”王锦冥以为白穆是珍惜自己的战利品,像是压根儿不懂生死离别一样,或者说他懂,但不在乎,对死者没有丝毫敬畏之心:“他不是好多条尾巴吗?你都弄哪去了?给我一条玩玩呗?”

空气似乎有些凝结,见白穆停住脚步,王锦冥奇怪道:“咋了?你咋不走了?”

下一刻,后脑勺附上一只冰凉的手,王锦冥只觉得一阵巨力涌来紧接着眼前一黑,整个脑袋都在痛。

哗!

路过的少年们纷纷后退,给半跪在地上的白穆和半个头被镶在地里的王锦冥让出空地。

众目之下,白穆缓缓起身,因疯狂大笑伤到的嘶哑嗓音在落针可闻的环境中响起,极具威慑力:“别再让我听到你狗叫。”

“你他妈…”王锦冥奋力拔出自己脑袋,满脸是血的起身,利器出鞘,持剑就朝白穆砍来:“想死是吧!”

白穆动也不动,只是微微抬起好的那只手,指头一张。

王锦冥只觉得胳膊一湿随后瞬时被冻结,他试图用冥火来破解,可惜境界高不过白穆,烧不化那层厚厚的冰,于是只能举着胳膊暂时后退,模样看起来十分滑稽。

王锦冥怒道:“白穆!快给爷解开!”

白穆眼皮都懒得抬一下,转身就走,王锦冥还想追,白穆头也不回,再次动了动手指,把其双脚冻在一起,伴着身后扑通的倒地声远去了。

众生灵见没事了,一个个也逐渐向着白穆去的方向离开,只留王锦冥还趴在地上满脸血的愤怒叫骂。

来到集结地,白穆随意的混进群体某处,安静的待在一片嘈杂之中,没去跟任何生灵交谈,周围有的少年在互相哭着抱团暖,有的聚在一起嘻嘻哈哈炫耀自己的杀戮战绩,也有的是和白穆一样沉默站着的。

等幸存下来的少年们差不多来齐,多年未见的万兽疆域老宗主辄羽这才御空而来,身边还跟着副宗主与一个侍从。

辄老宗主落到众少年面前的台子上,鼓了鼓掌,少年们顿时安静,齐看向他,就听那苍老声音道:“首先,本座在此恭贺各位弟子通过我万兽疆域内门弟子考核。”

然而除了那些个被彻底带偏的少年,其余少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贺。

“接下来会有第三场考核,你们可参加也可不参加。”辄老宗主接着说道:“想参加的就站上台来,不想参加的,等待门内各处收徒就好。”

一时间没有任何少年轻举妄动。

副宗主提醒道:“宗主,您忘了说第三场考核是考什么的。”

“哦,对对。”辄老宗主表现的像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一般,不过在场的各位没谁会这么认为一个大乘巅峰:“第三场考核通过者,可成为我万兽疆域少宗主,待本座退隐之时,便可继承宗主一职。”

众生灵倒吸一口凉气,很快便有一少年跳到台子上,正是第二场考核的第一个通过者,手刃一对雌雄朱雀的雄性玄武——李悍则。

“很好。”辄老宗主欣赏的看着李悍则。

白穆紧随其后也跳上台子,在同样得到夸赞后,与李悍则对视一眼,垂下眸子压抑住自己的熊熊野心。

如果说在胡寻死前白穆的愿望只是逃出去,那现在,白穆的目的就是要搞乱整个万兽疆域,最好能使其灭门,所以自然是权利越大越好。

当上少宗主就是个很好的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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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松开藤蔓跳到一处小平台上,心脏怦怦直跳,背后奎蛇调转方向再次追来,姬无忧顾不上其他,继续贴着墙壁下跳,时不时用法力让石头上生出坚硬树枝供他落脚。

忽视耗费灵力的缺陷,这方法比用匕首下挪要快很多,没几下姬无忧就跳到了地面,在地上翻滚一圈卸力后灰头土脸的爬起来继续逃命。

奎蛇好像被刻意放慢了速度,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只时不时加速张嘴咬过来,还刚好都是姬无忧有空躲避的时候。

[五阶魔兽到现在没追上我,开什么玩笑!玄知拿我逗乐子呢?!]姬无忧气得不行,又不敢直接训出口,只能在心里疯狂斥责。

陌肯定了姬无忧的猜测:[的确,他现在笑的很开心。]

[真是谢谢他!一千多年了!他是第一个让我生气的!]姬无忧愤愤道:[大不了我不跑了!我还没告诉他其余世界之灵的位置,我就不信他真会放任奎蛇吃了我!]

想是这样想,但姬无忧可不敢真停下,谁知道玄知那种恶劣性子会不会跟他来真的。

好在作弄只是一时的,姬无忧跑着跑着就察觉身后的危险气息逐渐往反方向远去了,饶是如此他也还不敢马上停下,又跑了几步后减速回头,见奎蛇真的顺着来时的路返回了,这才瘫倒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宅了那么些年,虽然也有运动,但终究比不上这次的逃命狂奔。

姬无忧四仰八叉的躺着,心里一遍遍骂玄知有毛病,同时也知道自己真该多炼体了。

[陌,我想学武功和御剑。]姬无忧在心里幽幽道:[可不可以给我本厉害的功法秘籍?]

[这我确实没有权限。]陌认真道:[这世界上所有东西我都有途径复制,就好像你身上复制来的信物,但功法秘籍并非在合法复制范围,如果给你,我就侵犯了世界隐私权,即使此方世界神已消亡,可虚空政府依旧存在,虚空律法也同样存在,不可违反。]

姬无忧实在无法理解:[比起李萧何的系统,你的能力分明更强,把上好的秘籍武器都复制给我,将我快速培养起来,不是更有希望灭了李萧何吗?]

陌反问:[那样你与李萧何又有什么区别呢?]

姬无忧道:[我不会像他那样无恶不作,请相信我的道德三观。]

陌:[我相信你,可别的生灵不信,虚空政府也不会信,我也不可能给你开这个特例,除非你也想成为督察局逮捕目标。]

姬无忧无奈服软:[好吧,我凭自己努力去找就是了。]

陌却不想放过这次说教机会:[大千世界之中,有无穷无尽的穿越者重生者觉醒者等等诸如此类的存在,不违法乱纪的只占百分之四十之多,且还只是查探到的数据比例,我又有什么资格与权利向虚空政府保证你将来不会变成那百分之六十违法乱纪者之一?我并非提防你,我只是在坚守我所在政府的法律。]

姬无忧:[我明白的。]

陌依然不停:[你已经是气运之子了,天道的残留之力一直在眷顾你,不要想着走捷径,一旦你开始这么做,尝到甜头后就会难以停止,要知道,所有底线都是可以被无限拉低的。]

[我知道错了。]姬无忧乖巧回应。

陌这才勉强停下絮叨。

过了一阵后,姬无忧感觉休息的差不多,起身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问道:[偏出来这么远,现在怎么走?]

[一样。]陌指挥道:[穿过这块石头,走直线。]

姬无忧默默抬头打量眼前高耸的岩壁:[你说的这块石头,是纵横整个禁地大小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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辄老宗主身边陆陆续续站上来十一个少年,白穆分别打量过去,加上李悍则只有四个是他听闻过的,其他皆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足为惧。

半天没有第十二个上台,辄老宗主准备再等等,谁料上台的没等来,却见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少年从厅外偷偷摸摸溜了进来。

“那个来晚的,站住。”没等辄老宗主发话,副宗主就喝住了少年。

众生灵纷纷向入口望去,那少年老实站好,急急忙忙解释道:“我被困住了,不是故意的。”

然而副宗主压根儿没打算听他说什么,伸手隔空一抓,少年脖子上立即出现一圈金属圆环,将其拖拽至半空。

少年感受着脖子上越勒越紧的束缚,赶忙声嘶力竭的大喊:“是白穆!是白穆把我冻住我才来迟的!他是故意的!我是被害的!”

不错,此少年就是王锦冥。

“嗤。”听闻指控,白穆这才转过眸子去,朝王锦冥讥讽的笑了下,随即便移开视线不再理睬,竟是半点也没把王锦冥放在眼中。

这笑声自然纳入了王锦冥的耳朵里,他被吊在空中边挣扎边愤愤指着白穆道:“宗主!副宗主!你们看他!他还笑!就是他故意害我!”

众生灵又把目光转向白穆,后者已然收起表情,一脸坦然的站着。

王锦冥还欲指认:“宗主!他们都看见了!不信您让他们作证!就是白…”

“我不管你是因为谁迟到的。”副宗主打断其发言,无情的声音如同给王锦冥当头浇下一桶凉水:“我只瞧见来晚的是你。”

言毕手掌握成拳头,金属圆环猛缩,王锦冥顷刻间翻了白眼,张着的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随着副宗主手回收,少年的尸体也砰的一声从半空砸到地面,两只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死不瞑目的睁着。

现在的万兽疆域,已经不会再有任何生灵会为一个少年的逝去而大惊小怪了,所有弟子皆静默的看着尸体被黑袍生灵拖出去。

“白穆。”辄老宗主突然出声。

被叫到名字的白穆转身面朝老宗主,单膝跪地抱拳,沙哑道:“弟子在。”

在万兽疆域里,膝盖不软是活不长的,更何况如今宗主在这儿,再傻的孩子都该知道要巴结,更别提如今一心想手握重权的白穆了。

辄老宗主抬起眼皮子,没去问少年的嗓子是怎么回事,只是朝手握金属长鞭的手下站立的位置示意,道:“自己去那边领罚。”

“是。”白穆其实都没直视老宗主的眼睛,但多年来被敲打,领罚早就轻车熟路了,此次他甚至能猜出老宗主罚他的原因。

利落起身跳下台子,白穆在目光汇聚之中走到那展开长鞭的黑袍生灵面前,背过身重新单膝跪下。

清脆的三声鞭响,让少年本就被挠的皮开肉绽的后背更加不成样,少年忍惯了,没发一丝声响。

辄老宗主问:“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一滴因疼痛冒出来的冷汗落在地上,白穆虽半跪着,还哑着嗓子,但散发出来的气势却分毫不显得软弱,他简而意赅道:“弟子错在让王锦冥耽搁宗主讲话。”

果然,辄老宗主计较的并非是事情原委,他眉头舒展开来:“那下回再遇到此等事情,你当如何?”

白穆道:“弟子会在来的路上就将麻烦解决掉,将不长眼神的杂碎当场诛杀。”

“哈哈哈,好,很好。”这话把辄老宗主哄高兴了,扔给白穆一个物件,后者反应迅速伸手接住。

还没等白穆细看,就听辄老宗主道:“保住你的令牌,以后你就是少宗主竞选弟子里第一个挑资源的。”

白穆谢过老宗主,这才有空看向手中物件,却原来是一枚玄铁制成的金属令牌,正面刻着少宗主三字,背面刻着五个名字,其一竟是辄老宗主辄羽。

看来这令牌有传讯功能,注入灵力便可与背面这五个名字中的任意一个联络。

再一抬头,老宗主已经御空而起,这回跪着的白穆就不再显得突兀了,因为包括副宗主在内的所有生灵都集体摆出了和白穆一样的姿态,毕恭毕敬齐声喊道:“恭送宗主——”

待辄老宗主远去,留下来的副宗主对白穆等少宗主预选弟子们吩咐道:“你们十一个,跟我来。”

于是在众少年好奇的目光中,白穆跟随着其余十个同门离开教室,一起走上一架中小型飞舟,出了这困住他整整六年的、像牢笼般的学堂与住所,也终于见识到了更广阔的万兽疆域宗门内部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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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

岩石被巨大木藤破出漏洞,碎石纷纷掉落,不停发出声响,姬无忧在黑暗通道中边用法术向下挖掘边朝前走着,累的已是满头大汗。

[挖不动了,我实在挖不动了。]姬无忧收起法术,一下子躺到地上,四仰八叉的动作与生无可恋的神态,跟方才躲完奎蛇后如出一辙。

陌忍不住道:[你能不能躺的规整点?忍你睡姿并非一回两回了。]

姬无忧默默调整姿势,躺的笔直后将两只手叠到腹部上放着,安详闭眼,随后在心里道:[这样如何?]

陌沉默片刻,道:[可以,能直接入土为安。]

姬无忧只是逗个乐子,陌心里也明清,两个都没动气,前者躺了一小会身体休息过来后就重新爬起身,先打坐运转功法恢复了一些灵力,随后继续向里挖掘。

[虽然不是横穿整个禁地,但再加上向下的距离,两个其实差不多。]姬无忧在心中向陌吐槽道:[也太累了。]

玄知还在盯着,陌也不好帮什么忙,只能道:[加油。]

挖掘不知多久后,无聊惯了的姬无忧依旧感觉良好,倒是玄知已经受不住磨,暂时取消了对姬无忧的窥视。

陌这才有机会复制工具帮忙,姬无忧用上那带着些许法力的镐头,与自己的法术一起使用,挖掘速度直接上翻一倍。

挖着挖着,陌突然吆喝:[别动!]

姬无忧镐子定在半空,疑惑的在心中问道:[怎了?]

陌:[秘境位置变了,它要跑,我先去把仙界之灵留住。]

言罢便刺啦一声断了线。

姬无忧好一阵惊讶,怪不得玄知会探测不到世界之灵位置呢,感情这东西能携带着整个秘境逃跑啊!

没一会儿陌就折返回来,姬无忧颅内又是刺啦一声,随后就听陌说道:[继续吧,我复制阵法把它圈起来了,只不过还是跑了一段,辛苦你再多劳累点。]

这种失误姬无忧还是头一回在陌身上看到,不免奇怪道:[你一开始怎么没困住它?]

陌:[我也不知道它会移动,资料上没记载这件事,我以为它只是有障眼法才不被发现。]

姬无忧笑道:[陌老师,看来你也不是全知全能啊。]

[我从未说过自己全能。]面对调侃,陌简直是楼护唇舌:[姬无忧,没有谁可以是真正意义上的全能,再厉害的生灵也会有完全不熟悉的领域,如果你见过的谁自认为全能,那他是还没去过别的世界,当他接触到大千世界后,就不会再有任何自信说出这句话了。]

姬无忧是真怕了她的唠叨了,赶忙认错止住陌的话头,认真做起事情来,法力与工具一起加大马力对着石壁埋头苦凿。

终于,一丝光亮从挖出的缝隙中透出来,随着最后一层石头的坍塌,姬无忧终于看到了那仙气缥缈的仙灵之境——的入口。

姬无忧走出通道,打量着眼前所谓的秘境入口。

既没有门,也没有什么华丽装饰,空旷巨大的溶洞里,只有孤零零的三座亮着金光的祭坛,祭坛中心各有一小石碗,似乎与祭坛是一体,祭坛前还立着一块石碑,上刻:

视死生为寻常事

视万般生灵为躯壳

不作喜乐

不表惊恐

不记忧恨

随天地共生永存

姬无忧看着石碑上的字,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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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缓速载着少年们穿过层层云海,路过一座座屹立的巍峨高山,那群山上头搭建的塔楼宫殿等建筑延绵不断,黑色飞舟时不时从连接两山头的木制吊桥下经过,完美融入在此番景色之中。

少年们已经有多久没看到过学堂外的事物了?一个个皆激动的扒在飞舟边缘朝远方张望,不时发出小声惊叹,就连白穆都忍不住侧头,目光在广阔的天地之中流连。

一般的生灵要是不久前有过惨痛经历,往往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走出来,但这十一个少年不同,他们都是从两轮惨无人道的筛选中脱颖而出,且又能主动报名第三场考核的存在,无论是心境还是别的什么,都像是春风吹又生的野草,恢复的很快。

这不,只是见了万兽疆域内部的一些景色,就有好几个少年暂时抛下了过往的黑暗经历,开始欢呼雀跃起来。

可白穆却高兴不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关了六年的斗兽,被人筛选过后拴着绳子拉出来遛弯。

副宗主吩咐手下给除白穆外的每位少年都发放了木制令牌,说凭借这令牌便可领取少宗主的物资,只是必须等金属令牌的持有者先行选择,末了,还意味不明的甩出一句话:

“手上有哪块令牌,就能领哪块令牌的物资,同样的,你手头有几块,就能领几块的量。”

白穆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眼神中泛起一股寒意。

最好别有谁杀‘人’越货到他头上。

将少年们送至一处广场后,副宗主站在飞舟甲板上,抬手指指最中间的华丽宫殿:“那处不允入内,其余周围的院子,各自挑一个住,需要什么,跟令牌最底下那个名字说。”

言罢便又返回舱内,乘着飞舟离开了。

宫殿周围有些小的院落,说小,只是相对而言,实际比少年们先前住的地方华贵的不是一星半点,以往那小小的一间屋子,里头要挤着好几个,而如今一人一处宽敞院落,前后比起来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也不为过。

住处也算是资源,白穆为不引起注目,先行御剑飞向后边的偏僻院落,好方便别的少年挑选。

随便找个了庭院落地,白穆这才发现周围还有别的生灵,是两名服饰统一的男子,他们正做着喂鱼浇花的杂活,见到白穆后,纷纷放下手中事物上前跪地叩首,道:“拜见少宗主。”

白穆摸不准他俩是谁安排的,不动声色道:“我还不是少宗主。”

然而这两个男子并没回复什么,只是安静的趴跪着。

白穆用神识扫向附近院落,感知到基本每个庭院都有一对仆从,有男有女,只是有的在屋子里面忙活,他路过时没瞧见,于是心下了然:“你们起来吧。”

“是。”两名男子闻声起身,彼时白穆才注意到他们眼神异常空洞。

这不像是正常生灵会有的眼神,且除此之外,他们面部表情僵硬、起身动作呆板一致,神智疑似被什么蒙蔽或者操控了。

在万兽疆域的六年里,白穆并没学到过什么阴邪手段,因为学堂压根儿没这类课,但白穆少时曾在音和氏看过不少杂七杂八的书,隐约知道有那么个东西,可以让有灵智的生灵变成眼前的模样——蛊虫。

通常外观就是很小的虫子,分母蛊和子蛊,母蛊顾名思义,就是母亲,负责产卵的那个;子蛊则是母蛊产的卵孵化后出来的幼虫。

当子蛊寄生在某一生灵体内时,这只子蛊的母蛊在谁手中,被寄生生灵就得被谁强制操控,且各蛊虫效果不同操控事项也不同。

面前两个生灵中的显然是种很厉害的蛊虫,白穆能感觉到他们的全身心都已经被完全操控。

白穆回想起六年来管理着他们的那些黑袍生灵,他们大都是万兽疆域的底层弟子,言行似乎也比较呆滞,只是没面前这两个生灵严重。

而这种状态是在中高层身上看不见的。

白穆顷刻间便明白了很多,看来在万兽疆域之中,即使活过第二阶段考核成为万兽疆域正式弟子,哪天也可能因平庸被淘汰到底层,沦为弃子,变成一个身心都由蛊虫操控的活死人。

所以面前的这两名男子也不说定并不是什么仆从,他们曾经很可能是白穆的某两位同门师兄。

六年,万兽疆域的真实面目就只在白穆面前展露了冰山一角,这宗门具体到底还有多少阴暗面,白穆相信自己很快就能全然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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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功法的前言吧?]姬无忧在心中问道。

陌快速翻完资料,给予肯定:[没错,此为天界第一功法‘上清无情道’的前言,也是对天界生灵的描述。]

姬无忧安静了片刻,脸色怪异:[描述?天界生灵??]

陌一本正经道:[资料上是这么说的。]

[视死生为寻常事,视万般生灵为躯壳,不作喜乐,不表惊恐,不记忧恨,随天地共生永存。]姬无忧的表情活像见了鬼:[如果我解读的没错的话,这段话描述的应当是淡漠生死、视万物平等、脱离七情六欲的存在,就天界那群…生灵,有但凡一个是这样的吗??]

陌幽幽叹了口气:[你大抵是不知道的,在你们这零一四世界的上古时期,是真有生灵突破元婴期成为长生存在的,而刻下这石碑的生灵,就是其中之一,出身天界。]

姬无忧表情这才正常了点:[可即使在我被关进冰牢前,我印象中的天界人类…也算不得什么好东西。阴险狡诈、喜好玩文字游戏、瞧不起其他世界的生灵,还不断的内斗。]

对此,陌只回了一句话:[你出生时,正好赶上李萧何成为假天道的时候。]

姬无忧顿时就全明白了。

往前走了两步,姬无忧抬手触摸石碑上的文字,心情复杂:[陌,我现在真的很想知道,在李萧何来前,六界…不,七界都分别是什么样子?]

陌耐心道:[幻界自始至终都没变过,其他各界虽然也不是满世界圣贤,作恶的也有,但即使是魔修,主流也是会抵制作恶行为的,在那时,妖魔只是种族,而并非代表什么善恶。]

[可惜而今,连最为圣贤的天界中,最具代表的三大宗门,也都成了藏污纳垢的地方了。]言至此处,陌都感觉惋惜。

姬无忧在脑海里咦了声,问道:[天界三大宗门其一的道天学院不是专为学子开设的吗?当的上六界里的清流了吧?]

陌:[需不需要我将你身体里的蛊虫掏出来,你对着它再来讲一遍你方才说过的话。]

姬无忧:[…………]

他倒是忘了,道天学院里还有个活傀三长老,和一群噬心蛊蛊徒。

姬无忧评价道:[我要没站在天道视角看这个世界,李萧何与玄知到底谁是邪恶大反派我是真的会分不出来。]

陌语气没什么起伏,但调侃的很明显:[呦,还知道反派。]

姬无忧回:[小说没白看。]

陌又开始了她的说教:[少看小说,很多世界的小说里头主角都像我们局抓的罪犯一样没道德,给你系统书库是让你学正经东西的。]

姬无忧试图辩解:[我不看有穿越者的。]

陌:[世界原生气运之子违法在现实我们也照抓不误,不信你违个法试试。]

姬无忧干笑两声:[不了不了。]

根据石刻内容起头,扯东扯西的跟陌讨论了一番,姬无忧又研究起三个祭坛,对进入仙灵之境的法子有了猜测。

石碑上刻着三条不,分别是‘不作喜乐’、‘不表惊恐’、‘不记忧恨’,而此处恰好有三个祭坛,那自然是要献祭上述的三样东西。

可这都是情绪的描述,是虚无没有实物的,有什么实物能代表情绪呢?

姬无忧只想到一样东西——眼泪。

再搭配祭坛上一体的小石碗,姬无忧笃定,想进入仙灵之境,准是要人献祭泪水,分别是欢喜至极的泪水、惊恐至极的泪水,与忧愁愤恨至极的泪水。

可姬无忧根本不知道要去哪搞。

无论是上面三种情绪的哪一种,姬无忧虽可能会有,但都不可能达到至极,更不可能哭出来。

姬无忧果断向陌求助:[你能复制眼泪吗?]

靠谱的陌已经开始行动:[能,试试。]

三滴水珠分别滴到三个小石碗里,一魔一魂识等了好久祭坛也没什么反应。

姬无忧:[难道要灌满?]

陌:[试试。]

三个石碗顷刻间便满了,甚至多到溢出来,然而祭坛依旧没有动静。

姬无忧蹙起眉头:[是不是我推论错了?献祭之物并非眼泪?]

陌否定道:[不,有可能是祭坛识别出这些眼泪是复制品了。]

姬无忧惊讶:[它有这么智能?]

陌毕竟见多识广,并不觉得奇怪:[毕竟是一方世界灵。]

如果真像陌所说需要非复制品的眼泪,那姬无忧确实没辙,杀了他他都哭不出来,最多冒汗。

叹了口气,姬无忧从流云戒中拿出先前雨落给他的通讯令牌。

陌警惕道:[你要作甚?你现在可该知道玄知不知道你知道三长老是他活傀的事。]

姬无忧手顿了顿,心道这话怎么这么别呢。

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绕了,于是改详细后重新解释道:[玄知没跟你透露过三长老是他活傀的事,雨落明面上是三长老弟子,你不该知道他跟玄知有联系。]

[我明白的。]姬无忧也很无奈:[可我真的赶时间,我实在无处收集眼泪,但玄知肯定有办法。]

陌理智分析了一番利弊[可以,主动戳破这件事,有概率能让玄知将你重视起来。]

[当然。]陌认真道:[也有概率让他拾起杀心,你得想好。]

姬无忧笑了笑:[不怕,我就不信他在套出其余世界灵位置前能忍痛对我下手。]

言罢不再犹豫,果断朝通讯令牌注入灵力。

令牌亮起,雨落那爽朗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喂?有什么事吗?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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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附近还没谁过来,白穆在周围几个院落都布置上防御法阵,伪造出有生灵入住的假象,最后给自己的院子也补上。

此法阵是最为基础的防御手段,万兽疆域中但凡上过几节阵法课的弟子就没有不会的,它在耗费晶石最少的情况下既能隔绝神识探查、又能自主防御入侵,虽仅能防住仙道期以下的生灵,但对付都还没突破到金丹期的少年们已是绰绰有余。

做完这一切,白穆才有空查看自己的住处。

卧房里头装点的也还算不错,入门先是一张奢简的饭桌,左边有木制栏杆罩做隔断,再里头是床铺,那床不仅宽大,还装有半透明帘子,就暂且不谈那些大大小小的装饰,如今当属炎热天,白穆居然在他床边看到一盆满满的冰块。

虽说冰灵根的白穆压根儿用不上,但就这点看来,万兽疆域现在好像还真是把他们当少宗主对待的。

白穆走到床铺前,撩开帘子检查了一番,没发现任何异常,只有床头规整摆着一套黑色的服装,不出意外的话,这应当也是给十一名少宗主预选弟子统一发放的物件之一。

正好身上的衣服也烂的不成样了,白穆解下腰上的带子,又把身侧衣服的系绳解开,刚要解里面那层,院子大门被不知谁敲响

白穆手顿了顿,没去管松垮垮的衣服,拿起佩剑走出房间,院门关着,白穆看不到外边是谁,只听一个声音清朗的少年问道:

“请问这个院子是白穆的吗?”

眼见有仆从想要去开门,白穆抬手用冰冻住其双脚。

少年等了许久也无回应,似乎有些尴尬:“抱歉啊,不是的话那就打扰了。”

不一会儿,敲门声又在隔壁院落响起。

白穆眯起眼睛,给仆从解除法术,示意他们过来,随后一手一个抓起,翻过两面墙,将院儿里边原有的仆从打晕扔进柴房,让自己院里拎过来的仆从将其替代,随后进到卧房,落坐在与自己房间里一模一样的石凳上。

也是时机恰好,那少年敲隔壁门不成,转眼又过来敲响了白穆翻来的这院落的大门,白穆这才准许仆从将少年带进来,二位得以碰面。

此少年名叫沈思厌,是只雄性毕方,身体两侧没有手臂,取而代之的是一对翅膀,腿也只有一条,白穆对他也还算熟悉,对方在万兽疆域这六年来以良善出名,有不少向往正义的追随者。

就拿两天前的第二场考核来说,存活下来的五十多名少年中,唯有这沈思厌是没动用任何武力通过考核的,据说与他一个房间的少年们在听到考核规则后居然集体选择为他自尽。

不仅如此,万兽疆域里近乎所有少年,无论好坏,大都受过沈思厌的帮助,皆称赞沈思厌为圣贤。

可在市井摸爬滚打过的白穆一眼就能瞧出沈思厌是伪善,说是帮助,其实受益最大的是他自己,他脸上的笑容再怎么灿烂,都不如胡寻的一双眼睛自然真挚。

“我看你身上有伤口,担心你自己没办法上药,给你带了药来,想帮你上上。”沈思厌站在白穆面前,边说着边翅膀化手,从衣服里掏出几个小瓷瓶来。

要换做以前,白穆是不屑于跟不合眼缘的生灵打交道的,但今非昔比。

“多谢。”白穆略微笑了笑,给沈思厌斟上一壶茶,问道:“我能看看是什么药吗?”

沈思厌点头,把药瓶一股脑全递过去,白穆接来当场打开检验,见里头是再常见不过的基础疗伤药粉,于是放到桌上:“那便麻烦你了。”

沈思厌一如既往的温笑:“不麻烦,能帮上你就好。”

他们两个都是雄性,没什么好避讳的,白穆褪去上衣,挽起头发扎成丸子头,方便沈思厌来敷药。

过程中沈思厌嘴也没闲着,边撒着药粉边关心问道:“昨天听你从早上笑到中午,你那是…?”

“胡寻死了,我难受的要命,控制不住情绪。”白穆如实回答。

“抱歉,节哀。”沈思厌安慰了一句,沉默半晌,后又磕绊开口:“胡寻是怎么…呃…方便说吗?”

白穆垂下眸子,面上没什么表情,可搭配上一身的伤痕,使得他整条龙都显得可怜兮兮的:“我和胡寻本来不想动手的,可他们……”

话只说了一半,也没撒谎,却很自然的就让沈思厌误会了意思。

虽然白穆身上都是抓伤,可沈思厌根本不会觉得是胡寻抓的,开玩笑,就胡寻那性子,真要是白穆想杀胡寻,胡寻压根不会反抗,更别提把白穆挠成这样了,多半是其他有利爪的神兽挠的。

沈思厌太能辨别善恶了,他看得出来,与他大义凛然的伪善不同,胡寻那可是真正的良善。

“别难受了,二对三的情况下,你能活下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要替胡寻好好活下去。”沈思厌安慰道。

好好个鬼。

白穆心中不屑。

把万兽疆域搞崩他就出去当个杀神,世界上的恶徒败类他能杀几个是几个,至死方休。

白穆心里头这么想,面上却展露一出丝脆弱,而后看起来像是故作坚强道:“谢谢,我现在没事了。”

沈思厌上完药,用他那仅有的一条腿蹦到另一个石凳前坐下,带着满脸的渴求与期望看向白穆:“你不介意的话,咱们可以做个朋友,或是联盟,我觉得你和其他的少宗主预选弟子不一样,他们大多心理扭曲了,只有咱俩还算正常。”

白穆看着面前虚伪的面孔,心下冷笑,把凉好的茶端到沈思厌面前,同样装模作样感动道:“好。”

于是两个少年借此攀谈起来,天南地北家长里短的聊着,期间沈思厌一直在套话,白穆半真半假的回应着,不时也反套一两句出来,一龙一鸟就这么各怀鬼胎的聊了一整天,沈思厌就好像粘凳子上了一样,午饭和晚饭都是他自己的仆从敲门送来的。

直到天都黑一阵了,沈思厌这才起身道别:“时辰不早,你伤的不轻,赶快上床休息养伤吧,不用送我了。”

这话白穆没听,还是将沈思厌送至院门口,且叮嘱他路上小心,目送其远去后,关门冷笑。

休息?

这可是考核期间,规则白天虽没说全,但其实已经很明显了,依旧是多个里只能活一个的老戏码,十一个少宗主,必须筛选掉十个。

而此刻月黑风高夜,正是残杀竞争对手的好时机,白穆怎么可能放心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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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到嘴边,姬无忧还是思虑了一番,才道:“师兄,能不能帮我联系下冥界西宫的冥王?”

通讯令牌那头的雨落毫无破绽:“啊?师弟你找这号人物做什么?你认识他吗?”

陌称赞道:[演技真好,他师父玄知明明就在旁边。]

姬无忧闻言猜测玄知也大概率在听自己说话,于是当即便如实说出自己的需求:[我找到仙灵之境的入口了,可我搞不来它需要的献祭物。]

那头的雨落还欲装傻,却在说了一个音节后疑似被玄知抢走了令牌,果然,那熟悉的清冷声线从通讯令牌中传出:“你在何处?”

玄知话音刚落,陌就紧急提醒:[姬无忧,玄知再次操控蛊虫,共用了你的视野。]

万幸,祭坛上三个小碗里的泪水已经被陌全部收回,不然很难做解释。

姬无忧就装作不知道蛊虫的存在,站在原地不动,回应道:“启禀殿下,我在道天学院禁地的地底,您顺着峡谷底下的一处隧道可直达。”

玄知不咸不淡的嗯了声,突然问道:“你会雕刻么?”

姬无忧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呃,不会。”

“无碍。”玄知指挥道:“你随便找块石头刻出个人形,然后在上面刻上本王的名字,玄关的玄,知道的知。”

姬无忧虽疑惑但还是照做了,把令牌放到一边听着动静,随后边刻着石头同时在心中询问:[他要作甚?]

陌依旧稳定发挥:[估计要用神降术。所谓神降术,是将施术者自身传送至信徒供奉的某一神像或画像附近,此信徒非李萧何系统的信徒,就是单纯的信神者,施术很难,会的不多。]

姬无忧心下了然,刻出石头小人后拿起令牌问道:“殿下,需要刻五官吗?”

玄知道:“不用,直接刻名字。”

“好。”姬无忧快速刻完:“可以了,殿下。”

令牌那头沉寂了半响,随后传来玄知无奈的声音:“姬无忧,本王感应不到。”

“啊?为何?”姬无忧翻来覆去的检查手中小人,有手有脚,没问题啊。

不可视的陌此刻表情复杂,觉得真相难以说出口,倒是玄知开口要求道:“你把本王名字,一笔一划的,再刻一遍。”

姬无忧点头:“哦。”

转眼一刻钟过去,石头小人身上已密密麻麻全是鬼画符,姬无忧在最后一处小空小心翼翼刻上玄知两个字,已经数不清多少遍的开口道:“可以了,殿下。”

终于,姬无忧眼前弥漫起一阵黑雾,冥王玄知凝聚出现,他摇着折扇皮笑肉不笑道:“姬无忧,取完仙界之灵后,你给本王滚去好好练字,练不出样子来你就别想再踏出房门一步。”

“是,殿下。”姬无忧拱手作揖,乖巧道。

刻石头刻到手发麻的姬无忧清楚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字到底有多差,根本不用谁提醒也会下决心要好好提升这点。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带玄知看看三座祭坛。

冥王玄知在看过石碑又听姬无忧讲完自己的见解后,略微一颔首,道:“不就是眼泪么?简单,你哪也不准去,在这等着。”

言罢扔给姬无忧两个小玩意,叮嘱其收好后又化作黑雾原地消失了。

姬无忧看向手中物件,前者是能直接联系玄知的通讯令牌,后者是玄知的石刻像,没有名字,戴着面具的人物却是雕刻的栩栩如生。

陌:[可以,玄知开始把你当回事了。]

[但我已经有个他的小人可以神降了,为什么还要再给我一个呢?]姬无忧不解的猜测道:[他是不是嫌我小人刻的太丑了?]

面对此问题,陌选择装哑巴。

玄知让姬无忧等,且还暂停了对蛊虫的控制,后者闲来无事,在等待的过程中拿小刀往地上划拉着练字。

累了就停一会儿歇歇,恢复了就继续练。

终于,在整整一天后,玄知又使用神降术回来了,姬无忧睡眼朦胧的看着眼前多了道身影,揉揉眼睛爬起来迷糊着道:“见过殿下。”

玄知没多看他,反而是瞥了眼地上的一大片鬼画符,淡淡回道:“嗯。”

姬无忧站了一会逐渐清醒,于是开口关心起正事:“殿下,献祭要的眼泪您找到了吗?”

玄知又成了懒得搭理谁的状态,自顾自走到祭坛旁,姬无忧注意到其身边弥漫起金色闪粉样的雾气,随后便出现了那道比玄知还高出一个头的身影。

师兄雨落竟也神降过来了。

姬无忧不由得心中感叹,会神降术真好啊,只要友方势力随身携带小像,会这个的存在就可以在灵力充足的情况下自由传送了。

“嗨,师弟!”雨落转回头,爽朗的跟姬无忧打招呼。

姬无忧礼貌拱手:“师兄。”

雨落笑的明媚,但那眼神中怎么看都透露着一股敌意:“先前没发现,师弟居然有这般聪慧。”

姬无忧面上谦虚的回捧着,心中惊道:[我怎么感觉雨落想杀我?]

陌:[自信点,把‘我怎么感觉’五个字去掉,他就是想杀你。]

姬无忧简直莫名其妙:[我也没明着捅破三长老是他师父活傀的事,虽然他们肯定看出来我知道了,但他师父玄知都没想杀我,他为什么啊?]

陌:[就是因为玄知没想杀你,所以他才想杀你,之前他不想杀你,是因为玄知想杀你。]

姬无忧:[?]什么病啊这条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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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把两个仆从送回自己的院落,随后解下身侧暴露身份的狐狸尾巴,换上少宗主预选弟子统一分配的服饰,披着斗篷潜入夜色之中。

藏匿着气息才跳上房顶,白穆放开的神识就觉出广场对面的房屋中同样有谁出行。

少年白穆纵身一跃,悄悄追了过去。

那身影出门后同样施展法术隐藏起来,不过他的境界显然不如少年白穆,不仅没把自身藏住,甚至丝毫没察觉到身后的跟踪。

这也得多亏白穆六年来一直隐藏修为,分明已步入金丹中期,却依然装作一个集气期大圆满,导致许多同样晋升到集气期大圆满的天赋少年开始逐渐不把冰灵根的白穆放在眼里。

就如同白穆追踪的这道身影,估计他想破脑袋也不会想到,自己身后竟会跟着个妖孽般的十六岁金丹中期。

不多时,那同样披着斗篷的身影便在一门前驻足,取出武器来。

白穆还当他有什么手段能趁其不备的突破防御法阵潜进去,没成想那身影竟一剑刺向木门。

本该隐形的防御能量罩亮起,几道攻击瞬时发出,被那身影轻松挡住,其动静惊扰了附近的院落,白穆感觉到有几个生灵也开始像他一样在暗处观察起来。

原以为是什么狠角色,结果是个蠢货。

鬼鬼祟祟的来,光明正大的暴露。

白穆在心中冷嘲。

那身影全然不顾周围若有若无的视线,反复的朝木门攻击,竟还真的将防御破了,持剑便朝里冲去。

这法阵居然连金丹以下的修士都防不住,如此看来,那布阵的生灵修为定然十分低下,会在第一晚就被盯上也是不足为奇了。

不同于其他暗中观察的生灵的小心翼翼,少年白穆肆无忌惮的跟着进入院子,站在开着的窗前亲眼旁观那身影将屋内生灵屠杀;这院里的两个仆从半点也不阻拦,血腥味都漫出房间了,还在白穆身后木呆呆的忙杂活。

事情尘埃落定,那身影却不急着离去,面朝尸体席地而坐,运转起一种功法,尸体肉眼可见的干瘪,白穆惊奇的发现那身影的修为从集气期大圆满一跃至金丹初期。

要知道提升修为可是越往后越难的,许多平庸的生灵一辈子都没突破金丹期,卡在集气期大圆满一下就是数千年,最终五千年寿命耗到头,带着不甘与遗憾死去。

即使是变异灵根的天才白穆,从集气期大圆满到如今的金丹中期也花了足足六年时间。

而这身影来此院落之前的气息,分明还是刚步入集气期圆满,居然只是一会儿的功夫就成了金丹初期。

这到底是什么邪功?

白穆心中升起浓重的危机感。

屋内身影呼出一口气,摸索来尸体的少宗主令牌收起来,起身准备离开,也是在他转过来的片刻,白穆得以瞧见其真容——二次考核第一个通关者,李悍则。

少年白穆神色晦暗不明。

怪不得这李悍则一直都有恃无恐,也怪不得他的修为涨速一阵子慢一阵子快。

蔓草难除,得想法子尽快了结此生灵。

不过并非今晚。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六年前因行侠仗义栽过跟头,导致少年白穆再也不会贸然的去做什么危险的事。

李悍则只跟白穆差一个小境界,担心他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厉害法宝在身,白穆没有直接做个在后的黄雀,而是在其返回院子的途中突然出手,攻击了一处院落。

意料之中的,李悍则被打斗吸引停住,猫在不远处开始围观。

白穆不同他那般明目张胆的去强行突破防御法阵,而是用更高超的阵法造诣找出法阵漏洞潜入进去,跟里头那裤子都来不及穿的同门打了起来。

“你谁啊!大半夜扫老子雅兴!”看起来比白穆年长的少年怒吼道。

闻言白穆这才注意到床上躺着的衣衫不整的女仆从,招式都卡顿了,回过神来飞快退开,表情复杂道:“饥不择食么你?这是具蛊壳,等同于尸体了。”

脱得浑身精光的少年恼羞成怒道:“关你屁事!”

什么东西啊。

白穆简直没眼看,三下五除二将其杀掉,拿起床边的令牌,也不管床上的女仆从,拽来被褥把少年尸体裹起来搬出屋子。

神识探测到李悍则还在偷偷观察,白穆背着他笑了笑,突然捏着嗓音转头惊呼:“谁在那?!”言罢没等其反应,扔下一样东西抱着少年尸体跑走了。

李悍则本想去追,却又被地上的掉落物吸引住视线,谨慎观望后小心翼翼过去拾起,发现竟然又是一枚木制宗主令牌。

“这是哪个有贼心没贼胆的傻缺,白给我送资源。”李悍则虽喜怒不形于色,但在此刻心里头是格外高兴的,嘲讽了一番不知身份逃走的生灵,怀揣着这意外收获的一枚令牌悠哉悠哉回院子去了。

狂妄自大的李悍则并不知道自己已然落入圈套,又或者说他猜到的这是场阴谋,但全然不在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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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并不担心雨落会将他怎样,只要其师父不想自己死,谅雨落也不敢造次。

也是在僵持时,安静许久的玄知突然状似不经意的慢悠悠开口道:“比起满是灰尘的祭坛,这三个石碗好似格外干净。”

陌嘶了一声:[我先前放眼泪时把碗里面的灰清理掉忘记复原了。]

“回殿下。”姬无忧反应极快,稳着心态上前作揖道:“里面本来也是脏的,是在下怕杂质影响献祭物,给手动擦干净的。”

玄知回头瞥了姬无忧一眼,面具遮挡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样啊。”

姬无忧也不知这套说辞是否顶用,左右玄知没再深究,而是转回头去用折扇指指着祭坛方向,吩咐雨落道:“依次倒进去。”

“是,师尊。”雨落这才暂时收回对姬无忧的敌意,从储物戒中掏出三个小瓷瓶,依次往三个祭坛的石碗里添加,每个石碗里装的液体也是多到溢出来。

姬无忧不自觉挑眉,心中问道:[他们又不会复制,哪来这么多眼泪?]

陌叹了口气:[只是需要各种情绪的眼泪而已,他们折磨生灵的法子可太多了,你不会想知道的。]

姬无忧看书近千年,也算是‘见多识广’的,闻言顿时把获取途径猜了个七七八八,心中打抱不平道:[要不是得拯救世界,打死我也不跟他们这样的生灵为伍。]

[其实还好。]陌安慰道:[除了那些去主动招惹的,玄知他们都是专挑恶徒下手,属于黑吃黑,你也别太介怀。]

姬无忧还欲说些什么,余光却瞧见三个祭坛亮起金光,紧接着自己就被瞬时转移到了陌生的地方。

入眼是一群盘旋在空旷漆黑环境里五彩绚烂的飞虫,它们有的长着宽大的花色翅膀、有的后边拖着几条鲜艳的飘逸尾巴、有的头上长触角、有的整体泛着光,总之各有各的美观。

姬无忧低下头,见自己站在一块半透明的乳白色晶石台子上,周围都是虚空,只有从深不见底的下方蔓延上来的粗大植物,看起来能供轻功修习者落脚。

[陌,你瞧这里,也太好看了。]姬无忧在心中呼唤道。

[确实…]陌的声音带着呲呲拉拉的电流:[这…是一层考验关,你得想办法…到…第七块台子上。]

姬无忧看向前方远处,见果然还有一块悬空台子,心里头不忘关切问道:[你信号不好吗?]

陌如实回答:[是的,仙灵之…境有隔绝…的能量,我的神识被…挡在外边,现在…是用督察…局语音渠道…在跟你联系。]

闻言姬无忧心里感觉有些不安,千年来陌虽时不时的也会切断连接去办事,但前者总是无法习惯那短暂的独处时间,姬无忧就像个依赖母亲的孩子般,不愿意跟陌分开哪怕一时一刻。

这其中可能也存在着陌的教导问题,她总是准备的太过周到,以至于忽略了姬无忧初接触她时只是个心智七岁的孩子,而不是她那些千锤百炼的同事们。

姬无忧需要独立来锻炼心性,这是目前的陌和姬无忧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事情。

好在姬无忧依赖陌更多的仅是陪伴,像眼前不会飞却要去往下一个浮空台子上的这种小问题,姬无忧还是有自己思路的。

根据空间中原生的植物,姬无忧操控木系灵力让其根茎上生出弯弯绕绕的木藤,编织出一个可以踏脚的小地方,随后纵身往那一跃,却在半空中就被强行遣送回起跳前的台子上。

姬无忧疑惑了一瞬,不信邪的又跳了一遍,结果也同样回到原点,姬无忧隐约发现了点什么,不过陌比他更快一步说了出来:[那些虫…子只要被碰到…就会死,虫子一死你…就会回到原…点。]

“昆虫草木,尤不可伤?”姬无忧恍然,直接开口道:“它们是虫子,但也是生灵,我不该忽视它们不管不顾的跳跃。”

“众生平等,这是仙灵之境想提醒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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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天亮已不足两个时辰,安顿好一切的少年白穆褪去外衣和中衣,也没管伤口渗到里衣上的斑驳血迹,脱下鞋袜上床钻进薄毯子里,抓来那条毛茸茸的黄色狐狸尾巴,抱在怀中合眼休息。

脑子里装着杂七杂八的各种烦心事,短时间内难以入睡,僵持许久后,疲惫还是战胜了意志,白穆脸埋在狐狸毛毛中,呼吸逐渐平缓。

白穆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跟沈思厌成了很好的朋友,感情之深以至于他主动放弃争夺少宗主之位,而沈思厌也为保住他的命费尽心思,甚至不惜去触怒宗主,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沈思厌似乎无比的聪慧,最终成功凭一己之力改革整个宗门,不仅当上宗主释放了幸存的孩子们,还让白穆成为副宗主享受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

天亮,少年白穆睁开眼,缓缓坐身起。

回味着那个美好的梦境,白穆讥讽的笑出声,自言自语道出句意味不明的话来:“原是如此。”

早餐依旧是少宗主的规格,食材尽是上好的灵草与高阶妖兽肉,菜品不仅摆盘精致,烹饪出来的味道也是一等一的,白穆没什么触动,简单用过饭后去到书房开始阅览书籍。

不多时,仆从送来一封信件,白穆让其拆开放桌上,入眼便看到万兽疆域仓库管事的发件方署名,白穆大致浏览后,发现上书内容用词恭敬,主为告知他每七天一次的物资发放从今日开始,可派仆从或亲自前往领取,并在背面绘制了地图。

白穆其实不想出去,但他打量几眼面前呆滞的仆从,果断起身,翻到那个与沈思厌交谈的院落后,开门照着地图御剑朝库房方向去了。

他怎么可能把物资交由两个呆子般的蛊壳去领取?这要是路上遭谁抢了,回来都不一定说的出口是怎么丢的。

显然,有这种想法的预选弟子不止白穆,当白穆赶到库房时,门外已经站着几个比白穆来的还早的预选弟子了,他们皆是因为金属令牌的持有者白穆还没领取物资,所以被管事暂拒门外。

身后还有陆续飞往此处的预选弟子,白穆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迅速过去挑好物资。

少宗主的物资包含储物戒、修炼用的晶石、草药、成品丹药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玩意,白穆尽可能快的每样都备了些。

选完出来,正巧碰上刚刚赶来的沈思厌。

他有翅膀,不用御剑,因此是直接飞来的,沈思厌落地见到白穆,热情的招呼道:“白穆!早啊!”

白穆回以微笑:“早。”

由于还要排队,沈思厌倒是有空多聊两句:“你伤势怎样了?感觉好点了吗?”

既然已经来了,白穆也不再着急离开,干脆陪着沈思厌一起等,只不过他等的另有其事:“好多了,多谢你的药粉。”

可能是觉着白穆态度比昨天好了许多,沈思厌也显得颇为高兴,又开始拉着前者聊一些天南地北的话题。

谈论间,白穆注意到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

沈思厌在说话时眼睛会不动分毫的直视着眼前的生灵,每当白穆眼神瞥过去就会与沈思厌完全对上视线。

要放在以往,白穆并不会觉得奇怪,毕竟说话直视对方不是什么奇怪的行为,反而可以说是尊重的表现,可白穆又想起早上的梦,心中隐约推测出什么,于是开始在不引起察觉的情况下,有意规避与沈思厌对视。

前面排队的弟子就剩一个,眼看要进门了,却被后来的身影毫不留情的撞开,那弟子立即拽住那身影,不满的质问道:“你个后来的怎么插队啊?!”

姗姗来迟的李悍则不耐烦的甩开那弟子,释放出金丹初期的威压:“滚边儿上去!”

跨境界的压迫使得那弟子冷汗直流,缩着脖子退到一边,再也不敢抬头看插队者一眼,其他弟子也没瞧不起他,反而都在惊异于李悍则的修为。

“天呐?!是金丹期?李悍则居然突破金丹期了?”

“这是何等天赋?冰灵根的那个白穆也才集气期大圆满吧?”

“他算什么啊,都卡在一个境界六年了,人李悍则可是在六年内从筑基大圆满到金丹初期的。”

“……”

周围议论纷纷,沈思厌偷偷凑的离白穆近了点,悄声道:“我记得李悍则昨天还是刚集气期大圆满,怎么可能一个晚上突破?绝对有问题。”

白穆意味深长:“我也觉得。”

紧接着,李悍则有了更令弟子们惊讶的操作——他居然拿出三块令牌开始讨要物资!

此举引得一片哗然。

沈思厌都傻了,在白穆耳边小声惊呼:“我去?!一共十一个竞选者,他一晚上就杀了两个??我说怎么那两个到现在没来呢!”

白穆浑水摸鱼,蹙起眉头跟着附和道:“这李悍则也太过于凶狠,且我还记得他是第二场考核里的第一个通过者,在那之前,与他同住的那对青梅竹马都对他不错,结果他下手比有矛盾的房间都要快上许多。”

“是有这回事。”沈思厌眼珠子转来转去,分明在筹谋着什么,但开口却还是简单的闲聊:“你提起这个,倒让我觉得他现在这般合理了。”

白穆见他神情,知道事情成了,于是不再继续引导,找借口要先行离开,正好沈思厌也心事重重没精力再聊什么,一龙一鸟便暂时分别。

又是闲散的一个白天过去,晚间,白穆照旧隐藏气息出门,发现今夜出行的除了李悍则,还多了个会飞的家伙。

这家伙停下飞行时会蹦两下,仔细看竟只有一条腿,不是沈思厌还能是谁?

白穆用神识探测着沈思厌潜入了其一已经死掉的弟子院落,猜到他多半是去探查死者情况的,于是不再多看,继续跟着李悍则来到了一处新庭院外。

今一整天格外引人注目、甚至还被嫁祸的李悍则晚上也学聪明了,又或者说他是借鉴了昨晚白穆的操作,居然也用阵法造诣破解开院落的防御法阵,随后悄无声息朝屋内杀去。

有了两个死者当前例,少宗主预选弟子们怎可能还毫无防备的入眠?

几乎是李悍则破开法阵的瞬间,屋内那少年弟子就醒了,爬起床抄起武器躲到门后边儿,待李悍则进门后一枪扎过去。

李悍则本就不是善茬,反手握住其长枪的杆子硬拉过来,另只手握着剑意图去抹那少年弟子的脖颈,被其以一个刁钻角度躲开。

少年随即放弃长枪退至几米开外,就听那清朗声音怒斥道:“李悍则!果然是你!”

出身玄武族的李悍则即使被认出身份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甚至在其话还没说完就又动身攻了上去。

土灵力顷刻间爆发,将少年脚下瓷砖化为沙石令其飞速下陷,少年运转金灵力硬生生化出厚实钢板挡住李悍则攻击,后又借力钢板将自己拔出来。

本以为能有片刻喘息,谁料李悍则竟翻过钢板在空中倒着身体一剑刺进少年后背。

所幸没伤及要害。

少年用法力往后一击再次退远,却疼的浑身使不上力气险些站不住脚跟。

今天怕是要栽这儿了。

少年绝望的想道,眼睁睁看着李悍则又飞身袭来,再次运转灵力准备做最后的抵抗。

关键时刻,局势扭转,少年眼前突然闪身一道黑袍身影,用剑挡住李悍则攻击,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响起,让少年顿时有了希望,斗战气焰爆发。

在黑袍身影和少年的联手反抗中,李悍则久攻不下,一土一金的灵力不断迸发,闹得整个屋子里都阵阵闪光外加噼里啪啦的响。

李悍则怕引来更多帮手,只能暂时撤退。

确认不速之客不会再返回后,少年这才松懈,精疲力竭的强撑着感激道:“多谢你啊。”

黑袍身影转过身笑道:“不客气。”

言罢一剑捅穿少年心脏。

少年带着满脸不可置信,动作僵硬的抬起头,还未来得及说点儿什么,便扑通一声倒下,彻底没了生息。

漆黑斗篷的半遮半掩下,露着白穆那稚气未退的干净少年面孔,他嘴角挂着没收完全的假笑,缓缓抬手将尸体连同其令牌一道收入储物戒中。

往后的少宗主令牌,就不需要李悍则经手了。

毕竟白穆也不会留李悍则到下一个物资领取日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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摸清大致规则后,姬无忧尝试躲着飞虫们前进。

可他不去招惹这些小生灵,却总有不长眼的自己撞来自取灭亡,导致姬无忧只得一遍又一遍得从初始晶石台重新跳跃。

好在漫天的飞虫不算太密集,且姬无忧失败次数累计后它们更是被撞得又少了许多,这也终于让姬无忧找到足够多的空隙,飞速灵活的跳到了第二座石台上。

[天啊!可算过来了!]姬无忧以似曾相识的姿势瘫倒,秒闭上眼睛,同时心道:[晚安,世界。]

[……]陌无语的沉默片刻,随后带着电流音提醒道:[姬无忧,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飞虫不往…第一个石台上飞,但会往第…二个石台上飞…]

陌话音未落,便真的有只飞虫落到姬无忧身上,转眼消散不见,于是后者一睁眼,发现自己又再次回归原点。

这下姬无忧也沉默了。

自认为可以波澜不惊的姬无忧此刻心态着实有些崩塌,他坐起身双手抓着自己头发郁闷道:“仙界之灵,你不要欺魔太甚!”

这话自然是得不到仙界之灵任何回应的,唯有陌会带着电流音安慰他一两句。

姬无忧不信没别的法子,他盯着一望无际的远处,想这第二块台子他都跳不过去,更别提后面还有那么多,真要一个个跳去,不知要到何时何月。

[陌,如果我不慎死在这里,会真的死亡吗?]姬无忧突然问道。

[不会。]陌十分肯定的回答道:[这只是…考验关,一切都是虚无…而非真实的,你死…再多次也可以复…活。]

闻言姬无忧从储物戒掏出把匕首,一刀抹了自己脖子,这一切快到连陌都没反应过来。

在她讶异的观测下,姬无忧的尸体倒地,没有任何鲜血流出,他就像曾被他触碰的飞虫那般逐渐消散,陌虽知道姬无忧不会死,但着实还是被吓了一跳。

陌毕竟是资深督察官,思维转的很快,转瞬便明白了姬无忧的行为是为何。

因大多数生灵的安危而牺牲自我,是姬无忧找到的这层考验关的通关方法。

被考验者无论是否知道在此地死亡后还能复活,其只要有这层思想与行动,就大概率能被仙界之灵认可。

事实不出所料,在尸体彻底消散的后一秒,陌的观测视角瞬间被动转移,画面之中姬无忧也从一块纯白色台子上重新站起来。

在上帝视角的陌能看到所有台子的颜色,它们是从半透明乳白色逐渐加深排列的,到最后一块便是纯白的台子。

而姬无忧此刻就正站在最后那块台子上。

陌赞许道:[很…聪明啊,姬无…忧。]

姬无忧后怕的摸了摸自己脖子:[一时的勇气罢了。]

[无…论如何,都…是一种长进。]陌感觉欣慰。

晶石台向上漂浮而起,速度越来越快,它带着姬无忧穿越数道屏障,随后连接至一更广阔的平台之上。

姬无忧看到了在此等候多时的师徒二位。

“殿下。”姬无忧习惯性作揖,心中感到疑惑不解:[陌,他们怎么比我还快?我看他们不像是能为一些飞虫牺牲自我的样子啊?]

陌只是简单一查阅便看到真相:[他们确实不会为飞虫牺牲,他们一次性把虫子全杀干净,畅通无阻的通关的。]

还能这么干?

姬无忧顿时无语凝噎,他感觉自己挣扎的那段时间简直像个傻子。

玄知还算有耐心,也没怪罪姬无忧这么慢才过来,勾勾手让其走近点,随后用指尖给姬无忧额头点上一抹红色。

“殿下,这是什么?”姬无忧看不到面部多了什么,但能闻到明显的血腥味,再侧头一瞧,雨落额头上也有个小红点。

“取自雾行心脏处的血。”玄知左手摇着折扇,右手指向远处白茫茫的云层,不急不缓道:“一会儿会有小飞舟破云而来,船夫只载天界修为最高者或是其后代。”

姬无忧就知道玄知不会有闲心专门等他,而先前去救雾行也果然是另有目的。

“那殿下…雾行他没事吧?”姬无忧试探性问道,他对曾帮助过自己的小朋友还是有些在意的。

玄知难得有心情回答,不咸不淡开口道:“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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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白穆设下的禁制一大清早就被触发,他疲惫的坐起身子,边穿戴衣服边用神识去探测,却原来是沈思厌又在敲他们先前聊天的院落门,且身后还带着位熟悉的少女。

白穆不耐烦的甩甩尾巴,故技重施,抓着两个仆从翻去那院落,还不忘把早餐也带上,摆在那边的桌面。

伪装做齐全后,白穆才装作睡眼朦胧的样子走去打开门,眯着眼睛看向来者:“什么事?”

沈思厌瞧见门里少年杂草般的头发,没忍住笑道:“白兄你这是刚醒啊?”

“嗯。”白穆在其目光中淡定自若的开始扎头发,顺便后退让出一条路:“进来吧。”

沈思厌往里蹦了两下,把身后少女也一同带进门:“对了白兄,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珺瑶,凤凰族里的一只凰,你应该知道她。”

言罢沈思厌又蹦跶着转过身,面朝少女珺瑶指向白穆:“这就是我说的那位。”

珺瑶五官生的精致,虽未成年但已有沉鱼落雁之资,言行也不似寻常女孩般活泼,她面朝白穆缓缓施以礼,举手投足间尽显名门贵气:“久闻阁下大名。”

“不敢。”白穆回礼,同时开口捧道:“在学堂时就常瞧见珺瑶姑娘夺得各种课业头筹,是当之无愧的巾帼不让须眉。”

珺瑶捂嘴轻笑:“阁下谬赞了。”

“你俩也太客气了。”沈思厌拍着白穆肩膀打趣道:“怎么没见你对男的这么客气过啊白兄?”

白穆意有所指:“没遇见懂礼节的。”

沈思厌嘿了一声,佯装不满道:“合着你觉得我没礼貌呗?”

白穆也不回答,侧头默默看向自己肩膀上搭着的手。

“不是吧,碰你一下都不行。”沈思厌讪讪的将手收回。

在门口简单聊了几句,三个一同进到卧房,各自在饭桌前的石凳旁落座,沈思厌施展法术放了一道隔音禁制,正襟危坐道:“白兄,我这回来找你,其实是有要事相商。”

白穆给两位来客都添上茶:“说。”

“不知你们听说了没,昨晚上少宗主预选弟子又死了两个。”沈思厌面色沉重:“都是李悍则杀的。”

白穆闻言面上不显,心下全当听乐子来了。

昨夜李悍则偷袭失败后就负伤回院子了,而当晚出行的只有三个生灵,李悍则、沈思厌和白穆自己,既然李悍则昨夜没杀预选弟子,白穆又只杀了一个,那剩下的死者,除了沈思厌,还能是谁杀的?

真有意思。

白穆抿口茶,也不拆穿,不动声色的继续听着。

“我今早听说这件事,赶忙叫上住对门的珺瑶一起去挨个查看了一番。”沈思厌说到此处,欲言又止,面露不忍的看向在座的唯一的女子:“我胆子小,珺瑶女侠,你来说吧。”

珺瑶点点头,无惧无畏道:“三个院落的尸体无影无踪,一个院落的尸体浑身上下一丝血肉也无,成了具皮包骨的干尸。”

白穆觉得是时候该插嘴一两句了,蹙眉略显担忧道:“这是怎么回事?”

沈思厌接茬:“我们怀疑,李悍则会邪功,不然怎么解释他一夜之间,就从刚步入集气期大圆满升到金丹这件事?”

“是了。”白穆佯装思虑:“他多年来境界上升都不稳定,时快时慢,步入集气期大圆满也是在杀掉同房间的那对朱雀后。”

沈思厌频频点头,不忘补充道:“且他生性残暴,这才刚过两天,十一个少宗主预选弟子就被他杀的剩七个了,修为很可能也在持续上涨。”

言罢,在座的三位都看着心事重重的沉默起来,就是不知哪个真哪个假。

“两位,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沈思厌站起身:“我们得把其他弟子集结起来,先把李悍则那厮灭了,不然待他邪功大成,我们都得死。”

一龙一凰齐声附和:“好。”

白穆问:“要怎么做?”

沈思厌回道:“我生灵缘好,我去逐一游说,咱们晚上去我那院子里集合。”

白穆便起身相送:“有劳沈兄了。”

“应当的,白兄,那我先走一步。”沈思厌又看向珺瑶:“女侠,一道去吗?”

珺瑶垂下眸子,从上而下的角度看去,粉白的小脸简直美艳的不可方物:“沈兄,我有些私事想对白兄说道,一会儿便去追上你。”

沈思厌闻言顿了顿,在除他外的二者之间来回看了几眼,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行,那我先走了。”

言罢,沈思厌动作利落的低飞着出去了,走前还不忘把门关上。

此时陌生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出于礼节,白穆不好赶客,只是心下警惕起来:“敢问珺瑶姑娘还有何指教?”

“你杀了两个预选弟子。”珺瑶转瞬收起方才那小女儿家的神情,略抬起头,大有高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势:“我看见了,你还把尸体都偷走了。”

随着她话音落下,屋内气氛顷刻间僵持起来,白穆杀心肆虐而起,面上却是依旧平和的笑着问道:“所以呢?”

珺瑶突然间抬手,在白穆刚运起灵力的后一刻,用储物戒放出成片堆积在地的物资。

白穆的手陡然停住,锋利的冰刃边缘离珺瑶脖颈只剩几毫,前者眸色暗沉,并没急着收回动作:“这是何意?”

珺瑶道:“往后的物资,我都会转交与你。”

白穆冷笑:“目的?”

“请你成为少宗主后,得空将我的尸体送到一片梧桐林,用火焰点燃。”珺瑶轻柔抬手,捏住脖颈边的冰刃缓慢推远:“你不必提防我,我只是集气期圆满,而你是金丹中期,我敌不过你。”

白穆没料到她这都知晓,不过既然对方已经表现得这般诚意了,白穆虽还带着提防心理,却也愿意给几分薄面,依言收回法术重新落座:“你是想浴火重生?为何不去找沈思厌?”

珺瑶柔笑着,气场却比一般男子还要强硬:“沈思厌无论是能力还是心机都不如你,况且,活到现在的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哈哈哈。”白穆没忍住笑出声来:“珺瑶姑娘长得小巧可人,眼光倒是毒辣的很。”

还没等对方回话,白穆又收起笑容,目光恢复成了方才的冰冷:“可是你怎么就肯定,我会在你变成毫无价值的尸体后,还会费事的去帮你?”

珺瑶哪里会听不出少年的言外之意,这坏种无非是想要她重生后的卖身契罢了,但出身大家族的珺瑶又岂是泛泛之辈?柔笑着打太极道:“全凭您良心。”

“噗。”这下白穆彻底忍不住了,像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不顾形态的大笑起来:“良心?哈哈哈哈,我有良心这种东西吗?哎呀,真有意思,你只是拿过来一些物资而已,我何不杀了你夺取令牌自己去领呢?你觉得自己能有机会求救么?哈哈哈。”

珺瑶安稳端坐在喜怒无常略显疯癫的少年面前,她看得出少年这般暴露本性,定是已不打算留她性命了。

不过珺瑶并不惊慌,她十分冷静的,在少年肆意的笑声中再次抬手,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枚罗盘放至桌面上。

金属与石头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成功让少年有片刻安宁,也同样成功引来少年那漆黑双眸的注视。

珺瑶便趁此机会将罗盘避着饭菜推到少年面前,用带着安抚意味的神性声音开口道:“白穆,凤凰族先祖之灵告诉我,你不会变成大恶之辈,有一条白色的龙一直在找你,请你保留着你的底线,他会来救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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聪明但心思单纯的姬无忧,并不知道那简单两个字的包容万象,松了口气后陪着师徒两个一起等船。

不多时,远方云雾被拨开,一艘石头小船朝三位驶来。

姬无忧能大致瞧见船上空无一物,不明白玄知所说的船夫去了何处,直到小船临近,姬无忧才瞧见船头上的那张花纹繁杂的人脸石像,如不是它张嘴说话了,姬无忧还当它是什么装饰雕刻。

“非仙界修为最高者不渡——你们三个——是仙界修为最高者么——”

石像的声音低沉且悠长,如同来自远古的呼声。

玄知走上前,从储物戒中取出只大碗一下子泼到那石像的脸上,鲜红的液体溅满石像的整张大脸,且还在不断向下流淌,姬无忧就眼睁睁看着玄知面不改色道:“我们是修为最高者的直系后代,不知您老人家可否载我们度过云海?”

看着那比自己脑袋还大的碗,姬无忧内心颤抖的问:[陌,那是谁的血?雾行真的还活着吗?]

[放心。]陌不忍道:[雾行被…放血放到奄…奄一息,不过确…实还活着,有大夫在…给他治疗。]

不知怎的,姬无忧心情难受,但又不能去作死指责玄知,只好继续把心思放在当下。

再说那石像被泼一脸血后竟没有任何余外的反应,听闻玄知的回答,动动鼻子闻了闻:“嗯,确实是最高修为者的后裔,诸位,上船吧。”

“不过老夫要提个醒。”石像继续说道:“若有人想妄图蒙混过关,上船后老夫感应不到谁的心头血,可就把他甩到万丈深渊里头去喽。”

血液实际是流通全身的,所谓心头血,在姬无忧看来也只不过是恰好留到心脏的血液,不过他算是知道为何玄知要专门从雾行心脏放血了。

除此之外,姬无忧又想到了别的:[这石像是只靠嗅觉和感知心头血来判断吗?玄知都是怎么提前知道并准备这些的?]

陌:[上任气运之子白…穆一直待在轮回…秘境里面,那边儿的…书籍记载的内…容不比我所存储的…零一四世界资…料少多少。]

姬无忧恍然,这玄知气场太过强势,他都差点忘了其上边还有个领头的白穆。

就是不知那白穆会不会也和玄知一样邪恶不择手段。

姬无忧估摸着是不能的,那毕竟是曾经的气运之子,且姬无忧记忆中还有点白穆的印象,犹记得是他被关进冰牢前的那天,也就是自己被传承到天道气运的那天,其一身血的晕在秘境里,那浑身血的脆弱身板加上凄惨的模样,怎么也不像一个恶徒。

完完全全是一副被穿越者李萧何荼毒的受害者模样,让姬无忧觉得很是可怜。

不过对于白穆能收服玄知这点,姬无忧承认他是有真本事的。

思绪仅在转瞬间,视线里雨落已抢先跳上船,随后回过身,以自身小臂为扶手恭敬的将玄知也接上去。

姬无忧则是轻轻一跃,也跟着一同登船。

小舟虽小,但站三个人形生灵还算宽敞,石像载着三位顺着来时的路折返,姬无忧看着眼前周边的云海,心上莫名涌起一股不安。

[姬无忧!姬无忧!醒一醒姬无忧!]

[姬无忧!!]

姬无忧猛然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自己吃饭用的破碗面前,看着周围熟悉的冰牢,心下迷茫:[我不是在坐船吗?]

陌奇怪道:[什么坐船?你刚才为什么站着发呆了半天?]

姬无忧一时间分不清哪边真哪边假,不过想起方才陌刺刺拉拉的电流音,再对比此处说话流畅的陌和真实可触碰的场景,姬无忧心下明了:[我好像有预测未来的能力,我看到我出狱后的一些未来事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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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口雌黄,你可知你口中的白龙是何身份?”白穆无动于衷,表情里带着一丝不屑:“会算命是种本事,但瞎话编的还是差了点。”

朦胧记忆中隐约浮现出音和天少爷的影子,白穆心中其实有些许期冀,只是潜意识里不愿去相信罢了。

身份如此悬殊,指望出身五大家族的少爷时隔六年来救个侍卫,根本就是件异想天开的事。

再者,白穆也不觉得自己需要任何生灵的救赎。

求谁都不如求己。

面对质疑,珺瑶笑容依旧得体,其实只要少年情绪稳定下来,她就已经成功一半,活命机会不正是这样拉拉扯扯来的吗:“传闻阴阳山脉上古龙族的分支少爷音和天,平日里乐善好施,养只爱宠都不舍得让其磕着碰着,且很是专情,小时家里要给他换宠物,他一哭二闹三上吊,最终保下爱宠。”

白穆怎会听不出珺瑶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在拐弯抹角的问他——你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形生灵,难不成还比不过一只没有灵智宠物么?

真是好的很。

白穆用森冷的目光盯着对桌的少女,思绪在杀与不杀之间来回游移。

听她发言,能听出她知道的绝不止说出来那点,保不齐连白穆与音和天是怎样相识相处的她都知道,不然也没胆子敢拿宠物来与白穆比对激将,所有生灵在她面前都好像毫无秘密可言,不杀她白穆心绪难安。

但倘若真杀了她,白穆也就离走火入魔相差不远了。

在此之前所杀的两名预选弟子是什么样品性,白穆心里可跟明镜似的,在白穆看来,他们可以说是死不足惜。

反观珺瑶,不仅待旁的生灵友善,多年来还屡次去帮衬那些被欺凌的同门女性,即使挨罚,也不曾向万兽疆域屈服。

女子本弱,大多种族的雌性生灵都属于弱势方,珺瑶却能做到凌驾于众多雄性生灵之上,白穆着实是佩服她的。

“我现在对姑娘感到好奇。”白穆嘴角上扬,像是突然来了兴致要好好聊天:“珺瑶姑娘参与第三轮考核,也是跟沈思厌那般,为改革万兽疆域来的么?”

珺瑶脑袋左右微晃:“非也,我一刻也不想在这宗门里多待,只想出去。”

“你知道吗白穆,万兽疆域里除高层外的生灵,全被下了蛊,包括与咱们同届,但没来参与第三场考核的弟子们,他们多则数千年会变成咱们院落中仆从那副样子,少则用不了一千年。”珺瑶无比认真的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只有你能杀掉我,也只有你能救我。”

“是啊。”白穆长了见识,却还是鸡蛋里挑骨头,意味不明的笑道:“要没有我,姑娘完全有能力胜任少宗主,不必像如今这般委曲求全。”

“世上没有如果。”珺瑶顺从垂眸:“您要实在信不过,可以现在就杀掉我。”

白穆单手支着下巴:“倒不是不能帮你,只是姑娘给的好处实在太少,一个令牌的物资而已。”

珺瑶无奈叹气,都是被困禁在万兽疆域的孩子,除了物资哪还有别的谈判砝码?说到底,白穆还是在打她卖身契的主意。

没别的法子,珺瑶只得从储物戒中拿出根羽毛,介绍道:“此为我原型时的眉心羽,你应该知道,这是凤凰族最宝贵的东西了,您可随时用它联系我并感知我的位置,即使放到我重生后依旧有效。”

“您若是这都不满意,硬要我为奴,那便还是让我死了算了,但只要您肯救我一命,我愿用道心起誓,绝对会回报阁下恩情。”

白穆也知道,这已经是眼前坚韧不屈的少女能做出的最后让步,于是不再挑剔,接过那根长长的羽毛,漫不经心的翻看:“浴火重生有期限吗?”

这话便是代表他答应了。

饶是早就想好一切结果,在谈判成功后珺瑶也难免心下欢喜,她毕竟还是个没成年的小姑娘,此刻终于放下端着的气场,笑眼弯弯道:“并无期限,阁下抽空想起来就好。”

语气依旧沉稳,却是难以遮掩的喜悦。

一种生的喜悦。

稍微小叙了几句,确认白穆真的是同意帮忙后,珺瑶识趣的不多打扰,只是临走前又想起什么:“阁下昨晚有做过什么梦么?”

白穆挑眉,他昨晚第二次梦到沈思厌,但他自然不会说出口,明知故问道:“什么梦?”

珺瑶欲言又止,好像自身也不是很确定的样子,愣在门边半晌,才道:“小心沈思厌的眼睛。”随后也不等对方问起,告辞离去。

房间门开着,白穆目送那纤细背影渐行渐远,笑而不语。

是夜。

李悍则被白穆沈思厌等六名弟子联手围攻,濒临绝境之下他使出浑身解数,将多年来练就的法宝不要钱似的往外抛洒。

众弟子都闹不清他哪来的这么多保命手段,在一对六的情况下居然还能重伤前排弟子后趁机逃跑,转瞬就寻不到踪迹了。

当然,这是在白穆压制着修为的情况下。

“两个一组分开搜!”沈思厌大有领导众弟子之势:“都不要轻敌,找到后赶紧发信号寻求支援!”

白穆首当其冲朝一处方向而去,珺瑶抢在别的弟子前跟上,在众弟子眼中自动与白穆归为一队,实则一龙一凰各自分散而去。

珺瑶只是集气期修为,本不想单独行动,只是她是追不上金丹期的白穆,跟过来也仅仅是给后者打掩护,她知道李悍则必然会死于白穆之手,没必要急着忙活,于是寻到一处清净地方后打坐修炼起来。

而自以为逃之夭夭的李悍则很快也发现了身后的尾巴,即使他再怎么加速,那身影还是离他越来越近,甚至于将他逼停在一片林子里。

看清来者是谁后,李悍则瞬时明白了一切:“你早已突破集气期圆满,那三个弟子都是你杀的,随后嫁祸于我。”

白穆实际只杀了两个,但觉得没必要跟具尸体多做解释,眯起眼睛笑道:“令牌交过来,说说有什么遗愿,我可以帮你实现。”

[下一页即将转线]

陌对此很感兴趣:[你都预测到了什么?]

姬无忧便将那段老长的梦境一五一十的全部说了出来,引得陌频频发笑。

[姬无忧,前气运之子在你被抓进来那天就死掉了,所以你才会传承他的气运,他又哪来的什么下属玄知,我还特意去查阅过了,那玄知只是个被人族歧视欺凌致死的人魔混血而已。]

[你还是好好修炼吧,咱们还要准备越狱呢。]

[我知道了。]姬无忧点点头,梦里他已临近吞噬中期,而如今现实他才堪堪突破筑基圆满,达到炼体初期,想要越狱,还是件异想天开的事。

转眼数百年过去,姬无忧不似梦境里那般有雾行帮衬,保险起见,硬是修炼到金丹期才准备行动。

某天夜间,无上天宫的杂役又提着剩菜桶来送餐,刚刚推开门,姬无忧就依照计划放开修为攻了上去,正准备使用下一段招式,却发现那杂役并没有被法术伤到,只是被推得后退一步。

姬无忧有片刻愣神,而那杂役在猝不及防的袭击下饭桶都翻了,吃食撒满门口,他竟也没开口责备,反倒后退一步大声呼唤。

“快来人!这傻子又开始犯病了!”

姬无忧错愕间,那走廊远处又跑来两个杂役,一左一右将姬无忧制服押跪在地上。

“真是烦死,这都多少回了?”

“谁知道呢,整天什么末末末的叫,自言自语,幻想自己修为提升,打一顿忘一顿。”

“被神上刺激的吧?神上不是有个双生魂叫什么戏筒吗?然后这傻子就幻想自己也有个双生魂叫什么末。”

姬无忧被迫跪在地上,用尽浑身解数都无法挣脱,他的修为在此刻都好像没存在过一般,再听着这三个杂役的闲谈,姬无忧只感觉天崩地裂。

不,这不可能。

“陌?你在吗陌?”姬无忧分明想在心中询问,可不知为何居然不自觉的说出了口。

杂役们的声音一顿,紧接着姬无忧就挨了巴掌:“打你多少遍都打不醒你,真是痴傻到没救。”

“罢了,罢了,你跟个傻子计较什么,关回去吧,饿他两天,起码能老实点。”

于是姬无忧便被推回牢房,门重重关上,姬无忧一时回不过神来,他疯狂的叫着陌的名字,可回馈给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痴傻上千年的姬无忧好似终于醒悟了,没有陌的帮助,没有什么白穆,没有什么玄知,没有能与李萧何对抗的组织,只有他孤立无援的被关在这。

因为轮回秘境的传承让他知道许多事情,却也因为知道的太多把自己搞疯了。

上任气运之子白穆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自己,他无法接受这件事,所以他就让自己成为只会幻想的疯子来逃避现实。

不!

不是这样的!

姬无忧想起几百年前的那个梦境。

那个梦境才是现实!他乘在船上!这里的一切才是假的!

姬无忧猛的站起来,冲向面前的墙壁。

既然是梦境,这道墙就是不存在的!是困不住他的!

砰!

姬无忧被弹了回来,脑袋无比疼痛。

“我不信!这是幻境!休想骗我!”姬无忧怒吼着再次冲上去,一遍又一遍的用身体去撞那墙面。

可那坚固的冰墙一丝破损没有,反倒是姬无忧自己被撞得头破血流。

姬无忧内心简直要崩溃了,他不愿停下也不敢停下,他怕安静的环境让他更加清晰的认识到有关陌的这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他害怕自己孤立无援。

在第不知多少回撞击后,只听着扑通一声,姬无忧穿过墙面扑倒在地上,怔愣着撑起身子,抬眼便看到了嘴角上扬眯着眼睛一脸看乐子不嫌事大的玄知。

姬无忧顾不上头顶哗哗流下来的滚烫液体,飞快的爬起身,才发现石头小船已经靠岸,而自己方才那一扑正好下船到了岸边。

陌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带着那熟悉的电流音:[你是不是…被那些云…雾干扰了,我刚刚…怎么叫你你都…没反应,一直在往深渊…里扑,得亏玄…知弄了道冰屏障挡着你,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只一瞬间,姬无忧眼中就涌出泪水:[陌,我刚才被拖入幻境,幻境里的人骗我说你不存在,骗我一直被关在冰牢里,说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陌还没来得及安抚,就听玄知疑惑道:“姬无忧,你哭什么?”

“殿下…”姬无忧抬起头,泪眼朦胧的弱声问道:“您是真的吗?”

“噗——”玄知展开折扇掩面,随后放肆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姬无忧啊姬无忧,一个小小的幻境就给你吓成这样,哈哈哈哈…”

姬无忧木呆呆的看着玄知,他还是头一次见后者这样开怀大笑。

在这张狂不羁的笑声中,姬无忧听到脑海中的陌轻声叹道:[你的心性,还…有待提高啊,姬…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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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悍则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年,阴着脸道:“我有非当少宗主不可的理由。”

“那真是巧了。”白穆歪头一笑:“我也是。”

言罢不再废话,运起法诀化出无数冰刺朝李悍则攻去,后者也是反应飞快,顷刻间拔剑抵挡,弹开的冰刺散落各处,寒气瞬时蔓延开,将周围草木大范围冰封。

竟是金丹中期?!

李悍则心下凝重,自知敌不过,当即动用土灵根特性地遁而逃,可刚下潜不久,突觉周围泥土湿润,李悍则猛的向上冲去,重新破土而出。

脚几乎刚离地面,下方泥土就全部被冰冻得密不透风。

就听白穆在身后笑道:“你准备往哪跑啊?”

李悍则快速转身抵挡,却仍被近乎凝聚成实体的寒凉剑气撞飞数米远,嘴角溢出鲜血。

刚刚经历过围攻,李悍则本就受有不轻的内外伤,现下又被高自己一个小境界的白穆追杀,李悍则自知已活不久,但他也绝不能让追杀者好过。

想罢,滔天阴邪之气瞬时爆发,李悍则双目化为赤红色,眼白都消失不见,修为虽未变化,战斗力却隐隐有翻倍的趋势,他抬手唤起漫天沙土,势要将白穆吞噬,在后者躲避的时机近身袭击而去,他清楚的知道白穆的弊端在近战上。

只要有机会黏上,谁死谁活还不一定了!

白穆全然不慌,一手高高抬起将沙土浸水反夺取操控权,一手持剑抵住李悍则重力砍来的剑刃,随即高举的手压下,混杂着沙土的水浪化作冰封巨龙朝李悍则撕咬而去,逼迫其只能再次退远躲避。

眼看冰龙就要撞到地面破碎,白穆一边御剑飞退一边操控冰龙扭头向李悍则追去。

李悍则近身不能,远攻又敌不过,只能像无头苍蝇般被白穆玩的团团转,打的无比憋屈。

终于,不堪其辱的李悍则停下躲避,不顾远处虎视眈眈的白穆转过身直面攻击,在他的手诀操控下,冰龙里混杂的沙土不停蔓延增多,龙身生出裂纹,在即将咬到李悍则的前一刻砰的一声整条炸裂,喷涌而出的沙土一时间在空中四处弥漫。

李悍则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又忽觉脚下异动,冰刺破土而出,他飞快后退,却依旧被鞋底生出的冰刺顶到站立不稳往后仰去,刚要后空翻调整站位,后脊梁便被巨大冰刺贯穿。

“咳!噗哇——”李悍则张嘴吐出红色粘稠液体,里头还隐约夹杂着点白肉,他双目恢复到原先的样子,再也无力反抗。

白穆这才从半空中落地。

李悍则还当白穆要对他说什么羞辱的言语,于是安静的盯着其一步步走近,在心中盘算着要如何趁机偷袭。

“你那功法我很感兴趣。”白穆态度良好,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停住脚步:“教我,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李悍则咬牙:“做梦。”

白穆展颜一笑:“那就别怪我搜你的魂了。”

少年痛苦的嘶吼声响彻天地,白穆读取完魂魄记忆,对着翻白眼奄奄一息的李悍则随意施了个手诀。

穿透李悍则的冰刺一下爆开,顺便也将他身体炸了个四分五裂。

戴着储物戒的断臂落在白穆脚边,白穆将之捡起,根据珺瑶的眉心羽感知到其位置,起身御剑飞去。

到了地方,见珺瑶坐在片竹林里闭目修炼,白穆也不唤她,将李悍则的断手往其身上一扔,待后者接住睁开眼睛看来,这才慢悠悠道:“就说是咱们联手杀的。”

珺瑶握着触感黏腻还在不停滴血的胳膊,嫌弃的将之扔到地上,用法术取下储物戒收起,看看沾满猩红的手与衣服上的脏污,不满道:“我今天刚洗的澡。”

白穆呵呵道:“姑娘自己接的。”

珺瑶:“你朝我身上扔。”

白穆:“姑娘可以躲。”

珺瑶:“……”

要不是打不过,她非得把这小子揍一顿不可。

不多时,珺瑶跟着白穆回到与李悍则打斗的战场,伪造好战斗痕迹与伤势后,这才放出信号弹,与其余弟子汇合。

沈思厌那组来的最早,却不着急露面,在暗中藏匿起来,非得等另组弟子来后,沈思厌他们才假装姗姗来迟。

这自然瞒不过白穆与珺瑶,但二者皆看破不说破。

都来齐之后,弟子们先是互相道了安,随后沈思厌主张道:“我等都来晚了,让白兄与珺瑶女侠受了不少伤,李悍则手里一共五块令牌,不如就白兄和珺瑶女侠各一块,咱们四个三块令牌领回来物资再平分,诸位意下如何?”

众弟子虽还有些不满,但话是沈思厌说的,再不满也还是纷纷表示同意了。

珺瑶则是默默转头看向白穆,她可不记得白穆有说过要将令牌平分,那沈思厌就自作主张要虎口夺食。

虽说道义层面上是该共享,但这里毕竟是万兽疆域,他们六个说是同门,实际却是最终只能活一个的竞争对手。

[要分吗?]珺瑶秘密传音。

白穆回:[连同储物戒里的东西一同给他们吧,早晚拿回来。]

这番话珺瑶自然相信,拿出李悍则的储物戒,随即一愣,复又传音道:[里面只有三块令牌,你和沈思厌手上应该各有一块,这要作何解释?]

白穆:[把你自己的也凑上数,报四个,一会儿留两个自己拿着,你亏不了。]

珺瑶传音应下,随后将李悍则储物戒里面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倒在地上,浑水摸鱼将自己的令牌也扔进去:“我刚刚查看,里面只有四块令牌,绝无私藏。”

就见沈思厌表情一僵,随即反应迅速道:“可能是他放在院子里了,我一会儿去搜查一下就好了。”

白穆与珺瑶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神中看出了好笑的意味,明面上这事压根儿与沈思厌无关,他竟跳出来解释,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由于之前的消耗,李悍则储物戒中已不剩什么法宝了,除令牌外,几乎只有一些晶石药草和各种材料,但依旧遭众弟子哄抢一空。

此时天色将亮,忙碌一夜的众弟子也都开始觉得疲惫,纷纷道别离开,白穆也打着哈欠回了与沈思厌聊天的那间院子,只不过进院儿后又翻了两面墙。

白穆其实并不困,他既已得到李悍则修习的功法记忆,柴房里又堆积着两具正适合用来修炼此功的尸体,不去试试怎么行?

至于这功法是众生灵喊打喊杀的邪功,白穆是全然不在乎的,要能搞垮万兽疆域,杀了他都行,功法而已,算得了什么?

邪起于心,而非在外物。

心不正,再好的功法也修不成圣,反之亦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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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倒不会因为嘲笑而感到羞愧,但他突然想起什么,冷汗猛的下来:[陌,我沉浸在幻境时没当着玄知面乱说什么吧?]

得到否定回答后,姬无忧放下心来,船上玄知已经止住笑声,轻飘飘落到岸边,站立在姬无忧身旁。

“殿下,怎不见雨落师兄身影?他去哪了?”姬无忧头上还流着血,却有空操闲心道。

玄知指指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黄色长虫:“这儿。”言罢也不管姬无忧反应,独自去研究下一步去处了。

他要不说,姬无忧都没注意到玄知戴了新围脖,再仔细一看,好家伙,那哪是什么围脖,根本就是条黄金蟒蛇:[陌,雨落这是怎么了?]

陌回答:[雨落几乎与…你同时被…幻境迷惑了,你…一开始还安…静,就单纯站…着发呆,可…雨落在那抱…着玄知嚎啕大哭…死活不…撒手,被玄知打晕并…强制…让他现原形缩小挂…着了。]

姬无忧听得直皱眉头,最后评价道:[你要不还是先别说长句了。]

陌:[没爱…了?]

姬无忧:[不是,实在是电流音太卡了。]

陌:[你刚刚在幻…境里还离不…开妈妈我。]

姬无忧:[……]

什么妈妈!谁认你当妈妈了!

恢复情绪后,姬无忧给自己脑袋做了简单包扎,终于有心情观察起周遭环境,除了那灰色的石头小船,此处整片环境依旧是纯白色的,白色地面、白色花草,以及远处白色的三道门。

余光在一块白色晶石上瞥见自己满脸血的投影,姬无忧正脸看去,瞳孔地震在内心惊叫道:[陌!!我脸上有巴掌印!梦境里有个杂役曾打过我一巴掌!!]

陌顿感无语:[你一开始…想往深渊里…冲,被玄知拽…住,你拼命反抗把…玄知惹急了,是…他扇的你巴掌。]

姬无忧闻言又看向下方深不见底的虚空,这才后知后觉的后怕起来。

原来在幻境中自己越狱冲出门的那一刻,现实里的自己就应该死掉了,而当自己被玄知拦住后,幻境又及时做出补充,幻化出三个杂役来假装阻拦自己,使得自己去撞墙。

可实际无上天宫冰牢中根本没有那么多杂役,幻境中所制造的一切都是在引诱姬无忧去自行坠入深渊。

姬无忧突然有个细思极恐的猜想:[考验关在下边,坐船摔下去的生灵不会都变成飞虫了吧?]

陌安静了片刻,好像在查阅资料:[确实是这样的。]

那玄知他们岂不是?好吧,他们知道了也不会在乎。

姬无忧很庆幸考验关时自己是自尽通关的,虽然也不小心误伤了许多,但有两个比他这个纯魔族还魔头的生灵做对照,好歹能让姬无忧内心不至于太过自责。

远处玄知已经将三道白玉门研究透了,两死门一生门,他根据上面的雕刻符文一一解析,最终用法术朝最右边的门轰去。

陌:[他推算的…是对的,但开门方…式是令我没想到的。]

对此,姬无忧都要习以为常了,快步跟上玄知朝门上的窟窿里走去。

入内依旧是纯白一片,狭窄甬道内横切整齐的洁白地面与墙壁通往白茫茫的远方,姬无忧跟着玄知不急不缓的前进着。

眼睛里有什么黄色东西晃了晃,姬无忧抬头,见玄知脖子上挂着的蛇攀爬了半圈,随后竟往下一跃。

变回人形的雨落一把抱住玄知,随后开始哇哇哭起来,声音非常洪亮。

陌:[就是这样…他刚才在船…上也是这么哭的。]

姬无忧整个魔呆滞住,雨落长得实在高挑,比玄知都要高一个头,偏偏他抱人胳膊还抬得高,手紧紧勒在玄知脖颈处,不知道的还当他要欺师灭祖抹杀亲师父。

而玄知原本在好好的走着,却突然被雨落拖拽锁喉禁锢,整个身子都侧了过来,虽脸被遮挡住了,但姬无忧清楚看到玄知捏着扇子的手上爆起青筋,随着咚的一起响起,雨落再次被玄知用折扇敲晕。

不知多久过后,甬道终于到了尽头,姬无忧双手捧着条看似小巧,实则重达数吨的黄色蟒蛇走了一道,累的只想瘫倒休息,可玄知还站着,他根本不敢坐。

来的中途玄知曾试图御空飞行,无奈进入甬道后飞行就好像成了禁止,往前闪现也会被再次传回原点,这甬道就只准入内生灵一步步的去走。

偏偏走到头甬道里还没有什么多余物件,只是在尽头漂浮着一本一直在翻动的无字书籍。

陌突然出声:[姬无忧,那…是天界第一功…法传承,你不是…一直想要修…习功法吗?]

闻言姬无忧喜上眉梢,也顾不得累了,快步上前,仔细端详,却不敢轻易触碰。

玄知展开折扇:“你拿下来试试。”

姬无忧一顿,心中问道:[会有危险吗?]

陌答:[存在…幻境迷惑,没有物…理伤害。]

得知没危险,姬无忧这才假装乖顺的抓来那无字天书,怎料眼前金光一闪,瞬时失去意识瘫软倒地。

在残留视线里,玄知也在朝地面倒去,显然这光照是全范围而并非只针对姬无忧一个的,就是不知此次又是怎样的幻境。

————

七岁的姬无忧睁开晶晶亮的大眼睛,从自家华贵的床上坐起身,看着天色疑惑的摸了摸脑袋。

大中午的,自己刚才睡什么觉呀?

多浪费这半个月才有一天的假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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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功修炼速度的确是快,才吸收两具尸体,白穆修为就已积累过半,即使短时间内不再动用此功法,也要不了多久便能再突破一层小境界。

天蒙蒙亮,白穆停下修炼,回想这一夜之间,既除去心头大患,又获得事半功倍的功法,除此之外,还从李悍则记忆里余外习得了一种绝佳的炼器手段。

简直赚的盆满钵满。

白穆尾巴轻拍了拍地面。

李悍则,你可真是个功臣。

转眼一上午过去,白穆顶着下午的太阳光从床上慢吞吞爬起来,将怀中狐狸尾巴放到一边,穿戴好仆从准备的干净衣裳,又重新将狐狸尾巴系到腰间。

自成为少宗主的那天开始,白穆每日都是一身黑的打扮,偏偏他还是条黑龙,人形时的发色瞳孔也是墨色,再加上万兽疆域的压抑建筑与内置装饰,导致白穆日常眼中几乎是非黑即白。

金黄的狐狸尾巴可以说是少年白穆生活中为数不多的色彩。

毛茸茸的尾巴挂件在少年腰侧飘啊飘,在傍晚吃过早饭的少年映着夕阳低空御剑缓行,不多时便停在一处院落门外。

住户好像早有预料般,少年刚刚迈下飞剑就已出来打开院门迎接。

“阁下来此,是有什么吩咐吗?”珺瑶脸上又露出温婉笑容,她只开了一边门,为使得少年进来,侧步让出空间:“请进。”

白穆礼貌颔首迈过门槛,待珺瑶将门关上,递过去枚木制令牌:“只是来给姑娘送这个。”

珺瑶没急着去接,疑惑问道:“阁下是不是记错了,昨晚我拿出来四枚令牌只分出去两个,并未缺少。”

“我要闭关。”白穆把令牌塞给对方:“物资姑娘到时一起领着送来。”

珺瑶心下好笑,很想打趣问少年就不怕她卷了所有物资背叛?

不过她只能想想,换个别的弟子可能没什么,白穆这厮却是开不起玩笑的,哪句话把他说恼了,要么他表面跟你和颜悦色的,转天就开始算计你,要么他当场发疯将你杀掉。

珺瑶没必要上赶着去找不快,点头应下少年的要求,只是…

“如此领取物资时我便要领三份,岂不是会暴露你我联盟的事?是否有些过于吸睛?”珺瑶提醒道。

白穆闻言一乐:“你觉得李悍则死后,谁将成为第二个众弟子公敌?”

珺瑶会意:“冰灵根的你。”

她明白少年的意思,什么都不做也已经是眼中钉肉中刺了,倒不如透露出有她这么个强力盟友,至少能让其余弟子短时间内有所顾忌,不敢轻举妄动。

白穆又简单交代了一些事项,随后告辞打道回府,来一趟也没进房间,就站院子里从头聊到尾,这倒不是珺瑶待客不周,她有邀请白穆进屋喝茶,白穆赶时间推辞了。

返途中,白穆突然留意到一处拐角有一抹熟悉的身影闪过,飞剑骤然停住,朝那方向追赶而去。

离得稍微近了些,白穆瞳孔微缩,他明确的认出了那道背影的身份。

是只有一条尾巴的胡寻。

白穆难免有些呆滞,大脑一片混乱,也是在此刻,那身影回过头,露出那独属于胡寻的侧脸,他见到追踪来的前者,表情一惊,随后立即拔出佩剑跳上去,在白穆视线中惊慌逃窜离开。

“等等!胡寻!”白穆回过神,赶忙加速追去。

他有怀疑过这身影是否为谁布置的陷阱,可胡寻的气息与身形,朝夕相处过六年的好哥们白穆压根不会认错。

是胡寻没错,充满生气的胡寻!

众生灵皆知,九尾狐是一种得到生命眷顾的祥瑞神兽,胡寻身为九尾狐族一员,很可能被什么福泽眷顾再次死而复生了。

白穆荒芜许久的内心重新升出嫩芽,这回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被胡寻骗了,他会想尽法子让他们两个都活到最后。

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能让他失态了。

“胡寻!我知道你那些话都是骗我的!你不必躲我!该道歉的是我!”白穆吆喝着,试图唤停前面那抹金黄色的身影。

胡寻速度不减,捂住头顶的耳朵大喊:“别跟过来!”

白穆咬牙再次加速,两道身影在万兽疆域某黑袍弟子眼前疾驰而过。

就这也没拦下胡寻,分明白穆连金丹初期的李悍则都能轻而易举的追上,却不知为何怎么也追不上本该集气期的胡寻。

这说明胡寻重生后修为很可能提升了不少。

白穆又烦又喜,烦的是没办法拦住许久未见的伙伴,喜的是伙伴修为的大幅度提升。

终于,走投无路的胡寻被堵在一处小巷子里,小巷上不封顶,胡寻不知是跑累了还是别的什么,在尽头停住不动了。

白穆生怕他又跑了,一下冲进去,手刚要碰上胡寻肩膀,余光却猛然瞥见站在角落里的老者。

万兽疆域老宗主,辄羽。

白穆悬在半空的手僵住,眼睁睁看着近在咫尺的胡寻连同其脚下的飞剑一同落到地上,这时再看,胡寻身上哪还有什么生气?分明就是具死亡多天的尸体。

“区区一个活傀,就把你跨越数十座山头骗到这里来。”辄羽脸色阴沉的可怖:“白穆,你太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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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岁的幼崽姬无忧跑出门疯玩了一下午,直到天黑才回府,可把门口的管家齐伯急得不行:“哎呦我的少爷喂,您回来的也太晚了,老爷夫人都等着急了。”

姬无忧也知道自己着实撒野了些,扑上去抱住管家齐伯大腿:“呜!齐伯伯救我。”

“姬无忧!你给我过来”一道威严的男声响起,银发金瞳的成年雄性魔族手握一块木板,怒气冲冲朝幼崽姬无忧走来,吓得姬无忧赶忙冲进院子里边喊边窜。

“娘亲!娘亲!有坏蛋要杀孩儿!娘亲——!”

“好小子,还敢说你老子是坏蛋,你给我过来!功课不好好学,字帖一个字也不写!就玩上心了!过来!”

“娘亲!你再不来救孩儿,孩儿就要被坏蛋打死了!”

院子里一阵闹腾,两个长相相似一大一小的魔族转着圈在院子里你追我赶,其实姬无忧哪里跑得过成年魔族?只是被有意让着而不自知罢了。

“哎呀夫君~”

娇滴滴的声音自里院儿传来,由远而近,就见一美艳女子提着裙子小跑赶来,她眼角画着上挑的眼影,衣着轻便,露着白嫩肩膀,一下拦在雄性魔族身前,软软的扑进其怀中,用那纤纤玉手缓缓划过他胸膛:“夫君~忧儿还小呢~小孩子难免活泼,这是好事情呀~”

姬无忧的父母是对极品,虽都属魅魔族,但父亲古板至极,活像仙界那些文学者老头子,日常中更是一点不懂风情。

这么个古板老父亲按理说不该对勾栏女子动情,偏偏还就是出身烟柳之地的母亲把这古板老父亲降住了。

姬无忧曾听娘亲讲,她和爹爹在一起的起因,是爹爹钱袋子被偷,一路追到某香楼门口,被正在拉客的娘亲盯上,扭着腰肢过去一阵卿卿我我,使得爹爹迷失在温柔乡,跟着娘亲上楼来了场耗时许久的巫山云雨。

次日爹爹因为交不起房钱被娘亲骂出香楼,放不下面子的爹爹晚上就让手下带了一堆的彩礼大肆将娘亲迎娶回府。

也是在那天,一个烟柳女子一跃飞升成魔族第五宫的女主,成为众雌性魔族羡慕的对象。

娘亲说一开始她只是爱上了爹爹的荣华富贵,这才用尽手段把对方迷的不知东南西北,后来相处久了也逐渐动情,于是娘亲就改用真心把爹爹迷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姬无忧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跟他这个七岁孩子说这些,总之姬无忧似懂非懂,感觉大为震撼,娘亲日积月累的言传身教也导致姬无忧非常早熟,老早就懂得‘人’情世故,就比如惹爹爹生气要搬出娘亲降他这件事。

果不其然,被娘亲这么一阵搂搂抱抱亲亲蹭蹭,姬无忧爹爹哪还顾得上什么功课不功课贪玩不贪玩?喉结上下滚动,扔下木板子掳起面前娇媚的雌性魅魔就向里院儿冲,看路途应该是去卧房的。

姬无忧终于得空休息,一溜烟钻进饭堂。

隔天醒来,姬无忧爹爹旧账新算,给姬无忧请了位新老师来,并说这位是全天不离府的,以后休想再下课就跑出去玩。

姬无忧一阵哀嚎。

新老师是位女子,头上戴着斗笠,斗笠上垂着厚纱,姬无忧看不到新老师的脸,同时也怀疑她能不能看见路。

“你好呀姬无忧。”新老师温柔的揉着姬无忧的头,看样子不是脾气差的:“我叫陌,以后由我来教你一种特别厉害的功法,跟着我来学,好不好呀?”

“好——”幼崽姬无忧乖巧点头,随即好奇道:“老师,是什么功法呀?”

陌老师从储物戒中掏出一本书籍,一个一个指着封皮上的字给姬无忧念:“这是——上清无情道,天界排名第一的功法,怎么样?要学吗?”

姬无忧听到第一两个字,顿时亮起星星眼:“要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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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僵立许久,半晌终于回过神,木讷的落地将剑收回至储物戒,随后面朝辄老宗主双膝跪地,声音克制不住的颤抖:“弟子…知错。”

这颤抖并非害怕,而是气的。

满心欢喜的追来,却发现昔日好友被炼成了这么个又死又活的样子,白穆恨不得现在就爆起将眼前的老头儿剁成肉末。

辄羽还算有耐心,但表情没有因为少年认错就缓和半点:“你觉得自己是错在何处?”

白穆垂着头:“弟子不该不经仔细分辨就追来。”

“愚昧!活傀岂能是你想分辨就分辨的出来的?”辄羽彻底失望了,抬手示意。

可白穆在今日之前压根不知道什么是活傀。

身后突然抽来一道钢鞭,白穆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顿时大片崩裂,脊梁上淡薄的衣裳渐渐湿润,颜色变得更深。

副宗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替老宗主告知白穆正确答案:“你错在念旧情。”

“在我万兽疆域,只有敬,下位者敬上位者,没有情,不能对上位者得寸进尺,更不能对下位者有任何感情!”副宗主挥着舞钢鞭掷地有声的补充讲述着白穆从前不知道的规矩。

天色不早,辄羽老宗主许是觉着累了,吩咐副宗主要好好教训白穆一顿,自己则御空远去了。

“是,您放心。”副宗主恭敬等候着,待彻底察觉不到老宗主气息,这才转过身冲白穆诡笑道:“你小子身上挂着的东西,好像挺特别啊?”

白穆一惊,下意识就要用手护住腰侧狐狸尾巴,却还是被副宗主一把夺了去。

头顶那张可憎的斑驳老脸让白穆简直恨到骨子里,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副宗主,求您,还给我。”白穆生疏的放软语气恳求,说话有些顿顿卡卡。

这是少年自打进万兽疆域以来从未有过的态度。

副宗主笑了声,稀奇的朝白穆打量几眼,随后当着后者的面将手中狐狸尾巴捏了个粉碎。

金黄色的碎毛毛散落一地,白穆目眦尽裂,试图冲上去阻拦:“不要!!!”

啪!

金属鞭子迎面而来,狠狠鞭策在白穆胸膛,力道不同以往的大,竟直接将白穆掀飞撞到墙上。

白穆口吐鲜血,无力前倾趴倒在地。

“刚说过不能念旧情,看样子只是简单说说,你不长记性。”副宗主呲牙,活动了一下四肢,发出咔吧咔吧的骨骼声响:“起来,不然就死。”

白穆整个脑袋都在发晕,闻言强撑着用手臂将自己支起来,刚起一半,就又被一鞭子抽趴下,再无法动作。

“给老子起来。”副宗主又要求道。

白穆脸埋在地上,手指动了动,半天没别的反应。

副宗主可没那耐心等他,又朝着其后背用力抽了几鞭,听着白穆的闷哼,副宗主顿时怒意更甚,一脚把白穆踢翻过来,府身掐着其脖子将之提起,副宗主莫名愤恨道:“挺硬气啊小兔崽子,六年了,硬是没听你挨打叫出来过一声。”

白穆面色惨白,四肢无力的垂着,大脑昏沉到眼睛几乎要睁不开,此刻他半张脸都沾满了鲜血与泥灰,还有好多根头发粘黏在上,副宗主这次敲打是下足了狠劲,白穆濒临死亡,根本没办法回应。

似乎是觉得无趣,也可能是脾气发泄完了,副宗主甩下句长长记性,随后将少年往地上一扔,拍拍手走出巷子,没了踪影。

经历过仙道期中期的一通毒打,又被重重摔在石板地面,少年白穆单薄的身躯再也支撑不住,浑身血污狼狈的趴在地上,彻底失去意识。

再次睁眼,是被雨水浇醒的,白穆给自己猛填了几口丹药,眼前一阵阵发黑好似又要晕过去,白穆费力的划拉来手臂,尝试将自己半撑起来,他想爬到两边的屋檐下,那里至少能躲雨,不然受此重伤又淋雨泡烂伤口,白穆不敢保障自己还能不能再次睁眼。

很可惜,少年意志虽强硬,伤势却不通情,副宗主的鞭子打出来的不只是皮外伤,还有更为严重的内伤,少年好不容易颤颤巍巍支起胳膊,就感觉腹腔一阵气血上涌,哇的吐出一口鲜血再次趴到地上,之后下着暴雨的整整一夜里再无动静。

[下一页即将转线]

时间如离弦箭矢,转瞬即逝,姬无忧作为独子,在父母的大力培养下,不出三百岁便已是吞噬期大圆满。

只是数十年里姬无忧多次冲击金丹,却都屡屡失败。

于是其父母提议,让姬无忧跟着老师陌出去游历一阵,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契机。

临别时,母亲仰头高举着手抚摸姬无忧脑袋,转眼间那个跟在她屁股后边蹦蹦跶跶小崽子已经长这么高了,且还要暂离家中去闯荡,心中万般不舍:“早点回来。”

姬无忧点点头,又朝母亲身后板着脸的父亲挥手:“爹,娘,我走了。”

其父冷哼道:“出去别给我魔族第五宫丢脸,不准行那偷鸡摸狗之事。”

姬无忧笑道:“知道了,爹。”

眼睁睁看着自家儿子远去,两口子驻足好半天才沉默着回府邸,晚饭也是一片寂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声音,并非二者感情不好,而是过于思念担忧自家孩子。

远行的姬无忧倒没过多伤感,毕竟他要不了多久就回去了,第一站,陌老师推荐的是天界,毕竟上清无情道是天界传来的,那里说不定会有一些相关消息。

这世间共有七界,神兽、天、冥、魔四界是并列存在,其中天界也称仙界,而神兽界因龙族认为自己出生在神兽界,就是神兽界主宰,谁不服就打谁,后更名为龙界。

四界之下,则为妖、幻两界,更下边排在最末位的,是为人界。

这七界本互不相通,都不知晓彼此存在,但有远古大能突破元婴成为真神后,在各界建立了传送法阵,以至于后代子孙也学会了法阵建设方式,虽造价昂贵,但无论是收费开放还是家族自用,都有各自的存在意义。

于是七界自此流通,并根据各界整体实力划分了排名。

魔界第五宫势力范围内当然也是有自家传送阵的,姬无忧与陌老师便是从那儿去的天界。

旁的生灵不知道的是,这已不是姬无忧第一次来天界,他有一个独属于他的秘境,名为轮回秘境,四通八达,可任意穿梭世界,此番来此,轻车熟路的就找好住处安顿下来,并带着陌老师于一处酒楼落座。

陌老师起先还担心他被骗,但姬无忧反过来安抚道:“天界这群人类啊,眼中只有长生,皆以修行为主,对除亲近者外什么都一视同仁,压根儿没有心思去坑蒙拐骗,老师你修行上清无情道,怎会不知这个?”

“我只是偶然得到这本功法,没怎么来过天界。”陌老师回答道。

酒楼侍从端来姬无忧点的餐,也不招呼,放下就走,表情冷的跟姬无忧欠他钱似的。

姬无忧待其走后,小声对陌说道:“你瞧,这里的人类都这副德行,但你别看他们经常臭着个脸,对谁都爱答不理的样子,实际他们特别乐善好施。我小时候常来这里玩,打着迷路的名号就能随意搭乘各路人类修士的飞剑,他们路见不平如不帮忙好像就不会修行了似的。”

“如果你不信…”姬无忧坏笑一下,突然大喊:“哎呦,头好晕!”

此言立即引得大批酒楼客人看过来。

“小友,我这里有治头疼的丹药。”一名外表是中年男性的人类修士平静开口。

除他之外,有年轻的青年修士已经起身走过来,疏离但礼貌的微笑着:“我会点医术,需要帮你瞧瞧吗?”

姬无忧点点头,青年便开始给他把起脉来,其余客人还在热切的盯着这一切,不难怀疑如果青年解决不了,他们还会有人再次出手帮助。

“许是舟车劳累吧。”青年收回手笑道:“阁下身体并无大碍,可先服下那位前辈的丹药,要还是头晕的话,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那外表中年的修士也已把丹药送上来,姬无忧便接过填入口中,随后起身道谢:“麻烦两位了。”

待他们回到自己座位,陌老师小声问道:“来路不明的丹药,你就这么吃了?”

姬无忧点头:“是啊,我宁可相信是我自己给自己下毒,也不觉得天界这些人类会给谁下毒,天界修士不同于魔界那般以强者为尊,弱者为存活得有各种手段,天界会关注弱者,给弱者让资源。”

陌老师问道:“就没有被咱们魔界那些恶徒带歪的人类修士吗?”

“也有,但通通被冠以邪修名号,所以有些魔族是不被天界欢迎的,时常因为道不同不相为谋而掐起来。咱们第五宫倒是不必担心这个,毕竟家父是那样古板守道德。”姬无忧指指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好了,不说了,开吃吧。”

游历半月,陌老师追赶上姬无忧的适应程度,甚至比姬无忧知道的更多了,对此,姬无忧只能说老师终究还是老师,就是比他这个学生要厉害得多。

天界也不是完全没有坏人,但皆不敢明着出现,因为哪怕是深更半夜的时间被抢储物戒,只要大喊一声有强盗,也会有数修士或开门或翻窗从各处赶来将抢劫者就地正法,犯轻者被专门机构抓去关押,犯重者可能被正义修士当场抹杀。

在如此安全的地界中,大乘期修为的陌老师觉得自己跟来保护学生纯属多余了。

不过来一趟到底是有收获的,陌在某天深夜突然敲开姬无忧房门,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仙界自上古时期结束,再无成神者么?”

姬无忧将老师请进房间服侍其落座:“学生不知,请老师解惑。”

“半月来我研究天界多种功法,发现他们无非都是由你修习的上清无情道加改而成。”陌说着,在桌子上摆出基本功法,圈出相同之处:“可添加都是多余的,虽针对不同人士可能比修无情道更快更稳定,但无疑上清无情道才是正统。”

陌看了眼认真听讲的姬无忧,继续道:“可即便是修行上清无情道,后世也未曾有谁再成神,为师日思夜想,终于顿悟。”

姬无忧赶忙问道:“是什么?”

陌:“我等皆被七情六欲所牵绊,断不了感情,就修不成无情。”

“所以姬无忧。”

“你要杀亲证道。”

姬无忧愣住,而陌言语未停。

“所谓大道无情,你若想成神,必须斩断情缘,任何与凡尘的牵绊,都必须斩断,为师可以协助你杀掉父母,至于为师,你就日后自己想办法吧。”

姬无忧呆滞摇头:“不,我做不到。”

陌恨铁不成钢:“你难道不想成神么?要知道元婴寿命也是有限的!”

姬无忧还是在摇头拒绝,陌也不气馁,苦口婆心的劝说着,看样子是真心把姬无忧当亲学生养了。

“老师,这不对,我觉得不对。”姬无忧对陌最为信任,也正是因为这份信任,使得在陌说出这惊天言论后让姬无忧颇为崩溃。

陌白费力气说了半天,着实有些生气了:“那你说说什么是对?不杀掉父母血亲,你还修什么无情道!”

姬无忧低头沉默半晌,随后抬起头,眼眶通红,但神色坚定反问道:“可是老师,我的父母…他们何错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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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一夜未停,持续到次日辰时,依旧不见缩小的趋势。

万兽疆域弟子来来往往,却没一个愿意去搭救白穆的。

也只有负责值日小巷附近的弟子会来清理尸体了。

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白穆仰着面,脚腕被不知谁抓着,缓缓拖行在路上。

恢复点儿意识的白穆努力将眼睛张开一条缝,想看看是谁在拖拽,无奈长睫毛上挂着水珠,严重影响视线,只隐约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色背影。

此生灵大致身份白穆心中其实已有猜想,但谨慎的他还是放开神识探测,切实检测出此生灵修为低下且年纪不小,这才虚弱出声道:“你…”

那背影停下脚步,撒开手默默转过身,盯着白穆半晌,确定后者还在喘气,没什么情绪道:“不好意思,以为你死了。”

言罢扭头就要离开。

“让你走了吗。”白穆声音虽轻,整一听都是将死之态,可气势却不凡,成功把那身影叫住。

白穆从储物戒放出个物件:“捡起来…看看是什么。”

金属令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模糊身影根本没去捡,而是在看见上面刻字的后一刻立即俯身跪下,道:“少宗主恕罪。”

意料之中,虽还是预选弟子,但只要有令牌在手一天,那持有者就是一天万兽疆域公认的少宗主。

背上本就有伤,泡过水又被这厮拖行不知多久,估计烂的不成样子了,白穆收回令牌,压抑着烦躁情绪吩咐道:“将本少主,带到你的住处养伤,不得透露,本少主行踪。”

白穆伤的着实厉害,一句话都得中途缓半天,以至于他自己都觉得有可能说完哪句就得当场咽气了。

好在眼前的身影是听得懂白穆说话的,也没有因为其态度报复性的见死不救,恭敬应下,起身上前将少年小心翼翼抱起来,依言送回至自己的住处——某山下的一间破旧小屋。

相同的小屋子有不少,一行行排排紧挨着,整体面积规模很大,不过每屋只有一间房,明显是下位者住的地方。

那身影抱着少年用脚踢开破旧且褪色大半的木门,房间里布置陈旧,处处透着贫穷,但床单被褥都是干净的,甚至洗的都有些发白了,能看出居住的生灵是个爱干净的主。

话是这么讲,屋子主人却没嫌弃满身脏污的少年,又或者说他不敢嫌弃,毕恭毕敬的将之安置在床上,帮忙上好药换了衣裳,顺便还贴心的给烘干头发擦掉了身上的雨水。

路途中少年又一次晕过去,到回来也没醒,因此这屋子主人没得到什么感谢,他自己也不在乎,悄然退出屋子,飞回去继续冒雨执勤。

等晚间回来,白穆已经磕丹药外加修炼到能自行坐起来了,此刻正倚靠墙目光森冷的盯着青年进门:“你叫什么。”

青年忙碌一天,差点忘了屋子里还有位自己救回来的祖宗,被问到名字后赶忙单膝跪地行礼道:“回少宗主,属下无名无姓,序号一百零九。”

白穆略偏了点儿头,继续发问:“你不是弟子?”

“不是。”一百零九低眉顺目道:“属下为万兽疆域沉渊堂的暗卫,仅听从高层命令。”

好歹救过自己一命,白穆抬手示意让对方起身:“你为何来万兽疆域?”

一百零九老老实实的站着,答道:“小时候爹娘送来的。”

白穆嗤笑:“竟有父母将孩子往这里送?”

此话好像戳到了一百零九的伤心事,他开始低头沉默不语。

“你们暗卫,能一直留在沉渊堂么?”白穆不知道好多事情,又转移话题问道。

一百零九摇摇头:“每年序号排前一百的留下,一百开外的会被抓走,不知去往何处,总之没有回来的。”

白穆意味深长:“一百零九?”

距离年末,可就剩三个月了。

养伤十多天,白穆行动已无大碍,期间他一直霸占着一百零九的床铺,使得后者只能每天趴桌子上休眠,白日里便精神不振,记积分的七天一过,从一百零九掉到了一百一十七。

于是白穆懒散的改叫他十七。

“走了,十七。”少宗主预选弟子的竞争未完,白穆压根儿等不及自身伤势好全,在某个下午,白穆告别一百一十七号,根据他给的地图,朝少宗主竞选的那片场地返程而去去。

路过那天挨打的小巷,白穆暂停赶路,跳下飞剑只身走进去。

里面已不见胡寻那具被炼成活傀的尸体,估计是被另作他用转移到别处了,地面也因大雨冲刷外加值日成员的清扫,再没了那日散落的金黄毛毛的存在迹象,白穆仔细查探过了,一根都没剩。

白穆突然无端的笑起来,开始还只轻笑,到后来动作逐渐放大,白穆笑的前仰后合,却没发出任何动静,离的再近也只能听见一点儿气声。

许是情绪过于激动,白穆喉头一热,猛的低头用手捂住嘴。

红色液体顺着指缝流淌出来,白穆扶着墙,边躬身吐血边继续无声狂笑。

白穆也不知道自己在犯什么病,白穆只知道一定要弄死那个副宗主,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白穆等不及了。

给我去死,都给我死!哈哈哈哈哈!

白穆在内心癫狂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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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把陌老师问的一愣,一时竟想不到反驳的语句。

姬无忧拭去眼泪走到窗前,微风拂起他脸上细碎的发丝,金色眸子中倒映着窗外的月光和婆娑树影:“老师,您刚才说所谓大道无情,可学生认为,大道之所以无情,是因为它不会偏袒任何生灵,它包容万物,容得下芸芸众生,乃至草木昆虫。”

陌老师不自觉颔首:“的确是这样。”

姬无忧转回头,眉眼含笑:“那既然如此,它又怎会容不下我的父母,和老师您呢?”

陌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她沉浸在姬无忧源源不断的发言里,似有所感。

“我修行上清无情道,确实应该无情,却不该是冷血,我应该对众生平等,我应该包容一切。”

“成神之所以难,是因为谁都有私心,会忍不住去偏袒亲近一方,而我今后要做的,是要为芸芸众生考虑,自然,我的父母也在芸芸众生其中。”

“我只是不能再视他们为最重要,我该对谁都像对我在乎的生灵那样好,而非要将我在乎的生灵杀灭。”

“如果将抹杀当做斩断尘缘的方式,那可就修歪了,道心不仅得不到磨炼,反而罪孽越来越深,这类修行者,看似做到了无情,都下得去手杀灭至亲,实则是心境不行,只能靠外力去走捷径。”

“他们殊不知这捷径是反着的,无情道的真正含义从来不是什么无情无义,他开始就错了,修行无情道就永远修不成神。”

陌老师为姬无忧这段感悟发言鼓起掌来,引得后者再次把视线转过去,却发现座位上的陌老师已经成了一团泛着白光的人形虚影。

万般记忆骤然冲进脑海,姬无忧猛然想起一切,自己并不是在什么天界游历,而是身处仙灵之境中接受着幻境的考验。

随着姬无忧记忆回归,周围的一切逐渐消散,最终变为空白一片。

那人形的虚影自然不是真正的陌,它彻底化作人形的一道可视灵体,漂浮在姬无忧身前,说话的声音也不再是一道女声,而是令姬无忧难以辨认性别的空灵声:“吾很高兴,在当下的天界,还能有后辈参悟出上清无情道的真正含义,姬无忧,吾愿将此功法传授与你,你可接受?”

姬无忧立即躬身行礼:“晚辈愿意。”

随着那灵体抬手,阵阵微光涌进姬无忧额头,幻境中修习的功法方才已然忘记,但现在又重新被刻印在脑海,姬无忧的真实修为一下跨越两个小境界,真正达到了吞噬期大圆满。

修习第一功法的感觉和只会儿时学的基础功法就是不一样,姬无忧感觉自己隐隐还有突破的趋势,估计只再静修一会儿就能突破金丹期。

但他没着急,先是朝那灵体道了谢,随后问起:“前辈,您是仙界之灵吗?”

“不错。”仙界之灵轻轻颔首,冷不丁提了一嘴:“我就是那个,被你身上跟着的名叫陌的意识体困住的仙界之灵。”

姬无忧:“…抱歉前辈。”

仙界之灵摆摆手:“无碍,没什么事就把你遣送出去了,与你同行的一个伙伴早就醒了,已经等你们半天了。”

姬无忧好奇:“是谁?”

仙界之灵:“戴面具那个。”

只有玄知戴着面具,姬无忧知道其身份,却还是有些不明白:“他这么早脱离,也获得传承了吗?”

仙界之灵摇头:“他不适合修此功法,我也无法迷惑他,我根据他的记忆制造出与你这般无忧无虑的幻境,一开始见他在里面悠然自得的生活,还以为奏效了,谁知他掐算着时间,在现实里过了一炷香后,幻境中的他反手把一切全部摧毁了,并给我留了句话。”

姬无忧聚精会神:“什么话?”

仙界之灵直接模仿出玄知的声音,复述道:“装的很像,谢谢你让我能再见到他们。”

姬无忧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十分想问这世上还有什么能对付得了玄知。

陌的声音带着电流半半卡卡的响起:[李…萧何。]

姬无忧沉默。

某意识体!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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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的太阳不似正午那样浓烈,温柔映照着万兽疆域里一派安详,勿有急风略过,带动起一阵气流涌动,就见一身着华贵黑衣的少年隐匿身形御剑向着某处飞驰而去。

失踪十多天,白穆不信众弟子能按捺住不对落单的珺瑶动手,预料中两方必定已有过交战,结局要么是珺瑶背叛,要么……

想过几种可能,白穆隐蔽的更加小心。

接近珺瑶所居住的院落,从高处观望,两个仆从还在里头忙前忙后,防御法阵也在照常运行,好似并无异常。

白穆没去触发法阵,悄然潜入,四处探查起珺瑶行踪。

整个院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可寻遍各房间仍不见其主,白穆取出珺瑶的眉心羽,注入灵力感知其位置,却被莫名隔绝。

出事了。

寻常的阵法可不能阻挡眉心羽的定位感知,沈思厌一方的四个弟子中也并无阵法精通者,在当下条件他们能接触到的有此效果的物件,唯有储物戒。

储物戒里存放的东西,可不被非持有者本身的任何神识查探。

只一点不足,储物戒只能装死物。

白穆默默将珺瑶的眉心羽收回,心道那狗宗主说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只一具活傀就把他引出去,耽搁这么多时日,扰乱了原本的计划,还可能间接害死了盟友,这罪责他确实逃脱不开。

无奈,珺瑶虽然强势,到底也还是集气期,而以沈思厌为首的四个预选弟子中,最高者能与珺瑶持平,最低者也有悟道期圆满,若遭他们集体围攻,哪怕珺瑶拼尽全力也最多重伤其中一二个,应当是无法一对四全部杀灭的。

如此一系列推论下来,珺瑶已是凶多吉少,且不出意料的话,白穆自己的院落多半也遭到了埋伏。

事实也确实如此,在白穆潜入自己院落后,果然用神识探测到了三道拙劣隐匿着的气息,正猫在卧房入口处,只是各自都有些懒散,其一甚至在打着哈欠,显然曾在那待了不少时间。

白穆站在三个弟子身后居高临下的望着后者们,此处并非与沈思厌谈话的院落,没成想真实住处居然被沈思厌摸出来了,白穆分明没在这间院落留半点生活痕迹,仆从也调换过,尸体还都收在储物戒里,结果这都能被发现。

还真是小看沈思厌了。

对待敌人,白穆可没戏耍之心,抬手运转灵力猛然发出一道寒气,将修为最低的那个悟道期弟子顷刻间冻住,紧随而来的数道冰刺穿身而过,犹如红色晶石的冰块顿时稀里哗啦铺了满地。

剩余的两个少年反应较快,在寒气发出的后一秒便飞身躲过,看都没看死去的同伴一眼,联手向暴露位置的白穆攻去。

白穆虽还有伤在身,但行动已没什么大碍,更何况要对付的仅仅是两个集气期的小菜,白穆简直手到擒来。

“还当你小子跑路了,居然还敢回来!”长着老虎耳朵的少年放言道。

白穆懒得回应,飞身后退暂避二者风头,看准时机刚要作攻击打算,白穆突然思绪一转,想到一种身法并使用出来,腹部却猝不及防被捅了个对穿。

嘴角溢出鲜血,白穆意识到不对,放开金丹中期威压清掉脑海中疑似被干扰的思绪,一脚重力将攻击者踹到墙上,随后隔着屋顶冷眼扫向外边天空。

被盯到的沈思厌浑身一激灵,又看到屋内突然爆出来的邪气,想也不想就展翅慌忙逃窜而去。

白穆眼中只剩赤红,显然是运作起了邪功,他非常清楚方才的失误绝不是他自身而为,虽那身法是对的,用法却是蠢得离谱,明摆着是上去挨刀的,偏偏当时自己还觉得是多么正确。

原来沈思厌的眼睛不止能入梦,更能操控生灵的思想言行。

怪不得会有生灵心甘情愿为沈思厌自裁,怪不得他受无数生灵追捧,也怪不得那么多生灵不惜付出生命也要为他出风头。

只是现在幕后主使沈思厌都已经跑掉了,屋内只剩下两个瑟瑟发抖的弃子,沈思厌不再操控他们了,所以他们面对实力如此恐怖的对手,自然再展现不出方才无惧无畏的勇气了。

“我、我们错了,我们再也不敢了,白白白穆,您饶我们一命吧…”方才嚣张到不可一世的白虎族少年此刻像个小猫般哆哆嗦嗦的求饶道。

白穆冲二者玩味一笑,抽出利剑随手将之杀灭。

他们会怕,是必然的。

原本势在必得的要杀掉一个集气期圆满,对方却摇身一变,成了金丹中期。

别看前后只差了两个小境界,金丹期与集气期的区别,那可谓是差之以毫厘失之以千里。

打个比方,若有一集气后期跨境界打一集气圆满,只要手段多,前者是有可能获胜的,可一旦后者突破到金丹,按死前者就跟按死只蚂蚁那样简单。

就好比李悍则生前,足足被六名弟子围攻,他还能全身而退,受伤都是因为有境界高于他的白穆压着修为在偷偷放暗箭。

更别提白穆还是冰灵根外加邪功修行者这回事了,不说只是区区两个集气期弟子,纵然是十个都不够白穆杀的。

是夜,白穆运转邪功吸收完两具新尸体,修为成功突破为金丹后期,突觉院落外有一身影窝在台阶下,便起身出门查看。

推开门,就见沈思厌跪在夜晚的萧瑟寒风中,迷迷糊糊的垂着头,看似已经在这儿跪半天了。

白穆觉得好笑:“沈思厌,你这是玩儿的哪一出?”

被叫到名字的沈思厌头一颠,差点儿磕着,思维清醒后赶忙抬头,掏出手头所有令牌捧在两掌之中,阿谀谄媚道:“白…不不不,少宗主,属下服了,您饶属下一命,让属下跟着您吧。”

白穆不作应答,倚着门抱臂冷眼旁观。

沈思厌摸不准他的意思,不敢贸然动作,只能高举着那堆令牌继续说些溜须拍马的话。

“珺瑶呢?”白穆没什么语气的问道。

沈思厌赶忙松开手,令牌纷纷散落地上,沈思厌顾不得那些,将珺瑶的尸体从储物戒放出,让其平整的躺在地上:“在、在这儿。”

随后不敢说话了。

沈思厌不确定白穆对珺瑶是个什么心思,万一有点不同寻常的感情,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了,必死无疑。

好在没有,白穆只是将尸体收进他自己的储物戒,随后盯着沈思厌,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想活命,可以啊。”

沈思厌一顿,不由得喜上眉梢,可紧接着他就又听白穆说道:

“砍掉一只胳膊,我就饶了你。”

沈思厌到嘴边的感恩言语卡住,努力打起精神强颜欢笑道:“少宗主,您别开玩笑,我们毕方一族生来就一条腿,日常只能靠翅膀行动,胳膊就是属下的翅膀,您要是砍了,属下就帮不上您的忙了。”

白穆闻言放肆笑了两声,在沈思厌心惊胆战的注视下,复又正色沉缓道:“沈思厌,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要你砍掉一只胳膊,你听不懂么?”

沈思厌望着高位处的少年,对方那暗沉到令人感到压抑的眼睛盯得沈思厌头皮发麻,他费了好半天才鼓足勇气,尝试做最后的挣扎:“少、少宗主,要没了一边翅膀…我今后…就真的…”

“既然你对我的提议百般不满,那不如这样。”白穆放下抱臂的手,悠哉悠哉散漫的走下台阶,蹲下身使得高度与沈思厌持平,白穆支着下巴,眼睛里又含起笑来,脾气当真是喜怒无常:“砍掉一只胳膊,或是自挖双眼,你自己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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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还处在一片空白之中,他确信这里还是在幻境,所以他不明白一点:[幻境中的陌老师应该不是你吧?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看不…到你所经历…的幻境。]陌的声音透过卡顿,依旧能听出来疲惫:[我只能听到你的…心声以每秒近…五千句左右的速…度传来,共三…小时十一分才恢复现在…的常规速。]

姬无忧惊呆了:[那还听得清吗?]

陌:[不要怀疑我…的专业水平。]

姬无忧内心的震撼难以言表,在此之前他只知道陌看书像某些世界里描述的量子速读那样,整体翻过来一遍就全部记住了,可一秒钟处理五千句信息,这是真实存在的速度吗?

如此对比起来,幻境里的陌老师可比真正的陌差远了。

聊天归聊天,姬无忧可没忘记正事,他来的主要目的并不是为了本功法,于是开口抛出一道引子:“仙灵前辈,我在幻境中看到的天界与现在的天界大不相同,这是为何?”

这便属于明知故问了,但不妨碍被蒙在鼓里的仙界之灵给他做出解答:“那才是天界本该有的样子,你现在看到的我,也该是我原本的样子。”

“什么意思?”姬无忧打量面前半透明纯白的人形灵体:“前辈在现实中已经改变了吗?”

仙界之灵用眼睛位置空洞的两个孔默默注视着姬无忧,不再言语,姬无忧分明看不到仙界之灵的五官,却总觉得它的脸上写满了哀伤,眼前大片的白色逐渐褪去,一双金色眸子缓缓睁开。

姬无忧醒了。

分明只是一个半时辰多点的幻境,姬无忧却在里面经历了数百年,撑起身子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白色长廊,一时难免有些恍惚。

玄知正坐在不远处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不紧不慢的瞥过来,脖子上又挂着那熟悉的黄色围脖:“醒了?”

姬无忧迟缓的点了点头,在心中感叹:[早知要醒,我就再回去看看父母了,都没来得及拥抱他们。]

陌安抚道:[那都…不是真的,待世界重启,他…们就真正回来了。]

姬无忧在内心应声的同时,耳朵里传来玄知的声音:“真有意思。”

“啊?”姬无忧回过神:“怎么了,殿下?”

陌:[方才你…躺在地上时,那本…无字书籍融入你的身体了,可…能是因为这件事。]

果不其然,视线中玄知展开折扇,道:“一个纯种的魔族,居然被仙界之灵认可,还被传授了人类的本源功法,姬无忧,你可真是令让本王惊喜。”

姬无忧看着对方两边嘴角向上弯起的弧度,一时摸不清是这真心夸奖还是阴阳怪气,起身拱手回应道:“殿下若是需要,我愿将功法刻印出奉上。”

“不必。”玄知拒绝的干脆,眼神中嫌弃意味格外显明。

功法已经传承,换做旁的生灵,此刻就该原路返回了,可无论是姬无忧还是玄知,打的可都是仙界之灵的主意,现如今未得手,二者自然不可能离去。

姬无忧方才在幻境就是想抛砖引玉,以仙界大变样为由说起轮回法阵,好劝仙界之灵跟着他们回去,可惜进行到一半时,姬无忧疑似说错话,被仙界之灵送回现实了。

还有什么方法能见到仙界之灵呢?

余光中,玄知站起身向着来时的通道返回,边走边吩咐道:“姬无忧,外边两个死门,你与本王各进一个。”

“是,殿下。”姬无忧赶忙快步跟上,转念也猜到了玄知的想法。

修行天界本源功法,无畏生死,很可能有什么别的藏匿在死门里。

折返在这不算宽敞的长廊,一片枯燥乏味的景物中玄知脖子上那条蛇实在醒目,姬无忧默默在心中问:[雨落一直没醒吗?刚才没被拖入幻境?]

陌:[非也,他进无情道幻境了,而且比你醒得早。]

姬无忧:[…又被玄知打晕了?]

陌:[没有,这次是…睡着了,他上个幻境还没脱离完全,昏…迷中一睁眼又进了新的幻境,心性…太差,起来后看见玄知边大喊…着‘我不要杀师尊’边往后挪动,玄知给他…喂了滋养神魂的丹药让他休…息了。]

姬无忧微微摇摇头。

这可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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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沈思厌还能说什么?讷讷的张开嘴,半天蹦不出个音节来,白穆也没给他多少思考的机会,收起地上所有令牌,没再管失魂落魄的沈思厌,起身回院子里去了。

大门被仆从不留情面的关上,彻底隔绝了沈思厌最后一丝希望,没谁知道他要选择什么,可能也没谁在乎。

至此,十枚木制令牌外加一枚金属令牌,全部归拢于少年白穆手中。

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从他参与第三轮考核开始,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除却被胡寻的活傀引诱去的这次外,旁的一切都在少年白穆的计算之中。

珺瑶的死虽然是他失误导致,但少宗主只能有一个,白穆不准备保一个强力预选弟子的命,她终究要死,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白穆不觉得愧疚,只等着有空去将她送至梧桐林里烧就好了。

旧伤还没好全,今晚又添新,白穆叫仆从打来热水,取出各类药材自行混合出药浴,褪去衣裳泡在浴桶中。

袅袅白烟升起,白穆头枕在木桶上特意设计的凹陷处望着上方屋顶发呆。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预料的方向发展,有好多要做的,每天都好忙碌。

可白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导致心里空落落的。

是什么呢?

肯定不是什么廉价的情感,至于别的,他说不上来,也不愿去想。

白穆合上眼睛,将自己封闭在黑暗之中。

次日。

天蒙蒙亮,白穆忽觉储物戒内有变动,一下子清醒,哗啦一声在水中坐起身,用神识探进储物戒扫了眼,掏出枚木包金的精致令牌来。

这似乎是所有令牌的结合体,大小没什么变化,样式比以往更加美观,且背面多刻了万兽疆域各处简称,这便代表着此令牌的通讯目标已扩张至整个万兽疆域,是实权更上一层的标志。

唯一不变的还是正面的少宗主刻字。

白穆想也不想,注入灵力连接老宗主辄羽,等了片刻,令牌泛起亮光,白穆便称呼道:“宗主。”

辄羽像是早知道少年会联系他一般,没什么情绪道:“你似乎还不是最后一个活着的少宗主吧?”

这问的自然是被放过的沈思厌了。

“回宗主。”白穆不急不缓解释道:“弟子将来要废了现任副宗主,沈思厌是候选。”

还只是少宗主,就当着宗主的面如此大逆不道的要废其手下,换作旁的宗门,说出此话定是要挨罚的,可万兽疆域不一样,辄羽老宗主不仅不生气,反而乐呵呵的打探起来:“为何?因为副宗主打过你?”

被说中心思,白穆也不慌张,重新仰躺下,用规划好的言语道:“回宗主,那只是缘由之一,副宗主的野心,才是弟子最为忌惮的。”

没有什么比野心二字更能抹黑一名下位者了。

虽说宗主辄羽也是个老江湖了,可越是资历深,越不容易信任下属,白穆非常清楚自己此话一出,这颗疑心必然播种成功。

它不会随着时间逐渐消失,只会在日积月累的莫须有事件中生根发芽。

屋子里泛着热的白雾朦胧一片,半掩着白穆晦暗不明的神情,浴桶是顶级材料特制而成,里头隔夜的药浴依旧没变温,只是草药已被尽数吸收,现下清澈的水中什么都一览无余。

这里并无别的生灵,白穆毫不顾忌,胳膊懒散的搭在浴桶边缘,修长指节微屈,握着令牌,没什么礼节的躺着,等待着老宗主回应。

“巳时前来你们那片地方的主殿,本座教你些东西。”半晌后,老宗主开口甩下句话,随即断开联系。

白穆不屑的扯起嘴角,将令牌收回至储物戒,扶着木桶边缘站起身。

水流沿着偏白的肌肤丝丝缕缕滑落,少年主修法术,身形不算壮硕,对比其他弟子反而显得有些单薄,但好在肌肉匀称,穿什么衣裳也都撑得住。

美中不足的就是身上遍布的那些伤痕,新旧交叠,狰狞可怖,其中最长的一道鞭伤甚至从小腹一直蔓延到脖颈,硬生生毁了副好皮相。

将自身收拾妥当后,白穆简单吃了点东西继续修炼,辰时有半才开门出去,刚御剑到广场,老远就见有个身影蹦跳着靠近。

他只有一条腿,右边袖子空荡荡,宽大的布料伴随着他的动作一甩一甩的,肩膀处还渗着点血色,看着好是可怜,偏偏他还脸上笑容洋溢,看不出半点伤心。

“少宗主,早啊!”沈思厌用仅剩的那只胳膊一如既往的热情招呼道,除了称呼就好似什么都没变一样。

白穆淡淡瞥过去,对其做出的选择没什么特别反应。

沈思厌虽不及珺瑶聪慧,但也好歹是能蛊惑众生的存在,脑袋不比寻常生灵转的慢。

有万兽疆域的规则摆在那里,若沈思厌成了个只会逃跑的废物,何来资本让白穆出手保他性命?反倒是成为白穆手中一个行动不便却极其有用的棋子,他才有活命的可能。

沈思厌拎得清这些。

“少宗主,您这是要去何处?”沈思厌巴巴的凑上来,毕方人形分明没有尾巴,他却一副摇尾乞怜的姿态。

白穆心情还算不错,御剑停在沈思厌跟前:“上来,带你去见宗主。”

沈思厌对各类武器一窍不通,六年间好歹学了弓,可没见过有谁御弓的,因此离了一边翅膀的他短时间内无法再自行飞上天空。

“去、去见宗主作甚啊?”沈思厌听到这名号就害怕,说话都哆嗦了起来。

白穆懒得作答,随着时间推移,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沈思厌不敢再耽搁,赶忙依言跳上飞剑。

沈思厌毕竟就一条腿,还少了胳膊,平衡性极差,左歪右歪的随时都有可能摔下去,白穆头也不回,却知道身后是怎么个景象:“准你扶着我肩膀。”

沈思厌这才得以站稳脚跟。

飞剑疾驰而去,两个少年站定在高大宫殿前,厚重大门自内部缓缓开启,门里走出来两个侍从,言行举止看着不算太呆板,齐跪地冲白穆参拜道:“恭迎少宗主。”

白穆颔首应下,领着一蹦一跳的沈思厌缓步进入其中。

虽在附近生活了段时间,但这还是两个少年头一次进入这座宫殿,谨慎着不动声色的四处打量起来。

入门便是空旷大殿,中央台阶的上方有一光是看着就尊贵的黑石座椅,承重的柱子规律分部在殿两侧,粗细看着藏不住什么生灵。

除此之外,种种装点精益求精,无不在彰显着殿主人的权贵。

侍从已退至门边儿,殿后又拐出来两个侍女,领着少年们自转角出大殿,进到一处花园,大片的草地中不知种的什么花,好似都还未到季节,老远瞧着,只那万绿从中一点红,显得格外我见犹怜。

宫殿规模不是一般的大,龙界对于宫殿的构造也没什么规格,全凭个自喜好,此宫殿风格就挺轻巧的,不像是老宗主辄羽会喜欢的地方。

侍女没再领着两个少年深入,而是将他们安置在一处小亭子里精心服侍着。

赏着花喝着茶,还有貌美的侍女亲手喂点心,如此怡然自得。

偏偏少年白穆不解风情,两次拍开侍女的手,厌烦道:“再把你那爪子举过来,本少主就帮你剁了它”

这话使得沈思厌一噎,好半天才咽下嘴中糕点,讪笑一下,也默默躲身旁侍女远了些。

还未到巳时,老宗主自然不可能早到,白穆没有枯等谁的习惯,也不愿跟两个目的性鲜明的庸脂俗粉待在一起,于是跳上亭子顶端继续打坐修炼,顺便疗伤。

巳时初,老宗主御空而来,他未曾遮掩气场,白穆老远就察觉到,跳回石板地面单膝朝前者来的方向跪拜,待其靠得足够近,这才恭敬开口道:“宗主。”

辄羽老宗主缓缓落地,看向白穆身旁那个因身体残缺跪的十分怪异的少年:“本座怎么不记得,有让你带谁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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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半天才回到长廊外的三道门前,玄知照旧全部暴力破开,挑距离近的入口果断走进去,姬无忧自然便选择了另一个。

初入时,姬无忧觉得里面景色与生门并无不同,可走着走着,幻象连生,只见这长廊一会儿变成儿时家中的庭院,一会儿又变成姬无忧被关押上千年的冰牢,一回又重新变回长廊,只身边多了好几个生灵。

姬无忧当即运转起上清无情道功法,平静的与多出来的父母并肩而行。

“忧儿,天色不早了,跟娘回家吧。”母亲在他身旁招呼道。

姬无忧对这类幻境快要免疫了,虽心头不舍,但坚持着不做任何回应。

迷惑心性的东西都是擅长趁虚而入的,一旦搭话,再想清醒可就难了。

“臭小子,你娘跟你说话你都不理睬,皮又痒了是吧?”父亲撸起袖子就要打来。

姬无忧很思念这声音,可惜他头也不能侧,余光扫着那巴掌虚虚穿过自己身体,迷惑不成,父母的身影就此消散。

姬无忧长叹一口气,忽然听闻身后远处传来玄知的吆喝:“本王找到新入口了,出来吧姬无忧!”

这声音实在是真,使得姬无忧脚步顿住一度想要回头折返,但想了想随即又继续迈步前进。

姬无忧不信玄知会刻意来叫自己,即使他用得上自己了,也不见得会大喊大叫,多半会用传讯令牌通知。

“姬无忧…救救我,我要死了。”耳边又传来雾行的声音,姬无忧还是没什么动作。

陌似乎是怕他担心,道:[雾行死不了,前面的幻境更难了,你要小心。]

姬无忧心中回应:[好…]一语未完,赶忙止住念头,后背升起一股凉意直冲头顶。

陌在秘境里说话是带电流音的,不会那样顺畅,这不是陌!

可惜他明白的稍晚,到底还是回应过了,顷刻间,姬无忧头重脚轻,意识犹如陷进雾霾,身侧那些生灵又一个个冒了出来,嬉笑着朝姬无忧靠近,眼前景象变幻莫测,无论姬无忧再怎么运努力转功法也无济于事。

绝不能被迷惑!

姬无忧直觉这次的幻象生灵们来者不善,好似个个都身有怨气,若被拖进梦中,恐怕不一定醒的来。

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姬无忧一咬牙,掏出匕首狠狠往自己胳膊上扎了一刀,疼痛瞬间让大脑清晰,幻象散去。

然而这并非永久性效果,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生灵又逐渐凝聚,姬无忧赶着他们彻底贴上来前,拔出胳膊上的刀,下挪一点距离又狠狠扎进去。

“唔。”姬无忧疼的额头冷汗直冒,无奈,他实在没别的法子保持清醒,只能加快速度前进。

血滴滴答答一路,若有旁的生灵观望到这一切,就会看到一个少年外表的魔族,好似脑袋有病般的边走着边时不时捅自己刀子。

时间从未如此难熬过,姬无忧左胳膊血肉模糊都要烂掉了,长廊却依然看不见尽头。

理智残存的姬无忧意识到不对劲,这赶路时间比生门长了很多很多,姬无忧琢磨片刻,往地上扔了一件衣裳,随后快速向前跑去。

大概数十步后,姬无忧看到前方远处地上有个物件,走近一瞧,不正是自己方才丢下的衣裳么?

可如果这里他走过,地上为何没有他的血迹?

在这诡异之地,姬无忧不敢轻易回头,用神识扫视身后远处地面,稍近一些的幻象生灵还在紧紧的跟着,而最后的生灵正趴在地上边爬行边舔舐姬无忧滴落的那些血迹。

它们每舔一口,身体就更实一分。

姬无忧一阵恶寒,赶忙将伤口包扎起来,眼前幻象又开始频闪,姬无忧一下折断了自己左手手指,顿时疼的嘶了一声。

这疼痛感不亚于捅刀子!

这回姬无忧没急着走了,他静静等待着幻境生灵再次凝聚出现,终于发现它们皆是从右边来的,姬无忧想也不想,咔吧再次折断一根手指,待他们再次消失,朝右边的墙撞去。

一撞而空,穿过墙壁,姬无忧头顶住某生灵胸膛,将其扑倒在地。

“不好意思,不是有意的。”姬无忧赶忙爬起来拱手道歉,这才看见地上坐着的是冥王玄知。

后者面具外裸露的嘴唇抿起,望着姬无忧鲜血淋漓的胳膊,眼神中充满了不解:“你那边有什么东西攻击你么?”

神智不再反复陷入朦胧,闻言姬无忧这才后知后觉的清晰感受到让他恨不得就地解脱的剧痛,整个五官都扭曲起来,一下子倒在地上捂着左胳膊来回打滚:“疼疼疼!啊啊天啊疼死我了!!!!”

滚的时候还不敢压着伤的那边。

玄知觉得好笑,附身钳过姬无忧下巴,撬开其嘴给喂了几颗丹药,伤势没一会便好了大半,姬无优得以停下哀嚎。

听着姬无忧叙述了方才的经历,玄知折扇掩面,忍俊不禁道:“姬无忧,你就没想过攻击那些幻象吗?”

姬无忧顿住,这他还真没想过。

此时,陌也在脑海中叹道:[刚才我叫你…可能又被干扰了,两…个死门是一样的,玄知在那边…也搭话了,他就是将幻象逐…一击破的,没必要非得自…刀。]

姬无忧好一阵沉默,一时难以消化这件事,捂着未好完全的胳膊,在玄知调侃的眼神中彻底自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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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抬起头,不动声色道:“禀宗主,此生灵便是沈思厌,弟子特意带过来给您掌掌眼。”

话题中心的沈思厌突然被一只大手拽起身,看着眼前老宗主如同评价物件般评价他道:“毕方族?少了只翅膀,身体算是废了。”

白穆扬起一抹笑:“弟子认为一个有统御能力却随手就能掐死的副宗主,对比起现在的副宗主更为省心些。”

沈思厌的统御能力无需多言,只他活到现在这点就足以证明他不是什么泛泛之辈,更何况他多年来在众弟子中呼风唤雨的,辄羽老宗主不可能没听闻过。

果然,辄羽老宗主不再关心这个,甩下沈思厌也咧开嘴笑道:“那往后这小子就全权交由你处置。”

白穆应道:“谢宗主。”

沈思厌重重跌在地上,不敢有半分怨念,且他不仅不怨,心中反而还升起一丝窃喜,毕竟宗主此话一出,就代表着他的命彻底保住了。

由于还要学东西,白穆便让沈思厌先去大殿候着。

待那蹦跳着的身影远去后,辄羽老宗主扔给白穆一个木头小盒。

“宗主,这是?”白穆将之捧在手心,不准备轻易开启来路不明的盒子。

“噬心蛊母蛊。”辄羽老宗主淡淡回了一句,随后道:“你该改口叫师父了。”

白穆闻言一怔,回神收起小木盒,想也不想的就换成双膝跪地的姿势将头磕下,语气中夹杂着喜悦:“弟子白穆,拜见师尊。”

听不出真假的辄羽老宗主十分受用:“你似乎还未表字,本座以后就叫你天意吧。”

“是,师尊。”白穆表现乖顺的点点头。

学东西是要循序渐进的,辄羽老宗主没一下子讲太多,只是简单讲解了噬心蛊的培育与使用方式,白穆都认真的听着。

由于母蛊需上千年才能养成,十分珍贵,辄羽叮嘱白穆将母蛊照顾好,并提前道明死了丢了不会再补。

“这座宫殿以后就是你的了,这几天你把宗门各处都去一趟,熟悉熟悉,有事来主峰找本座。”辄羽老宗主教完该教的,也不管白穆是否掌握,留了句话便不辞而别。

白穆依旧在地上跪着:“恭送师尊。”

起身返回大殿,里头沈思厌还倚在柱子上发呆,注意到白穆进来,赶忙蹦跶着凑上前:“少宗主。”

白穆嗯了声,问道:“沈思厌,我今早看过珺瑶的尸体,凭你之前收服的那几个货色,不可能将她一击毙命。”

沈思厌低眉顺眼:“是属下强制操控她送死的。”

白穆不尽信:“珺瑶的修为比你高。”

身份已然至此,如今沈思厌生死都不过白穆一句话的事,故而变得十分坦诚:“少宗主有所不知,属下除了眼睛能蛊惑心性外,另有一家传秘术,只需取得某生灵毛发布阵祭祀,随后在此生灵有需求时帮助他三次,无论大小事,便可用眼睛反过来强制操控该生灵三次,次数每满三次便可重新布阵积累,此术名为等价交易。”

白穆侧头瞥过去:“帮我几次了?”

沈思厌咽了口口水,单手行礼道:“回少宗主,零次,属下找不到您的需求。”

白穆突然驻足,没什么情绪的盯着沈思厌,使得后者僵着动作半天不知道该干什么,偷偷摸摸抬眼去瞧白穆表情,顿时被对方眸子里森然的杀意吓个半死。

迟缓的反应过来白穆在介意什么,沈思厌赶忙出于补救的从嘴里吐出枚水滴形玉石,哆嗦着手奉上:“少、少宗主,此为属下先祖留存下的宝物,只要将它佩戴身上,每当有外物想操控您,它便会用灼烧的方式提醒您。”

白穆嫌弃的用冰将水滴玉石包裹住,接到手中,在玉石亮起的一刹那,沈思厌从储物戒中取出节红纸包裹的头发,念着口诀催动灵力将之烧毁,赤红色的水滴玉石暗淡下去,变回透明。

沈思厌紧张道:“您看这玉石状态,不同颜色代表操控者的灵根属性,若是非术法或非生灵操控,玉石便会呈现黑色,若无色透明,则说明没有任何意图操控您的东西。”

白穆这才将玉石收进储物戒中,不急不缓道:“身为下任副宗主,知道自己现在该做什么吗?”

沈思厌一点就通:“…让现任副宗主退位?”

白穆闻言笑了声,用一种琢磨不透的眼神看向沈思厌:“本少主很看好你。”

少宗主已经能配备暗卫了,辞别沈思厌,白穆孤身去往沉渊堂挑选,堂主着急忙慌的将最新名册资料翻出来,热心的给介绍着几位十分出色的排名靠前的暗卫,白穆瞧都不瞧一眼,报了一百一十七的序号便不再搭理那堂主。

不多时,一百一十七号被其他暗卫提溜着过来,他还当自己犯了什么事,虽装着镇定的样子,但实际不停吞咽口水以及紧握的拳头早已暴露他内心的紧张。

“十七,今天过得如何?”白穆坐在堂主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笑眼弯弯道。

一百一十七听到熟悉声音,错愕的抬头望去,随即又快速低下:“参见少宗主。”

相处一段时日,一百一十七大概知道白穆是个什么品性,因此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

白穆笑意不似作伪:“其他暗卫中,谁跟你关系最好?”

一百一十七道:“回少宗主,属下向来独行。”

白穆懒散道:“那你挑个品性还可以的伴儿,然后一起跟随本少主。”

一百一十七闻言又是一愣,身边许多暗卫已经朝他看来,目光炽热,让向来透明的一百一十七颇为不适,他压抑着内心因被收留而升起的欢喜,干巴巴介绍道:“少宗主,现排名的一号杀人最为出色,二号偷盗之术为整个龙界的顶尖儿,三号…”

“我不想听这些。”白穆打断其发言,收起笑容不悦道:“你说的这些,堂主已经说过一遍了,你听不懂话么?本少主只要你觉得品性不错的那个。”

一百一十七闻言沉下心想了想:“少宗主,一百零三号常常去投喂宗门内的一些流浪幼兽,我们暗卫生存物资靠排名分配,落后的时常吃不饱饭,一百零三号会分出自己为数不多的食物给一些快饿死的同僚。”

白穆颔首:“那就他了。”

“可是少宗主。”一百一十七补充道:“一百零三号胆子很小,分明实力很强,却屡次因不敢争取白白浪费上升机会。”

白穆并不在意这点,起身向外走去:“无碍,晚间你带着他来本少主宫殿报道。”

“是。”一百一十七跪着转过身,默不作声的朝白穆背影参拜,沉寂已久的内心在此刻对未来升起向往。

原本随着暗卫不停的的添新,平庸的一百一十七排名自八十几一位位的落后,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回到曾经,眼看年底将近,一百一十七早就做好被宗门处理掉的准备,他倒没什么怨念,只是担心家中老母亲与弟弟妹妹,毕竟自己当初就是因贫穷才被家中送来,如此被处理掉,往后怕是再没办法寄东西补贴家用。

谁料如今柳暗花明又一村,自己有幸救过的少宗主居然还能想着他的付出,又将他从深渊边缘捞了回来。

自己是何其幸运?居然能在万兽疆域这丧尽天良的地方遇上这么好的主人。

一百一十七心中充满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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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绪平复下来后,姬无忧才有心打量起四周,他目前正身处一个小范围防御法阵中,外边许多长相动作表情都一样的姬无忧父母在不停拍打法阵半透明屏障。

除此之外,姬无忧还注意到这里漆黑的地上长着各种怪模怪样的植物,且连他目前待的防御法阵中也有。

其中最吸引姬无忧视线的,是某种长得像人脑袋的巨大植物。

它半截头埋在土里,面朝上方张着大嘴,墨绿色叶片不停晃动,时不时从嘴里爬出个姬无忧认识的幻象生灵来。

姬无忧看的心里发毛,偏偏这样的人头植物远不止一个,几乎占了可视范围内植物数量的三分之一还要多,姬无忧算是知道玄知为什么把防御法阵布的那么小了,原来是为躲开这大人头的。

姬无忧问道:[陌,这都是些什么植物啊?]

陌翻看资料:[并非植物,此为天界…众生灵的心念本源,目前是大…范围嗔化状态,这也表示当今的天…界生灵已基本没有道心可…言了。]

姬无忧闻言在内心默默叹气:[我还是不明白,天界是怎么从我之前经历的幻境里的那样,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陌解疑答惑道:[当努力比不过攀…龙附凤时,就会有陆陆续续的生灵加入…后者,换做是你,努力修行了几百年才达到…一个境界,而你身边的生灵只是…因为夸了李萧何一句就瞬间获得机缘,几天反超你几百年的成果,你会…不会不满呢?]

守着玄知,姬无忧好歹是忍住了蹙眉的动作:[当然会,这太不公平。]

陌循循善诱,提问道:[可倘若满世界都…是不劳而获的机缘,捡了就一步登天,不捡…就成了其他生灵眼中的笑话、异类,到那时,你还能保持…本心,甘愿边努力着边落后于其他悠闲的…生灵吗?]

姬无忧沉默了。

现在的他是可以拒绝的,这是因为他知道系统给予的一切在系统被上缴后都会全部回收,都是虚无。

可旁的生灵不知道,说了也不会信,即使哪天相信了,不用猜也知道他们到时候第一个联合围剿的就得是姬无忧。

姬无忧感觉到十足的无奈,心里念叨着自己修众生平等无情道,抬手用法术朝外边的植物攻击,试图帮天界生灵清掉嗔念。

凭空长出来的木藤将脑袋样的某个心念本源层层缠绕,随着姬无忧手诀变换,木藤瞬时缩紧,黑绿混合的汁液连着烂肉一起爆开,可仅仅一息之后,原地上一个一模一样的脑袋就又冒了出来。

“别白费力了。”玄知晃着折扇,看热闹不嫌事大道:“天界那群人恶念不消,这些人头就会一直保持现状。”

姬无忧悲悯道:“真没办法挽留了吗?”

他话音刚落,远处一道空灵的声音就紧跟着响起:“曾经是有。”

防御法阵中醒着的两个生灵齐齐朝声音源头望去,就见一浑身如浓墨般且还在不停滴着黑色脓水的人形灵体缓缓漂浮在不远处半空。

“现在,吾也无能无力了。”仙界之灵说道。

姬无忧微怔:[它怎么变色了?]

陌:[仙界之灵可以净化嗔念,只是每净化一次嗔…化心念本源,自身就会被沾染一点,说是净化,不如说…是吸纳,只是它可以耗费很久再…排空掉,全染黑了就不清楚了。]

姬无忧内心震撼,先前他还以为仙界之灵已经将整个仙界放弃了,可现如今看来,它根本就是帮的太频繁把自己也搭进去,现在怕是强弩之末无力回天了。

玄知眯起眼睛,听言语显然也见过仙界之灵本来的样子:“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值得么?”

仙界之灵依旧平静,只是旁的生灵看着总觉得它带有一丝丝的伤感:“吾曾经只想救众人于水火,可惜,吾现在做不到了,你们追到这里,若是来求什么,吾恐怕也帮不了你们。”

“那可不一定。”玄知笑着收起折扇,摊开手心,幻化出一道上古阵法虚影:“你可认得轮回法阵?”

仙界之灵沉默片刻,猛然冲上前,竟也跟那些幻象生灵似的,一下子扒到防御法阵的屏障上:“你你你!你们知道这个在哪?!!”

玄知笑意更甚:“自然。”

仙界之灵开始拍打屏障:“快快快!放我进去!我要跟你们走!!让我跟你们走!!!”

姬无忧都有些傻眼了,不明白方才端着架子的仙界之灵怎么就成了这副样子,连自称都变了,他不禁开口问道:“前辈是要献身跟我们回去启动轮回法阵么?”

“废话!”仙界之灵已经急得开始绕着防御屏障转圈了:“你们不早说有轮回法阵的消息!!在这里浪费这么长时间!早说我就直接跟你们走了!快点带我走!”

说到后面已经是命令的语气了。

姬无忧哭笑不得,连带着玄知也掩唇轻笑,最终防御法阵解除,仙界之灵一溜烟钻进了姬无忧的储物戒中。

“呃…”姬无忧有些尴尬的看着玄知,后者手中正捏着块玉佩:“冥王殿下已经为您准备了上等养魂玉,您不如住到那里头?”

仙界之灵干脆拒绝道:“他杀孽太重,熏死我了,不去。”

姬无忧额头冒汗,默默盯着玄知不敢多做动作,后者皮笑肉不笑:“无碍,你收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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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不喜欢园子里的那些花,觉得它们碍眼,于是叫来自己宫殿内所有下属来锄地,让他们将花挖了重新栽上各种药材。

他自己则是在花园中央的瓷砖地上摆了把躺椅,晒着夕阳的余晖,倚在上边儿看书喝茶,很是自在。

万兽疆域给高层们培养的侍女们从来不是干杂活的料,五个美娇娘拿着与各自极其不相符的锄头,混迹在其他灰头土脸的下属中。

她们挖了没多少花,细嫩的小手就磨破了皮,纷纷停下手中的活,泪眼汪汪的看向少年。

白穆还在看着书,虽察觉到异动,但压根儿懒得搭理她们,双方僵持片刻,其中一个侍女咬了咬唇,身子一歪倒在地上,整一个看着犹如被雨水打落,身陷泥泞的花骨朵。

她一手压低撑着身体,使得薄纱衣服滑落,露出白嫩的香肩,一手则楚楚可怜的抹着眼角泪珠,还故意露出手上的伤痕来:“少主~奴家要累晕了~”

美人儿声音委屈巴巴的,总容易让一些雄性生出怜香惜玉的心念来。

“你去一旁歇着吧。”白穆随口吩咐,目光未曾离开书籍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半点。

那侍女细声细语的回了句是,缓慢起身,捂着胸口小步子离开草地,病殃殃的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似的。

转身时她一改脸上娇弱,得意洋洋的白了其他侍女一眼,随后又快速变脸,扭着腰肢保持着一副娇弱姿态,在众下属艳羡的注视下往白穆所在的方向走去:“少主~奴家去换身衣服,来给您捏捏肩吧~”

侍女心中打着算盘,想当初她姿色考核可是同批侍女中的前三名,多少配合训练的雄性都拜倒在她的高超技艺之下?拿她与在场其他四名侍女相比,那简直是天上地下。

少宗主岁数才多大?懵懂无知的少年郎而已,只要少宗主暂不娶妻,想必用不了多久,整个后宫都得是她的一言堂。

想到这儿,侍女脸上更加笑靥如花。

很可惜,她想错了,少年白穆放下书看着迎面而来的女子,撑起下巴也回以微笑:“不必,你哪来的回哪去就好。”

侍女步子僵住,还没做出什么反应,肩膀就被白穆从之前住的小院儿带过来的仆从一左一右架起,毫不留情的被拖向外面。

“少宗主!奴家知错了!奴家可以去干活!!”侍女拼命挣扎,可还是距离座位上的少年越来越远,一想到那些被退回去的姐妹遭受的各种轮辱,不由发自内心得涕泪横流:“少宗主!!那红娥堂是地狱般的地方啊!少宗主您饶了奴家吧!只要让奴家留下奴家做什么都愿意啊!!”

白穆抬抬手,侍女被放开,一下子失去支撑趴跪到地上,她顾不上别的,着急忙慌的朝白穆攀爬过去,伸手抱住对方华贵长靴,仰着头哭道:“少宗主,奴家真的知错了少宗主,奴家不该耍心眼偷懒的,奴家…”

“你说你做什么都愿意?”白穆打断其喋喋不休,附身捏住侍女下巴,将一只拇指大小白白胖胖的蠕虫举到对方嘴边,笑着商量道:“把它吃掉,本少主就留下你,如何?”

噬心蛊母蛊的培育需要一具能不断采阳补阴的躯壳,眼前侍女骨龄才不到百岁,身上却满是混浊之气,用来养噬心蛊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肥虫在嘴边不断蠕动,侍女瞪大眼睛使劲看着,迟迟下不去嘴。

“本少主耐心有限。”白穆笑容未减,说的话却是十分不留情面。

侍女一个激灵,赶忙连带着白穆手指一起吃进嘴里,强忍着恶心咽下蛊虫,还不忘讨好的舔了舔白穆手指。

白穆似无所觉,松开那侍女:“你叫什么名字?”

侍女跪在地上摆出行礼姿势,冷静下来的表情终于不再难堪,梨花带雨的样子很是招怜:“回少宗主,奴家名叫柳依依。”

“柳依依。”白穆念了一遍侍女的名字,懒懒的往后一靠,居高临下的看着对方,干净俊朗的脸庞不由得让侍女暂时忘却了方才的恐惧,心中又桃花泛滥开来。

恍惚中,柳依依听白穆问道:“你想行点男欢女爱之事么?”

柳依依小脸一红,万兽疆域高层中不乏好色之徒,也有许多雄性在这方面话题非常大胆直接,可他们皆没有少宗主帅气,年纪也不算小,如跟少宗主欢好,柳依依自觉的知道自己是赚了的。

“奴家…奴家愿意。”柳依依衣袖掩面,娇羞道。

白穆便指向草地里挥汗如雨的雄性下属们:“挑一个,现在就可以去,本少主送你间屋子,专供你行欢。”

柳依依一惊,赶忙将头磕下:“少宗主!奴家只忠心您啊!奴家只想跟您…跟您…”

“你该对自己有点认知。”白穆神色冷下来:“本少主知晓你成为如今的模样不一定是自愿,但想爬本少主的床,掂量自己配不配。”

柳依依卡了壳,心虚的冷汗直流,原来一切的一切少年都知晓,她浑身寒毛直竖,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那、那奴家愿意从此改掉、改掉之前的那些…”

想到曾经的种种,柳依依自己都难以启齿,在万兽疆域混迹那么些年,柳依依靠着自己的手段将生活过得有滋有味,怎料如今竟还能感受到廉耻是何种感觉。

早知今日,就不争取少宗主宫殿的侍女职位了。

柳依依为自己的争强好胜感到无比后悔。

“你也无需这般丧气。”白穆撑着额头,难得宽慰道:“本少主方才说的又不是戏言,你有什么需求就尽管提,不用看非本少主外任何生灵的脸色,只要你肯像从前那般,找雄性夜夜笙歌就可。”

柳依依愣愣的抬起头,内心不明所以,见白穆神色认真不似作为,这才消化了这奇怪的要求,一下子把方才的不愉快抛了个干净,窃喜着含蓄应下:“是,奴家定不负少宗主期望。”

不多时,柳依依拉了个侍从告辞向花园后方庭院而去,整座少宗主宫殿很大,她倒是真不缺办事的房间,而白穆也在晚饭前等来了一百一十七和一百零三两个暗卫的报到。

当看到一百零三的时候,白穆眉头轻挑,道了句令两个暗卫不解的话来:“你们九尾狐族,是都那么好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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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阵在幻象生灵围过来前重新凝聚,玄知得空把养魂玉转交给姬无忧,后者好说歹说,终于成功将仙界之灵诱劝进去。

也难怪它会被染黑了,时至今日还这么单纯。

仙界之灵眼睁睁看着姬无忧将它递给它无比讨厌的生灵玄知,控诉的声音中充满了哀伤与失望:“小辈,枉费我如此看好你,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可惜直到被玄知收起,仙界之灵也没得到姬无忧的任何回应。

姬无忧又能怎么办呢?玄知在操控蛊虫,他要不想死,也只能装作被操控的样子把仙界之灵交出去啊。

到此事情并未结束,玄知突然问道:“姬无忧,其他世界之灵在何处?”

姬无忧正要推辞,又听陌说蛊虫在被操控、要说真话,于是只好继续装作木讷的样子开口编排道:“我需要在每个世界现场演算,才能找到它们的位置。”

闻言,玄知扭过头,盯着姬无忧上下打量了一阵,在后者快装不下去的时候,终于取消对蛊虫的操控,转移目标又难为仙界之灵去了。

“怎样离开这里?”玄知取出养魂玉,用指甲敲敲。

“哼。”玉佩亮了一瞬,不再有动静。

玄知嘴角噙起一抹笑来:“方才着急的是你,现在拖延时间的也是你,你待如何?”

“呸!”仙界之灵就如同那些天界生灵一样,完全没了仙界之灵该有的性子,怒斥道:“吾就不该与你们魔族为伍,算吾的功法传错了人,呸!长得小的大骗子和脸不敢见光的小骗子。”

姬无忧疑似被指责,但并不生气,只是心里有些疑惑:[大骗子说的是我吗?玄知年纪比我小?]

陌如实回答:[是的,他骨…龄一千零三十岁。]

姬无忧目光移向玄知的围脖:[…那雨落?]

陌:[九百零七…岁。]

姬无忧幽幽道:[原来我才是年龄最大的。]

陌:[也是修为最…低的。]

姬无忧被噎,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片刻后埋怨道:[你变了,你以前不这样对我的。]

陌也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不太合适,试图弥补道:[…加油。]

姬无忧学着仙界之灵的语气在心里哼了一声,道:[晚了。]

不似他们这般能悠闲的聊天,玄知好言好语问了仙界之灵几遍,得到的回复都是简短几句气话,于是干脆不再询问,将养魂玉往腰上一挂,出法阵飞致半空。

仙界之灵声音听着非常不屑一顾:“此处无法修炼,御空耗尽灵力,你就等着被困死吧。”

它话音刚落,走神聊天中的姬无忧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惊扰回神,错愕的抬头,就见玄知周身浓黑的邪气肆虐,明显是运转起了什么禁忌的功法。

三道视线瞩目下的玄知衣袂纷飞,眼睛里只剩赤红色,肆无忌惮的笑起来:“心念本源能被净化,也能被继续污染吧?我很期待看到这些玩意进一步变异,到时会是何种场景?哈哈哈哈!一定很壮观!”

“你敢!”这回仙界之灵是真的急了,不停的试图冲出封印:“无知小儿!你要让仙界全部异化吗!”

玄知将邪气散播到更远,玩味道:“你猜我敢不敢?”

眼看就近的植物已经被感染的开始癫狂舞动起来,仙界之灵彻底屈服,着急忙慌道:“出口在上方!”

玄知这才恢复正常,解除法阵提起姬无忧向上御空而去。

到了最顶,出现一道无法穿过的屏障,仙界之灵念起一段口诀,屏障泛起涟漪,玄知顺着那块儿软化的部分成功脱出。

眼前一阵白雾闪过,只这瞬间,竟已回到进入仙灵之境前的三个祭坛之处。

没了秘境阻碍,姬无忧脑海中与陌重新对接,不再用听那半半卡卡的远程通话了,但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殿下,现在我们去哪?”

“回冥界。”玄知展开折扇,周身泛起黑雾:“哦对了,我不方便在此露面,你把你师兄送回白茶阁。”

言罢消散不见,半空中一条金黄色蟒蛇掉落在地,被姬无忧捡起来。

好嘛,把徒弟扔这儿,自己神降术跑掉了,西冥王是不方便在这露面,可他一个刚入门的弟子出现在禁地又要作何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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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零三也是条九尾狐,不同于其他狐狸单调的颜色,一百零三的毛发除却白色外,还有小范围红色在尾巴与耳朵的尖尖处点缀,很是贵气美观。

白穆如今凡是看到九尾狐,都会想起那个名字,光是用眼睛瞧着语气就会不自觉放轻许多:“一百零三,你也有九条命吗?”

“回少宗主。”一百零三还跪在地上:“属下的种族特殊,虽为九尾狐,但生来只有一条命。”

白穆还是头回听说这等事:“你们中了诅咒?”

一百零三道:“属下也不知。”

究竟是不知还是不想说,白穆懒得深究,转头见药草才栽种小半,于是伸手指过去:“你们也去帮忙吧。”

“是。”一百零三与一百一十七便也起身加入栽草行列。

白穆继续翻看着书籍,上面隐约可见活傀之术的讲解:“你们两个既跟随本少主,就各自给自己起个名字,别再与沉渊堂有关联了。”

“是。”一百一十七拾起株药草,率先表忠心道:“属下全凭少宗主命名。”

白穆笑了下,夕阳映照在他白净的面孔上,显得他是那样温文尔雅:“那你从今往后就叫十七好了。”

“是。”十七垂眸应下,继续手头工作。

白穆又看向九尾狐青年:“你呢?你想叫什么?”

“令香,这是属下来万兽疆域前的名字。”九尾狐青年道。

白穆点点头,移回目光不再发问。

柔光下的花园里,众生灵忙忙碌碌,少年安稳的看着书,远处不时传来几声鸟啼,诸般事物归拢出一片岁月静好。

大树的叶子枯黄飘落,枝头冒出新芽,转瞬郁郁葱葱,又是一年的夏季。

在这一年里,万兽疆域可谓是暗流涌动,以白穆与沈思厌为首,高层们暗中分为了两个阵营。

支持少宗主白穆的慕强派,与支持沈思厌篡位的利己派。

前者不用多介绍,关键的是后者,他们整日里对少宗主白穆阳奉阴违,巴不得其快点死掉,明里暗里的给白穆制造了不少麻烦,虽都被一样样解决,但终归也是让白穆烦的很。

“沈思厌,你的追随者们又长能耐了。”白穆坐在书桌前,语气不善道。

一双宽大的手捧着枚通讯令牌举在白穆耳边,令牌里面传出沈思厌带着讨好意味的声音:“少宗主,您何必在意他们,他们终将成为您的垫脚石。”

白穆示意十七将令牌放桌上:“现在又攒几回了?”

沈思厌道:“昨天接待玄武池宗主用掉一回,新的三回刚满。”

白穆嗯了声,叮嘱其继续努力,随后掐断联系。

一年前,沈思厌假装在少宗主争夺中死里逃生,投靠了副宗主,随后因为宗主没下令将他抹杀,且少宗主继承大典也迟迟未开,于是沈思厌可以继续争夺少宗主之位便成了众生灵眼中不争的事实。

最初副宗主是瞧不上沈思厌的,不过好在有白穆配合唱红白脸,仗着正式少宗主的身份,白穆见了副宗主就对其冷嘲热讽,让沈思厌有机会帮忙出谋划策,害白穆‘吃亏’。

副宗主不知道的是,他每受沈思厌帮助一次,就会累计一回被控制的次数,不知不觉中,副宗主的行为已经越来越出格。

就好比沈思厌说的昨天接待玄武池宗主一事,老宗主辄羽只是在修炼,副宗主招呼都不打,就擅自去接待与辄羽同级的宗主,与其谈天说地,等辄羽知道这件事时,玄武池宗主已经带着礼品离开了。

虽说辄羽老宗主本就不爱与旁的宗门有交集,往常接待也都是副宗主出面,但合该是要辄羽安排副宗主去的,而不是副宗主先斩后奏。

那时弟子来通报,白穆正坐在师尊辄羽旁边,可是清楚看到其脸上的不满,而这类事远不止一回两回了。

白穆等着水满则溢的那天。

栏杆罩外又响起窸窸窣窣的扫地声,白穆叹口气,转头看向身旁暗卫:“十七,你出去让令香别忙了,该睡觉了。”

“是。”十七身影瞬时消失。

当年收下一百零三时白穆才知道,这条名叫令香的九尾狐并不是因为胆小才不争不抢,而是因为有洁癖。

暗卫攒积分的任务都太脏了,令香都是挑着比较干净的来,分自然就少,后来被白穆收下,不用做什么积分任务,每天闲着的时间都在四处打扫。

他的九条尾巴惊奇的灵活,每条都能自由握住任意物件,白穆曾看过他清洁时的场景,九条尾巴加双手拿着整整十一种工具,所过之处任何脏污都消失不见,搞得白穆整座少宗主宫殿都亮堂的跟什么宝物一样。

最初白穆禁止过令香的一系列行径,换来的就是后者每天要死要活的样子,干什么都唉声叹气,时间久了,毛色都暗淡无光了,白穆很无奈,只能任由他继续清洁。

久而久之,令香也是越来越放肆,就比如白穆哪天受罚回来,身上沾了很多血迹,只要被令香瞧见,就会强制被九条大尾巴洗礼,九条毛茸茸的大尾巴一遮一挡,白穆不仅衣服被顷刻间换了,上药包扎的功夫都省了。

除此之外,身上沾了什么灰尘令香也不放过,白穆几乎每天都被令香追着收拾,有时正说着话,几条大尾巴就迎面扫过来了,偏偏他还真就不生气,这包容的程度令其他整天心惊胆战侍奉的下属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总之暗卫令香真当的上是白穆手底下最肆意妄为的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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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怎样,禁地还是得出的,没有玄知那样的神降术,姬无忧只能顺着来时挖出的通道步行返回。

走到一半,姬无忧突然又感觉到一股熟悉但极其危险的气息自后方极速逼近,姬无忧撒腿就跑,同时在心中问道:[那条奎蛇是不是又来了?!]

陌也是瞬时完成查探:[是,还是玄知操控的。]

[天啊。]姬无忧悲催道:[他又要做什么?!]

此时姬无忧手里还拎着条吨位重量的师兄,这大大减缓了他的速度,一呼一吸间,身后奎蛇距离他已不足三尺,在这极端情况下通道还只有一条,简直避无可避,姬无忧还以为要完了,怎料那奎蛇用头一拱,竟稳稳当当将他托了起来。

[诶?这是什么情况?]姬无忧疑惑中不忘抱紧奎蛇的身躯。

陌道:[看样子是玄知下指令让奎蛇来送你一程。]

姬无忧松口气:[是我想岔了,还当他又要作弄我。]

有了脚乘,赶路就是快,只是片刻的功夫,奎蛇就载着姬无忧极速飞出甬道直冲天际。

姬无忧手中有信物,故而他乘搭的奎蛇也不受禁地法阵限制,这就导致在姬无忧还没反应过来时,奎蛇就已越过禁地屏障,出现在了众弟子头顶的上空,引得道天学院门内一阵惊呼。

“什么东西从禁地里跑出来了?!”

“天啊!那是什么高阶魔兽?!”

“不要惊慌!上面有个人!穿着咱们弟子的衣服!”

“喂——那位师兄!不要在学院内骑乘飞兽!快下来!”

“………”(此处省略n句话)

反应过来自己是何处境的姬无忧试图叫停奎蛇,然而后者压根儿不听指挥,像是好久未出门野的什么家养宠物,兴奋的在万兽疆域内横冲直撞,关键它飞的还高,姬无忧不敢往下跳,只能伴着一声声惊呼在风中凌乱。

最终还是大长老出面将奎蛇强制截停,重新将之扔回禁地里,并对姬无忧开展了一系列斥责:“姬无忧,三长老当初是念在你好学才收下你,你才入门几天?怎可这般玩物丧志?”

“你不仅擅闯禁地,还把那样危险的魔兽带出来,伤到其他弟子怎么办?再者说了,那可是你师父养的,你这样带出来经过你师父同意了么?”

姬无忧方才被奎蛇带着瞎转,搞得脑子晕晕乎乎的:“我…呃…”

“罢了,你不必解释。”大长老摆摆手,从储物戒拿出纸笔与一本书籍扔给姬无忧:“把门规抄一遍,老夫代你师父在这看着你,抄不完不准离开。”

姬无忧欲哭无泪,只得应下,迷迷糊糊的开始抄写。

刚写完一个字,就听陌说大长老脸色黑了,姬无忧没抬头去看,努力控制笔画,然无济于事,他一边写着,一边听头顶不停传来叹气声。

身旁不时路过同门弟子,驻足停留小会儿,噗呲笑一声后又快步走开。

姬无忧在内心明知故问:[我的字就真的这么差劲吗?]

陌保持沉默。

歪歪扭扭的字符填满四五张纸的时候,姬无忧的视野被玄知共享了一阵,随后不久大长老拿出枚通讯令牌,里面传出三长老的声音:“姬无忧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你放他来找我吧,我亲自管教管教。”

大长老点头:“也好。”

姬无忧十分感动,知道这是救兵来了,真要把门规全抄一遍,至少得写到第二天晚上。

大长老把纸笔与门规副本都赠与姬无忧,随口叮嘱几句后放其离开,姬无忧怎么看都怎么觉得大长老年轻俊郎的脸上夹杂着一股释然,想来瞧着他写字对大长老来说也是种苦差吧。

姬无忧辞别大长老,出道天学院,跟着陌的导航赶往就近城池的白茶阁,这座据点与无上城里的白茶阁别无二致,同样是地表一二楼供茶与戏班子,地下别有洞天。

姬无忧报出身份,跟着一茶小二乘机关下了将近五六层楼的高度,进入一处十分宽广的空间,周围布景全是单调的黑白色,空旷无一物,只中央屹立着几根高大的传送法阵石柱。

茶小二放上晶石启动法阵,随后退至一旁,示意姬无忧自行走进去。

“这是去冥界的吗?”姬无忧随口问道。

茶小二垂着头:“是的大人,您快些去吧,西冥王殿下在等您。”

姬无忧道了声谢,转身踏进法阵。

眼前闪过极为刺眼的亮光,随着一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姬无忧再回过身,发现屋子里的茶小二已换了样子:“大人,请随我来。”

这便是到了冥界的白茶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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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风和日丽的晴天,白穆照常去拜访辄羽老宗主,路过以前的学堂,发现那些排排挨着的小屋里重新住进了一群孩子。

白穆不由得驻足,御剑悬停在不远处:“十七。”

身旁一道黑影凭空出现:“少宗主,我在。”

“你来万兽疆域多少年了?”白穆问道。

十七想了想,答道:“回少宗主,具体记不清,大概有九十多年了。”

白穆抬手指向下方那群散漫的孩子们:“像我们这样的弟子,是几年收一次?”

这问题十七倒是不用怎么琢磨:“是固定的每七年一次。”

白穆眼睛微眯:“在我之前,没有过少宗主竞选么?”

“是有的。”十七道:“在您还未进入万兽疆域前,属下见过不少回有少宗主令牌的弟子,分好几批次,每次都是不一样的面孔。”

白穆继续问:“举办过少宗主继承大典么?”

十七缓慢摇头道:“属下未曾听闻。”

白穆颔首,不再关注底下那群小孩儿,御剑继续赶往辄羽老宗主的住处。

在少年波澜不惊的面孔之下,一条条杂乱的线索正在脑海中被逐渐理顺。

一年前白穆摇身一变,自任高层欺辱的弟子登顶为万兽疆域未来宗主,除却繁重的课业与犯错时狠厉的惩处外,可谓是受万众生灵敬仰。

但白穆不觉得如今的生活有多荣光,反而怎么思虑怎么觉得蹊跷,想他辄羽连身边跟随多年的副宗主都不信任,怎么就放心把他莫大的产业交给一个被绑架来的野孩子?

少宗主历届弟子都有选拔,到白穆已是不知第多少届了,可之前的少宗主都去了哪里?

两方问题放在一起,正好就互相给予出答案,白穆将万般事态都推算了个七七八八,背着的手不自觉攥紧。

少宗主的待遇固然好,但他只怕是有命争,没命享。

得想办法脱离这不知名的险境。

当天,白穆在吃下刚刚学习炼制的丹药后成功突破至仙道期,这令师尊辄羽喜笑颜开,赏给白穆好多珍稀材料,并吩咐下属去筹备少宗主继承大典,扬言在这个月内举行。

白穆不骄不躁,恭敬应下,同时心中警戒心更甚。

十七可是说过的,历任少宗主从未举行过继承大典,怎么偏偏他成了个例?且随着他修为提升,辄羽的态度越发友善,一个大乘期有什么必要对仙道期示好?这十分怪异。

怕不是危险将至。

心事重重的回到住处,白穆隔着老远就见胡寻站在自己宫殿大门前,修习过各种邪术的白穆自然不会再认为那是真的,心中念出活傀术的口诀,白穆眼睛闪过一阵诡异红光,此时再看胡寻,果然只是空有躯壳的活傀罢了。

“呦,副宗主今日怎有空来本少主宫殿参观呢?”白穆御剑靠近,阴阳怪气道。

那被操控的活傀胡寻无论是声音还是神态都与生前极为相仿,他腼腆笑道:“听闻少宗主突破至仙道期,特带着这具好友躯体来贺喜,十七岁的仙道期,整个七界都找不出来几个,少宗主真是年少有为啊。”

原是来打探虚实的。

白穆心中了然,在其说话的过程中跳下飞剑将之收起,随后也跟着他笑:“哈哈,本少主好生感动,副宗主自己卡在仙道中期不知多少年月,居然还舍得花费自己的修炼时间来给本少主庆祝,真是有心了。”

此言一出,眼前的胡寻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哪里哪里,只是少宗主还得拎得清中期与初期的区别,切莫嚣张跋扈,别哪天惹了某个仙道中期吃了亏才好。”

“哈哈哈哈!”意气风发的爽朗笑声响彻在过路生灵的耳畔,少年白穆脸上挂满轻视,捧腹道:“副宗主真会说笑,试问宗门内除了本少主的师尊,还有谁敢对本少主动手动脚?若真有这种存在,他是嫌自己活得太久想提早入土了么?哈哈哈…”

这话就差指名道姓让副宗主去死了,活傀胡寻脸上的笑容彻底维持不住,森冷道:“咱们等着瞧。”言罢甩袖离开。

白穆懒洋洋摆手:“慢走不送,愿某日苍天开眼,让副宗主有幸突破仙道中期。”

这回副宗主没再做任何反应,操控着活傀胡寻头也不回的离开,连个眼神都不愿多给。

白穆同样不屑一顾,转身进殿,走到正在擦拭承重柱的令香跟前,抢过其手里的抹布,道:“别打扫了,交给你个任务。”

专心清扫的令香这才回过神,单膝跪下:“少宗主。”

“你把所有邪术书籍尽可能的查阅,将所有能无视修为续命的法子给本少主收集来。”白穆吩咐道。

“是。”令香依言起身,突然目光注意到白穆衣服下摆上的一块污渍,从储物戒取出新的衣物,尾巴将白穆一包,随后若无其事的越过白穆出门去找书籍了。

白穆默默低头看了眼身上换新的衣裳,叹口气继续朝殿里走去。

晚间,一封邀请函被辄羽的下属送来,白穆让十七拆开递到眼前,略微扫视一遍,却原来是份统一发放的通知,言明三日后举行新一届的入门弟子考核,邀请所有高层前去观摩。

白穆此时正泡在宽广的浴池里,回想起当年种种,倚着池子边缘仰头长叹一口气。

考核地还是当年的那个,而今却物是‘人’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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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白茶阁好似都是一个样子,单是看环境的话,姬无忧完全察觉不出已经换了地方,不过走到茶客聚集的一楼大厅,姬无忧好歹是感觉出了不同。

在天界时,玄知的皮肤白的与其他生灵格格不入,可来冥界后,姬无忧的正常肤色反而成为小众。

毕竟这里到处都是冥修,不同于魔修与仙修,冥修的修炼方式,是把肉身炼化成魂体,练成后与督察局图像库里鬼片的鬼无异。

因此白的像死了好几天的肤色在冥界里自然是十分常见。

姬无忧被茶小二一路领着出了冥界的白茶阁分部,穿过魂来魂往的街道,直行至一处如同人界皇宫规模般的黑瓦白墙的建筑群落前,门被两边站岗的护卫打开,姬无忧好奇四处观望着走进去。

脚刚迈过门槛,忽然一阵疾风驶来,姬无忧只觉得全身上下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扫过一遍,待脚彻底落地时,惊觉自己已经整体换了身行头。

姬无忧低头看看自己崭新的衣裳与一尘不染的白鞋,又茫然抬头看向眼前不知哪冒出来的长着狐狸耳朵和九条大尾巴的青年。

“姬无忧,姬小主,是吗?”眼前的青年叫出姬无忧的名字,又笑着自我介绍道:“属下是冥界西宫的管事,亦是您师父西冥王的亲信,您可以叫属下令香。”

“幸会。”姬无忧表面对令香礼貌回应,实则心中疑惑。

[我什么时候成玄知徒弟了?]

陌提醒道:[在这些下属眼里,你拜活傀三长老等同于拜玄知,这可能单纯是下属的揣测,也可能是玄知真准备认你这个徒弟了,你做好心里准备。]

姬无忧沉默着在心里回了句好,突然听管事令香问道:

“小主,您师兄雨落小主呢?”

姬无忧一激灵,下意识举起空空如也的双手,气氛有些许尴尬:“我…好像,把他忘在道天学院的禁地了。”

当时奎蛇把姬无忧一拱,为稳住身形,姬无忧手里抓着的雨落自然而然的就被扔掉了,此时多半还呈原型在甬道里昏迷。

也多亏是在甬道里,不然被什么鸟兽叼去可就大事不妙了。

[你怎么没提醒我?]姬无忧小小的抱怨道。

陌什么都好,就是经常说损话:[我也没注意,昏迷那么久,跟条绳子似的。]

“我回去找他。”姬无忧自觉还是自己的原因最大,掉头就要折返,却被令香拽住。

“小主不必操心。”令香松开手,越过姬无忧冲还未离开的茶小二道:“你联系道天学院内的茶客,将雨落小主送过来。”

茶小二躬身告退:“是。”

“好了。”令香转回身,脸上依旧是那副标准的笑容:“属下先带小主去住处安顿下来吧。”

姬无忧身形不高,跟长得高的站的近了,问话得抬头:“不去见西冥王殿下么?”

令香朝庭院内摆出个请的手势:“晚间有场宴会,到那时您自会见到殿下,小主请随属下来。”

又兜兜转转一道,姬无忧被安排住进一处偏殿,虽地方偏,但设施配置都算上乘,外加上姬无忧本就喜好清净,对此很是满意。

这可是座宫殿啊,住了上千年牢房的姬无忧怎会有不满呢。

令香将一些日常事项都详细告知,并给姬无忧安排来了好几个侍从,随后小叙了几句便离开了。

等待晚宴的中途,姬无忧潜心修炼,终于跨越修为上的那层壁垒,正式突破至金丹期。

睁开眼睛吐出口浊气,姬无忧只觉得神清气爽,陌也没闲着,天道视角四处查探了一番,带来一则消息:[李萧何依靠系统造了个微缩世界,跟你现在这间卧室差不多大小,将之命名为小方界。]

姬无忧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这是要作甚?]

陌:[就在刚刚,天界出现流言,有人说找到了突破元婴期的方法,能飞升至神仙界。]

姬无忧警觉:[李萧何是要把小方界包装成神仙界?]

陌:[不错,此流言目前正在小范围传播,已经有少量仙修信了。]

姬无忧当即起身:[无论李萧何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得将这件事去告诉西冥王,让他阻止流言传播。]

陌劝道:[别急,你先继续修炼,等晚间宴会见了面跟他说,现在急也没用,他不在冥界。]

姬无忧心事重重的坐回到蒲团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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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完已是深夜了,白穆穿着松垮垮的里衣正准备回卧房休息,外边却突兀响起一道女声尖叫。

声音离得其实不算近,这距离寻常生灵是听不见的,但躲不过仙道期修为的耳朵。

白穆赤脚驻足在铺有毛毯的走廊上,侧头道:“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是。”本就藏匿在暗处的十七瞬时闪身,彻底消失不见。

不多时,十七拎着柳依依翻窗回来,一把将之甩到地上,白穆抱臂冷眼旁观。

“少宗主!”柳依依泪眼汪汪的抬起头,突然两腮一鼓,随后噗哇一声吐出许多白胖的虫子,每只都有拇指大小,它们身上粘着黏腻的汁液,正小幅度的在地上攀爬扭动。

柳依依顿时又厉声尖叫起来。

白穆蹙眉,抬手用灵力将柳依依鼻子以下的脸部冰封,道:“别吵,蛊虫而已。”

柳依依满面惊恐的点点头,紧接着腮帮子又鼓起来,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赶忙手舞足蹈的比划着朝白穆示意,待后者解开冰封法术,柳依依又哇的吐出满地白虫。

呕吐直持续了半刻钟,柳依依足足吐出上百只肥虫,到停止的时候已经整个趴倒在地,她身心都受了极大的折磨,一时间难有什么反应与动作了。

白穆全程没什么表情,只静静地看着,毕竟拿柳依依身体培育蛊虫已经是一年前的行径了,也不知是在白穆这儿柳依依有所收敛,还是她其实不爱以色谋生,这一年来她虽整日与各种雄性厮混,但做到最后一步的次数却不多,导致噬心蛊母蛊足足一年才在她体内孵化出子蛊。

当然,这不多只是相对于柳依依进入少宗主宫殿以前来说的,实际她每七天里有三四天都找雄性行过欢,也算是勤恳了。

更何况白穆本身就不计较这些,少年的他还算不得完全无情无义的存在,自知道用活体养蛊本身就是在难为对方,哪里还会在乎那一年半载的快慢。

蛊虫属于也属于一种生灵,没办法直接收纳进装死物的储物戒,它们有专门的特制法器可用来一并收纳,白穆近一年腰间一直挂着枚银制玲珑球,看似是什么熏香,实际是他亲手炼制出专用来存储蛊虫的法器。

只不过之前一直空着,到今天才真正装进蛊虫。

白穆将蛊虫全部收纳好后,用令牌叫来几个侍女,冲她们吩咐道:“将柳姑娘送回她自己的院落好生安置,还是按本少主写的那张药方熬药给她喝。”

侍女们没一个不长脑子的多问什么,齐齐欠身应是,随后搀扶起虚弱的柳依依,一路毕恭毕敬的将之送回住处。

虽同为侍女,但她们可不敢怠慢柳依依,就单论少宗主白穆对柳依依的称呼是柳姑娘这点,都不是她们敢肖想比拟的,而柳依依平日里也是有些恃‘宠’而骄,没少拿位份卑微的下属撒气。

这不,刚进屋子,柳依依就将搀扶的侍女全部推开,且还顺手扇了最近的少女一巴掌:“都滚出去!”

“可是柳小姐,少宗主吩咐的药您还没喝。”有侍女弱弱道。

柳依依闻言怒上眉梢,冲上前伸手薅住那侍女的头发将其拖拽到门外,甩开手再次狠狠推了对方一把:“那还不快点去熬!”

“是!是!奴婢这就去!都是奴婢的错!柳小姐息怒!”那侍女疼的眼泪都出来了,狠狠摔在地上后却还是爬起来卑躬屈膝的边道歉边后退着出了院落。

其他侍女也作鸟兽状急匆匆散开,独留柳依依在原地面目狰狞的喘着粗气。

那汤药方子极好,用料也是颇为珍贵,是滋补的上等汤药,少宗主宫殿内所有下属中唯有柳依依有这特权每日服用,这令从前的柳依依十分自傲。

然现在柳依依只觉得自己可笑。

原以为那是少宗主怜爱她,对她可能还有点心思,才对她特殊关照,却原来一切照顾都是用来养育那些恶心的虫子的。

回想起方才蛊虫在嘴里蠕动的感觉,柳依依躬身又是一阵干呕。

吐着吐着,柳依依不自觉流出眼泪,悲上心头时连身体的不适都可以忽略掉,柳依依停下干呕,捂着脸跌坐在门边,止不住的抽泣。

既已经是特殊关照了,那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对我再好一点?

是因为我不干净么?我也不想如此啊…

柳依依抹着眼泪在脑海中混乱的埋怨着,也不知是在意指谁。

月光笼罩着这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子,沙沙的树叶响动伴着她的哭声,一起藏匿在寂静的夜色之中。

不日后,新一届弟子入门考核如期举行。

辄羽老宗主照旧坐在那排浮空石椅的中间,左手边是少宗主白穆,右手边是副宗主妖九,往两边高层们按地位依次排开。

随着高层们全部落座,那道熟悉的声音又开始大声道:“现在,宣布我万兽疆域的考核规则,都仔细听好!”

这届的孩子们比上届要小心许多,皆在高台上仰着小脸安静听着规则,没一个敢大胆吼叫的,只有几个孩童满脸厌恶的回头看了几眼身后上空的一众高层。

白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不由得有些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些孩子的修为都不如你当年啊。”辄羽老宗主突然出声道。

白穆瞬时反应过来辄羽是在跟他对话,侧头语气恭敬但言语嚣张道:“弟子是冰灵根,自然是寻常灵根比不了的。”

辄羽点点头,若有所思。

只这举动,又引起了白穆的警觉,偷偷抬眼打量了一番面前这张苍老枯槁的面孔,同样带着思索转回头。

底下孩子们已经听完规则开始抽签,白穆与老宗主辄羽各怀鬼胎的假装关注着。

辄羽的骨龄已经九万多岁了,邻近大乘期的寿命尽头,自从发现少宗主这位置的猫腻后,白穆便开始猜疑辄羽是要拿他续命,这也是先前让令香搜集无视修为续命邪术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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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宴会入场时,姬无忧碰到了他的老熟人雾行,于是上前打了招呼,对方也礼貌给予回应。

雾行整体看着气色还算可以,被近乎放空血的身体应当是已恢复的差不多。

姬无忧本想关切一下,但从陌口中得知雾行也被下了噬心蛊,视听随时都有可能被玄知同步,便也只能简单问一句:

“你最近怎么样?”

雾行面上带着忧愁,但还是道:“都挺好的。”

姬无忧跟他并行走入大厅,相隔许久终于有机道歉:“之前不好意思,并非有意糊弄你,我只是想从牢房里出去。”

“没事。”雾行缓慢摇头,听言语算是彻底放下了那段时间的郁结:“我不介意。”

姬无忧问道:“但你好像还是不太开心,有什么别的事吗?”

雾行叹口气,依旧十分坦诚:“我最近觉得自己像个没用的包袱,一直在被人抛来抛去。”

原来是在愁这个。

“何必在意旁的生灵的看法呢?”姬无忧带着雾行在末位的两个小桌前分别落座,顺手递给对方一个水果:“要知道每个生灵都是独一无二的,连一株枯草都有它存在的意义。”

雾行接过果子却并没有吃,而是落寞道:“可我找不到我的意义,我实在太没用了,父亲都派人要杀掉我。”

姬无忧抿唇,斟酌道:“其实那不一定是你父亲的意愿,他可能被假天道蛊惑了。”

“假天道?”雾行抬起脸,目光灼灼的朝姬无忧看去,声音听着好歹是有了点儿精神:“你是说常年与我父亲对话的天道是假的?”

姬无忧点头:“不然哪个父亲会一夜之间转变心意,下手去杀自己的独子?虎毒尚且不食子呢,更何况天道要是真的,又怎会与你父亲如今这行径的生灵常有来往?”

雾行有片刻怔愣,回过神来后拍案道:“那岂不是说我父亲是被邪祟给控制了?我要怎样才能救他?”

姬无忧拿起枚果子啃一口,咀嚼半天才道:“我也不知。”

其实摆脱李萧何控制的办法有,那就是让玄知给下个蛊,但姬无忧不认为这话适合对雾行说。

要蛊虫一事暴露出来,不是玄知先被天下生灵口诛笔伐,就是他先被玄知杀灭炼成活傀,他根本不敢多嘴,于是假借安慰错开话题。

一人一魔就这么随意的聊着天,过程中到场晚宴的生灵越来越多,他们大部分也都是皮肤诡白的冥修,为数不多有几个正常肤色的仙修或魔、妖修,除性格孤僻者外,皆如姬无忧雾行这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谈笑风生。

不多时,冥王玄知也带着管事令香入场,他一出现,喧闹的大厅与庭院瞬时便安静下来,无论是四处瞎晃悠的还是已经坐在位置上的生灵,都纷纷移动到略微宽广的位置朝玄知的方向跪地行礼,道:“恭迎西冥王殿下。”

姬无忧自然也是跟随大众。

玄知不着急回应,背着手视若无睹的自院落一路走上阶梯,迈步进入大厅。

路过姬无忧跟前时,玄知停住脚步,转过身,头虽未低但有在垂眼往下看,道:“姬无忧,你是弟子,按位分,得往本王跟前坐。”

言指位置自然是主位附近的那些小桌。

姬无忧答了声是,起身跟着玄知朝里走去,途中不忘回头苦笑着冲雾行挥手。

雾行点头表示理解。

从玄知方才的话中,姬无忧能听出玄知确实把他认作了弟子——至少对外是这样。

[我要改口叫他师尊吗?]姬无忧在内心问道。

陌隔着老远观察玄知言行表情,可惜没看出什么:[应该要的。]

此时玄知已登上主位台阶,姬无忧恭敬颔首等着,其落座后终于开口,让众生灵回自己位置,晚宴这才准备开始。

令香拿着张写有字的纸,代玄知说了些冠冕堂皇的开场词,姬无忧大致听出这晚宴是每两个月定期举行一回,于是又在脑海中问道:[这晚宴是开来发放缓解药的吧?]

[聪明。]陌夸赞了一句,随后补充道:[这些生灵除了雾行以外,都属于西宫的高层,平日里没时间也不方便常出没白茶阁,且白茶阁只有噬心蛊的缓解药,没有十七号蛊的。]

[玄知之所以让你往前坐,也是因为只有前面桌子的酒壶里是十七号蛊的缓解药,末位坐的都是些被下噬心蛊没那么重要的存在,他们桌子上的酒壶里装的自然也是噬心蛊缓解药。]

姬无忧恍然。

原来还有这种安排。

令香说完后,宴会本该开始了,但玄知突然悠悠开口道:“开始之前,本王要着重介绍一位新成员。”

众生灵纷纷竖起耳朵听着。

“这位。”玄知用折扇指向姬无忧:“是本王前些日子新收的弟子,尔等往后待他,务必要恭敬。”

被点的姬无忧一时还没回过神,不知要说些什么。

“姬无忧,给诸位竟杯酒吧。”玄知托着下巴吩咐道。

“是,师尊。”身旁有侍女把姬无忧桌上的空酒盏填满,姬无忧便端起来高举道:“我敬各位前辈一杯。”

大厅里其他生灵也纷纷举起酒杯,阿谀奉承道:

“小主真是仪表堂堂啊!”

“小主客气了!”

“我等当不得什么前辈,也敬小主一杯!”

“…………”(此处省略n句话)

香味四散,这缓解药无论色泽还是味道竟真的伪装成了美酒的样子。

姬无忧得体的笑了笑,正准备动作,就听陌道:[先别动,后边有不爱喝酒的,玄知在集体操控蛊徒同步喝下,我说喝你再喝。]

[好。]姬无忧非常谨慎的将胳膊悬停。

[下指令了!喝!]陌急促道。

姬无忧赶忙仿着周围生灵速度将酒盏递到嘴边,抬头一饮而尽。

当杯子边缘离开嘴唇时,姬无忧余光注意到周围,顿时心中一紧,冷汗直下。

[坏了,我喝的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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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对入门考核并无兴趣,毕竟看着底下孩子一个又一个的送死本就不是什么乐子,反而听高层们如同观赏斗兽般谈论着哪个会死哪个会活,使得白穆对万兽疆域的恨意更深了。

他可从未忘记,他曾经也是底下孩子们的一员。

规则照旧是三个生灵一组,只活到最后的通过,升降台还在一组组的将孩子们往下运,眼下已考核到一百多组,高台上的孩子只剩小半。

先前的小组,有的畏畏缩缩,有的全部身死,有的争先恐后向前,还有的互相使绊子…皆是各色各样的表现,只是还未曾有发现考核规则里的猫腻的存在。

白穆耳边不停传来高层中支持者们的吹捧,多是如辄羽老宗主那样拿底下孩子跟他做比较,捧高踩低的,白穆心底犯恶心,面上却漫不经心的时不时搭两句话茬。

“师尊,弟子想请教个问题。”似是不想再被干扰,白穆突然转头朝辄羽拱手,话语里憋着坏道。

“你问吧。”辄羽老宗主看起来无聊极了,万兽疆域成立已近万年,想来这种没亮点的考核老宗主是看惯了的。

白穆收回手,指向下方的那些孩子:“师尊,我等万兽疆域的高层中,只有弟子是从这里边选出来的么?”

辄羽闻言打起精神,语速平缓但同样不怀好意道:“当然不止,有好几个都是本座提上来的。”

“不过令本座印象最深的,还得是那个挨打时,叫的最大声的小毛孩,后来他小子走运,说对话捧得本座高兴,本座就将他提了上来。”

“时至今日,大抵有近万年了,现在这小子无论打谁杀谁,都非要听到叫声,估计是小时候被打的太惨,憋到现在的气吧。”说到这,辄羽将头颅转向副宗主,嘿嘿笑道:“你说是吧,妖九。”

副宗主扯扯嘴皮,笑得勉强:“是有这么个生灵。”

虽他不承认,但在座的各位哪里听不出辄羽老宗主这是在揭副宗主老底?皆成了缩头乌龟默不作声,生怕被波及到,毕竟现在对话的这两个里哪个都不是他们惹得起的存在。

唯有最先发问的白穆肆无忌惮,哈哈大笑道:“副宗主,原来你以前那样惨啊。”

这话就是直接当众坐实辄羽口中的小毛孩是副宗主了,非常不给其面子。

守着辄羽,副宗主倒不敢放狠话,只趁辄羽不注意狠毒的瞪了白穆一眼。

白穆不屑嗤笑,回以白眼便不再理睬。

他还以为副宗主是什么自小阴鸷的狠角色,却原来只是个无能的伥鬼。

也是托这番唇枪舌剑的福,高层们没了先前那份轻松,都开始顾虑着什么不敢再轻易发言,白穆的耳朵得以清净。

还剩几十组的时候,终于也有个孩子也如白穆当年那般,在升降台上就杀了其余的同组选手,万兽疆域的真正入门考核规则得以被再次揭露,往后剩余的小组皆开始在升降台到底前就互相杀戮结束比试,整场考核的进行速度递增,终于在开始后的第二天夜里结束。

期间除了辄羽大乘期不用进食,其余高层皆有侍从给送来早中晚餐,修行者到了筑基期就已经可以用法术化去体内杂质了,都无需排泄,故而也没有什么离场去方便的高层,顶多有犯困倚着靠背睡了一觉的。

众高层就这么干坐了两天,结束时大部分高层都不由得呼出口气,像是得到了什么解脱。

白穆此刻很想出言讥讽。

真有意思,被折磨的孩子们都没喊累,你们也有脸在此长吁短叹?

当然,这肯定不能说出来,惹怒高层没什么,被辄羽老宗主怀疑立场才事大。

“天意啊。”辄羽突然开口叫道。

白穆立刻拱手扭头:“师尊有何吩咐?”

天意是白穆的字,辄羽一年前收他为亲弟子时起的。

“回去好好休息,明日开始,每日卯时来主殿彩排少宗主继承仪式,大典会在十日后举行。”辄羽随意说道。

此言一出,满座高层惊住,反应过来后,白穆的支持者们纷纷面露狂喜,而支持沈思厌的副宗主等高层们则表情凝重,白穆夹杂在各种情绪之中,性格如跟辄羽老宗主一个模子刻出来般沉稳:“是,师尊。”

辄羽又随意叮嘱了白穆几句,而后便不再逗留,众高层恭送走他后,白穆也在除副宗主外的其他高层的‘恭送少宗主’声中离场。

返回到居住的宫殿,白穆直接去到令香的住所推门而入:“查的如何了?”

令香在两排高高堆叠的书籍中疲惫的抬起头拱手作揖,即使这样忙了,他四周还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回少宗主,还差两本古籍没看完。”

白穆颔首:“辛苦你了,把已经记录好的先给本少主瞧瞧。”

“属下不辛苦,为少宗主做事是属下的荣幸。”令香起身,上前将一本册子递交来,顺便用尾巴给白穆快速换了身衣裳,且还不忘把装蛊虫的玲珑球再挂回去。

白穆如今动作都不带顿的了,似无所觉般翻开册子阅览起来,同时口中道:“你继续去查。”

“是。”令香折返回桌子后,拿起先前放下的古籍继续忙碌。

白穆洋洋洒洒几张纸看下来,上头详细抄录的诸般续命邪术里,有什么取童子血、吃婴儿肉、炼少女器脏等等,手段五花八门,效果却都平平无奇,不像是辄羽老宗主瞧得上的。

又翻了几页,倒是找到一个白穆亲眼见过布置场地的邪术——炼魂窟。

在万兽疆域里的某座山下,有一处埋藏地底的巨大洞穴,里面地面、墙壁、顶端全都用长钉钉满了少年的尸体,白穆还多次借那里用李悍则的阴邪炼器法炼制过不少法器。

其中不乏有耗费宝材巨多的高阶保命法器,甚至还有专攻金灵根好用来防范副宗主的防御以及攻击法器。

白穆一直以为那里的用法就是像他一样炼制什么东西来的,没成想竟可以用来增加寿命。

做法是将天赋极好的少年少女抓到里面,借四周极煞气场用特别的邪术功法吸食对方寿命,这功法很耗费法力,每启用一次都能耗空一个仙道期所存储的全部灵力,稍微不慎就可能运转失败跌落境界,但只要成了,所抓少年少女的天赋越高,续命的日子就越长,少则数月,多则几百年。

像冰灵根这样的极高天赋,甚至可能续命近千年。

白穆若有所思。

炼魂窟。

原来之前消失的那些少宗主都死在那里头。

可白穆竟不觉得辄羽是要拿他吸食寿命,这邪术看的是天赋,又不是修为,要辄羽是想将他用在这里,那为何会因为他晋升仙道期而高兴?又为何要举办少宗主继承大典?早将他吸食了不是能更早续命?

多半是找到了针对他这个冰灵根的更好的法子。

可惜直至翻完小册子,白穆也没看到什么相符合的,是有比炼魂窟更好的续命手段,但那种条件太过苛刻,辄羽根本用不起。

白穆蹙眉走到桌子后,坐在令香旁边,地上有软垫,倒不用席地而坐:“看完了吗。”

令香摇头,将写满字的草纸推到白穆跟前:“回少宗主,还剩一本。”

白穆粗略看完,随手夺过令香手中最后一本古籍开始翻阅起来,他不似令香那样看的仔细,毕竟他只需要找相符的,而不是翻到续命邪术就要去全部抄录,哗啦啦很快便翻完了一本书。

还是没有。

“没别的了?”白穆问。

令香再次摇头:“少宗主,万兽疆域内所有邪术类别的书都在这儿了,哪怕不是讲邪术,书里面只出现过被讨伐的邪术使用者名字的书属下都看了。”

白穆沉默,瞧着心事重重。

令香半起身朝白穆单膝而跪:“少宗主究竟想找何种邪术?实在不行,属下可以偷偷潜出万兽疆域去找寻。”

“不必。”白穆挥手示意对方坐回去:“本少主仙道期了都逃不出去,你一个金丹初期就别去自讨苦吃了。”

令香歪头,头顶一边的尖尖狐狸耳朵动了动:“那少宗主可否告诉属下,您到底在担心何事?属下很想为少宗主排忧解难。”

深更半夜才赶回来又看了那么久的文字,白穆也有些困了,胳膊放到桌子上,用手托着下巴懒散道:“令香,你不觉得宗主对本少主有些过于好了么?”

令香很聪明,顿时明白了白穆话语里的深层含义:“属下或许知道宗主想如何对付少宗主您了。”

白穆眉头一挑,转头看向对方,内心有些出乎意料。

而令香言语未停:“少宗主可知,有一种保命术法,叫夺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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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统一的酒盏只有拳头大,姬无忧快慢也只跟其他蛊徒差了零点几秒,但别小看这细微的差距,这可不一定逃得过玄知的眼睛。

姬无忧在意识到不对的那个瞬间就已转动眼珠子朝主位上的玄知看去,就惊悚的瞧见后者正盯着他笑。

那苍白下巴上的嘴角扬起的弧度十分大,再搭配漆黑丑陋的面具与深潭般不见底的黑瞳,冥王玄知此刻外观的诡异程度不亚于一个恐怖厉鬼。

砰!!!

白色烟雾在大厅中爆开,不仅遮挡了所有生灵的视线,还隔绝了一切神识扫视,这是陌复制来的一种可爆出特制粉尘的药丸,姬无忧趁着烟雾消散前撒腿就朝门外跑。

接连的爆炸声响彻天际,陌十分的大手笔,宴会厅内外都已被白烟笼罩,可惜这依旧不足以让姬无忧逃出生天。

[复制物品到上限了,我也只能调动这个等级的东西。]陌先是解释了一嘴,随后指挥道:[往南跑,那边防守少,极大概率突破重围,先出西宫再说。]

姬无忧依言脚踏法术幻化出的藤蔓翻墙而去:[玄知没追来吗?]

陌道:[他有起身往大厅外走,但看着一点也不着急,应当是觉得你跑不掉。]

姬无忧咬牙,觉得这也算个机会,于是拼了命的狂奔,耳边疾风呼啸而过,他的身影已经快成一道残影,让一众巡逻的西宫侍从都没反应过来身旁冲过去一个什么东西。

突然一只手搭上姬无忧肩膀,一下重力将他按倒在地,但由于速度短时间内减不下来,姬无忧擦着地面滑行出去很远,右边脸部与身体上的一些部位直接破损,在身后附加法术特制的结实石板路上留下一道长长血痕。

陌的声音难得能听出震惊:[这个生灵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为什么我毫无察觉!!怎么会有我都检测不到位置的生灵?!!]

姬无忧被压着,手脚一时间难以动作,闻言艰难的扭动头颅往身后看去,入眼的一个梳高马尾的成年男子,他本就长相普通,脸上居然还有一块块的斑驳紫痕,像是什么中毒的痕迹。

[没有办法帮我挣脱开吗?]姬无忧极力稳着心态问道。

陌道:[有也来不及了。]

她话音刚落,玄知就御空越过姬无忧曾翻得那面墙,轻飘飘落地后,摇着折扇不急不缓的迈步朝姬无忧走来:“姬无忧,你的确很出色,自本王这十七号蛊虫现世以来,你是第一个能自己摆脱它控制的存在。”

姬无忧心道完了,之前玄知之所以放下杀心,有很大因素就在于蛊虫,现在知道蛊虫对他没用后,自己怕不是真要被搜魂然后杀掉炼成活傀了。

耳听着那脚步声一下一下逼近,姬无忧因情绪激动,身上的魔鳞都逐渐显现出来。

不,绝不能就这么死掉,他还想回到那个没有穿越者的时间,他想看到父母一直活下去,他想像幻境里一样随意乘搭人类修士的飞剑,他想生活在那个不那么乱的世界!

“殿下!李萧何有新的阴谋了!不要杀我!我可以一直观察他的一举一动!!”姬无忧急病乱投医道。

四周安静了一阵,姬无忧看不到玄知,但有听到对方在身后不远处说:

“十七,先放开他。”

紧接着姬无忧头顶便传来青年“是”的回应声。

姬无忧身上一轻,怔愣片刻后赶忙爬起来朝玄知跪拜:“谢殿下不杀之恩!”

“哈。”玄知笑了声,不知是代表什么含义,他合起折扇缓声问道:“李萧何是谁?”

陌及时提醒:[别放松警惕,他好感度负一百,还是想杀你,你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他。]

“回殿下,李萧何就是世间生灵当今供奉的天道,其实李萧何并不属于七界的任何一界,他不属于这整个世界,李萧何是穿越者,顾名思义,就是从别的世界穿越来的。”姬无忧说话间牵扯着脸上的伤处,令他好生疼痛,但他却顾不得那么多,疯狂回忆着陌对他灌输的一切关于李萧何的信息。

“他在原本的家乡中只是个普通人类,穷困潦倒却不上进饥一顿饱一顿的那种,爱好是在一种类似于咱们这通讯令牌但能看到图像的物件上,看各种貌美的姑娘,只是姑娘们看不到他,简而言之,他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姬无忧悄咪咪看了一眼玄知的神情,见其还是似笑非笑的没什么变化,不像是听不懂的表现,于是继续斟酌着说道:

“后来某一天,李萧何不小心在他原本的世界死掉了,灵魂绑定上一个叫系统的东西,那个系统带他穿梭各种世界,最后一次就是来了此方世界。”

“他直接夺舍在世界气运之子身边的生灵身上,随后每天什么都不用干,只四处闲逛,到达某一地点后心里默念一句‘打卡’,他的系统就会奖励给他修为以及各种功法武器…”

姬无忧言至此处,玄知突然开口打断:“气运之子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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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眼睛眯起:“未曾听闻。”

令香还在跪着,没第一时间答复,反而语气有些小心翼翼道:“其实属下一直瞒着少宗主一件事,还望少宗主海涵。”

白穆收回撑下巴的手,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说。”

令香道:“属下的家族只有一条命,并非是受了诅咒,而是另有别的保命术法。”

白穆猜测:“就是你方才说的夺舍?”

令香回了声是,以表对方所说答案为正确,随后又继续道:“此术法可直接灵魂出窍,鸠占鹊巢进入另一个生灵的身体,七界很少出现此术的踪影,不过真要算下来,知道或使用过此术的修士应当也有很多。”

白穆安静的听着,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不知是对宗主辄羽的,还是对令香的,亦或是两者都有。

暗卫令香正低头坦言,并未瞧见:“与他们不同的是,属下的家族成员被杀后可强行夺舍凶手,一共能夺舍九次;而非属下家族的修士,只能夺舍比自己修为低的生灵,虽后者没次数限制,但对他们来讲,这种邪术很难掌握,稍有不慎就容易遭到反噬或是直接泯灭,成功得靠运气。”

讲到这儿,白穆突然听出点什么:“怎么这夺舍术法你们家族用叫保命天赋,别的修士用就成了邪术?”

令香言语一顿,而后看起来若无其事道:“因为他们的术法是靠捕杀属下的族群研究来的,属下的家族也是因此近乎灭族,是他们导致属下流落至此。”

果然另有隐情。

白穆倒没怀疑令香所言是否属实,整个七界的生灵都想要长生,为此而疯魔的存在多到数不过来,九尾狐族乃至其他九尾瑞兽生来就比他们多九条命,怎能让他们不眼红?

古籍中就有详细记载,写明了九尾的所有族群都曾被捕杀抓去研究过,那些丧心病狂的修士们分明早就知道九尾族群的九条命只能用于非自然消亡,寿命到了修为上限存着九条命也还是会死,但他们依旧对着九尾族群偷偷捕杀了近千年。

更别提眼前这只觉醒特殊天赋的九尾狐了,他们家族只要不是顶尖儿,那可突破修为限制的夺舍手段一个不慎藏不好,灭族便会是他们的下场。

被杀就强行夺舍凶手,听着好似是什么天下无敌的天赋,没道理被灭族,实则不然。

就好比白穆想要杀他们,只需将他们全部活着抓起来,各自束缚好,随后任由一只只拴着链子的妖兽将他们咬死,再禁锢他们所夺舍的妖兽,放出下一只妖兽去咬上一只,后续以此类推,九次夺舍机会很快就将耗空。

在万兽疆域长大的白穆,可太懂怎么去折磨一种生灵了,而其他心思歹毒的修士,自然也有的是别的法子针对令香的族群。

“如此遭惦记的术法,又身处万兽疆域,你隐瞒倒也情有可原。”白穆手托起令香小臂,强行让他从跪姿转换回盘腿坐下,平起平坐对他们这对主仆私底下来讲是稀松平常的事:“不过往后有什么别的,还是莫要再隐瞒本少主为好。”

令香垂头道:“是。”

白穆大致弄清楚宗主辄羽将来要对他做的事后,心情明显放松了不少。

告别令香后,白穆拿出通讯令牌联系沈思厌。

不知是太晚睡着了还是怎样,沈思厌隔了小一会儿才注入灵力接起:“少宗主。”

“你对妖九的控制还有几次?”白穆直接开门见山道。

沈思厌答道:“回少宗主,还是三次。”

白穆闻言扬起嘴角:“明日控制他跟我大吵一架,可以有动手的趋势,但让他忍住,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记住了么?”

令牌那头的沈思厌愣了愣,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道:“属下记住了,少宗主。”

切断令牌联系,白穆继续闲庭漫步在回寝殿的路上,还有闲心夸了一声藏匿在暗处的十七,可见他今夜是难得真正意义上的高兴了一回。

也难怪他高兴,论谁手中一枚作用微小的棋子突然转变为棋筋能忍得住不乐呵?

原本,沈思厌那点控制手段是派不上多大用场的。

副宗主的修为比当年的珺瑶高出太多,沈思厌又不争气,修为提升缓慢,至今也还是集气期,无论是控制一个仙道期自己抹脖子亦或是如珺瑶那般往刀上撞,都不现实。

能顺着事情发展干扰副宗主思绪,让他逾越规矩已经是沈思厌能做到的的极限了。

对比起来白穆新培育出的噬心蛊蛊虫,沈思厌的控制力度还是要差得多,噬心蛊只需操控者一个念头,就可让中蛊的蛊徒痛苦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然,直接操控其自尽也是可行的。

沈思厌就做不到这些,哪怕是对修为相近或低下的生灵强制控制,也仅有短暂的几息甚至一息不到。

要不是对副宗主下蛊会被识破,不老实的沈思厌早就被拥有噬心蛊的白穆抛弃成为弃子了。

至于沈思厌的感受?谁会在乎?

当年沈思厌虽活下来了,但他作为人形生灵的体面,早就如同他自行砍断的胳膊一样无影无踪了,如今万兽疆域明面上支持他的高层看着是不少,可实际那都是为了给自身谋利才准备将残废的沈思厌捧上神坛的老江湖。

一旦白穆的暗中扶持停止,或者沈思厌选择背叛,真正登上少宗主的位置,在这群冷血高层的利益瓜分下能剩什么暂且不说,沈思厌就连是死是活都成问题。

在万兽疆域所有生灵眼中,沈思厌一直都可有可无。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只要辄羽是真想要夺舍白穆,那沈思厌近期将成为杀死副宗主最强而有力的助攻。

沈思厌卑微潜伏的日子,很可能要熬出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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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运之子,同样顾名思义,就是天道所眷顾的生灵,亦是从出生起就很幸运的存在。”

“天道会把各种顶级的资源送到他们跟前,而出身不同世界的他们各自也往往能凌驾于整个世界之上,背负起整个世界的命运,守护着所有生灵。”

这些内容督察局资料库里都有,姬无忧近乎是在背诵,只是转的更加口语化了而已。

玄知手中把玩着折扇,对超脱世界认知的新鲜事物意外的接纳程度很高:“那你所说的气运之子究竟是谁?”

“殿下其实是认识他的。”姬无忧小心打量着玄知的脸色:“白穆白大人就是此方世界的上任气运之子。”

“噗。”玄知刷的一下展开折扇掩面,随后开始大笑起来:“他?气运之子?哈哈哈哈…”

“怎了?殿下?”姬无忧有些惛懵,不知玄知为何笑那位顶头上司,尴尬的想挠挠脸,食指好巧不巧碰在伤口上,顿时疼的龇牙咧嘴。

玄知笑过几声后也就停了,随后若无其事道:“没什么,既然他是上任,那新任是谁呢?你?”

姬无忧闻言更加尴尬,忍痛收回表情厚着脸皮点头道:“正是,我小时候偶遇过白大人,当时见他伤的很重,本想回家取药救助他,没成想刚到家就被无上天宫莫名其妙的抓捕,也是后来我才知晓,我与白大人接触时无意间继承了他的气运,这才被贪图气运的李萧何盯上。”

玄知挑眉:“怪不得你会被关那么些年。”

姬无忧正准备继续补充气运之子的事,怎料玄知又再次开口将话题拉回至初始时:“你说的那阴谋又是什么?”

这下什么白穆什么气运的都一起被姬无忧抛之脑后,他赶忙正色道:“殿下,实不相瞒,我正想趁此次晚宴来告知您这件事,李萧何他创造出一个房间大小的小世界,且正命令信徒四处传播那个世界是神仙界,我不知他是要做什么,不过希望殿下能尽快干扰这流言传播。”

玄知垂着眼眸,没做答复,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李萧何目前是何修为?”

姬无忧顿了顿,道:“回殿下,他有系统傍身,早已不是修为能概括的阶段了。”

玄知抬眼:“超出元婴期几成?”

姬无忧道:“一百个元婴期也不够他打。”

“那真神呢?”玄知又问。

姬无忧想了想,不确定道:“应该能撑一两个回合再被他打死?”

玄知有些将信将疑:“李萧何竟有这样厉害?为何本王千年来都没见瞧见过他?”

这不难解释,左右也没多少可隐瞒的事件了,姬无忧想也不想道:“是天道牺牲自身给七界世界屏障加持阻拦了李萧何,他在外边没什么供给与帮手,估计再有个两三千年,他才能突破屏障进到六界以内。”

“原是如此。”此话好似点通了玄知的某个疑惑,他突然笃定道:“姬无忧,你信不信李萧何准备让所有元婴期修士往他创出的世界飞升?就如同人界的人类飞升天界那般。”

姬无忧一时没想通对方这样说的原因。

虽流言的确里包含飞升这点,可那世界很小根本容纳不了太多修士,李萧何怎么会真的将谁收进去?

姬无忧刚要做此番解释,突然想到世界屏障与飞升两个话题的关联性,浑身一僵,幡然醒悟道:“殿下是想说李萧何打算拿大批元婴期修士当突破世界屏障的工具?”

玄知颔首:“只是本王的猜测。”

陌抢在姬无忧询问前自觉回答道:[多半是真的。]

“那李萧何岂不是…”姬无忧眼睛逐渐睁大,肌肉牵扯着那一半近乎被擦烂脸,他也不知是疼的还是怕的哆嗦着嗓音道:“很快就要进六界之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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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白穆在去彩排继承仪式的路上时,意外收到沈思厌传讯。

此次传讯主为汇报昨夜副宗主一方高层们的秘密会议内容——在场除沈思厌副宗主外还有五名高层,几乎一整晚都在争议要不要动手铲除白穆。

“少宗主,他们都说您与以前的少宗主待遇不同,但具体的信息属下套不出来,只知道他们是铁了心要怂恿副宗主杀您,您最近要小心。”沈思厌隔着令牌小声道。

白穆无所谓的嗯了声,赶在到达场地前切断联系。

穿过宽广的殿门,就能瞧见一众在露天场地忙忙碌碌的弟子与侍从,他们个个额头上都挂着汗珠,手脚不停的置办着一些摆设,有搬桌椅的、挂装饰布的、清扫的、修花剪草的…五花八门一眼瞧不过来。

环顾一周,白穆没见着辄羽的身影,倒看见副宗主坐在一仆从布置好的桌前喝茶。

迈步下阶梯,四周的生灵纷纷跪地,齐声跟白穆问好,后者摆手回应,目光全落在副宗主身上:“呦,来的很早啊。”

副宗主妖九还是老样子,笑容假的不行:“这不是来给少宗主庆贺么?”

白穆闻言拍起手来:“副宗主大义啊!”

妖九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直白问道:“少宗主此言何意?”

“嗯?”白穆挑眉,故作疑惑道:“上回庆贺,副宗主特带了胡寻来给本少主瞧,这回副宗主两手空空,难道不是准备把自己献给本少主么?”

妖九表情先是一噎,而后无法控制的蹙起眉头,强压着怒意咬牙切齿笑道:“少宗主误会了,礼物我已让仆从准备,过会儿他们就会送至少宗主宫殿。”

相比起来,白穆的微笑就要真诚的多:“这样啊,也是,左右等本少主上位后你也还是得做本少主的一条狗,就留你这段时间自由吧。”

咔嚓!

妖九手中握着的茶盏被硬生生捏至粉碎,他闭眼死命想忍住脾气,却不想白穆只是跟远处的沈思厌对了个眼神,妖九的火气就瞬间窜上头顶,他一掌将桌子拍成稀巴烂,站起来怒声道:“你再说一遍?!”

此举顿时把周围生灵的视线都引了来,白穆顶着那些探究的目光不紧不慢的往远处退了两步:“副宗主,冲着主人狂吠的宠物可活不长啊。”

妖九怒极反笑:“你小子不会真以为自己能凌驾于本尊之上了吧?你算什么东西!”

从前他就不爱在白穆跟前自称属下,一直‘我我我’的对话,如今竟装也不装了,直接改换回‘本尊’,也不知是白穆真给他惹急了还是沈思厌干扰的功劳。

“都是同一个学堂出来的,副宗主又算什么呢?”白穆负手而立,掩唇轻笑道:“一个,挨打惯会哭的,骨龄近一万岁的,废、物?”

此言越到后面越缓速,到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单个往外蹦的了,虽听着不怎么顺,但却格外清晰入耳。

“好好好,好的很!”妖九快气疯了,彻底抛开理智,甚至不用沈思厌干扰他也开始说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了:“你以为你当了宗主就万事大吉了?本尊想杀你不过是几道攻击的事!小子,好好珍惜当前的日子,将来没了辄老庇护,本尊保你死无全尸!!”

往常白穆根本懒得跟他争执太多,但今天本就要闹事,动静自然越大越好。

少年略显青涩的疯笑声在众生灵聚集的地方炸开,引得更远的生灵也渐渐放下手中的活计凑过去观望。

“想什么呢!到那时你也不过是仙道中期!哈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挨打了不敢还手,只敢去找弱者泄气,懦夫行为!说的就是你!妖九!哈哈哈哈!”

白穆此刻简直狂妄到没边。

“本少主先前所言有哪里不对吗?将来本少主修为超过你,你就是会像条宠物小狗般卑微的来讨好本少主!你只有这一条活路!这就是你的命!哈哈哈哈!”

妖九怒目圆瞪,眼珠子都快鼓出来了,许是不愿声音大小被压一头,他同样提高声量道:“那你就别想活到仙道中期!本尊在那之前就杀掉你!”

“哈哈哈哈!”白穆仰头,笑的爽朗:“你杀啊!你敢吗?你不敢,因为你害怕本少主的师尊,废物,你就是个废物!”

这下好了,废物二字就像有了实体,漫天飞舞的在妖九身边环绕,他怒吼着取出长鞭乱挥,又打碎了附近的几样摆设,只是一下也没挥到纹丝不动的少宗主白穆:“我杀了你!我马上就杀了你!!”

白穆眼神轻蔑:“副宗主的马上是多久?一年?两年?永生?噗,真有意思。”

这架吵不完了,纵观这在场的生灵,少说也有百数之多,却无一个敢上去劝和,皆心不在焉的边忙活边生生听着一副一小两个宗主吵了一个早晨。

期间双方都不时爆出掉脑袋的言语,搞得在场众生灵心惊胆颤,有几个甚至都想自己割了耳朵。

闹剧直持续到老宗主辄羽姗姗到来。

“里面怎么回事?本座老远就听到你们大喊大叫。”

白穆最先反应过来,收起爪牙面朝门口单膝下跪:“师尊。”

众生灵也都纷纷跪地恭迎,唯有副宗主妖九愣了小会儿,才阴着脸跟上动作。

角落匆匆跑来一个侍从,递给老宗主辄羽一份玉简。

此为一种常见的日常法器,可不用纸笔书写记录文字内容,缺陷是极易被修改,无法查证真伪,故而多用来作一时的记录或留言。

白穆先前有注意到那侍从,自己与副宗主一边吵他一边头抵竹简,多半是在记录吵架内容。

辄羽不习惯用头去贴什么物件,将信息全部调出并使之浮空,反正这些在场的都听过了,没什么好隐瞒的,辄羽面无表情的翻看完,叹气道:“妖九,你瞧瞧你,跟个孩子计较什么。”

妖九冷静下来后也知晓方才吵的过头了,垂头道:“宗主,属下知错。”

“行了,事已至此,往后除大典外的彩排你不用来了,省的见面又生气。”辄羽吩咐完妖九,又把目光转向白穆:“还有你,天意,本座往常都是怎么教你处世的?”

“弟子知错。”白穆表现得比副宗主乖多了,言语清晰一字一句真挚道:“弟子自愿领罚,师尊莫要生气,此次是弟子言行太过出格,保证没有下回。”

辄羽没急着表态,不咸不淡道:“彩排先停一天吧,你跟本座来一趟,其他的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是。”众生灵齐声应道。

白穆起身跟随辄羽离场,背着的手还不忘给妖九竖个倒立的拇指,将其好不容易灭下去的火气又重新用油给浇起来。

可惜他不敢再发作。

到了处清净的角落,辄羽驻足,私下问责道:“为何挑事?”

白穆实话实说道:“师尊,副宗主昨夜一直在跟其他几个高层密谋着要杀弟子,这可是沈思厌用命探来的消息。”

辄羽转回身,盯着眼前这个天生聪颖的少年:“说起沈思厌,你派他过去后,副宗主就屡屡逾越规矩,都是你挑拨的吧?”

被质问起来,白穆半点不慌:“师尊,诚如您所见,沈思厌只是个残废,他最多说些话诱导副宗主,副宗主所有的行为举止,可都是他自己要这样做的。”

辄羽表情未变,但若有所思,视线中,那十七岁的小少年弓着身子抬起头,目光简直如他当年在世界摸爬滚打时一个模子出来般相似。

“师尊,他若无心,怎会咬饵呢?”

“弟子只不过是帮您钓出来了个万兽疆域最大的反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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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什么?”玄知随手转了下扇子:“必不会让他太顺利就是。”

姬无忧捧道:“谢殿下出手!”

玄知照旧不接茬,又问道:“你说你能监视那个李萧何的一举一动?”

姬无忧赶忙让陌去查探:“是的,殿下若是需要,我定当随时上报,比如李萧何现在就正在…呃,看一种…”

听着陌的细致描述,姬无忧言语卡顿道:“有关于爱情的画面记录。”

事实尴尬难以启齿,好在玄知不在乎这个,又问起别的:“李萧何是哪三个字?”

姬无忧道:“木子李,萧瑟的萧,何是几何…不,为何的何。”

要么说总得给一方阵营树立一个共同敌人呢,曝出李萧何的这个新阴谋后,姬无忧摆脱蛊虫控制的事自然而然的就被玄知暂时忽略不计了。

敌对的穿越者与难管控的下属孰轻孰重?堂堂西宫冥王不会分不清。

玄知吩咐姬无忧在西宫老实待两天,随后动用神降术化作一团黑雾不见了踪影。

[他去干扰流言传播了?]姬无忧心中问道。

陌:[他怕是先去查你了,只你的发言,他不一定会信。]

不管怎么说,到底是活下来了。

姬无忧长舒一口气,紧绷的情绪在此刻得以松懈,原地跪着缓了一阵,姬无忧晃晃悠悠起身,避着擦伤拍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尘。

余光注意到那个被叫作十七的侍从依旧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盯他,姬无忧露出礼貌的微笑,主动搭话道:“请问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可十七就跟个木桩似的杵在那儿,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似的。

姬无忧还欲再说些什么,怎料十七后退一步,竟直接消失不见。

脑海中响起陌的惊呼:[我分明标记他了,可现在还是感觉不到他了!]

[他的身份你有查吗?]姬无忧在心中问道。

陌嗯了声:[此生灵是前气运之子白穆的暗卫,千年前被送给玄知了,在资料上没有太多记录,属于籍籍无名之辈,但我现在要为他更正资料,给他加一个零一四世界‘第一潜伏者’的头衔。]

现在四处表面上没什么生灵,但姬无忧清楚的知道十七肯定还没走远,连点头都不敢了,沉默着在心中附和:[的确。]

左右肚子还没填饱,玄知也没给出什么特别指示,姬无忧决定重返宴会厅吃饭。

当半张脸缠着纱布的姬无忧出现在晚宴门口时,整个殿堂内都静默了一瞬。

靠近门口心不在焉的雾行感应到环境变化,顺着众生灵的视线望去,顿时一扫脸上阴霾,招呼道:“姬无忧!你回来了!”

难得还有除陌以外在乎他的生灵,姬无忧心下一暖,笑着点点头:“嗯。”

雾行起身跑过来,抛出一大堆问题:“你没事吧?你刚刚为什么出去?你脸怎么了?西冥王怎么没回来?是他打的你吗?”

姬无忧正准备一一作答,嘴张一半,令香的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将姬无忧要说的话堵了回去:“姬小主,请您往后不要再拿避神丹恶作剧了,浪费了那么多饭菜,不仅劳累厨子,那些散落的烟灰还害得属下清扫了好一阵。”

他把逃命说成恶作剧,摆明了是让姬无忧别乱发言,这让姬无忧有些不明白,在场的既然全是蛊徒,甚至还是西宫高层,都是亲信,为何还要如此谨慎?

陌一针见血:[防的不就是你这类存在吗?]

姬无忧顿悟:[好像也是。]

不多时,令香也步行走到了姬无忧跟前,将愣神的雾行轻轻推开,九条大尾巴遮上来,眨眼间就给姬无忧换了身干净无破损的衣裳,就连渗血的纱布也被他更换,包扎的更为贴和:“听殿下传讯说您翻墙摔下去了,其实殿下脾气很好的,不会因为您恶作剧就罚您什么,下回您可以走正门。”

姬无忧听得嘴角直抽搐。

这都是什么是非颠倒的发言?他方才生死一线,几乎把什么都抖露出去才活下来,现在居然被描述成了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真是有气也没处发,令香叫着姬无忧小主,实际却在对后者威逼利诱,姬无忧再怎么觉得不公,也只得点头应是。

令香这才笑着侧开身请姬无忧入殿。

用餐时,姬无忧再次体验到了如在白茶阁时的怪异感,在场的众多高层仿佛都没瞧见过先前发生的事一样,在姬无忧落座后又献媚讨好的轮流敬酒发言,他们无视着姬无忧脸上缠绕的纱布,大肆赞美姬无忧的容颜。

可能是高层们找不到其他夸赞的点,姬无忧几乎听了一整晚的外貌词汇,感觉自己都快被夸成天仙了,这要是手头有个镜子,姬无忧高低也得仔细比对几眼自己是不是真有他们说的那么神仙。

宴会一直持续到子时,大多高层都喝的烂醉,有几个还涨红着脸口齿不清的说着敬酒话,也有好几个已经躺地上呼呼大睡好半天了,姬无忧喝得少,感觉倒还好,勉强能自己走回住处。

姬无忧迷迷糊糊的撑着桌子起身,就听在场唯一滴酒未沾清醒着的令香问道:“姬小主,需要属下送您么?”

“不必。”姬无忧摇头:“我自己回…就好。”

言罢便步伐缥缈的出门去了。

回所安居偏殿的路途上,姬无忧偶然看见一个在凉亭赏月的身影,由于对方身边侍女环绕,目测官儿不小,姬无忧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他醉着酒,一个不慎就平地绊了一跤。

胳膊被一只手搀扶,鼻间传来香粉气,姬无忧起身时侧头去看,却原来是那身影的侍女跑过来帮衬他了。

“阁下没事吧?”一道声线偏低的男音响起,是那身影在问话。

身旁侍女已经退开,姬无忧拱手道:“我没事,多谢您。”

“以前没见过你。”木头的摩擦声由远而近,那身影被推着出凉亭,姬无忧这才发现对方是坐着把木制轮椅的,此刻青年俊郎的外貌显露在月光下,冲姬无忧微笑道:“但听说西殿下新收了个小徒弟,是你吗?”

“正是,在下姬无忧,不知阁下怎么…”姬无忧抬头,看见青年全貌,表情突然有些怔愣:“…称呼?”

[陌,他怎么…]

[分别少了一只眼睛一只胳膊和一条腿?]

许是此生灵在资料上也不起眼,姬无忧一时没等来陌的答复,倒是青年先爽朗的回答了他方才说出口的问题:“在下沈思厌,白茶阁总阁主,幸会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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辄羽审视般的看着白穆:“副宗主计划杀你,也是你让沈思厌挑拨的?”

白穆一顿,身上难得出现孩子气,撇嘴道:“师尊您在说什么啊,他是仙道中期,弟子才初期,缘何要自寻死路?”

这一老一小的一对师徒相处也有一年多了,小徒弟这点程度的埋怨完全在老宗主的容忍范围内。

辄羽捋捋胡子,只觉得有些好笑:“那你方才又是怎么回事?”

白穆闻言长叹口气:“师尊,弟子今日若是不吵这一架,他日弟子莫名其妙被人暗害了,旁的生灵都不知道凶手是谁。”

其实如今的一切都在合理范围内,虽辄羽生性多疑,但白穆只需稍微解释两句就足以自证清白。

副宗主妖九一向妒才,以前没少欺辱打压冰灵根的白穆,后者也是因此才在当上少宗主后屡屡找前者麻烦。

两方结仇已深。

眼看少宗主继承大典在即,甚至于今早,请帖都派发到了各宗门代表手里,不愿被白穆彻底压住的副宗主邪心作祟,想将白穆灭口也是在情理之中。

辄羽知晓自己这小徒弟的本事。

被副宗主暗搓搓盯上,小徒弟直接仗着他这个师父的威名打草惊蛇,将图谋不轨的副宗主拉到明面,使得对方不得不顾忌着把那些阴险心思暂时收起,这属实是个简单有用的法子。

辄羽自认为一切都了然于心,不再对白穆起疑,反而哄小孩般道:“有本座在,他不敢动你一根手指头,往后莫要再这般胡闹了。”

听闻此言,白穆顿时知道辄羽要夺舍他的事情多半是真的了,虽思绪万千,但面上不显,还表现得像小孩子般不情不愿道:“是,师尊。”

“行了。”老头儿辄羽板起脸吓唬道:“不准再耍小性子。”

白穆立马变乖,恭敬重复了一遍方才的回复:“是,师尊。”

辄羽这才老顽童似的笑着放白穆离去。

待回到少宗主宫殿,白穆的嘴角彻底压不住,边步行向寝殿走着,边不停的晃动着身后的龙尾巴。

兴奋的模样引得正在清扫庭院的令香停下手中活计好奇道:“少宗主缘何这般高兴?您今早不是去彩排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哈哈。”白穆不作答,倒是笑了两声,随后夸赞道:“令香,你立大功了。”

虽还是不明白面前的少年到底在意指什么,但奈何不住令香看见对方笑心里也跟着高兴:“能帮上少宗主,是属下的荣幸。”

白穆行至令香身旁,拍拍对方肩膀,意味深长道:“副宗主死定了。”

“是因为属下的情报吗?”令香动动耳朵,眸子晶亮,瞧着似乎是有些八卦兴趣:“少宗主今早做了什么?”

白穆收回手,笑意不减:“万兽疆域估计都传满了,你自己去挖掘吧。”

言罢转身离开,继续朝寝殿去了。

他身后跟着的十七被令香拽住:“十七,你跟我说说呗,少宗主今早做了什么?”

十七看看令香,又看看白穆远去的背影,快速道:“少宗主只吵过架,内容太多,我记不住,你可以去查。”

言罢挣脱令香闪身也向着白穆离开的方向去了,独留令香在原地满头困惑。

少宗主吵架?和谁啊?吵架怎么还那么开心?

晃晃耳朵,令香收起所有清扫工具,还真就跑去搜罗八卦了。

往后的几天里,整个万兽疆域都没什么风波。

白穆整日早出晚归,一直跟在辄羽身边,副宗主不愿面见白穆,连着几天都没再出现过,倒也相安无事。

这份平静一直持续到大典前的晚上。

正躺在床铺上安睡的白穆突觉一阵寒风袭来,猛的睁眼,踢起被子遮挡住床前身影的视线,随后躲着无数飞来的法术攻击翻身跳到房梁之上。

白穆已经假寐等敌袭半天了,不过此刻屋子里站着的三个黑袍生灵里,只有最后方的沈思厌知晓罢了,当白穆抬眼看过去,就见他偷偷举起手,摆出一个九随后又握起拳头。

白穆明白,那是沈思厌在表示他一共还能干扰副宗主数九十个数的时间,一旦九十个数过后,副宗主将头脑清晰反应过来此次的刺杀是多么作死的行为,保不齐会立即逃走,到时白穆没有证据,即使瞧见过副宗主的脸,仅凭他一面之词也定不了副宗主的罪。

不仅如此,沈思厌头一回控制力度这么强,此次过后,副宗主必然会发现蹊跷将沈思厌逐出阵营,甚至抹灭,想在仙道中期前杀妖九,机会只有这一次。

白穆不多耽搁,立即拿出与老宗主辄羽紧急联系的令牌注入灵力喊到:“师尊救我!”

言罢再次翻身躲过一道法术攻击。

那令牌没有被辄羽连接,不过白穆并不担心,紧急联系的令牌本就是无需对接可直传音到对方脑海的求救法器,唯一不足,此令牌用一次损耗一次,坏得很快。

当前剩余的时间,足够一个大乘期从那个距离赶过来了。

八十七。

八十六。

白穆倒数着数字,落地从储物戒拿出防御法器套到自己身上,形成一层隐形护甲,顺便又起跳躲开妖九的长鞭,反手甩出无数密密麻麻的冰刺。

噼里啪啦。

冰刺打在副宗主身上,无一例外全部破裂,妖九这厮居然也是穿着高阶防御法器来的。

妖九瞪着他那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将胳膊奋力一甩,挥舞的长鞭上一下冒出许多尖锐的钢针:“小子,你再叫嚣啊!”

鞭子即将落到身上,半空却无处借力,白穆在脚下生出一道浮空的冰,踩着其一跃,翻身冲破窗户落地向外跑去。

眼看着要出庭院,面前屏障亮起,白穆毫不意外的停下脚步,他当然认得这是一套隔绝查探的阵法,同时也是阻碍他逃跑的绝佳布置。

七十一。

七十。

身后妖九亦是片刻没耽搁,与除沈思厌外的另一个黑袍生灵左右夹击追来并放出致命杀招,白穆御空向上逃去,却被一只从天而降的巨大金属拳头重重砸进地面。

地上尘烟四起,生生被锤出一个大坑,白穆的隐形护甲破裂,喉头涌上腥甜,但他反应迅速,眨眼功夫又套好新的护甲。

六十七。

到了仙道期的修为,即使只差一个小境界,战力也是天壤之别,事实确如副宗主那天所言,仙道中期的他要杀仙道初期的白穆只是几道攻击的事儿。

就好比现在,白穆只要中了一击,连起身都来不及,无数攻击接踵而至,生生又把他第二道护甲打裂,第三套瞬间补上,但依旧是被按在同一个地方一直打。

好在白穆趁着自己放出的冰墙不断被击破间隙还是找到了脱困的机会,两腿一蹬鱼跃而起,开始游走反击。

当第四件防御法器出现在白穆手中时,妖九不由得咬牙切齿道:“你还没完没了了。”

白穆不停换位躲避着致命杀招,期间目标明确的一直在留意着副宗主身侧的另一个黑袍生灵,出言嘲讽道:“境界高于本少主还叫帮手,不嫌害臊的废物。”

妖九再次恼火:“我看你能嘴硬到几时。”

言罢漫天金属飞轮凭空闪现,自四面八方向白穆切割而来,白穆如同游鱼灵活穿梭在其之中,奈何擦身而过的飞轮兜了个小圈还能再掉头追回来,白穆试图用法术冻结飞轮,冰却被直接刮成细粉晶亮亮的四散一片,身上护甲有几处消耗过度被割裂,紧接着白穆肉身也受损,鲜血四溅。

四十九。

妖九步步紧逼,幻化金属圆环试图将白穆禁锢,都被后者眼疾手快的用法术震开。

半空中许多金属圈丁零当啷的掉落地面,妖九目光愤恨正准备使出下一则手段,突然注意到白穆嘴角一勾,警惕的后退一步,正好躲开一块自地面爆起的冰灵力施术痕迹。

他身侧的黑袍高层就没那么敏捷了,双腿顷刻间被冻住,白穆趁机闪身到其身后。

飞速跟来的飞轮蜂拥而至,只一息不到便将那仙道初期的高层活活片成了大小不一的肉片,那高层甚至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

白穆那刺耳的嘲笑声又在妖九耳边响起:“在自己眼皮子底的下属都护不住,真是见识到了什么叫近万年白活。”

妖九怒道:“找死!”

他边吼着,手诀不停变换,飞轮一生二二生四,几乎布满了整个庭院。

“看你这回怎么躲!”

白穆瞳孔骤缩,飞速祭出左一层右一层的防御法器,可惜那么多法器,没一个能撑过一息。

二十。

飞轮越来越多几乎快成实体,疯狂的挤压切割着白穆用防御法器不断撑起来的生存空间。

[沈思厌!让他收敛点!]白穆咬牙传音道。

屋内的沈思厌没有回应,这让白穆心下一紧。

最坏的预想还是发生了。

沈思厌临时叛变,只管杀,不管拦。

白穆神色冷下去,掏出一枚瓷瓶倒出一堆药丸随手一扬,紧接着屏住呼吸。

飞轮与丹药相撞,爆出大片青绿色的烟雾,又因隔绝法阵的阻拦,以浓厚的程度弥漫了整个院落,甚至传入殿内,妖九神智恍惚,飞轮大片减速。

“自己旗下修为最低的活傀生前炼制的毒丹味道如何?哈哈哈哈哈!”白穆用袖子捂着口鼻放声大笑道。

虽被金轮包裹无法冲出去包围,但这些并不妨碍声音的传播。

十五。

十四。

白穆储物戒中的令牌微微颤动,辄羽老宗主距离不远了!

十三。

十二。

十一。

飞轮又开始快速转动,毒丹果然控制不了仙道中期太多时间。

“不过是垂死挣扎!”妖九愤恨道,不留余力的放出全部灵力全部加持到飞轮上。

十。

九。

白穆的防御法器一件件损坏。

八。

七。

法器所剩无几。

六。

“妖九!住手!!”

远处响起辄羽老宗主的暴怒吼声,白穆微微一笑,快速收回身上的防御法器,飞轮切割进来,爆出大量鲜红血液。

“啊啊啊!!!!!!!!!!!!!!”

如此急剧的疼痛感让白穆没有预料到,他撕心裂肺的叫喊起来。

辄羽看见那堆金属飞轮里高高溅起的鲜红色,整张脸都瞬间变得狰狞,用快到无法肉眼捕捉的速度挥手放出法术,距离他还尚远的飞轮顷刻间化为黑灰蒸发不见,连隔绝法阵也直接失灵。

白穆近乎破碎的身躯在半空悬停小片刻,重重跌落地面。

四。

三。

二。

一。

沈思厌的控制失效,神智彻底清醒过来的妖九反应过来自己今晚莽撞的带属下来做了什么事后,满脸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猛的抬头:“宗主!您听我解…”

他一语未完,突然又运起仅存为数不多的法力,在连老宗主都没反应过来前化出数十个金属巨拳朝白穆猛地砸去,仿佛被谁强制操控了一样。

“妖九!!!!”辄羽当场气疯了,不再留手一掌将妖九拍出至老远。

事发突然,巨拳只拦截下来几个,还是有几只结结实实砸在了白穆身上,连地面都被大规模崩坏,烟尘如同巨大云朵般将一切都笼罩。

这下白穆没被切割死也得被砸死了。

“少宗主!!!”沈思厌蹦跳着从殿内扑出来,爬起身后满脸绝望:“少宗主您没事吧!!!!!!!”

没谁去仔细端详他眼底暗藏的兴奋与疯狂。

妖九已经晕厥过去了,而辄羽正冲向白穆所跌落的位置。

当尘烟渐渐散去,一道插旗而成的小型防御阵法由亮转暗,白穆虚弱的躺在那里喘着气,眼睛睁着,明显还有神智。

沈思厌愣在原地。

辄羽老宗主欣喜若狂的飞身上前,不顾形象的跪地将白穆半抱起,喂了丹药一番检查过后,仰天长笑:“哈哈哈哈乖徒弟!本座就知道你命大!!”

沈思厌已经木讷了,呆呆的望着那一对师徒,视线中,白穆艰难的转过头,目光如同看一个死物般回视沈思厌,缓慢的扬起嘴角,随后比了三个口型。

你。

完。

了。

沈思厌如遭雷劈,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下一页即将转线]

[查到了。]陌在姬无忧回过一句‘幸会’后终于出声道:[沈思厌亦是前气运之子白穆的下属,不过此生灵先前心不忠,他的左眼正是在一次背叛后被白穆给挖去的,胳膊是更早以前自己断的,至于腿…天生就如此,他是只毕方。]

[神兽毕方?]姬无忧问。

[是的。]陌继续补充道:[火灵根天赋点满的神兽毕方,此生灵也被白穆赠与玄知了。]

姬无忧奇怪道:[他怎么什么都送玄知了?他自己怎么办?]

[估计用不上。]陌道:[白穆自你被关进冰牢那天起,一直藏匿在轮回秘境,未曾出来过,甚至于我都无法查探他在里面做什么。]

好吧,幕后操控者,可以理解。

不过这沈思厌也太惨了,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背叛的,以至于被如此对待。

姬无忧看着面前的残疾生灵心里默默叹气。

至少白穆有留他一条命,换做是玄知,这位沈阁主估计早灰飞烟灭了。

简单与沈思厌客套了两句,姬无忧飘飘然回自己偏殿,进屋找到床铺转过身张开双臂倒上去,鞋都懒得脱就闭上眼睛,陌想提醒他盖被子,可惜后者已经秒睡过去。

陌感到无奈,检测发现仆从都不在附近,于是悄悄操控房门关上并反锁,床角处叠的整齐的被褥浮空而起,缓慢舒展开,轻轻覆盖到姬无忧身上,只将其脸漏在外边。

纸窗上映出外边照明的点点灯火,不大不小的屋子里一片安宁,姬无忧躺在床上,均匀呼吸,银白长发散漫的分布着,反射出一点点远处微微摇曳的烛光。

所有生灵都会疲倦,哪怕是元婴期也需要每隔一段时间休眠一回,唯独陌不用。

时间似乎不会在她身上流逝一样,全然留不下半分痕迹,只是她清楚记得在此方世界已度过的完整时间。

一百零一纪七岁半启十天四时二分二十一秒。(混沌虚空计时,实际为:一千零一十七年.一个月.十天.四小时.两分钟.二十一秒)

来此方世界后的至今陌从未休眠过,她就像个不知道累也永远不会损坏的机器,又独自穿梭去查探某些她认为重要的生灵了。

督察局系统所储备的、比任何非官方系统都精准的资料并不是凭空出现的,它们皆是例行督察部成员拷贝又核实出的结果,陌身为督察部一员,边使用着资料库,同时也在不断调整补充着它对零一四世界记载的错误与欠缺,半分不停歇。

陌作为一个与李萧何一样的外来者,一直在为拯救这个世界而努力着。

逐渐的,天光大亮。

姬无忧缓缓睁开眼睛。

他正要跟陌打招呼道早安,余光却猛然瞧见与床紧挨着的侧边墙上鼓出来一张人脸。

姬无忧当即一巴掌拍过去。

“哎呦!!小主!”那脸往左一偏躲开攻击,随即半截身子探出来,却原来是姬无忧所住宫殿里的一个侍从。

刚睡醒有些迷糊,姬无忧都差点忘了冥修身体可虚可实,能穿过普通墙壁了。

“不好意思。”姬无忧礼貌道歉。

那侍从已穿过床铺转回实体跪在姬无忧床边,垂着头道:“小主言重了,是属下打扰了小主休息,请小主恕罪。”

“无妨。”姬无忧安抚了一句,后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侍从道:“回小主,殿外有人找您,属下已将他请到正堂了。”

姬无忧:“谁?”

该侍从可能消息不灵通,不认得一些生灵:“他说他叫雾行。”

姬无忧点头:“谢谢,我知道了。”

快速整理好衣服洗漱了一番,姬无忧这才去会见雾行。

对方正坐在椅子上百般无聊的抛茶杯玩,姬无忧距离他老远就出声笑道:“怎么来这么早?”

雾行一顿,落下的杯子擦着手指过去,回过神的他手忙脚乱的去抓,终于没让杯子摔在地上,雾行尴尬抬起头,冲走近的姬无忧道:“那个…你伤怎么样了?你吃早饭了吗?”

“好点了。”姬无忧回了前半句,随后略微摇头:“饭还没吃。”

雾行脸上稍有喜色:“我知道附近一家不错的早点铺,要一起去吗?”

姬无忧沉默了一阵,在雾行期待的目光中,拿出枚通讯令牌注入灵力。

等了几息,令牌亮起,里头传出玄知慵懒的声音,疑似是刚睡醒:“说。”

姬无忧小心翼翼道:“殿下,我可不可以出西宫逛逛?就在附近,不走远。”

玄知嗯了声,而后干脆利落的切断联系。

姬无忧松了口气,这才冲雾行笑道:“走吧。”

真不怪姬无忧胆子小,要知道他昨晚可差点被杀掉,脸上与身上的伤口还痛着,为避免重蹈覆辙,当然得谨慎听话一些。

出得西宫,姬无忧又走过来西宫时的街道,早起的生灵不多,行路的只时不时擦身而过三两个,许多店铺倒是已经开门营业了,姬无忧跟着雾行走近一家中规中矩的饭馆,落座点餐。

“两份特色粥,再来我常点那几个菜。”雾行往桌子上放了好几块晶石。

“好嘞!”店小二满面笑容收了全部晶石,跑去后厨吆喝菜去了。

姬无忧听完所有菜名,不解道:“怎么这么贵?这些也不是什么珍贵菜品啊?”

雾行比他还不解:“你不知道吗,冥界根本种不出也养不出食物,全靠去其他世界购买储备,食物自然就贵。”

“啊?”姬无忧不置可否:“我小时候进冰牢前还去冥界薅过野菜吃。”

雾行笑道:“那都好远的事了吧,反正我出生起冥界就不长植物,不然你来这里后有看到过一棵树一株草吗?”

姬无忧回想一番,好像还真没有,整座西宫没一株绿化,街道上也没有。

但…为什么?

[你似乎忘记了,冥界的世界之灵很早就被玄知收入囊中了。]陌在姬无忧脑海提醒道。

姬无忧这才反应过来。

是了,没有世界之灵,世界将不再新生,不仅不会有植物,还不会再有新生儿,姬无忧前后走过两回街道,一回生灵多一回生灵少,却没见过一个孩童。

姬无忧叹了口气。

“怎么了?”雾行关切道。

姬无忧转身看向身后:“在这里,感觉要比我在你们天界舒服很多。”

雾行不明所以:“为何?”

“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姬无忧瞳孔上映出那小小的门框,门框里是外边透进来的光亮:“分明都是差不多的街道,差不多的过路生灵,最多只是这边的生灵肤色白的像鬼。”

“但现在我突然想明白了。”

雾行歪头,认真听着姬无忧说话。

“眼神。”

“眼神不一样。”

姬无忧回过身,偷偷指指其他桌的客人们:“这里的生灵,不会因为我是魔族就鄙夷,不会在我包裹的严严实实上街时用警惕怀疑的目光打量,更不会因为我有几分长相就不怀好意的揣测我的过往。”

这话说的,让身为天界生灵的雾行十分不自在:“我也不知为何天界坏人那么多,但也不是所有人类都这样吧,比如…就比如……”

姬无忧安抚道:“我没有不喜欢人类的意思,我只是想感叹,冥界有这么好的世界环境,可惜却不能再新生了。”

“哦…”雾行愣愣的点点头,完全没在意重点,而是红着耳朵问道:“那…那你觉得我为人怎样?”

姬无忧哪里看不出他的心思,礼貌微笑道:“你人挺好的。”

[下一页即将转线]

白穆刚吃过许多上等疗愈的丹药,现正倚靠在老宗主臂弯里接受着法力治疗。

可法术残留的伤害不是那么容易逆转的,即便用上最强力的治疗手段,也不可能一夜之间让白穆恢复如初,甚至别说如初了,这满身的切口之深,许多地方的骨头都断了,到明早能不能治疗到正常活动都是问题。

辄羽庆幸过后,阴沉着脸对跟来的下属道:“通知下去,大典推迟几日。”

还没等那下属回应,白穆就虚虚的抓上辄羽衣裳,道:“师尊,弟子能去,不要…推迟。”

他声音细若蚊蝇,边说嘴里还往外涌血,饶是向来心狠的辄羽都看不过去,担忧道:“你这样哪能撑得住?别逞强。”

若不是知道辄羽最终想夺舍,白穆说不定还真能为这态度所感动一二。

老头儿心疼的不过是他自己未来的身体罢了。

将不屑都藏匿在心底,伤痕累累的少年白穆费力扯起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弟子…不想让宗门蒙尘,请帖既已下发,时辰…也早都定下,怎可在开始的前一天…突然更改?”

辄羽态度开始摇摆不定,显然对此也有所顾忌。

万兽疆域身为龙界八大宗门其一,自然也是一举一动都有被整个龙界的势力所关注着,如此公然放那些大小势力的鸽子,要找不出什么合适的由头,那必会犯众怒,甚至还可能遭到敌对势力的更进一步挑拨。

辄羽也总不能让下属去连夜通告天下:啊,我们少宗主重伤,来不了了!你们再等几天吧!

这更是说不过去了。

且不说该要如何解释少宗主怎么受的伤,就是堂堂万兽疆域护不住自己少宗主这件事就足以沦为各势力永久的笑点。

不得不说,今晚这一出乱子可真真是棘手。

想到此,辄羽又恨恨的看向远处昏迷不醒的副宗主妖九,扔出件限制修为的高阶法器吩咐道:“给本座把那孽障关进地牢!待少宗主恢复后亲自去处置!”

“是。”等待半天的下属顿时上前捡起那绳索样的法器朝副宗主妖九走去。

白穆幽幽的补了一句:“把沈思厌…也一同抓起来。”

他话音刚落,十七凭空闪现,将还呆坐在地愣神的沈思厌一把按趴下。

辄羽挑眉:“他不是你的手下么?”

白穆目光暗沉,又歪头看向沈思厌,气息微弱但充满森意道:“若不是…他没提醒弟子,副宗主今夜…会来偷袭的事,弟子怎么会…留在此地等死?”

沈思厌狼狈的被十七按着,一句拆穿的话也不敢说。

其实十七只有集气初期,沈思厌要是想,完全可以反手将之抹杀,可沈思厌同样不敢,甚至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趴下了。

他方才楞在这看师徒互动了半晌,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宗主对白穆如此偏爱,脑子都快想炸了都想不明白。

反对白穆一方的高层都说少宗主这位置上的生灵能力越大越活不长,历任少宗主都会突然失踪,随后出现在那尸体聚集的溶洞里。

副宗主与少宗主之争,按沈思厌的想法,他本该做个获利的渔翁,为何会这样?

直到被十七用老宗主再次扔出的一件法器捆上拖拽走,沈思厌也还陷在迷茫之中。

清完场,辄羽老宗主轻抚了一下怀中少年的脑袋,布满褶子的脸上满是关怀:“乖徒弟,明日可就辛苦你了。”

老头儿果然还是放心不下宗门的处境。

白穆虚弱的笑着:“弟子…定不负师尊所望。”

次日一早,靠各种疗愈法器与丹药吊着命的白穆从药浴池子里爬出来,随后如同人偶娃娃般,被众多侍女摆弄着换上那套专为出席大典所制的厚重服饰。

“真能行么?”令香看着少年苍白的面庞,觉得十分揪心。

白穆倚着靠背坐在椅子上,摆手示意他安心,侧头朝一众侍女道:“谁会梳妆?过来给本少主盖盖脸上的死气。”

“少宗主~奴家会。”柳依依扭着腰肢凑上前,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堆瓶瓶罐罐:“而且,有少宗主宠爱在身,奴家的东西应该是最好最齐全的。”

白穆嗯了声,开口要求道:“别改变长相。”

“是~奴家只给少宗主恢复成正常肤色~”柳依依含笑应着。

————

一只暗藏纹路的华贵长靴踏过门槛,随着这双脚在光滑干净的瓷砖上行走,热闹声也由远而近。

“呦!追风师兄!好久不见啊!”

“哈哈是啊!一晃数月,王师兄修为又大有提升啊!”

“呦呦呦,林师兄这妹妹直是美若天仙,也不知将来要便宜哪个小子。”

“姓孙的你上边儿去,我妹她内向,你别吓着她。”

“喝!齐宗主您怎么亲自来了,晚辈拜见齐宗主!”

“…………”

偌大的广场上摆设了排排长桌与座椅,院墙上与其他各处都或挂或安放满了装饰,它们早就被布置在这里许多天,终于才在今天发挥起作用。

此处正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继承大典的举办地。

虽大典开启的时辰未到,但许多宗门以及各家族或其他势力的代表都陆陆续续的来了,甚至那些被有幸邀请的小门小派,已经在此等候将近半个时辰了。

随着时间推移,人员也差不多来齐,万兽疆域专管此大典的高层没着急,又耐着性子等了好半天,终于等到了除万兽疆域的其他七大宗门与五大家族的代表全部到场,他这才安排手下去通知老宗主,好宣布仪式开始。

于是各代表闲聊的间隙,万兽疆域老宗主辄羽御空而来。

没有副宗主在,他就得亲自说些开场白了,对此辄羽难免有些生疏,他落到高高的台阶上,在已经安静下来的环境中,面向众生灵语气死板道:“首先,感谢诸位来此,现在,大典开始。”

言罢就转身坐上那把朝向侧边雕刻而成的宽大黑石椅,不再言语。

气氛有些许尴尬,被临时拉来顶事的高层站在老宗主旁边,忙尴笑着补了一大堆言语,这才让众代表脸上表情重新舒展开来。

随着葱白玉手的轻轻拨动,悠扬的琴声自广场两侧响起,无数衣着相仿的貌美侍女从大殿后整齐排列着御剑飞出。

她们衣着翩翩,各自手上都捧着晶石托盘,乘的全是各类高品质的灵果仙丹,每一个都价值不菲。

各势力代表表现略有不同,有的习以为常的等着侍女摆放,有的目光渴求的看着某枚灵果或是丹药。

对小门小派来讲,哪怕是来这儿蹭口吃的,那都是血赚,保不齐一口上品丹药他们就突破修为了,更何况他们送上的礼物也不值几个钱,甚至有的实在拿不出什么宝物,就随了点晶石当贺礼,对比起能得到的东西,他们几乎就等同于空手来满载而归。

这少宗主继承大典,说白了,其实就是一个宗门展示财力与未来宗主能力的场地,凭这万兽疆域现场的布置与上置的吃食,完全能看出这宗门财力还是稳得很的,就是不知那神秘的未来少宗主是何表现了。

各势力可从未有过万兽疆域少宗主的风声,这少宗主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样,很难不让他们好奇。

待灵果仙丹都摆放完毕,侍女们陆续褪去,这让众代表又有些疑惑。

吃的是有了,喝的呢?不会是忘记准备了吧?

可没等谁出声提醒,曲子就开始转换,万兽疆域少宗主继承仪式——正式开始了。

老宗主辄羽坐着的椅子正对高台阶之上的一道侧门,不难猜测,那就是万兽疆域少宗主会出现的地方,只是不知为何地上没铺毯子。

难不成要让少宗主直接走在地面上?那岂不是会落了身份?

接连的布置缺陷让在场的各势力代表们内心开始丰富起来,不过大多都是看乐子的想法。

就在众生灵想入非非的时候,侧殿大门缓缓打开,露出里面一个衣着华贵身姿挺拔的少年身影,众生灵聚精会神的看着门口,想一窥那少年的面容。

然,比少年更早出来的是一道浅蓝色的施术痕迹,地面瞬间大片冰封,竟从门里生生铺出一条由冰构成的路来,直连接到老宗主辄羽的脚下。

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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