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生灵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满脸不可置信。
他们看见了什么?!!冰灵根?!!!
消失上万年的冰灵根?!!
不过没站一会儿,他们就被身旁的同伴轻拉唤回神,又纷纷坐下来,只是脸上上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情。
一白发的龙族青年混在这群惊讶的生灵之中,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椅子扶手,没引起任何生灵的关注。
终于,门里的少年抬脚迈出门槛,镶金的黑玉发冠包裹着他那高高扎起的马尾,宽大却不显得臃肿的华贵衣裳随着他的走动而被风带起,少年神情淡漠,比他身上的装饰还显得精雕细琢的面貌也得以显现在众生灵眼中,可谓是赏心悦目。
但不是所有生灵都有心去欣赏少年的长相的,许多中等势力或一些小势力来的长辈或高层已经瞠目结舌了。
因为他们看出了少年的修为——仙道初期。
骨龄17岁的仙道初期??!!!!
原本许多大宗门的小辈都还停留在感叹冰灵根或欣赏少年面貌的阶段,可等他们身边的护道者附身冲他们耳语了几句后,他们的表情也都纷纷变得和那些长辈一样瞠目结舌了。
搞什么?!!这少宗主是个妖孽吧!!!!
小辈们在内心疯狂叫嚣。
冰灵根!十七岁!!仙道期!!!要不要生灵活了?!!
这货的数值要是被自家长辈知道了!自己还不得被逼学逼到死啊!!!!
想到此,许多小辈们看向高台上那少年的目光已经开始变得幽怨起来。
而少年白穆并未给旁的生灵半分眼神,按照彩排时的训练,步伐端庄的一步步朝辄羽走去。
身上各处还疼着,虽原本规划的很多功法武学展示都取消了,但光是走这几步路就已经让白穆浑身冒冷汗了。
好在面部有遮盖,又有装饰样的法器维持,看不出丝毫破绽。
白穆走到辄羽跟前,规规矩矩的跪下,庄重而又尊敬道:“弟子白穆,拜见师尊。”
辄羽看着面前这光鲜亮丽的少年,又听着台下窃窃私语的惊叹,笑的也是合不拢嘴,就好像被羡慕夸赞的是他自己一样。
站在座椅旁的高层朗声报了一些白穆的功绩,什么屡次夺得考核头筹、刻苦修炼、修为飞速提升、御下有方等等,都是隐去糟粕表其伟绩,这也让众代表对少年白穆有了进一步了解。
待高层说完,辄羽咳了一声,从侍从的托盘里拿起那枚其实早就给到白穆手中的令牌,高声道:“白穆,本座今日将赐予你万兽疆域少宗主一职,不久的将来,你将代替本座成为万兽疆域的宗主,望你莫要荒废修炼,继续提升自身能力,好扬我万兽疆域名威。”
他此言一出,台下的一些小辈脸都要黑了。
十七岁的仙道期!还要怎么提升?!!
说这话前就不能考虑一下他们这群数百岁的金丹期的感受吗?!!!
白穆对各种目光视若无睹,高举双手接过辄羽递来的那块陪伴他已有一年多的令牌,同样朗声开口,将昨夜说过的话语又重新复述了一遍:“弟子白穆,定不负师尊重望。”
站起身,白穆面向众代表,刚刚扯起嘴角,眼睛却不经意瞥见一个面孔。
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白发龙族青年,正坐在高台下最前排的椅子上,目光呆滞的望着他。
白穆在这一瞬间也陷入怔愣。
他认得这张脸。
上古龙族音和氏,阴阳山脉乐城城主的独子——音和天。
亦是那个曾养了他五年的好心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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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说的是真话,雾行听得也开心,忽略他们各自的深层含义,这倒是一段很和谐的对答。
吃过早饭,街上逐渐也热闹起来了,一人一魔又顺道去逛各种铺子,买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甚至还跑去一摊子前投签子,姬无忧赢了六件奖品,雾行准头不行,每十个签里就中俩,什么也没得到。
“都给你吧。”姬无忧将获得的奖品一股脑塞给雾行:“毕竟是你付的晶石。”
雾行连忙推脱:“不不不,晶石都是你师父发的,你留着吧。”
姬无忧有些诧异:“殿下他还给你发过晶石吗?”
雾行点头:“我来冥界后,被收入了一个高层小组,然后我什么都没做,他们就完成了一项任务,西冥王赏下来三千万晶石,有我一份,差不多二百万,只是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他们做了什么。”
姬无忧不知说什么好,打认识起,雾行就总爱肆意挥霍晶石乱买东西,本以为居人檐下后雾行能改改那花钱大手大脚的性子,没成想一阵子没见面,他又富裕起来了。
可能雾行就是天生不缺钱花的命吧。
姬无忧默默在内心感叹。
[你知道他们组完成的是什么任务吗?]陌突然在姬无忧脑海中出声,明知故问道。
姬无忧回:[不知。]
陌没有立即做出解释,好像在担心什么,好半天才道:[他们把你家族的祖坟找到并全刨开了,你的身份信息被他们查了个底朝天。]
[?]
姬无忧脚步顿住,好一阵无语。
“你怎么了?”身旁的雾行也跟着停下。
“没事。”姬无忧摇摇头,将手中的奖品继续往雾行手中塞去:“咱们还是各自一半吧,不然我过意不去。”
“好,那就多谢了。”雾行高高兴兴的接过,开始挨个摆弄那三个小物件。
姬无忧这才有空边继续走着边跟陌吐槽:[在玄知眼里,我就这么值钱么?]
[三千万对玄知来讲算是小钱。]陌也很无奈:[六界各地蛊徒每月都要上交晶石,玄知月收入多到你无法想象,且说到底,奖励下来的晶石他早晚会再收回去,除非有谁奖励不断,如此比较起来,三千万获取你信息可真不算贵。]
姬无忧叹气:[也罢,左右超脱这世界的事我都没怎么留下痕迹,他们喜欢查就查着玩去好了。]
修士消亡后魂魄也会随之消散,祖坟被挖,姬无忧就连老祖宗的复仇都等不到,只能咽下所有愤慨任玄知摆布。
又跟雾行闲散的逛了一阵,在某一摊位上看小葫芦摆件的姬无忧突觉储物戒中有通讯令牌亮起,拿出一瞧,通讯方正好是他方才心里念叨的玄知。
姬无忧注入灵力:“殿下。”
玄知没一句客套,开口就吩咐道:“你现在就动身去人界,把人灵之境找出来,本王处理些事情就跟上。”
姬无忧也是快速回应:“是,殿下。”
“那个,我可以一起吗?”雾行紧张插嘴道。
令牌那头的玄知安静了片刻,问道:“你哪位?”
雾行明显顿了顿,表情尴尬,似乎想解释些什么。
姬无忧知道他话多,而玄知又不喜欢听废话,赶忙替他回答道:“殿下,他是雾行,无上天宫宗主的儿子。”
玄知闻言,无所谓道:“想去就去吧,你自己把人看好。”
“是,殿下。”
令牌黯淡下去,姬无忧将之收起,与雾行火急火燎赶往就近的白茶阁。
进门前一刻被陌叫停:[你们去多备点食物。]
[为何?]姬无忧虽疑惑,但还是拉住了即将迈进门槛的雾行。
陌简而意赅:[人界正值饥荒时期,至于为什么,你去了就知道了。]
于是姬无忧劝说着雾行又花费晶石买了许多方便携带的吃食,即使受过一次诓骗,雾行也依然十分好说话,姬无忧让买什么他就买什么,足足备够了他们两个三四天的食物用量。
传送阵照旧设在白茶阁地下层,此次去人界的传送法阵略有不同,在传送的中途姬无忧能感觉到修为被全面压制,直到了筑基期以下,连修士都不算的炼气期。
这是他曾经在轮回秘境中穿梭包括已毁灭龙界的七界时没有过的情况。
不过好在人界本身就没有修士,炼气期巅峰的两个上界来客足以保障自身安全。
来到人界白茶阁的地表楼层,姬无忧明显看出这里的茶客少了许多,只三三两两的分开坐着,而唱戏的台子也十分奇怪的变成了一尊西冥王的雕塑。
其实到这里,一切还算在常理之中,直至姬无忧与雾行出了白茶阁的门,看到了令他们难以忘怀的景象。
天空中黄沙飞舞,尘土迷的他们快要睁不开眼睛,白茶阁门外围着许多护卫,个个手持利刃,姬无忧将他们拨开,一眼就望到了或瘫坐或躺在白茶阁阶梯下的无数人类。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漏出的身体部位几乎没有血肉,干瘪的就像是被太阳暴晒过的干尸,根本就是一群饥肠辘辘的难民。
可偏偏他们各自手中还抱着神像,有的是小石塑,有的稍微大点,有的是泥土捏的,还有的是画像。
抱着画像的那些个人类,自己身上都没一处干净地方了,画像却不知怎么维持的一尘不染。
他们有数好几个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在说些什么,姬无忧竖起耳朵听,隐约听到了什么“异教徒”“邪教”的词汇。
好像是在辱骂西冥王的信徒。
这放在别的生灵口中其实并不奇怪,西冥王的手底下可全是蛊虫,不是邪教又能是什么?
但要是跟门外这群人类比起来,哪方更像邪教,还真不好说。
姬无忧回头看了看被眼前景象震撼到呆愣的雾行,一时也不敢迈脚出去,他开始环顾四周,发现地上竟没一株野草,不仅如此,目光所及之处的几棵树竟被人为剥了皮,树叶也全是光秃秃的,还有个人类在抱着树干啃食。
显然那是不怎么能啃动的。
[人界这是…遇到了什么极大的天灾吗?]
姬无忧在内心迟疑的问道。
[这群无助的人类,活着的办法只剩信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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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的表情没任何破绽。
强制自己无视下方那道久久盯着他的炙热目光,少年白穆扬声道:“感谢诸位来此与本少主一叙,本少主与师尊特备了灵神花酿,邀诸位共饮。”
美酒是所有宴席必不可少的,先前他们万兽疆域并非忘记准备,按流程,白穆正是要露面后用特别的方式将美酒给各代表奉上。
身旁老宗主辄羽站起身,也转来面向台阶下方的众生灵们,一老一少师徒并肩而立。
白穆恭敬地后退半步,随后双手轻拍了拍,两队之前消失在宫殿后方的侍女们又御剑去而复返,手中纷纷托着精致的酒壶。
灵神花酿,它顾名思义,就是用龙界独有的灵神花酿造而成,此花无法种植且极其难寻,在整个七界都算有名,只要有此酒上席,无论什么场合都当的上最高规格的接待了。
众代表脸上纷纷露出满意的神情,一些小宗小派的来员甚至脸上涌现惊喜,大概是没想到会有幸尝到此等有价无市的名酒吧。
不多时,侍女们便按每一张四方桌一个侍女的站位分散开,各势力代表们迟迟未见她们拿出什么酒盏,难免心中疑惑。
不过有前面的两次误会解开,代表们已经不会再觉得有壶无盏是失误,甚至个别生灵已经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事了。
所有非万兽疆域的生灵皆目光期待的望着台上的少年,后者不负众望,在万众瞩目下抬起手。
随着少年手中亮起浅蓝色光芒,每一个代表面前都凭空出现了一团不断翻涌的水球,它在或带着笑意或警惕或呆滞的注视下,动态逐渐迟缓,慢慢凝聚成一枚小巧透明的酒盏悬浮空中。
众生灵抬手接过,酒盏入手冰凉,纹路深浅有度,花草云纹栩栩如生,杯口光滑圆润,全无残次之处。
分明是法术生成的物件,看起来竟像是逐个精雕细刻来的,足以见得这万兽疆域少宗主对法术的微控是何其细致甚至可怖。
看来往后,该重新考虑对万兽疆域的态度了。
各势力代表代表们如是想着。
侍女已经开始按每桌位分给众生灵添酒,白穆神色冷淡的站在台上,与其乐融融的氛围格格不入。
他的法力近乎透支,连带着伤口也没了支撑本源,只觉得疼痛难忍,眼前也一阵阵发黑,虽若无其事的睁着眼睛,但实际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
手中捏着的酒盏重量突然加重,呼吸间闻到了酒味与香粉味,应是也有侍女上台来给他也添了酒。
白穆等那香粉味离远,高高举起手中酒盏,努力稳着气息道:“本少主敬诸位一杯!”
言罢仰头凭身体记忆将酒盏送入口中一饮而尽。
白穆有听到台下有不少生灵出声捧他,但他根本无心去接茬。
带着灵气的美酒入喉,瞬间将虚空的灵力存储回补了一些,这灵神花酿不愧为第一名酒,竟能直接当药用。
视力重新恢复,白穆清楚的知道这是暂时的效果,赶忙侧身朝辄羽作揖道:“师尊,仪式既已完成,弟子想继续回去修炼。”
辄羽知晓他的真实情况,自然也是颔首配合:“好,你去吧。”
“是,师尊。”白穆收回手,也不管台下某些小辈看疯子般的看他的目光,挥手告别道:“诸位,本少主对功法突有顿悟,暂不奉陪,咱们来日再叙。”
言罢就御剑穿过众生灵,向着庭院外远去了。
独留气氛停滞的众代表们。
整个广场除乐曲声竟一时没了别的声音,不止小辈,很多生灵内心此刻都在骂街。
这少宗主搞什么??!真的要这么努力吗???
拜托你可是仙道期啊!十七岁的仙道期!!参加个宴会的时间都没有吗?!!这都要先离开去修炼?!!!
好在有辄羽老宗主坐镇,也不算落他们面子,众代表很快又恢复了热闹,有一些代表凑到离辄羽近的地方不停的说着拍马额话,对少宗主白穆的赞美之词犹如大海之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更多的代表则是互相攀谈起来,或讨论万兽疆域,或聊聊日常。
唯有八大宗门之一的百龙门代表莫名跑了出去。
青年白色长发飘飘飞跃而去,引起了辄羽的警觉,他传音问道:[那是谁?赶紧派暗卫去盯着,保护少宗主安全。]
[是。]被传音的高层拿出传讯令牌做了一些指示,这才又传音回道:[宗主,那是上古龙族音和氏分支的少爷,亦是咱们龙界第一宗门——百龙门的代表。]
辄羽闻言,手指敲了敲杯沿。
上古龙族音和氏…他的徒弟白穆,好像就是出身那里的吧?
似乎是里面一个…不起眼小侍卫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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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御剑伪装飞出一段距离,赶忙跳下剑将之收起,掏出药瓶疯狂吞服大量丹药,直到被噎的难以下咽才作罢,随后继续身形缥缈的继续朝自己宫殿方向前进。
可丹药不是灵神花酿,补充灵力不是瞬时的,白穆眼前又开始发黑,腿一软朝前栽去。
暗中跟着的十七赶忙现身上前准备搀扶,可有一道身影比他还快,冲上来一把将白穆抢过。
“你还好吗?”
白穆脑袋靠上一个带着淡雅熏香味的肩膀,时隔多年的熟悉味道与更加成熟的声音让他瞬间知晓了身前生灵的身份,白穆双手虚虚的抓着对方手臂,想将其推开,可他浑身一丝力气也无,反而因倾倒的身体越发进入对方的怀抱。
费力的将脑袋抬起,白穆想说点什么,嘴却猝不及防的被一只大手掰开。
丝丝缕缕药液顺着脖颈滑落到衣领中,苦涩过喉,体内灵力大量涌起。
看来是被喂服了什么顶级的药水。
“多谢阁下…”再次恢复视力的白穆态度疏离的轻推开抱着自己的白发青年,转头朝站在一旁的十七命令道:“过来背本少主回去。”
被叫阁下的音和天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那棕发的下属躬身将白穆背起,与他擦肩而过。
音和天突然觉得心脏好似被谁徒手攥住般堵塞难受。
他不明白自己千找万寻无果的少年为何会出现在万兽疆域,还成为了少宗主。
不明白为什么这么近的距离少年却那么多年不回来看自己。
不明白为何曾经那么好的玩伴再见时会对他这样生疏。
音和天有好多问题想要说出口,可都被‘阁下’两个字堵了回去。
“今日透支灵力,身体不适,来日再与阁下叙旧。”
白穆有气无力的声音将音和天唤回神。
音和天转身目送对方离开,望着白穆消失的地方,站在那久久未曾离去。
许是真的因为不适吧。
音和天落寞的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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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恰相反。]陌说道:[正是他们信奉的所谓的神明让他们变成现在这样。]
姬无忧属实不明白:[为何这样说?]
陌沉寂一阵,将一则小故事娓娓道来。
[曾有一人类老汉,独自生活了将近六十年,晚年疾病缠身,眼看活不了多少年头,每天拜神祈祷,许愿要个老婆,可惜他家里贫困,连老寡妇都瞧不起他。]
[直到某一天,他去干农活的路上被绊了一跤,爬起一瞧,见土里埋着一尊男子雕塑,头发是没见过的品红发色,慈眉善目,像是什么尊贵的神明。]
[许是觉得值钱,老汉将雕塑捡回了家,可惜这神仙村里没人认识,老汉就打算拿去镇上叫卖。]
[当晚,老汉做了个梦,他梦到面容模糊的神仙来找他,说只要你肯每日早中晚都上供香火,就实现你的心愿,不过这愿望要守着神像说出来。]
[老汉信了,他放弃了将雕塑卖掉的打算,开始日日上供,终于在某一天,有一妙龄女子雨夜敲门,老汉将她收留照顾了几天,虽内心隐隐猜测这是神仙赐予给他的老婆,但迟迟未敢去确认。]
[可他听见那貌美女子开口说,‘阿牛,我非你不嫁。’,于是婚礼在所有人不解中举行了。]
[老汉与年轻的妻子幸福平淡的生活了数把月,原本觉得满足的老汉因为买不起一盒胭脂给妻子再次去求神。]
[他祈求,他想要家财万贯。]
[神仙给他托梦,要他把现有的全部家财都用来买香火,不间断的供奉。]
[老汉又照做了,终于,在最后三炷香燃尽的时候,在院子里翻土种小菜的妻子挖到了一块金闪闪的东西。]
[夫妻俩一夜翻身,带着无数黄金从村子搬迁到了城镇。]
[老汉很感激那神仙,在家中修缮了一间专用来供神的神堂。]
[只是好日子没几天,官府居然派人来查老汉的黄金来源了,结果还未出,老汉已是心慌意乱,他赶忙向神仙祈愿,说要当官老爷。]
[于是老汉便成了官老爷。]
[官场处处难做,上有更高的官压着,下有纷乱杂事,让他生活都不安顿,老汉大修神庙,祈求要做更高的官。]
[于是老汉成了更高的官。]
[住进京城,日日上朝,老汉动不动就因处理不好事务被皇帝训斥,皇帝还说要罢他的官,老汉很恼火,他向神仙祈愿,说他要当皇帝。]
[于是老汉成了皇帝。]
[老汉不理朝政,整日享乐,他把妻子忘在了一边,挨个宠幸他的后宫佳丽,老汉想一直如此,于是老汉祈求长生。]
[神仙托梦说,你得让我有更多的信徒,我才有能力实现你这个愿望。]
[于是老汉举国之力修缮神庙,全然不顾吃不饱穿不暖的平民百姓。]
[许多百姓都开始信神,老汉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健朗,信神的百姓也开始不愁吃穿。]
[越来越多的人加入了信神的行列,但总有人思虑良多,会去考虑别人考虑不到的事情。]
[人间各处出现了反对的声音,他们呼吁所有人要把人生掌握在自己手里。]
[神下达指示。]
[杀掉那些异教徒,他们见不得你们生活美满。]
[于是反对的声音都逐个消失。]
[渐渐的,田地荒废了,工业停产了,连香火的制造都没人去干了,为了信仰的虔诚,人们去别国大量购买香火,更多的人学会了自己刻神像造香柱,人们互相比较谁的神像更尊贵。]
[可神仙总有顾不过来的时候,信神晚的人还是成了吃不饱穿不暖的底层人,或被先信神的人劳役,或沿街乞讨。]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他们只能回去种田。]
[忙碌间,突然有人说:还有别的神仙啊!那么多里面,总有一个能灵吧?]
[土地真正的荒废了。]
[这幅景象在整个人界蔓延,一些皇帝为了保住帝位,只能先一步修建庙宇供奉神明,全人界都陷入了信仰狂潮。]
故事讲到这里,也差不多是尾声了。
陌说:[如你所见,门外的这些,就是被各修士遗忘的底层信徒。]
姬无忧思绪从故事中脱离,眼前那群骨瘦如柴的人类又清楚的映入眼中。
[你先前有告诉过我,现在的天界修士很多都不靠自身提升了,要么追捧李萧何,要么靠信仰提升修为。]姬无忧恍惚道:[我竟没想到他们是如此靠信仰修炼的,那个最早显灵的神像…就是李萧何的像吧?]
陌回道:[是的,最初信仰没什么实际作用,也是他让各界修士知道的这个信仰修炼法。]
[别的世界的修士也这样了?]姬无忧只觉得荒唐,回头看了眼那座带着面具的巨大雕塑:[玄知的信徒多吗?]
[他没有信徒,他只有蛊徒,他不靠信仰修炼。]陌安慰道:[其实不止他,就是天界也不是所有修士都靠信仰,比如道天学院里的那些学生,他们根本不在乎修为,只在乎学科。]
然而这安慰作用微乎其微,姬无忧看着外面的荒凉景象,心里还是难受的不行。
小时候,姬无忧会跟不小心撞断的小树枝道歉,仙灵之境中,姬无忧会心疼那些飞虫,如今来了人界,姬无忧更没办法不可怜这群被修士肆意糟蹋的人类。
突然,视线中,一个盘坐着的如同骨头架子的人类男子歪倒在地上。
那男子身侧的人类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随后快速拿出一把小刀朝那地上的男子割去。
“住手!你要做什么!”姬无忧赶忙大声喝止。
那人根本不听,疯也似的割下那点近乎是皮的肉来往嘴里塞,周围的人类也是饿狼般扑了上去,大量的切割声咀嚼声混杂在一起,空出口割肉的人甚至还在不停的念叨着‘感谢神上’之类的语句。
这让姬无忧与雾行震撼之中又觉得无比反胃。
“你们停下!”姬无忧想冲过去阻拦,可那人的尸体在中心位置,姬无忧被前排的人类阻拦,无法上前:“他不是你们同类吗?!!你们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吗?!!”
姬无忧突然想起什么,越过雾行跑回茶阁里面。
人界无法动用灵力,所以他与雾行都将食物分装在几个包袱里。
现如今两个包裹被姬无忧拎出来,他快速打开将包装好的食物一把撒向人群:“这才是吃的!!都住手!!!我所有的食物给你们吃!!”
一些人类呆愣了片刻,随后又疯狂的去抢夺姬无忧扔来的食物,附带各种调味料的吃食毕竟还是比生肉香,那尸体一时竟还真的被其他人类放过了。
雾行见状,也快速冲上前帮忙。
姬无忧边撒吃食边喊道:“你们不是还有力气吗!为什么整天漫无目的抱着神像画像?!它们对你们没有任何帮助了啊!丢掉它们去劳动!我可以给你们提供食物,提供种子,你们去种粮食!等到来年…”
话说一半,姬无忧卡壳。
他突然想起他是来夺世界之灵的,到时没了人界之灵,即使这群人类肯回去种地,也不会再有收成了。
真没别的办法了吗?
姬无忧手上动作停住,陷入迷茫。
有一嘶哑的声音自人群中响起:“他居然让我们抛弃神明?”
姬无忧回过神,迟缓的发出句疑问:“啊?什…”
乌央央的嘈杂叫喊盖住了姬无忧的发言。
“异教徒!他是异教徒!”
“邪教!他们是邪教!”
“凭什么他们有东西吃有衣服穿?!是他们抢走了神明给我们的赐福!”
“邪教在偷东西!”
“打倒邪教!打倒邪教!”
“……”
人们一窝蜂涌了上来,张牙舞爪的要抓挠撕咬姬无忧,还好雾行反应快将姬无忧拉到远处。
吃食洒落一地,侍卫们挡在身前用盾阻拦,用刀反击。
那群前排的人类一个个倒下又被后面的人拖出去分食,然而依然有还在持续冲锋的人类,他们似乎真觉得自己是什么为族群征战的勇士,如此不畏生死。
可是错了啊!
姬无忧望着眼前的乱象,思绪混乱。
你们不该反对我们的啊!!我们想救你们的啊!
[算了吧姬无忧。]陌出声道:[将近一千年了,这群人类的思想已经固化了,他们甚至已经忘记粮食是从地里出来的了。]
[他们如今所有的东西都是神明赐予,他们以为一切都是神明给的。]
[神明就是他们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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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来的音和天发现左手沾了血迹,顿时心一紧,对万兽疆域生起疑心。
想来也是,百龙门排名前十的内门弟子每十年才一份的秘药灌下去,都只是让少年恢复一点,那羸弱的状态就绝不只是灵力透支所导致的了。
胸口护身符一直在微微发烫,故而音和天也一直知道暗中有生灵在盯梢,不动声色的将手藏进宽大袖子中,好像什么都没察觉似的返回宴席。
对于少年说的‘改日再叙’,音和天还以为不是隔天就是后天,没成想,参加完大典回到百龙门后,音和天一连五天都再没少年的消息。
且他派出去调查的家族侍从也没带回什么有用的线索,音和天无比焦虑,只觉得度日如年。
同一时刻,距离他不远万里的万兽疆域中,昏迷整整五天的白穆正缓缓睁开眼睛。
目光之中,红白渐变发色的人形九尾狐正满脸担忧的立在床边探头看着,此幅场景,令白穆好生熟悉。
“本少主睡了多久?”白穆声音慵懒放松,好似真如他自己所说的只是睡了一觉般。
“少宗主啊。”令香悲道:“您都昏迷五天了!属下和小十七都快吓死了!”
他话音刚落,十七突然现身跪到床边,虽面目平静,但从急切的动作中能看出他内心确实很担忧:“少宗主。”
“十七,潜伏之术又精进了。”白穆没心没肺的笑着夸了句,表情也漫不经心:“慌什么,昏迷五天而已,又不是没有过,算起来都两回了。”
且两回还都是同一个生灵打的。
令香开始絮絮叨叨,白穆左耳进右耳出,在其搀扶下起身下床,缓慢走到书桌旁的古铜镜前。
镜中的他随意的站着,宽松的睡袍半敞,露出部分近乎缠满纱布的身躯,白穆简单看过便不再挂心,转身坐到书桌后的椅子上。
“这是谁寄的?”白穆拿起一封信件拆开。
令香道:“回少宗主,那是百龙门掌门龙圣座下二弟子音和天今早派手下送来的。”
白穆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道:“知道了,你们先下去,本少主自己待会儿。”
“是。”
令香拱手告退,十七则是一晃便消失不见。
房间内空荡荡,白穆在一片安静中将手指伸进信封中,纸页的摩擦声带出一张四方偏长条的小纸,上面分布了四个大字——‘别来无恙’。
没有落款,信封里也没别的纸张了。
恍惚间,白穆忆起大典那天带着熟悉熏香味的怀抱。
心绪杂乱,白穆说不上来自己究竟是什么感想,只烦闷的把信封连带纸张扔齐到桌子一角。
珺瑶生前的声音突然在脑海中回荡。
‘有一条白色的龙一直在找你。’
‘他会来救赎你。’
白穆一把抓回信纸团成一团,暴躁的扔到地上。
不需要!
不需要救赎!
不信!
我谁也不信!
少年白穆恼怒起身,甩袖就要离去。
步行至门口,却又顿住,用法术控物将那团信纸重新送回桌子上。
才不是担心它被清扫,只是留个凭证而已。
少年愤愤的想道。
许是因为烦躁,白穆衣服都懒得换,穿着睡袍披头散发的就出了寝殿,衣服上没什么污渍,也不需要出万兽疆域面见什么重要生灵,宽松的衣裳还对伤口恢复有利,故而令香也就没去管。
路过一处庭院,白穆瞧见正赏花的柳依依,出声将其叫到跟前来。
柳依依还是头回看到白穆这幅衣衫不整的样子,不由得有片刻的愣神。
比起往常正式的着装,面前的少年郎的身上更多了一分媚惑在其中,特别是那半敞的衣衫,纱布下半遮半掩却依旧显得结实有型的白净肌肤,再搭配那清冷不可一世的面容,如此反差,令柳依依无比心痒。
少宗主究竟是什么味道呢。
柳依依很想舔舔嘴唇,但却不敢显露心思,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想法,听话的垂头静候。
余光里,少年掐了几个手诀,柳依依只觉得一阵反胃,干呕一声,吐出条大型肥虫。
正是一年前白穆亲手喂给她的那条。
白穆收起虫子,压着烦闷劲儿摆手道:“行了,没你事了,回去歇着吧。”
言罢御剑越过墙朝殿外飞去,身后令香也对柳依依挥了挥手,随后同样御剑跟上。
柳依依冲他们背影含笑欠身行礼。
在无良风气盛行的万兽疆域中,唯有少宗主宫殿里的下属往常是一派和睦,论起来,常爱整治仆从的竟只有柳依依一个。
大抵是因为先前养育蛊虫影响了心情。
白穆衣诀纷飞,先是去给师尊辄羽请过安,随后一路御剑去了万兽疆域的地牢。
看守地牢的主管见到白穆,谄媚笑着上前:“恭迎少宗主,不知少宗主您要找谁?”
白穆道:“沈思厌和妖九。”
主管闻言顿时笑容更甚,表情里颇有幸灾乐祸的意味:“少宗主随属下来。”
不难猜,这小高层先前定是站队站在白穆阵营的慕强派一员。
按由外向里的顺序前进,白穆先到的便是沈思厌的关押处。
只是几日不见,沈思厌却彻底换了样子,蓬头垢面倒也罢了,还一直缩在角落发抖,脸上再没半点以往那开朗笑容的迹象。
随着白穆迈步进入牢房,沈思厌惊叫一声赶紧用仅剩的那只手抱住头,越发缩成一团。
“沈思厌,有谁打你了么?”白穆觉得好笑。
听到熟悉的声音,浑身打颤的沈思厌一僵,随后猛的扑倒白穆脚边,像是见到救星般疯狂磕头,同时惨绝人寰的哭喊道:“少宗主!属下知错了!求您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吧!少宗主求您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
咚咚咚的声音不断响起,有鲜红色在地上蔓延开,白穆的鞋面也被溅上了斑驳血迹。
白穆放肆的笑了声,随后蹲下身,缓声道:“沈思厌,念在你的确帮过本少主的份上,本少主再给你个选择的机会。”
沈思厌赶忙收声,颤颤巍巍满脸血的抬起头,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不敢错漏半个字。
白穆笑容在此刻变得真挚:“你是想死个痛快,还是生不如死呢?”
沈思厌先是心里一凉,在他自身快到吵耳的心脏跳动声中快速琢磨起两个选项的区别,想明白后赶忙继续重重的一下一下的磕头道:“属下只想活着!少宗主!属下只要活着就好!多谢少宗主饶命!多谢少宗主!…”
“好。”白穆收起笑容,拽着沈思厌的头发强迫他定住,后在其猝不及防之下一把抓下对方的左眼眼球。
撕心裂肺的呐喊声响彻半个地牢,白穆趁沈思厌张大嘴时随手将从柳依依体内召出的蛊虫丢进去。
蛊虫一溜便钻的无影无踪,白穆意念一动,沈思厌的惨叫声顿时更甚,挣脱白穆在地上痛苦的翻滚起来。
白穆右手还抓着枚血淋淋的眼珠子,红色液体滴滴答答顺着指缝落到地上,他似无所觉的起身轻笑,转而说起别的事:“先前怕柳姑娘被吃空,一直没让母蛊自产第二条母蛊,只让它吸食浊气孕育子蛊。”
“沈思厌,虽你不是阴浊之体,但你的肉足够它吃啊。”被叫名字的沈思厌无法回应,白穆在其痛苦不堪的呻吟声中故意言辞清晰的恐吓道:“只要你让它昼夜不停的吃上个十年八年,第二条母蛊应该就能出世了。”
话音刚落,白穆便注意到,沈思厌在翻滚间仅剩的那只瞪圆的眼睛里夹杂的恐惧感又多了几分,明显是听进了他的发言。
于是白穆更加恶劣的添火,冲身旁笑容僵住半晌的主管道:“给他请最好的大夫,别让他撑不住死掉,更不准他自尽,他要哪天断了气,本少主唯你是问。”
“是,少宗主。”主管赶忙应道。
折磨完背叛的沈思厌,白穆转身出门又准备去寻前副宗主妖九,外边等候的令香看到自家主子脏兮兮的手,嘶了一声,大步流星就要冲上来。
白穆后退一步躲开:“等会儿,还没完。”
边说着还边将眼球收至储物戒,许是在担心被令香当垃圾扔掉。
令香到底还是抓来白穆的手,在其不耐烦甩着龙尾巴的过程中给擦干净了,顺便还给换了鞋。
这使得见识过白穆毒辣手段,却不了解这对主仆日常的地牢主管内心翻涌了一路的惊涛骇浪。
他脑海里不禁生出一个疑问。
这条红白花的九尾狐,究竟是怎么活到现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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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怒火自心底燃烧而起,姬无忧在内心骂出了有生以来的头一句脏话。
[他们算个屁的神明!不过是一群自私自利的黑心修士!]
姬无忧实在没办法去责怪人界这群人类。
他们不是没反抗过,即使反抗与抵制没得到任何结果,但至少那时有一些人类心里一直清楚的记得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可是所谓的神说:杀死那些异教徒。
所以反对的声音都消失了,人界,彻底成了炼狱。
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人类如何与天争?
其实如陌所言,李萧何也只是个普通人类,所以他千不该万不该,都不该坐在如今的位置。
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因为他的影响力而造成不可预估的后果。
李萧何配不上他获得的能力,世界绝不能彻底由李萧何掌权。
姬无忧咬牙起身,不再去管那些疯狂冲锋的人类,拽着雾行回了白茶阁里。
人类已经没救了,就像天界之灵洗不净天界那些嗔念一样,姬无忧同样唤不醒这群人类自力更生的意志。
唯有重启世界,唯有重启这一条路才能真正拯救所有。
必须成功,必须夺得人界之灵。
世界必须重启。
姬无忧眼神变得坚毅起来。
……
不知过了多久。
一人一魔在茶阁里也不知沉默对坐了多久。
周围同样安宁,只有别桌蛊徒们喝茶时杯碟相碰的声音,没什么说话的动静。
一片沉寂里,人类修士雾行突然开口道:“姬无忧,我先前还对你说的天道是假的发言将信将疑,但现在,我完全相信你了,那个天道,绝对是邪祟假冒的。”
姬无忧没心情去说什么,本不打算搭理,余光却瞥见雾行拿起小刀朝自己丹田捅去,赶忙伸手拦截:“你这是作甚?!为何要自残?”
雾行满脸悲切,红着眼眶道:“姬无忧!凭我的资质,根本不可能百岁出头就突破悟道期!我也是靠信仰修炼的!我的母亲一直在给我招揽信徒,我也是害外边那群人变成这样的凶手之一!你别拦我,我要自毁修为!”
姬无忧手不敢放松,紧紧攥着雾行胳膊:“别做傻事!你本就出生在那样的环境里,先前又不知情,且你自残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反而留着修为才能帮到外边的人类!”
“要如何帮?”雾行方才思虑良多,现下只觉得绝望:“我就是散尽财产都供给不了所有人,而他们完全被洗了脑,根本就不会听我们说话!”
姬无忧极力安抚,死马当活马医道:“雾行,你信我吗?”
雾行动作僵住,缓缓抬起头,望着姬无忧认真但带有魅魔族天赋属性的蛊惑眼神,傻愣愣道:“我…我信…姬无忧,我信你。”
姬无忧这才松口气将人放开:“我有办法救他们,只是我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要是愿意,可以跟随我一起拯救他们,拯救所有反常的一切。”
雾行迟缓的点点头,再抬眸时,眼睛里也多了份与姬无忧相仿的坚定:“好,姬无忧,我自愿跟随你!往后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谈话表忠心间,茶阁里的高台突然颤动,姬无忧与雾行转头望去,就见那尊巨大的玄知雕塑正被机关运送缓缓下沉,随着它的消失,宽广的台子也在机关运作下又铺上一层地板。
敲锣打鼓声自后台传来,一个个身着华丽戏服的人类也从幕后转出,在陌的汇报下,姬无忧十分惊讶于这几个没有灵根的人类身体里被下的竟是十七号蛊虫,且都已活了一千多年。
腰间挂着的玄知小像闪过一道光,正主冥王玄知凭空出现在姬无忧身侧,拉开椅子便坐下来,白纸折扇刷的一下展开,笑着道:“来,看戏。”
随着他话音落下,悠扬的人声响起,是台上的旦角儿出声唱开场白了。
这一切快到姬无忧与雾行差点没反应过来,但他们皆不敢多嘴,问过殿下安好后纷纷安静的跟着看起戏来。
姬无忧百般无聊,在心里跟陌吐槽道:[为何我每次进白茶阁都是撞上这部戏在演唱啊。]
陌做出解答:[因为白茶阁只演唱这一部戏,传闻这部戏是冥皇的心头好。]
姬无忧偷偷看了眼身旁聚精会神看着戏台的面具青年:[看样子玄知也很爱听啊,是因为冥皇的影响吗?]
[不,玄知不爱听戏。]陌语惊四座:[玄知在揣摩冥皇看戏时的心理,他要维持好冥皇的活傀形象。]
“噗——”姬无忧一口茶水喷出来,引得身旁雾行朝他看来。
玄知照旧没多给姬无忧一个眼神,但姬无忧知道其有在关注,于是赶忙小声解释道:“不好意思,笑点低,那个黑脸的人上台时没忍住。”
雾行哦了声,这才心不在焉的移开视线,显然也是心事重重无心看戏。
也唯有玄知会看的那样认真了。
[我没听错吧。]姬无忧内心继续接上跟陌的对话:[你说冥皇是玄知的活傀?]
陌道:[准确来说,是西冥王玄知杀害了冥界之主冥皇,随后把他炼成了活傀。]
姬无忧:[冥皇什么修为?]
陌:[鬼婴期。]
姬无忧:[玄知什么修为?]
陌:[大乘期巅峰。]
姬无忧简直奇了怪了:[那他是怎么做到的?!!大乘期跨一整个境界杀鬼婴期?!!]
陌依旧淡定:[前气运之子白穆是突破元婴期的真神,冥皇是被玄知拿白穆炼的神器生生砸死的。]
姬无忧彻底折服:[居然还能这样。]
他突然又想起那时玄知问他真神能抵挡李萧何几成,原以为只是为参考才问的,没成想我方阵营还真有个真神。
虽说真神也还难抵李萧何那无敌的系统,但姬无忧心头的压抑感到底是少了许多。
陌说过,自己被抓进冰牢时白穆才大乘中期,而后来他竟能自己摸索着突破元婴。
仙界之灵曾扬言自上古时期后再无成神者,瞧,这不就有一个了么?
原来他那藏在暗中的前辈气运之子也一直有在默默努力啊。
此番对话下来,使得姬无忧更清楚的认知到一件事——在反抗穿越者的道路上,他一直都不是孤身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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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深入地牢,沈思厌的哀嚎声也被甩在身后,逐渐听不到了。
白穆其实并不怎么生沈思厌的气。
沈思厌此生灵,最喜好玩弄众生灵心绪,掌权惯了,屈居下位时便永远不会服气,更何况白穆当年还逼迫他卸了条胳膊,他大概率积怨已久。
所以他的背叛不足为奇,白穆早有预料,先前自然就有余力防范他的阴招。
白穆此次本想跟沈思厌好好谈谈,无论是隐瞒控制次数还是别的什么,沈思厌最好都事无巨细的坦白,白穆或许会考虑从轻处置。
然而进门时沈思厌居然还有空抱头卖惨,好像挨过不少打一样。
白穆当时就觉得搞笑。
真有意思,他少宗主还未开口,谁敢逾越规矩来惩治他的罪犯?别说是打了,指头碰一下都不敢。
沈思厌不是装模作样还能是什么?
不仅如此,后来白穆开口,那沈思厌居然还用饱含感激的目光看他,就好像要求关押沈思厌的不是他白穆而是另有生灵似的。
戏演的真是不赖,可惜自打从当年被沈思厌影响做过那次虚假的梦后,白穆就永远不可能再信任沈思厌。
沈思厌的言行举止再怎么真挚,其中的细微破绽也还是会被白穆一眼瞧出来。
认错认得很快,但就是死不悔改,说的就是沈思厌。
想收服沈思厌,靠真心感化那就要完了,早晚被他反控制,必须把他打怕了打服了,他才会真正的老实。
白穆心中算计着。
过两天再回来,看看到那时沈思厌还能不能再批着皮装样子。
吱呀——
厚重大门被地牢主管拉开,这便是到了前副宗主妖九的关押处,白穆回过神,不由得恶意满满的眯起眼睛。
轮到你了,妖九。
不同于沈思厌的落魄,妖九手脚虽被链子束缚,但依旧好端端的坐着,他分明已是阶下囚,却不自知似的,在白穆迈脚进门后还恶狠狠的瞪来,颇有要继续吵架的趋势。
白穆微笑着拔出利刃,冲着对方一剑劈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打的妖九措手不及,发出一道吃痛的声音,伴着铁链哗啦啦的声响在地上滚了一圈,爬起身后妖九吃惊的发现自己胸膛竟被划出半寸深的裂口,疼痛感顿时猛烈袭来,妖九忍疼气急败坏的骂道:“卑鄙无耻之辈!白穆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和沈思厌都该死!你……”
妖九趁着这空隙把能想到的脏话全部都倾泻而出,将白穆从头到脚都骂了个遍。
白穆静静地听着,斯条慢理的擦拭剑刃上的血迹,待其骂完一通,这才不急不缓道:“听闻在本少主昏迷期间,有高层一直有为副宗主求情,还说什么是本少主以自身生命陷害副宗主,副宗主是无辜的。”
他一边说,一边观察妖九反应,眼见其眼里蕴含的怨毒越积越多,甚至都快要溢出来,白穆终于是忍不住笑出声,明知故问道:“妖九,你知道为什么别的生灵都不信你们么?”
言罢不等对方回应,白穆突然放声嘲讽大笑道:“因为你是个修为卡住的废柴啊妖九!哈哈哈,所有生灵都觉得你不配让本少主卖命!本少主是十七岁的仙道期,只需再等几年就能超过你然后杀死你把你碾碎成粉!哈哈哈哈!你的坦诚没任何生灵相信!妖九你多可怜啊哈哈哈哈…”
妖九听得气急却无可奈何,半天也只在疯狂的笑声中咬牙切齿憋出来两个字:“疯、子。”
“是又怎样呢?你面前的疯子是谁造就出的呢?是你们。”白穆微笑着,疯癫的状态收敛了点,只是表情依旧有些病态,言语更是十分偏执:“你知道吗妖九,你多活一天,本少主就寝食难安一天,你光是存在于某个地方都令本少主觉得玷污了那方的天地。”
“所以本少主就是要趁早杀了你,哪怕用掉半条命,哪怕以命换命都不亏,反正本少主现在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穆将剑对着妖九左右衡量,像是在考虑一块肉该从哪切割一样。
“妖九,你喜欢听生灵惨叫,可本少主恰恰相反,本少主听到惨叫声就生气。”
“所以。”
白穆嘴角高高扬起,笑容又开始变得疯狂,瞳孔也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红色。
“你最好把声音憋住了。”
“一会儿你叫的声音越大,本少主就打的越狠。”
“听明白了么?”
“副宗主?”
万兽疆域地牢中,有一中年模样的修士,伴着一阵阵惨叫声和不间断的疯笑声着急忙慌的从一房间里冲出,他半身都被溅了血,甚至肩膀上还挂着几块碎肉,扶着墙不停干呕,这使得门外站着的九尾狐默默后退了数十步。
待中年修士缓过来,令香递过去一块手帕,随后神一样的拿出一堆清扫工具,将墙上的血手印与地上的血迹快速清理干净。
中年修士这才发现走廊已不知何时变得闪闪亮亮的了,这一番景象把他方才经历的恶心事儿都冲淡几分,他错愕道:“这位大人…您这是做了什么?”
令香温和笑着,也藏着内心的那份嫌弃:“简单打扫了一下主管您的牢房。”要不是不熟悉,对方这满身的脏污定是无法容忍在他眼中的。
“哎呦喂,小的惶恐。”主管连忙作揖行礼:“多谢大人。”
令香好说话的不行:“我只是个暗卫,不是什么大人,对了,少宗主在里头做什么呢?”
主管刚要吹捧令香,听闻后半句问话却是顿了顿,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如今又一段时间过去,门里只剩下少年的疯笑声,再听不见另一道声音的惨叫。
令香实在想象不出里头是怎么个情景,摇摇头,凑到门边垫起脚朝铁栅栏窗户里望去,只是还没看清什么,便被一坨飞溅的红色肉酱糊住额头。
“啊啊啊啊!!!”
惨叫突然在门外响起,九条尾巴的红白花色狐狸直接被刺激回原型,开始在走廊里上蹿下跳。
顿时屋里屋外都乱作一团。
片刻后,冷静下来变回人形的令香甚至都没去擦自己的脸,撸起袖子踹开门,非常不客气的将一个还在大笑着几乎成了血‘人’的少年拖拽出来,蹲下身给坐在地上的少年洗洗擦擦。
少年伤势未痊愈,方才又这般疯癫,被毛巾包裹脸时笑声逐渐减弱,最后竟累的头一沉直接昏睡过去。
令香无奈叹气,像照顾小孩似的继续给清理干净其身上的血迹与脏污、换上干净的衣物,随后将自身也清理一番,扛起少年礼貌的告辞离去了。
主管讪笑着摆手回应,望着那对主仆的背影,用方才令香递来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液,不过在看到帕子上沾下来的碎肉时,主管手一抖下意识一把将之甩飞扔到远处。
自己站队到底站了个什么生灵啊。
从前,主管自认为在这万兽疆域地牢驻扎,对于各生灵的各种死相,当的上是见多识广了,可今天…
主管慢慢挪到关押副宗主的牢房门口,探头朝里看去。
得,这尸体若想要清理,得用铲子一坨坨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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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结束,台上人类蛊徒谢幕退去,玄知在一片安宁中冷不丁道:“今早有古籍出土,上面记载了神仙界的真名,好像叫什么…小方界。”
姬无忧原本在盯着戏台发呆,听到小方界三个字猛然回神朝身侧青年看去。
玄知摇着折扇,并未回视,只是意味深长道:“据古籍书录,自古以来的成神者,都飞升去了小方界,且一直在那里生活。”
雾行听什么信什么:“竟有这回事?”
姬无忧眉头微蹙,伸手示意让雾行先别说话,道:“殿下,所谓的古籍肯定是李萧何的系统造假出来的,咱们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飞升一说。”
“哈。”玄知自然也是懒得搭理雾行,嗤笑一声道:“本王自然知晓,可架不住天底下的蠢货多。”
姬无忧心感不妙:“流言拦不住么?”
玄知合上折扇,幽幽道:“何止拦不住,不仅其他各界的顶尖势力都在大肆推崇小方界,就连与本王共事的南冥王方才都在冥皇殿上骂本王,说本王是自己突破不了,便也想阻拦鬼婴冥修们长生。”
姬无忧闻言一时不敢回什么,毕竟修为属于玄知的私事,不是他这个下属能随意高谈阔论的,更何况冥皇还是玄知的活傀,玄知得空完全能把那南冥王料理掉,根本用不着他操心。
[陌,都有哪些势力在推崇小方界?]姬无忧悄悄在内心问道。
[很多。]陌道:[无上天宫、真仙阁、妖界西北国、魔界三大宫,等等天下一半的顶尖势力都是李萧何党羽,别看他们平日里明争暗斗,到李萧何下达所谓的神谕时,他们全都会争先恐后的去照做,他们是真把李萧何当天道侍奉的。]
姬无忧忧心忡忡。
得亏当年李萧何被天道隔绝的早,这要再给他多点时间,让他把所有势力都洗脑,估计后面玄知都发展不起来了。
“愁什么?”玄知注意到姬无忧的表情,安慰一句,随后扬起嘴角笑道:“既然小方界的存在掩盖不了,那本王就让它存在的更真实些,你姑且等着瞧吧。”
他没明说具体要干什么,但姬无忧能猜出个大概。
坐拥天下第一情报组织白茶阁的玄知,要想去抹黑一个先前根本不存在的世界,简直是轻而易举。
虽肯定无法完全抑制住那些元婴修士‘飞升’的欲望,但至少不会再是一边倒的局面,这又能重新拖慢李萧何破隔阂入六界而来的速度了。
话虽如此,时间还是很紧迫,姬无忧抬头道:“殿下,咱们得跟李萧何比速度,抓紧时间去人灵之境吧。”
玄知托腮,指头敲着桌子:“等等你师兄,你将路线图画出来,他来了咱们就启程。”
“是,殿下。”姬无忧赶忙掏纸笔。
在姬无忧画出第一条线的时候,玄知突然追加一句:“不用标注文字,画完口头说说就可。”
姬无忧手顿了顿:“好的,殿下。”
唱戏的蛊徒们休整完毕,复又重新上了台,玄知继续沉浸的看起戏来,姬无忧则是忙着画路线图,在场的唯有雾行一脸茫然,全然不知方才面前的两位到底在说什么。
拦什么流言?小方界到底是什么?
李萧何是谁?细桶又是什么桶?
要比什么速度?人灵之境是哪里?
此番来此,雾行光听到玄知要姬无忧来人界了,具体来做什么他没听清,现在听清楚对话反而更加不解。
罢了。
雾行甩甩脑袋叹口气。
既然姬无忧要他跟随,那他跟着就好了,什么时候缺打手或者缺钱了他再出手就是。
不多时,线条歪歪扭扭的路线图被姬无忧制作完成,头发金闪闪的雨落也背着大包小包的匆匆神降来,单膝下跪道:“师尊,弟子来迟。”
玄知示意他起身,随后合起折扇招呼道:“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雾行与姬无忧便也赶忙去背装包裹行囊。
先前抛洒给人群的两个包袱里的食物总共还剩下小半包,都被侍卫收拾好贴心的与其他包袱放在一块儿,总共三个半包袱,只需要一起提起来即可。
雨落从他自带的包袱里拿出三顶垂纱的斗笠,给雾行分发一顶,又动作恭敬的给玄知戴上一顶,并小心翼翼的帮忙系好固定的带子,最后的一顶才给自己戴上。
姬无忧疑惑道:“我没有吗?”
雨落隔着垂纱道:“你不用,你又没信徒,没一个人类会认识你。”
姬无忧隐隐觉得对方是有意在针对自己。
难不成是自己之前把他落在禁地的原因?
陌否定道:[非也,只要你是玄知认可的徒弟一天,他就会针对你一天,平日里他就没少跟他师兄打架吵嘴。]
姬无忧无言以对的同时又觉得有点习以为常。
只能说什么样的师父就教出来什么样的徒弟。
玄知和雨落这对师徒,是两种生长方向不同但根茎类似的有毒。
再次出得白茶阁,门外台阶下还是围着一群人类,只是闹剧早已停下,都纷纷的在抢着分割尸体吃。
姬无忧面露不忍,移开视线向玄知问道:“殿下,他们在这围着,我们要怎么出去?”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又惊扰了那群狂徒般的人类,场面再次乱起来,人们纷纷抛下尸体开始大叫着‘异教徒’飞蛾扑火般的朝姬无忧撕咬而来。
玄知似是被吵的有些不悦,抬起手轻轻一压。
哨声响起,自茶阁里呼啦啦跑出来无数手持弩箭的侍卫,有序的绕开姬无忧一行冲出茶阁外呈扇形列队排开。
嗖!
一发箭矢射中一人类的额头,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始按键,顿时密密麻麻的利箭像落雨般覆盖住方圆百里内的人群。
中箭声倒地声交叠着响起,血腥味弥漫,却再无人来抢着分食,就连喧闹的人声也逐渐减弱,最终全部消失不见。
外面无一人生还。
要只有门外的这些弩卫,后方的人类说不定能跑得掉,可惜还有箭矢是从上方射出的。
白茶阁有二楼,方才在二楼的弩卫专盯着后方人群射杀,那群人类只能像被割草般收割掉性命。
“就这么…都杀了?”姬无忧望着外边惨烈的场景,半天缓不过神来。
玄知斗笠朝他转了一点,随后发出声嗤笑又转回去:“不然呢?”
雨落也道:“本身就是他们自己来寻死,再说了,杀他们就等于是给敌对势力减信仰修为,何乐而不为?”
言罢恭敬地搀扶着玄知下阶梯迈步出去了。
姬无忧被雾行拉着跟上。
他跨过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有时还找不到地面的缝隙,只好踩着尸体前进,心中不停的念叨对不起。
突然被一只竖立的手绊倒,姬无忧未痊愈的脸磕到一人干瘪赤裸的脚丫上,吃痛嘶了声。
雾行连忙附身去搀扶:“没事吧?”
姬无忧摇摇头,借力爬起来跪坐在一死去人类的身上,朝周围的尸山血海观望,心中只觉得无比凄凉。
雨落方才说,杀这群人类何乐而不为。
的确,靠信仰提升的修为是可以被回收的,杀他们确实会让一些敌对修士跌落境界。
可…
一方的修士们利用他们,引导他们行事,接受他们的信仰,却全然不顾他们的死活。
而另一方的修士又厌恶他们,为对付前一方的修士,肆意的收割他们的性命。
那他们的容身之处又在哪?
人界不是他们的世界吗,修士到底哪来的资格跨越世界号令管控他们?
姬无忧左手附上自己胸膛心脏的位置,右手触摸到一具还泛着温热的尸身,不由得神色呆愣,眼睛竟不知不觉中溢出滴泪来。
这群人类,这些生灵,究竟何错之有,要遭受如此大劫?
我要如何救他们?我真的能救得了他们吗…
为什么…为什么我这个气运之子会如此的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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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配副宗主遗物时,白穆特意将胡寻的尸体要了来。
由于被炼制成活傀的尸身中还有残魂,无法直接像珺瑶的尸体般存储至储物戒内,白穆便选了间偏殿将其安置。
一条尾巴的金黄色人形小狐狸躺在华丽柔软的大床上,眉目舒展,瞧起来比被妖九操控着模仿生前神态时顺眼多了。
白穆趴跪在床前,左手拄着下巴,盯着床上那张面孔,没什么情绪道:“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一定很痛苦,但是再等等。”
发言得不到任何回应,白穆半点儿不介意,轻轻挑起小狐狸散落的一缕金黄长发,捏在指间缓慢将之贴到脸颊。
“等我灭了万兽疆域,让整个万兽疆域给你陪葬。”
“等我,胡寻。”
…………
少宗主继承大典举行后,白穆自然而然的就解禁了,伤势好的差不多后便准备外出去游玩,辄羽也没什么不准,只派了个大乘初期的护道使者跟随。
说是跟随保护,实则是盯梢防止白穆跑掉,白穆无所谓,要来辆飞驹拉的巨大马车,带着令香与十七乘上去了。
“你们有没有想去的地方?”马车内,白穆靠着枕头半躺在小床上,懒散的问道。
令香在旁边端正坐着,温笑着摇摇头:“属下有好多年未曾出去了,估计到哪都会觉得新奇。”
白穆闻言,便又将目光转向十七。
十七犹豫了会儿,道:“属下可以…回家里看看吗?属下很想念爹娘与弟弟妹妹。”
白穆颔首:“在哪?”
十七报了个离万兽疆域不近不远的地名。
白穆道:“好,就去那儿。”
马车与一众御剑的侍从以及一位护道者浩浩荡荡的出发,跨越千山万水,终于下落至一处城镇外。
见到这豪华的排仗,过路修士都知道马车主子来头不小,纷纷避让,连城门守卫都笑脸相迎,简单问过来路后便迅速放行。
白穆饶有兴趣的隔窗观望着外边的形形色色,十七此时在马车外指路,白穆一行不多时便停在一处小巷入口。
“少宗主,到了,就在巷子里面。”十七掀开马车帘子汇报道。
白穆起身,略过他跳下马车:“行,你去吧,我和令香到街上逛逛。”
“是,谢少宗主体谅。”十七感激的跪地一拜,随后向巷子里飞奔而去。
白穆摇头轻笑,让一众仆从在原地等候,随后与令香一起融入了热闹的市井之中。
买糕点、吃糖画、拔冰糖葫芦…只是没一会儿的功夫,令香手里就抱满了白穆没吃完的甜食。
偏偏他还不停歇,见到什么新甜品摊子就甩下上一个摊子买的吃食头也不回的奔着去了。
“少宗主啊——那家的糖人和上家的没区别的!”令香追着劝道:“您先把之前的吃完吧!吃不够以后再出来买就是了。”
白穆充耳不闻,对摊主道:“捏条原型的黑龙瞧瞧。”
“好嘞小公子。”摊主利索拿来糖料开始捏造,甚至有空接令香的话茬:“咱这糖人用料虽一样,但做工可大有区别,这条街上,咱家这糖人塑造要自称第二,没别家敢称第一。”
令香无奈叹气,气喘吁吁跟上来按价格给付上小块的晶石,而他身后白穆的那个护道者也不紧不慢的尾随着。
摊主手头快速动作,不停的揉捏与拼接,栩栩如生的黑龙逐渐显现,摊主拽下一点糖来,搓成细细的长条,随后用法术控制着其余的糖自行化出与那根长条一模一样的糖来,这便是用来充当黑龙身上飘逸的长毛的了。(ps:是翻糖)
白穆目不转睛的看着,夸赞道:“好手艺。”
那摊主也颇为自豪:“卖的就是手艺。”
很快,黑龙彻底完工,摊主还特意多插了根签子用来固定,方便白穆拿的时候不晃变形:“给,公子,诶?小公子您是不是换了套衣裳?”
白穆懒得解释,笑着接过:“令香,再赏他几块晶石。”
摊主顿时把衣裳的事儿抛到一边,捧着余外得来的晶石乐不拢嘴道:“哎呦!多谢小公子!好吃您再来啊!”
然而白穆已摆手朝下一个摊位走去了。
少年就如同渴水的动物一头扎进什么湖里般,在市集上到处瞎窜,大批量的购买着糖果与甜食,不止令香手上快拿不下了,少年的储物戒里都要存满了。
许是在填补这些年来在万兽疆域里缺失的甜味吧。
行走间,令香余光瞥到墙上的纸张,脚步猛然顿住:“少宗主,这张画像上的小孩儿好像你啊!”
白穆闻言倒退着回来,随意的抬头看去,却在目光触及到纸张上的文字时怔愣住了。
‘此龙族少年于六年前走失,如有线索请尽快提供给龙纹香坊,必重金酬谢。’
令香抱着堆纸袋子凑过去细细打量:“忽略它的破损,单看纸张与笔墨新度,张贴出来应已有一年左右,少宗主,您来万兽疆域多久了?这会不会是您的家属贴的?”
护道者还在远处跟着,白穆漫不经心瞥了眼,动作自然的撕下启示,折了个小纸鹤出来,同时语气平静道:“本少主没有家属,本少主的母亲,据说在本少主破壳前就死了,父亲也死在本少主五岁那年。”
言罢将纸鹤塞入令香手中,步伐轻快的迈步离开,身后令香一顿,赶忙单膝跪下,垂着耳朵道:“少宗主恕罪。”
白穆背着的手勾了勾,示意他起来,思绪不由得陷入那段模糊的过往。
龙纹香坊这个名字他很熟悉,音和天身上的熏香为里面出品香料最名贵的之一,而龙纹香坊的最大股东,正是音和天的母亲。
可白穆当年只是个侍卫,跟音和天的母亲并不相熟,这张启示很可能是音和天借自家产业名号派手下张贴的。
[令香,帮本少主个忙。]白穆突然传音道。
令香耳朵竖起,明白对方在提防什么后也传音回道:[少宗主请讲。]
白穆表面若无其事的咬着糖画:[你辛苦去各地界跑一趟,将每不同版的寻本少主的启示尽可能的收集来,相同的只保留一张即可。]
[是,少宗主。]令香应下,随后晃晃尖尖耳朵抬眼继续传音问道:[少宗主,什么时候去?]
白穆传音道:[你要是方便,就即刻动身吧。]
令香点头,递去一袋子晶石,用余光打量一眼身后已距离他们不远的护道者,天衣无缝道:“少宗主,属下有些拿不下了,想去把您买的这些东西先放回马车。”
“去吧。”白穆接过,随后传音叮嘱:[莫要起冲突或是多管闲事,路上注意安全。]
令香笑了笑,传音回道:[是,您放心。]
言罢飞身而去,消失在白穆视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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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听到姬无忧的心声,知道他这是被影响心态了,不由得长叹一声。
在牢里空长一千多年,姬无忧到底还是个涉世未深的孩子,虽已满腹经纶,却是头一回亲眼看到甚至触摸这么多死人,也难免道心不稳。
[姬无忧,你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了。]
陌不停的安慰道。
[你本就是阴差阳错才继承了气运,在原本的轨迹中,你应该会是个大隐隐于市、一生都很平淡的智者,你该是轮回法阵守阵者索狱的后裔,而不是一举一动都被李萧何盯梢的气运之子。]
[姬无忧,你没有气运之子的天赋才能,却替前气运之子吸引了一千多年的针对,他要是知道了,会感激你的。]
[更何况你第一次夺世界之灵,就成功获取了仙界之灵的信任,如今甚至舍命真正融入了能与李萧何对抗的强大阵营,你已经做的很棒了。]
陌的发言,姬无忧都有好好存记于心里,但他实在抑制不住自己的悲悯情绪,直至听到雨落喊了声什么,才恍惚回过神。
“师尊,师弟他哭了。”雨落大声道。
姬无忧猛然清醒,赶忙用袖子拭去那一抹湿润,抬头试图解释。
可玄知已然走到跟前来了,附身一把将他拽起,展开折扇打趣道:“姬无忧,本王干脆给你起个法名叫爱哭鬼吧。”
姬无忧要说的话顿时被这句突如其来的玩笑话堵在嘴边,瞪大眼睛呆呆的看着对方,颇有些不明白玄知对他的态度为何这样好了。
陌边解释边鼓励道:[玄知对你的好感度已经回涨到零,不再是负数,你真的算融入玄知麾下了姬无忧,你并非没用,你一直有在为拯救苍生而努力,不是吗?]
除了陌的宽慰发言,平日里懒得多说话的玄知竟也真的像师父一样开口指引道:“姬无忧,你与其浪费时间在这可怜这些人类,倒不如早点去解决问题的源头。”
姬无忧突然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不小心摔跤的小孩子,被长辈扶起来后嘘寒问暖着一样。
是啊,自己一直有在认真努力,一切也都在按部就班的发展,要走的路还长,自己怎么能因为一时的困境就倒下,就觉得无望?
玄知说的没错,他不该驻足在此,他该去解决问题源头,一切都还有重来的机会。
姬无忧哽咽开口道:“我知道了…殿下。”同时心里也在跟陌道着谢。
玄知听到他颤抖的语气,不悦的啧了声:“再哭就把你丢回白茶阁看门。”
姬无忧赶忙深呼吸一口,声音也平稳下来:“抱歉殿下。”
玄知这才满意的转身离去。
姬无忧侧头看看一脸担心的雾行,抬手拍拍对方肩膀:“抱歉,见笑了。”
雾行同样安慰道:“没事的姬无忧,你是不是第一次见死人?我第一回杀人也像你一样难受,甚至做了好几天噩梦,不过之后习惯见血了就好了。”
姬无忧点头:“嗯。”
他确实第一次见这么多尸体,但其实他并非是怕,而是觉得悲哀。
姬无忧见不得生命被肆意的践踏摧残。
所以他现在还是难以迈脚,每走一步心里就跟刀扎了一下般难受。
他不想踩着这群可怜生灵的尸体前进。
要是能飞起来就好了,要是没被限制修为且不用到魔道期也能御空就好了。
那样就不用踩踏任何生灵了。
姬无忧突然觉得自己的体重好像轻了许多,也不知是精神恍惚的错觉,还是别的什么。
跨越尸山血海,迈出早已不算是城门的城门,一辆停在外许久的马车出现在面前。
无疑,这自然是玄知安排的。
于是姬无忧一行改换行路方式,乘坐马车更快的来到了一处城镇外面。
下马车时,天色已是漆黑,姬无忧惊奇的发现半敞的城门里竟透出光亮,门外甚至有穿戴整齐的人类守卫,而城门也是维护的坚固整洁,与之前的景象对比,姬无忧此刻就像来了另一方世界,
玄知带头肆无忌惮的越过守卫进入城内,守卫也并未拦截,只是在姬无忧路过时多打量了几眼,那眼神里带着股姬无忧说不上来,但极其不喜欢的意味。
进到城门后,城内的繁华景象彻底惊住了姬无忧。
街道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两旁有亮着烛火灯笼的各种门店,咋一看全然跟普通的夜市没什么区别。
只是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火味,挥之不散,跟随玄知前进路过哪个门口时,更是能看到每户里都有神像,有金子刻的,有银子刻的,甚至还有极其罕见的宝石材质。
姬无忧突然有些不明白:“这里的人,生活的好像很富裕啊,为何跟外边的人类生活差别这么大?”
玄知懒散道:“穷人区,富人区,自然不同。”
姬无忧若有所思:[这里生活的都是那些信神早的人类吧?]
陌:[是的。]
“呸!简直难吃死了!你竟把神明赐予的食物做的这么难吃!简直罪不容诛!”
一道浑厚的吆喝声响起,姬无忧雾行寻声望去,正好就瞧见一道门里一个衣着华贵的肥胖人类男子掀翻了桌子。
碗碟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各种色泽诱人的美食滚落沾染上泥灰,而门里的男子已跟厨子吵了起来。
“分明是你没品味!我这配方可都是华月仙君赐予的!你竟敢侮辱华月仙君的配方!你才罪该万死!”
“我呸!我说呢!原来是家华月教的门店!我早看你们华月教的没一个好东西!”
“看你这打扮你是伏日教的吧!好啊你们!处处针对我们华月教!都快魔怔成邪教了!”
“…………”
姬无忧站在门外与一些人类围观了一会儿,回过神发现玄知已然走远,赶忙拉着雾行跟上去。
吵嘴的声音渐渐远去,姬无忧想起方才地上滚落的一块肥瘦相间的大肉,抓着雾行衣服的手不自觉攥紧。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穷人区的人类为填饱肚子同类相食,而富人区的人类却因为吵嘴随意的掀翻一桌子好菜好食。
路过一所学堂,门内传出挑灯夜读的学子们的传唱声。
“信神者——得天之赏赐——”
“衣食无忧——美奴相陪——”
“信神心不足者——遗落死地——”
“食不果腹——哄抢丑奴——”
“置之死地——信神心诚者可脱——”
“年供香火——不足以现诚心——”
“月供香火——不足以显诚意……”
“…………”
那声音齐整,带着稚嫩的童气,调子轻快婉转,听着很是悦耳。
然姬无忧却只觉得荒谬。
无比的荒谬。
[下一页即将转线]
令香不在,护道者为尽责看护白穆,尾随的距离更近了。
有这么个不相熟且是辄羽派来的跟屁虫跟着,白穆兴致全无,没逛一会儿,便带着护道者返途回到马车停留处。
十七与家亲久别重逢,白穆还当他要去好久,没成想老远就看见他正站在马车旁等候。
白穆走近,摆手让一众跪地参拜的侍从起身,笑着问道:“如何?十七,家中可都安好?”
十七起身,垂着头沉默不语。
白穆觉出不对来,收回笑容:“发生了什么?”
十七看起来很压抑,但还是道:“回少宗主,没什么。”
白穆自然不信,心中也因他的态度莫名开始烦躁:“那你因何不高兴?”
十七再次陷入长久的沉默。
“你哑巴了?”白穆一把拽过十七衣领,手背因用力而暴起青筋,动作的同时大声怒喝道:“说话!”
十七还是头回被白穆这样吼,表情不由得有些错愕,也是离得近了,白穆才发觉十七脸上似乎有泪痕,像是哭过。
视线中,这个长相普通的青年逐渐回过神,随后情绪低迷的将他方才的经历和盘托出。
按十七的描述,他得到白穆的首肯后,满心欢喜的跑去敲开自家房门,出来的却是个中年模样的男修士,那男修士修为低下,满脸煞气,还问他晶石在哪。
这问话的内容没什么,毕竟十七每月都有省下来晶石寄回家,可问题是十七并不认识那男修士,于是问对方这家宅主去了哪。
没成想这一问,得到答案的十七情绪瞬间崩塌。
那男修士说,这里百年前左右确实住着一家子孟极,当年他们家中遭遇变故,快要吃不起饭,于是将大儿子卖给了万兽疆域。
这本是一件好事,毕竟万兽疆域是龙界八大宗门之一,他们大儿子能入内,也算是攀上高枝。
可惜世事难料,那大儿子前脚刚走,来接大儿子的两个万兽疆域弟子便又折返回来,对那一家的二女儿动手动脚,父母与弟弟阻拦,全都被那两个弟子打杀。
男修士还说,他当年正好在附近的客栈歇息,外出时路过巷子,听墙角听了一晚上的雌性孟极哭喊。
隔天万兽疆域的弟子走后,那二女儿也自杀了,男修士这才在宅院安居下来,大概住了一两年,某天突然收到一袋子晶石,竟是那家孟极的大儿子寄回来的,他昧着良心收下了,自那以后每月什么都不用干也能收到一袋子晶石,生活的很是自在。
十七当时听完,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没问那修士要钱,只返回马车附近蹲在地上大哭了一场,再然后就是现在白穆揪着他衣领询问了。
白穆松开十七,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周身的气场有些阴森可怖。
十七弱弱道:“属下…属下没事的…少宗主,属下没事…”
他嘴上说着没事,可看起来精神都恍惚了,压根儿就不像没事的样子。
白穆越过他,大步朝巷子里走去。
十七还陷在迷茫里,直至巷子里传出彭的巨大踹门声才猛然惊醒,赶忙往巷子里追去。
到底还是慢了一步,跑到门口时,白穆正与那男修士对质。
十七听到那男修士说:
“画个毛啊,我又不会画画像,再说那么多年过去了,谁还记得清模样啊,你还是该干嘛干嘛去吧,你一条龙管孟极的什么闲事,吃饱了撑的。”
白穆背着手,纹丝不动:“你不会画,我可以找画师替你画,你代收了这一家这么多年的补贴,还住着他们的宅子,做点贡献不应该么?”
听他提起这件事,那修士突然有些恼羞成怒:“你有病是不是,都说了记不清记不清,他全家又不是我杀的,什么叫我代收补贴?他家里早都不要他了,他自己犯贱巴巴着送晶石,堆一起不也浪费吗?我花点儿怎么了?”
“他都进八大宗门之一的万兽疆域了,还缺那点晶石吗?他要孝顺他怎么那么多年不回来?没主的宅子我住着怎么了?怪我作甚!”
“快别带着你那不值钱的朋友在这碍眼了,你瞧瞧他那倒霉样,怪不得家里都不要他,简直一个扫把星。”
“快走吧,快走吧,真是烦死,不行我把这宅子还你们就是。”
十七站在白穆身后,听那修士发言听得心脏绞痛,有许多地方想反驳,奈何又找不到反驳的点,只能沉默着将头越垂越低,手心也被自己的指甲掐出血来。
白穆突然笑了声。
又一道炸耳的巨响传来,十七重新抬起头,便瞧见那修士正一脸惊恐的被白穆按在过堂的墙上,碎墙块稀里哗啦的掉落,修士嘴巴被冰封着,支支吾吾的从嗓子里发出些闷声,不知想表达什么。
可能是在叫骂,也可能是在求饶。
然白穆根本不在乎,手按住对方额头毫不留情的使用了搜魂术。
那修士的声音顿时更尖利了,冰封的嘴都快被他生生崩开,眼睛更是死命的睁着,直至彻底没了气,也还维持着一副惊惧状态。
查探记忆的白穆猛然睁开眼睛,缓声道:“找到他们了。”
…………
“大!大!大!”
“十五点!哈哈!我又赢了!”
“点真背啊!丫老子就不信了!有种再来!”
“来就来!继续押大!”
“…………”
万兽疆域的一处房间内,十几个中层弟子服饰的生灵围在一张长桌前七嘴八舌的呼喊着,桌子边缘上是左一堆右一堆的晶石,而中间则是一个被手按着的小骰宝。
无疑,他们这是在赌骰子。
吱呀——
身后的木门从外边被打开,偏红色的夕阳映射进来,对着门的几个生灵不经意抬起眼皮,却在看清来者后赶忙后退跪地参拜。
“恭迎少宗主。”
这下所有弟子都朝门口望去,与白穆对上视线后顿时一惊,也纷纷散开恭敬的参拜起来。
其中修为最高的一个金丹期面容消瘦的弟子抬头谄媚讨好道:“少宗主突然驾到,真是令弟子这屋子蓬荜生辉,不知少宗主所来何事?您请尽管吩咐。”
白穆领着十七迈步进门,负手而立:“本少主路过此地,兴致大发,想给各位讲一则故事。”
“哎呦喂!这是弟子们的荣幸!少宗主您请说!”那消瘦弟子爬起身屁颠屁颠搬了把椅子来,然白穆不领情,没有要坐下的意思,他也只能讪讪的再重新跪回去。
白穆扬起嘴角,目光死死的盯在消瘦弟子脸上,漆黑的眸子如同什么暗藏危险的深潭,直让后者心里发毛。
“从前有两个逍遥鬼,贪图美色,四处祸害那些如花的少女,造孽颇多却一直没遭到报应。”
“不过大概是上天终于看不过眼,被他们暗中搞得家破‘人’亡的一只孟极,在某天突然成了他们宗门里掌权者的下属。”
“后来,孟极回家探望,发现了家中惨案,回来寻仇,于是那两个逍遥鬼被那只孟极拿着匕首,一刀一刀的片成了肉花。”
“到此还没完,那孟极的主子还叫来大夫给逍遥鬼们治疗,故而这两朵活肉花迟迟没有咽气,天天被像养茶宠般浇盐水,生生给疼死了。”
讲到此处,弟子堆里一个长相憨厚看起来很老实的弟子变了脸色,浑身冷汗直冒。
白穆皮笑肉不笑道:“这故事如何?结局够解气么?”
那消瘦弟子听得莫名其妙,心道这是什么无聊又有点恶心的故事,但听到白穆问话,他还是昧着良心道:“解气!太解气了!少宗主您这故事讲的好啊!”
白穆依然怪异的笑着,瞥了眼后排那个满头大汗的弟子,又转回目光冲消瘦弟子道:“你们两个的交情还真是好啊,那么些年了,竟还混迹在一起。”
消瘦弟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您是在说弟子吗?和谁…”
谁字还没说完,消瘦弟子游移的视线突然定格在白穆身边站着的十七身上,猛然想起什么,顿时扑通一声将单膝跪地的姿势改换成了双膝跪地,头重重磕下。
“少宗主饶命!!!”
那面容憨厚的弟子也赶忙学着他求饶道。
“弟子知错了!望少宗主宽宏大量!”
白穆充耳不闻,运起灵力抬手挨个拍去,两个弟子飞出弟子群重重撞到后边的墙上,他们吃痛间发现自己灵力被全面封住,回想起故事内容,顿时顾不得哀嚎,惊恐的朝白穆身边的十七望去。
十七果真拿出了一把匕首,目光阴沉的回视。
白穆笑容真了点,就是怎么看都好像带着一丝疯态:“十七,雕刻要耐心细致。”
十七沉缓道:“是,少宗主。”
那天过后,万兽疆域里某十几个爱赌骰子的弟子余生再没去赌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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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姬无忧所绘制的路线图来看,想去人灵之境必须穿过富人区。
可玄知的车马上没有任何神明教派的烙印,属于‘来路不明’的物件,进不了城,而富人区城镇横跨地又很远,绕路更多费时间,姬无忧一行只能步行走过城镇。
姬无忧看着前方那对师徒的背影,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玄知在人界没有派蛊徒潜入什么教派吗?]
他这问句是在脑海中出现的,无疑是跟陌在对话。
[并无,且人界也只有一处白茶阁。]
陌详细回答道。
[操控蛊徒也是要耗费精神力的,玄知日常要操办的事务太多,着手操控的蛊虫实际不足二百个。]
[而所中十七号蛊虫的蛊徒,由于意识不会受损,可继续给旁的生灵下蛊操控,所以白茶阁其他蛊徒皆是按用处划分给不同高层管控的。]
[人界不能施展灵力,其各种由人类组成的教派也并不被玄知重视,玄知自然就不会多费资源来入侵人界势力。]
姬无忧突兀道:[果然。]
陌还想描述更多,突然被他截断,闻言疑惑道:[什么?]
姬无忧解释道:[我方才在想,完全由玄知掌权的冥界,世界一派祥和,被玄知入侵的天界,虽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但还有道天学院这样的净土。]
陌:[所以你方才那样问我,是觉得如果有玄知干涉,人界也能在重启前有救?]
姬无忧叹气:[没错,但显然,他不可能干涉,别说现在他没有多余资源,就是有,他也不会那样好心。]
陌想起玄知的种种行径,不由自主的附和道:[的确。]
姬无忧又转头看向这热闹但扭曲的富人街区,吐槽道:[这个世界现在真是太荒唐了,玄知门下全是蛊徒,还视生命为草芥,让他这样亦正亦邪的生灵掌权,结果归属他的子民竟会是生活的最幸福的。]
陌宽慰道:[其实妖界东南国也还好,他们的女帝品行端正,旗下军队子民虽也有依靠信仰修炼的,但那都是为了与其他势力对抗,整体还是偏正常,最大缺陷只是同西北国征战不断,国内收容不下的边境遗民比较难过。]
姬无忧闻言,心中不免升起向往的念头:[那我倒是很想去妖界东南国看看。]
陌:[会有机会的,玄知势力与妖界东南国算联盟关系,去夺妖界之灵时大概率会先去东南国交际。]
正走神聊天,姬无忧肩膀突然被只大手按住,回过神转头望去,见那手的主子竟是一个四方脸的陌生人类男子。
姬无忧听到那年轻人类男子说:“你是谁家的美奴?怎么就这么走在街上?银白色头发,还真是罕见,你主人怎么这样心狠?让这么漂亮的小脸缠了绷带?不如你跟着我,少爷我保证好好疼爱你。”
他边说着,手还在姬无忧肩头莫名来回摩挲。
“你谁啊你!”雾行一脚将那人类男子踹退好几步:“跟你个鬼啊,神经病啊你!”
眼见雾行还想追着人打,姬无忧赶忙将其拉住:“没事,别管他。”
身前几步远的玄知与雨落也因动静回过身观望。
被三个头戴漆黑斗笠的‘人’关注着,那人类男子顿时蔫了:“不,不好意思啊这位兄台,我刚才不知道你是男人,你长得实在太好看,我看错了。”
他这句话算是在夸赞姬无忧的长相,可姬无忧却觉出一丝不对劲:“你把我看成什么了?什么是美奴?”
此刻观那人类男子言行,不像是不讲理的,他挠挠头,神色莫名道:“美奴就是好看的,丑奴就是丑的啊,你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姬无忧闻言一时愣住,脑海中回忆起那首学子传唱歌谣的其中两句:
‘衣食无忧——美奴相陪——’
‘食不果腹——哄抢丑奴——’
姬无忧猛的开始环顾四周,他之前竟一直没注意,来人界后他一个人类女子都没看见过,那所谓的丑奴美奴,该不会是……?!
陌肯定了他的想法:[不错,正是人类女性。]
姬无忧还有些不敢置信:[为何?他们不都是人类吗?为什么要把女性归为奴?]
陌属于雌性,放在人类称呼里也算女性,因此听姬无忧提起这个,也难免心中不平:[还记得那个老汉么?李萧何因他的许愿,赐给他一个貌美的人类女子为妻。]
[从那时起,女人便成了一种与物件吃食等同的可赐予物。]
姬无忧沉默了。
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姬无忧如今修习上清无情道,他必须做到像天道一样去平等看待所有生灵,方能一直修行最终成神。
在姬无忧的观念里,也只有做到这点的生灵才有资格像天道一样去‘运行日月’,去掌管这世界所有的一切。
可李萧何做不到。
他原先是个人类男子,有自己的欲望与偏好,他自然便会偏向他喜好那一方。
或许他一开始给信徒赏赐妻子是好意,他可能觉得有貌美的女子相伴是件美事,但很显然,他并没有去考虑那些女子的意愿与未来。
李萧何不配在他现在的位置,这句话姬无忧已经无需再重复了,随着脱离牢房接触的生灵与事物越来越多,这话都快被姬无忧在心里念叨烂了。
“那什么,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那人类男子被四个沉默的奇怪家伙围观半晌,心里毛毛的,借口准备开溜:“我车快来了,一会儿还得参加场祭祀会,方便的话兄台可以说下住址,改日我好去登门道歉。”
“你有马车?”雨落出声问道。
人类男子点点头:“有的,我大伯是无上天太子殿的掌门,有很多神仙太子赏赐的车驾。”
除雾行外的三个生灵闻言纷纷将视线转向前者。
被注视的雾行显然也没想到会碰上自己的信徒,尴尬的脚趾扣鞋底,不自在的咳了声:“都…都是我娘在管的,我娘一直瞒着我信仰的真相。”
话虽这么说,但雾行却知道母亲是真正爱他的,那晚被救,殿中守卫都是娘亲的人,能狸猫换太子逃出来,也是多亏他们的隐瞒。
也不知爹娘现在怎么样了。
悲伤占满心中,雾行默默松开了因尴尬而握紧的拳头。
生灵与生灵的感官是不互通的,雨落是完全体会不到他的心情的,反而高兴道:“师尊,咱们有马车了。”
玄知瞧着也心情甚好,唰的一下展开折扇,语气轻快道:“绑起来。”
“啊?”那人类男子反应迟钝,一时没理解他们话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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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宗主白穆外出一趟回来,暴怒让手下虐杀了两个小有名望的中层弟子,此事一夜间便在万兽疆域里传得沸沸扬扬,众弟子与高层纷纷四处打探其中真相。
可惜当时在场的其他弟子们见识过十七的‘雕刻’技术后,无一个敢乱嚼舌根,因此事实迟迟未揭开,先前沈思厌党派的高层们做贼心虚,吓得是彻夜难眠。
转天老宗主辄羽召见了白穆。
不过为的并不是这件事。
“来呀,天意。”老宗主辄羽坐在一处小亭子里,冲御剑而来的白穆笑眯眯招手道。
“弟子拜见师尊。”白穆跳下飞剑单膝而跪。
辄羽将他拉起来,指指面前小石桌上的一个物件:“打开瞧瞧。”
白穆歪头看去,见是枚做工精巧的小金属盒,还没巴掌大,一手就能握住,看不出是乘装什么的。
“这是何物?”白穆将之拿起,没觉出什么危险后找到机关按下,小盒啪嗒一声弹开,露出几排五颜六色摆放整齐的宝石样糖果。
辄羽在旁笑的一脸慈祥:“喜欢吃糖也不早说,那街头小贩子的糖有什么好?尝尝这制糖七界第一的蔷薇阁名品。”
这倒是白穆从未听过的名号,他进万兽疆域前也算是个吃糖名户,可那时七界并没什么制糖第一,各界甜食平分秋色,美味大都在街坊。
不过手中盒子里的糖果做工精巧漂亮,不仅每颗外貌完全不重样,呼吸间也能闻到许多种香甜味道混杂,不难猜,这里面的每个糖果都是不同口味的,如此精心制造,如每款糖果都能保持这种质量,确有当第一的实力。
蔷薇阁…多半是近几年登顶的什么糖果制造行。
白穆作出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抬头:“师尊这是要送给弟子吗?”
辄羽宠溺道:“自然,我堂堂万兽疆域的少宗主,想吃什么买不到?日后每月特批你些晶石,专用来买糖。”
“谢师尊。”白穆摇着尾巴,浑然天成的表演对比沈思厌只强不弱:“弟子分明都快成年了,却还被师尊宠的像个小孩子。”
辄羽哭笑不得:“这话说的,前后矛盾,你不就是个小孩儿么?”
白穆较真道:“师尊,弟子还有三年就及冠了,不是小孩子。”
“你说不是就不是吧。”辄羽无奈摆手:“好了,说说别的,此次叫你来,实际另有一事。”
白穆正色:“师尊请讲。”
辄羽捏起茶杯举到嘴边:“本座前几日派下属去打听,发现那音和氏分支的少爷音和天一直在找你,找了七年,你作何感想?”
白穆面色沉静,心下却有一瞬的错乱。
首先是辄羽暗中调查此举,多半在大典那日就开始了,即使白穆先前把告示叠成纸鹤藏起来也没用,音和天早就被辄羽盯上了。
再其次是…
虽见那告示时,白穆就已猜测那大概率是音和天的手笔,但这终归是和得到确切答案不同的。
白穆说不出自己具体是何种心情,将万千思绪全部压下,冰冷道:“师尊,没有谁会眷恋给旁的生灵伏低做小的日子。”
“弟子不想这段过往被世间知晓,这会令弟子觉得耻辱。”
辄羽挑眉,将茶盏又放回桌上,到底是一口没喝着:“你待如何?”
白穆阴测测抬头,狠毒的心思昭然若揭:“师尊,凭弟子如今的修为,种蛊阶段不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少?”
“年纪不大,野心不小。”辄羽出言敲打道:“本座劝你还是别想,那百龙门掌门是元婴期巅峰,音和天又是他亲弟子,子蛊入体破卵前必会被他瞧出来,除非你有法子将音和天留在身边十多几日,否则别去给本座捅娄子。”
白穆思虑了一阵,手指摩挲糖果盒,缓缓道:“也不是不行。”
他缜密的计划着一切。
既关系无法遮掩,那便先行下手,以攻为守,把音和天圈在自己领域,辄羽自然不会再余外出手。
下蛊自然是假,但往后有合情合理的由头常见面是真,真倒是暗度陈仓的好旗帜。
辄羽自是不知他的真实目的,闻言又好气又好笑道:“你要真有本事让噬心蛊徒侵入百龙门亲传弟子群里,且不被发现,本座即刻让位给你。”
“到时本座去享清福,你就代本座将我万兽疆域继续发扬光大,但若没那个本事,趁早歇了心思。”
要不是知道夺舍邪术一事,白穆还真就差点儿信了他让位的鬼话。
老谋深算,谁不会似的。
“师尊总要给弟子尝试的机会。”白穆继续下套道:“要是不把当年的事处理干净,万兽疆域少宗主从前给百龙门弟子当过侍从下属的事件哪天传出去,会有损宗门名望啊,师尊。”
辄羽耐心听完,不自觉缓慢颔首,终于开口道:“罢了,也算是你好运,跟童真时的音和天有过几年的交情,有这条件在,倒真未必不能成事。”
“此事就依你好了,你且要小心些,莫被察觉异样,本座教你的这些东西在旁的宗门里可是众生灵喊打的邪术。”
白穆扬起嘴角,拱手作揖道:“请师尊放心。”
两日后。
红白渐变花色的人形九尾狐趁着夜色咚咚咚的敲响一处寝殿的房门,道:“少宗主!我找到好多告示!”
白穆原本都散下头发准备褪衣入睡了,听到动静又起身,随意把头发在身后低位一捆,打开门,瞧见风尘仆仆的令香,于是退到一旁让他进来:“辛苦你了。”
“属下的职责。”令香瞧着并不疲惫,反而带着点莫名的兴奋痕迹:“少宗主,那位音和少爷真的很在乎您。”
说着,便从储物戒拿出一摞告示,双手递交给白穆。
“他从七年前每隔段时间就会更新告示张贴,虽有些版本内容一样,但发出的门店是不同的,故而属下也分别收来了。”
白穆已然愣住了,半晌缓缓接过那堆纸,走到书桌前平铺在桌面,还真就如令香所说,告示每隔段时间都有更换内容,有整年的,有附带月份的,最早的甚至是隔着几天就重新张贴的。
数字最小的写着‘十三日前失散’,纸张已风化的不成样子,到处都是孔洞,许多字都看不清了。
白穆觉得这并不是真的最早张贴的。
或许以前还有十天八天的告示,只是被岁月彻底抹除掉存在痕迹了而已。
白穆手轻轻附在一张看起来颇新没什么破损的纸上,上面写的内容与白穆前几日在街边墙上看到的类似,只不过‘六年前’改换成了‘七年前’。
原来在大典那日见面的前几天,他还是在寻找自己。
白穆的心情一时难以言喻,余光注意到一张旧纸上有‘蔷薇’的字样,伸手拨开上面遮盖的纸张,底下果然露出‘蔷薇阁’三个字。
那七界第一制糖组织,竟是音和天掌权的。
白穆没由头的笑了声。
不是常见的嘲讽神态,却也并不像高兴的样子。
心绪万千,五味杂陈。
该如何形容如今的境地?
有一株在他瞧不见的角落里,努力为他生长的小苗苗,终于被攀爬翻过高高围墙的他发现了。
且那株稚嫩的小苗苗如今也已经长成一颗坚实的大树,正伸着树枝想稳稳的接住他。
自己还是有家的啊,那个小少爷一直在等自己回家啊。
白穆想哭哭不出笑又笑不出,面色复杂,十分怪异。
突然他想起什么,收回表情在桌子上一阵乱翻,好歹才找出多日前被他团成一团的纸条,动作小心的将之重新舒展开。
皱皱巴巴的纸上还是那四个清晰的大字:
别来无恙。
白穆仔细观摩着。
音和天到底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写下的这简短的一句话?
这几个字蕴含的内容究竟有多少?
纸张不够用么?
为什么只写了这么点?
白穆突然很想见音和天一面。
很想很想,一晚上也等不及。
于是白穆便真的跑出了门,全然不顾身后呼喊的令香,挂着万兽疆域少宗主令牌,御剑疾驰半个时辰,询问了百龙门守卫音和天的住处,肆无忌惮的推开守卫冲进百龙门内。
少年身份尊贵,一时竟没大能贸然将之擒拿,只在身后追赶着,后来不知谁下了命令,再无生灵盯梢,少年畅通无阻的飞上一座山峰,进院子敲开了一道门。
门中的白发青年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少年,一时有些错愕,鱼翅样耳朵激动的张开,表情却木呆呆的,半天也没说出句话来。
“好久不见,天乐少爷。”
少年笑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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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富人区某处街角,有一装点华贵的马车内蜷缩着几个人类女子,她们皆因马车外的打斗声而瑟瑟发抖。
嘭!
不知第几个身影撞到马车上,在木栅栏车窗的白纸面留下一道鲜红,女子们被吓得花容失色,有的甚至呜咽哭了起来。
好在打斗声来的快停的也快,在一片静谧中,门帘被撩起,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四方脸男青年突兀的摔在马车内的地板上。
一只黑靴紧随而来,头戴垂纱斗笠的陌生男子上了车,并伸手转身道:“师尊,里面还算宽敞。”
于是另一个斗笠男子也上了车,除却开始被扔上来的青年,马车里竟又陆续登进来四个男青年,最后一个还长相另类,虽面容好看但银发金眼,耳朵也尖尖的,活像什么成精的妖怪。
女子们越发蜷缩在一起,唯独有个年纪很小的女孩大着胆子糯叽叽的出声道:“头发白白的小少爷,请问您是神仙吗?”
被叫的正是姬无忧,他寻声朝角落望去,正要开口说话,便看到了惊骇世俗的一幕,不过他只来得及眼观个大概,双目便被身旁的雾行捂住了。
雾行隔着斗笠垂下的黑纱,却依然眼睛紧闭,嘴里念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玄知挑眉,和雨落也一同看向他们方才观望的地方。
却原来是那些女子的衣着都太过裸露。
她们穿的衣裳虽款式与其他世界的女子装扮没太大差别,但布料全都是透明材质,哪怕是皮肤上的一颗小痣也都透的出来,可谓是什么都一览无余。
玄知见怪不怪,转回视线道:“雨落,给她们几件衣服穿上。”
“是,师尊。”雨落也明显没在意什么,依言从包裹找了几件自己的外套扔过去,出言威胁道:“不穿就死。”
女子们赶忙哆哆嗦嗦把衣服披上。
“你们果然是邪教,居然给美奴穿人的衣裳!”地上的青年吼叫道:“你们简直道德败坏!不仅侮辱神明,还将人与奴混淆!我今天就是死在你们手里也绝不向你们这群邪教屈服!”
雾行闻言气不打一处来,松开姬无忧,一脚踹在那男青年身上:“你说的什么话!黑白颠倒!要不要脸了!我真是,你居然还是小爷我的信徒!我呸!我真是,我今天就给你打的你亲娘都不认识!”
边说着边不停的对其拳打脚踢。
“不对!你压根就没娘亲!你们根本不会把她们当娘亲!!”雾行恨恨道:“我真是要气死了,你一口一个奴一口一个奴!你可知道你就是你口中的奴生出来的!你个丧良心的玩意儿!你…”
看得出来,雾行不怎么会讲脏话,即使气的手抖也没蹦出太脏的字来,不过殴打倒是下了狠劲,直揍的那青年一句话也说不出,狼狈的不停嚎叫,活像是在什么杀猪现场。
陌点评道:[物理攻击力尚可,精神攻击力有待提高。]
姬无忧叹气,觉得说不出什么话,转头向那先前问话的小女孩看去,温声道:“你几岁了呀?”
小女孩带着丝疑惑,歪头道:“小少爷,您不知道吗?奴没有年纪呀,不过奴有储存期限,小奴的储存期限还有二十三年。”
陌紧跟着科普:[到了三十岁的人类女子便会因为衰老被扔进穷人区,三十减去二十三,这个女孩七岁。]
姬无忧听完一切,沉默良久。
直到雨落都出去驾马出发了,姬无忧才把站立着还没他坐着高的小女孩轻轻拉到跟前来,道:“小丫头,你有年纪,你不是奴。”
“你是一个人类女孩儿,你今年七岁。”
言至此处,姬无忧深呼一口气,恢复了温柔的态度,继续道:
“你是一个独立的人类,你有手有脚,你不比我这样的男子差什么。”
小女孩闻言呆住了,蹙起眉头努力消化着姬无忧所说的话语,小脑袋瓜一时无法理解此番言语。
正痛扁人类青年的雾行动作也是一顿,回过神下手更狠了:“我去!七岁你都不放过!你简直!你简直!你是人吗?!看小爷我今天不打死你!!”
那人类都快被揍疯了,竟回光返照又有力气出声嚎道:“邪教!你们这群邪教!啊啊啊!把奴命看的比人命重的邪教!!!”
“闭嘴。”玄知甩手扔出枚什么东西:“吵死了。”
人类青年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脑袋两边的孔洞里流出的滚烫血液还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的生命迹象。
姬无忧无暇再顾及男青年,人类全都扭曲了,又不是只他一个这样,跟他置气有何用处?倒不如把心思放在这个未被影响深重的孩子身上。
伸手扶着小女孩的脑袋,不让她歪头去看男子尸体,姬无忧继续耐心开解道:“你知道吗,在除了你们这个世界以外的地方,还有很多世界,在那些世界里,有很多像你一样的小女孩,她们很厉害,长大后当上了皇帝,你知道什么是皇帝吗?”
小女孩眨着漂亮的眼睛,懵懂道:“不知道。”
姬无忧微笑着:“皇帝就是能统领所有人类的人,苍天之下,万人之上,她们那样的女孩,眼中只有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小丫头,只要你想,你也可以成为这样的女子。”
小女孩虽对姬无忧的言语一知半解,但眼睛还是开始逐渐亮起来:“那、那是不是当上皇帝,小奴就可以吃想吃的鸡腿,也可以穿那些暖和的衣服去大街上看花灯了?”
姬无忧忍不住去揉揉她的脑袋,突然有点明白陌夸他小时候画像可爱时的心理感受了:“当然了,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别人都管不着,因为你就是你自己,你会是独立的灵魂,独立的人类,你不该被什么身份束缚,那都是别人定的,而不是你想要的。”
小女孩胜在有年纪小的优势,错乱的思想没有根深蒂固,在这个荒诞的人类世界,她竟真的开始相信姬无忧所言的正常内容了。
“那!那小…那我要当皇帝!”小女孩大声道,不仅改换了自称,还似乎在用音量表达决心。
姬无忧看着她眼里映出的灯火光亮,不知为何又想落泪,好在是憋住了。
真好啊。
丧尸般混沌的人潮里,有一个弱小的灵魂觉醒了。
她可能改变不了人界。
就如同当年被李萧何下令杀死的反抗者们,她的觉醒可能只是蜉蝣撼树。
但只要有第一个小女孩,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姬无忧愿意相信,人界也可以存在一方净土,一方由人类男子口中所谓的奴,实则是分毫不差于他们的人类女子而撑起的人类净土。
姬无忧期待着在重启世界前亲眼见证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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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条人形的龙坐在小桌旁相对无言。
音和天拎起桌上的陶瓷小茶壶,用木质柄的金属小夹子在桌炉里添了点碳火,再放回茶壶继续让它温着。
百龙门不准任何弟子带侍从下属进宗门,因此音和天凡事都是亲力亲为,就比如给远道而来的白穆斟茶这等杂事。
“今晚夜色很不错。”音和天不知说些什么,没话找话道:“不如我们一会儿带着茶壶去赏月?”
白穆过去那阵冲动,也突然不知如此贸然过来要做什么了。
最初只为来看一眼,如同核对什么账目般确认一下音和天的存在,本意不想多打扰。
但真坐在这布置温馨的房间里后,白穆反而不想走了,抬眼看向问完话后一脸窘迫的音和天,笑道:“好啊,去哪赏?”
音和天咳了声,正色道:“既是赏月,自然要去到高处…”
白穆脱口而出:“屋顶?”
言罢双方都一顿。
又不是几岁的孩子了,大半夜会面还一起爬屋顶,各自身份又如此之高,这要是让旁的生灵瞧见,指不定要传出什么流言。
“行,我去穿上外衣。”音和天即刻起身道。
他本想说百龙门里有处望月台,但少年已经开口,他自然要先应下来。
音和天好像生怕少年又推开他远去似的,快速披上百龙门弟子服的外套,将冒气的茶壶与茶盏一同收进储物戒,打开门道:“走吧,我知道哪里的房顶最为开阔。”
他答应那么快,白穆想收回发言都来不及,无奈摇摇头,也跟着起身。
两道身影御剑飞越几座山头,悬停至一处庭院的过堂屋顶上。
白穆抱臂挑眉:“天乐少爷,这处庭院不像是没有住户的啊,半夜爬对方屋顶,是否会有些冒犯?”
“无碍。”音和天迈下剑轻飘飘落到屋顶上:“这是我大师兄的院落,他不在过堂睡觉。”
一般也没谁会在过堂睡。
白穆掩唇轻笑,总觉得跟记忆中的音和天比起来,现在的音和天显得有点呆呆的。
金瓦白石边,是百龙门标准的房顶配色,此处地界常见落雨,故而屋檐斜度颇大,容易站不稳脚跟。
不过最顶端的白石面是平的,两条龙都坐在那上边儿。
视野正面的远处山头都较为矮小,音和天说的不错,此处的确开阔,漫天彩云之中,无数星星闪耀着,衬得周围的一切都犹如彩色的画卷。
白穆在微弱的光芒映射下偏头问道:“球球现在怎么样了?”
音和天不知是何原因,正看着少年发呆,闻言方才回过神,笑着回道:“吃的可肥了,站起来比我都高,体型又太宽,家里门框都因为它改过好几回,一点也不可爱了…”
白穆静静听着,尾巴不自觉的慢慢摆动,不经意触碰到另一条尾巴,顿时克制着将尾巴缩向另一边。
而正说话的音和天也是一停顿,私心又把尾巴往少年那伸了伸。
白穆不自在的别过头看向远处群山,另寻话题道:“那个蔷薇阁,做的糖味道很不错。”
音和天心头没由来的一紧,哑了声音:“那是…我创办的产业。”
我记得我当年欠着你的糖果…我想还你最好的…
可我找不到最好的糖果制造门店…
所以我就自己创办了一个…
这些话音和天并未说出口,他担心少年经历过不好的事,又因糖果一事疏远自己。
毕竟,当年是他让少年独自去买糖,才造成了这么多年的分离。
音和天心结难解,一直陷在自责中,至今未过这道坎。
“真厉害。”白穆夸赞了声,随后笑道:“我师父知道我喜欢吃甜,每月批给我额外的晶石买糖,我可要成为你蔷薇阁的大客户了。”
音和天攥紧手指,想说那本来就是你的,但话出口,还是变了样子:“不用,你想吃…随便吃,我让他们给你送。”
“多谢。”白穆没有拒绝,切换话题随口问道:“为何叫蔷薇阁?”
环境一下子沉寂了,少年耳边一时只剩微风吹过的声响。
半晌,青年才开口道:“你小时候,常爱去给院子里种的白蔷薇浇水,有谁要采摘,你还拦着要咬他们。”
“结果你浇水太勤,把那些白蔷薇浇烂了,捧着发黄的叶子跑过来给我看,还抱着我委屈巴巴的哭。”
白穆噗呲一声笑出来:“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没印象?”
听到少年欢快的语气,音和天呼了口气,终于也重新展露笑颜:“是你五岁刚进家门几个月的时候,确实好久了。”
白穆心情并不像表面这般平静,他时隔这么多年才知道,原来记忆中那在乐城里四处可见的白蔷薇并非有什么典故,而都是音和天给他种的。
连蔷薇阁的名字也是因他而起。
将感念全压在心底,白穆评判道:“我小时候真笨。”
“你可不笨。”音和天闻言强撑着心情一乐:“你小时候精的很,教你的先生就因为敲过你手心,天天被你作弄,要么经常摔跤绊倒,要么就是忘带什么书本,还被父亲发现过失职训过几嘴,偏偏你这个罪魁祸首还跑去关心,把先生哄得满心愧疚,到现在那老先生还说你是个好孩子,觉得那时只是他自己时运不济。”
白穆拍了拍尾巴尖,多年来脸上头一回出现副做贼心虚的表情:“…都过去了,就别提了。”
音和天故意探头作势要打量他正脸:“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你小时候做的恶作剧可不少呢,连我都被你戏弄过。”
白穆转回头来一脸无辜的回视:“哪有,是天乐少爷记错了吧?”
音和天挑眉看向白穆身后那尖尖轻轻拍着房瓦的小尾巴:“你的小心思可都被暴露了。”
白穆瞬时控制尾巴停住:“你眼花了。”
音和天哭笑不得:“你…”
“啊呀风好大!”白穆伸手捂着自己耳朵开始胡说八道:“我听不清啊——天乐少爷你说什么——?”
看着还跟儿时一样顽皮性子的少年,音和天半悬不悬的心彻底放平了,发自内心的轻松笑起来:“行了,我不问了!你当心把我师兄喊起来。”
白穆收回手,煞有其事道:“呀,风停了。”
此言又引得音和天一阵发笑。
“对了,这些年,你…都过得怎么样?”笑过后,音和天犹豫着开口问出了他一直想问的问题:“你当年…为什么突然不见了?”
白穆闻言打量一眼他的神情,见对方一脸认真,若无其事道:“一开始被绑架了…”
音和天脸色一沉,心道果然。
“后来被万兽疆域救了。”白穆撒谎不眨眼:“他们见我是冰灵根,又听我只是个侍从,非要把我留下大力培养,还把我送到一个专门训练的地方,我也是今年刚回来。”
现在还没准备齐全,不是捅破万兽疆域那些肮脏事的时候。
白穆将一切都藏匿的很好,音和天半点瞧不出,只是心疼道:“训练累吗?他们有逼迫你吗?”
“还好。”白穆不屑一笑:“放心,没谁能欺负我。”
欺负过的已经死了一个,废了一个。
下一个也快了。
音和天还是觉得揪心:“那就好…”
两条龙坐在屋顶聊着家长里短,就这么聊了一整晚,从星辰遍布一直聊到天边泛起微光,大有要把七年来缺少的对话都补上的架势。
太阳升起了,天边尽是红色,音和天看着霞光映照下近在咫尺的少年,心中只觉得安稳。
“我去!你们俩谁啊?!坐在那干什么?”
一道中气十足的青年吼声打破了和谐的氛围,把音和天吓了个一激灵,连白穆身子都一顿。
“我师兄醒了。”音和天尴尬道。
他不知道这莫名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为何他和少年两个现在都很羞愧的样子,活像被长辈捉奸的什么伴侣。
摇头抛开那些奇怪的想法,音和天继续道:“我带你下去见见。”
白穆乖巧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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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姬无忧频频朝玄知看去,欲言又止。
重复数回后,玄知不耐烦道:“有话就说,扭捏什么?”
这次被凶,姬无忧倒不怕他了。
方才与小女孩一番对话后,陌说玄知对他的好感度从零涨到了正二十,令姬无忧好一阵受宠若惊。
这二十好感度虽不多,但足以印证出亦正亦邪的玄知实际心性更偏向正的那边。
玄知会因为姬无忧行善而对姬无忧增添好感,且先前他好感度从负数到零的最后一小部分,也是在姬无忧悲悯那些人类时涨的。
这个戴着恐怖面具的玄知没有表面看起来那样坏。
以往是姬无忧有些误会他了。
不过因为被欲言又止的偷摸盯了半天,对方此刻明显有点儿烦躁,姬无忧知道不能再拖,讪讪拱手道:“殿下,我想将这些人类女子送至人灵之境外的无人区安置。”
姬无忧身为下属,想行善载人,肯定得问过上司玄知的意见。
然,玄知还未开口回应,就有一瞧着不过二十岁的女子哭泣道:“公子!求您了,不要让奴去死地!”
姬无忧一顿,转头向角落的几个女子望去,就见她们纷纷哭着哀求起来。
“公子们,您几位大人有大量,放了奴吧!奴的储存期还有很多年,不想去死地啊!”
“您让奴做什么都行,别把奴扔出城!求求您了!”
还有的甚至拽开自己衣领,抽泣着想将自身一切都展露出来。
“奴是从月香楼被买回来的头牌,公子可以试试奴的技艺,求公子不要扔掉奴!”
“…………”
姬无忧挡开雾行又朝他面部袭来的手,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方才清理过尸体后,姬无忧征得玄知同意,邀这些女子坐到座子上,结果她们不愿,硬要低头继续跪在角落。
到现在也只有小女孩坐在姬无忧身旁,其她女子即使听过姬无忧那一番言论后也还是自称为奴,现在更是将脱离富人区认为成被抛弃到死地。
当真是荼毒过深。
姬无忧沉默着;玄知翘起二郎腿继续用白纸扇缓缓扇风,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而雾行则是将手伸进斗笠垂纱里,捂住自己眼睛。
有话语权的一人两魔各有各的状态,就是没一个去理睬那些女子的。
眼见如此,几个女子慌了神,也都赶忙学着那个头牌开始搔首弄姿,试图让自己被马车里的三个男‘人’的其中之一选中并留下。
面对此情此景,姬无忧束手无策。
耳边传来嗤笑,玄知在满车莺莺燕燕的动静中开口命令道:“停车。”
外头响起马鸣,车驾依言被控制缓缓停住。
雨落撩起门帘:“怎了?师尊?”
玄知没去管他,合上折扇举着扇柄指向雨落身后展露出的繁华富人街区,道:“不想跟着出城的,滚下去。”
那些女子的央求声顿时停了,她们看着人来人往的闹市,眼中露着期冀,一时却不敢动作。
“三。”玄知懒得等她们思考,当即开始倒数:“二。”
那头牌赶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冲出马车,有她带头,其他女子也纷纷踊跃着夺门而出。
雨落老早就跳下马车给她们让开路,不多时,马车里头就剩了四号‘人’物。
多出来的是小女孩儿,她没有下车。
姬无忧复杂的内心此刻略感欣慰,又揉揉那女孩儿的脑袋:“你…”
一语未完,便被门外的吵闹声打断。
“各路大人请救救奴!奴被邪教绑去了!”
“大人!那那车里的是邪教!他们妖言蛊惑了一个赔钱货小奴,要让那小奴骑到各位大人头上啊!各位大人快把他们抓起来!”
“……”
最清晰的声音便是这群下车的女子的告状声了。
姬无忧瞬时警戒起来,然半天也无人类冲来马车查看,反倒是女子们竟停下告状开始彼此起伏的尖叫起来,间隙里还夹杂着殴打声与人类男子谩骂声。
“下贱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穿人的衣裳?!”
“心情好好的出个门,居然碰上个跟我穿同色衣裳的贱奴!真是恶心!哪里冒出来的几个贱奴!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
“奴不在主人身边好好待着,还敢这样出来上街?!简直反了天了!!”
“给她们扒光了扔到死地!让他们跟那群罪人好好聚聚!”
“……”
哭喊声逐渐远去,那群女子似乎是被人群拖走了。
雨落跳回马车踏板,在掀开帘子看到玄知示意后继续赶路。
跟外边的人类男子比起来,那先前死在马车里的人类男子,对女子的态度竟算是好的了。
这群傻姑娘,还不如不下车呢。
姬无忧叹口气,看看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呆愣住的人类,伸手拍拍雾行的肩膀算作安抚,转头对小女孩说道:“小丫头,你瞧,即使我没告诉你‘你们不是奴而是人’这回事,就按那些人类男子的思想来琢磨外边儿发生的状况,他们的做法也是有问题的。”
女孩转过头,愣愣的听着姬无忧的发言。
“按他们说的,我们是‘邪教’,那跟你一起的那些姑娘就是被我们挟持了,衣裳也是我们强制让她们穿的,她们跑出去后把什么都说了,还揭露了我们是‘邪教’这回事。”
“可那群人类男子却没有来惩治他们所认为的罪恶的我们,反而朝那些受害的姑娘们掌掴,将刚挣脱‘邪教’的她们一通毒打,还要扔到他们认为最可怕的‘死地’。”
“所以你明白了吗?在有些人类男子眼中,你们只要是奴,那就是有错的,只要你们跟他们不是一个性别,你们就是有罪。”
“于他们而言,你们生来就是阶下囚,就像那些趴着吃饭的宠物一样。”
姬无忧将现实明明白白的讲出来,目的只为让女孩积攒起一些愤怒,未来总有一天,这些愤怒的火苗会聚集到一处,化作反抗的烈焰将不公全部灼烧殆尽。
而女孩儿听着这一连串发言,果然不由自主捏紧了拳头。
姬无忧循循善诱:“现在,你还觉得他们是对的吗?”
“不对!”女孩儿一改先前的可爱劲儿,用稚嫩的声音喊道:“我!我早就觉得他们不对了!”
她的过往似乎另有隐情,极可能是造就她比较容易点醒的原因,姬无忧愿意聆听她的倾诉,便止住话头静候。
可惜女孩并不打算说出来,又或者是她年纪太小,还不会表述,只开始一味地呜咽不语。
半晌,女孩才抹着眼泪愤愤道:“那些奴…那些娘…姑娘都活该,她们…她们经常说我是赔钱货…刚刚还又说过一次。”
姬无忧没深究其中缘由,哪处地方都会有为虎作伥的生灵存在,可能是被洗了脑,也可能是蓄意对付后来者,姬无忧觉得这都不重要,他歪头看着女孩儿,安抚道:“现在她们都自食恶果了不是吗?别难过了,你已经跟她们不一样了。”
信息灌输要一点点来,说的太多反而适得其反,因此姬无忧不再揭露什么人界悲惨,学着陌以往的温柔调调,用蕴含着小道理的言语耐心的安慰起女孩儿来。
玄知不知是听得心烦了还是怎样,掀开帘子出去跟雨落一同坐踏板上去了。
姬无忧这才想起来去问陌玄知的好感度,得知还维持在正二十后放宽了心,把诸事都暂抛一边,继续忙着对小女孩儿好言相劝。
而在他不间断的发言中,雾行那被垂纱遮挡的眸子在谁也没察觉的情况下,逐渐变得清明,这个一百来岁的年轻仙修的思想,似乎正被姬无忧潜移默化的影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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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和天的师兄是条颜色偏粉的红龙,可惜如此温暖的颜色也没压下他那又凶又冷的气势。
“二师弟,起的挺早啊,不会是一晚上没睡吧?”青年抱臂打量了面前一黑一白的两条龙,朝那白龙质问道:“今日课业可不少,你难道是想要告假?”
音和天尴尬咳了声,道:“不会,师兄放心。”
青年这才把目光转向黑发少年,态度稍好了点:“这位是?”
音和天笑着介绍道:“师兄,他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亦是我的朋友。”
青年脸色瞬间阴了回去,音和天并未注意,而是又侧头道:“天意,这位就是我大师兄,姓李,名恭耽。”
昨晚彻夜长谈,双方已亲昵的互相叫字了。
白穆礼貌作揖:“李师兄好。”
“可别。”李恭耽冷笑:“当不起你万兽疆域少宗主的大礼。”
言罢也不给反应的机会,甩袖越过两龙出门去了,留举着胳膊的白穆,和不知所措的音和天卡在原地。
音和天回过神,赶忙劝道:“天意,你别往心里去,师兄他就这个脾气。”
白穆收回动作,淡淡道:“无妨。”
音和天回头见师兄李恭耽已没了踪影,压低声音道:“师兄他喜欢的姑娘差点被万兽疆域的弟子玷污,他才这样的,并非针对你;天意,万兽疆域的名声真的很不好,你要不要考虑…”
白穆挑眉,快速接道:“考虑来百龙门?”
音和天一顿,随后点点头:“对,我会和师尊说的,你天赋这么好,他会愿意收的。”
白穆被逗乐了:“那也得我师尊肯放手啊,你当这过家家呢,徒弟想去哪就去哪?除非我背上叛别师门的骂名逃跑,不然你百龙门还能来强抢不成?”
音和天有些失落:“那便算了…”
他自然不能让白穆背负骂名,如此确实没机会了。
“好了,不耽搁你了。”白穆拍拍音和天胳膊:“我也一堆事儿呢,先回去了啊,有空再来找你玩。”
音和天忙道:“不一起吃顿早饭了吗?”
白穆唤出飞剑,笑道:“改日。”
音和天忙拉住准备往剑上跳的少年:“再等等。”
白穆没挣脱,歪头道:“还有何事?”
音和天从储物戒拿出枚玉质小牌子握在掌心,犹豫再三,最终往白穆闲着的那只手里塞去:“这个…送你。”
白穆将玉牌举起端详,见上头是他小时候与音和天的合像,有些惊喜道:“这是你刻的?”
音和天平静的嗯了声,拉着少年的手没用力,垂着的那只手却不自觉攥紧自己的弟子服裤裙。
“刻的真好,栩栩如生。”白穆细细观摩着小玉牌,笑的柔和:“谢谢,我收下了。”
半晌也没回应,白穆抬眼,见音和天正默不作声的盯着自己,于是眨眨眼睛,坏笑着将脑袋向对方凑近:“天乐少爷,你怎么又走神了,是不是不想跟我说话?”
音和天猛的后退一步,抓着少年手腕的手也自然松开:“没。”
白穆好笑道:“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音和天忙摇头:“并不是。”
真呆。
白穆内心损了句,嘴角怎么也压不住,跳上飞剑挥手道:“真走了。”
音和天也终于正常了些,举手投足又是那翩翩公子的气质,带着不舍强颜欢笑道:“回见,天意。”
白穆同笑着颔首,御剑飞驰而去。
那发烫着的一壶热茶,到底也没从音和天储物戒中被取出来。
辞别音和天,白穆折返宗门,简单敷衍过令香后再次进入地牢。
算算日子,沈思厌受的折磨差不多了,白穆此番得收了他,他还有大用处。
进前厅时,那主管正把脚放桌子上看话本,看到精彩处,哈哈直乐,余光有身影自厅中走过,放下书本道:“谁啊,进来不知道报声…”
咣当!主管连自身带椅子翻倒在地上,手忙脚乱的半爬起来单膝跪着道:“恭迎少宗主。”
白穆头也没回的嗯了声,轻车熟路的朝关押沈思厌的牢房走。
主管起身屁颠屁颠跟上,谄媚的唠叨着溜须拍马的话语,内地里却是在悲哭,心道这主怎么又来了。
这倒不怪他阳奉阴违,实在是白穆上回给他的震撼太大,外加牢里最近还关进来两朵‘肉花’,白穆旗下的一个暗卫天天准点提着两桶盐水来浇…
主管只是介混吃等死的小高层,面对白穆就如同面对什么杀伤力极强的怪物般,他生怕哪天一个不慎惹到对方,也变成一摊肉酱或一朵肉花,所以自然是越少见面越好。
早知少宗主今天会来,他今天就不来了。
吱呀——
主管勤勤恳恳的帮白穆推开沈思厌牢房的门,后者还未抬脚进去,里头就传出道有气无力的男声。
“白穆…你就一混蛋…天天踩狗屎运的混蛋…”
主管脑子里直接断了弦,心惊胆战的向身旁的少年望去,同时默默为门里的沈思厌在心中点蜡。
得,又得费事叫人清理牢房了。
然出乎意料的是,白穆并未生气,反而语气轻挑的笑着道:“不装了?怎么不再爬起来给本少主磕头了?”
沈思厌躺在地上破口大骂:“我磕你爷爷个**!”
白穆挑眉,似乎是没想到有蛊虫啃食的沈思厌还这么活泼有力,于是眼中闪过红光,将蛊虫啃食的速度调快了数倍。
“疼疼疼!”浑身脏污的沈思厌立即像条虫子般扭曲挣扎起来,他赶忙求饶道:“我是**,错了错了!少宗主我错了!我是**!”
白穆没搭理,转头让主管离开别在附近碍事,待其迫不及待的告辞远去后,白穆直接把蛊虫停了。
沈思厌如释重负,表情甚至有些错愕,习惯被蛊虫一点点啃食的疼痛后,他以为余生都要如此了,结果现在啃食竟停住了,虽还有余痛在,但沈思厌还是感觉身体像是到了极乐世界般那样轻快。
白穆在此时缓缓出声道:“沈思厌,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只要被拐进万兽疆域,必然会跟同样被拐进万兽疆域的我对上,你一切行动的初始,不过也是想活命罢了。”
沈思厌闻言,警惕的看向白穆,并不相信对方会为自己开脱。
白穆蹲下身回视他,继续道:“你唯一不该做的一点,就是不该用尽心思的对付我,你该恨得是万兽疆域,而不是我。”
沈思厌闻言笑了,笑的有些痴态:“哈哈,你现在说这些,是想让我…后悔吗?哈哈哈,是,你赢了,但白穆我告诉你!我沈思厌一生中有幸能有一回…让你这个冰灵根…伤成那副死架子,我,无悔!哈哈哈哈…”
白穆破天荒叹了口气,道:“沈思厌,我自始至终没把你当对手过。”
沈思厌阴阳怪气着附和:“对对对,是,您是冰灵根,您天赋高运气好,有老宗主青睐,自然瞧不起我这个失败者,一个因为你一句话就自断手臂的失败者,哈哈哈…”
“我并非这意思,沈思厌。”不知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白穆今天脾气好的不行,反复被激神态都没怎么变过,此刻眼里竟还出现一丝悲悯:“在我眼中,你与挣扎活命的我并无区别。”
沈思厌的笑声卡住了,头颅缓缓扭动,在触及到白穆的眼神后恶心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却因其话语再无法出声嘲讽。
白穆又道:“沈思厌,我真没想杀你,从来没有。”
沈思厌沉默了一阵,猛的抬头,不可置信道:“你是想对付整个万兽疆域?!”
白穆扬起嘴角,笑容不似作伪:“看来你还不算太蠢。”
沈思厌咽了口口水,艰难撑起身子,中途被白穆扶了一把,才终于如愿倚靠在墙上坐着,他先是大口喘了会儿气,随后用那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白穆,道:“我能帮你,但你必须保证余生不再折磨我。”
白穆颔首:“可以。”
“不是可以!!”沈思厌突然抓狂着用头疯狂磕着墙壁:“我要你保证!!保证!!!不是简单一句可以!!!不然我现在就死!我现在就死掉!!!你不让我死我也想办法死掉!!!!”
白穆静静看着他发狂,眼里没再有什么情绪。
渐渐的,墙皮都被磕碰下来老些,白穆终于起身,掐起一道手诀,身体同时冒起淡蓝色光辉:“修行者白穆在此起誓,余生将不再用任何途径与方式折磨面前的这只毕方沈思厌,且对方只要不背叛,修行者白穆就不会直接或间接将之杀灭,如违背誓言,修行者白穆修习任何功法都不得成神,此言天公地母为证。”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道蓝光穿过房顶直冲上苍,代表着誓言已成。
白穆在沈思厌呆愣的目光中收回手低头问道:“满意了么?”
沈思厌回过神,用他脏到发硬的袖子擦去挡眼的血迹,道:“你要我做什么?”
这便是妥协了。
白穆笑道:“先去养伤,还不到用你的时候。”
至此,沈思厌彻底归服。
而万兽疆域,也离覆灭更近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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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整的时间段,玄知和雨落暂离马车,映着不夜城的璀璨灯火轻功跳跃消失在夜色中,并未道明要去做什么。
姬无忧还当他们想寻客栈入住,怎料陌竟观测到他们在富人区城中四处掳掠人类小孩儿。
这对师徒目标明确,大多专奔着养‘奴’的院落去,偶尔也潜入大户人家的庭院绑架男孩儿,不过在对话了几句后就将之灭口了。
很明显,玄知是打算挑一些思想还不算太扭曲的孩子一起带出城。
难得他有这份心,姬无忧自然不会道貌岸然的评判什么手段残忍,反倒是满心期待的等着他们回来。
可惜等着等着就困了,姬无忧在不知不觉中眼睛的缝隙越眯越小,倚着靠背仰头逐渐陷在了睡梦中。
待他被满车抽泣声唤醒时,外边已天光大亮。
周围没见玄知他们的身影,反倒是那个最初自愿留下的小女孩正不停的安慰着其他女孩。
姬无忧数了数女孩们的人头数,总共才九个,未挤满马车,不过比先前的女子数量多了两个。
没过多打扰她们,姬无忧整理好衣衫去了马车外的踏板上,见马车正跟在另一马车后边儿。
“你醒了?姬无忧。”戴垂纱斗笠驾车的人回头打招呼,声音是雾行的:“西冥王说那些女孩是还你的,让我同你一起看好她们。”
姬无忧嘴角微抽。
‘还’可还行,那些下车的女子又不是归属他的,玄知又在拿他逗乐子。
姬无忧叹口气,朝前指指:“那辆马车是?”
“哦,那个啊。”雾行道:“西冥王嫌那些女孩子太吵,和雨落另抢的一辆马车,现在他们两个都在那里头,西冥王说咱俩想休息可以轮班过去,只要留下一个在这边驾马车就可。”
“你要过去吗?”
姬无忧摇摇头:“不了。”
正说着话,嘴突然碰到块散发着油香还温热的饼,姬无忧疑惑:“这是哪来的,那些铺子不是不让没有神印的生灵买东西吗?还是说,你想法子把咱们带的食物加热了?”
雾行依旧举着饼往姬无忧嘴上拄:“这刚出炉不久,也是雨落抢的。”
姬无忧用手接过,咬了口,含糊的吐槽道:“我们怎么像群土匪一样。”
雾行闻言噗呲笑出声:“的确,绑架、抢车、抢粮食,该干的我们都干了,当之无愧的土匪大扫荡。”
姬无忧咽下那口饼,也笑了:“如此的话玄知就是土匪头子,雨落是二当家,咱们两个是土匪小弟。”
一人一魔乐得不行,边吃饼边哈哈直笑,雾行还差点被噎到。
他们殊不知,被他们念叨的两个正主,在前面马车里一字不落的听完了他们的发言。
玄知并未生气,只用手撑着下巴看窗外景色,无奈又好笑道:“这两个小鬼。”
刚进来休息才没小会儿的雨落吐了口蛇信子:“真幼稚。”
………
快马加鞭数日,姬无忧一行才终于出了这将近一个国家大小的富人区,这样的富人区并不止一处,接下来还要继续穿梭。
与不明途径的马车不能进城一样,有神明烙印的马车也不能带出富人区。
后面的路程可不好再寻马车,以玄知为首,姬无忧一行直接动用武力连带马车一起硬闯出来了,倒真做实了姬无忧那句土匪的玩笑话。
玄知虽极大概率是前气运之子白穆一手带起来的,但根据陌的资料来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玄知近身战斗力相较白穆来说数值会更高,翻出几倍不止,因此对付那些人类士兵就如同调戏什么猫猫狗狗般轻松惬意。
只是为何玄知千余岁还在大乘期巅峰?是在故意压制着修习什么特别功法,还是说他的天赋和灵根跟姬无忧的气运一样是后天赐予,所以能力会有上限?
毕竟玄知很多东西都是白穆给的,姬无忧很难不猜疑这天底下唯二的冰灵根究竟出自哪里。
姬无忧不是头一回有这疑问了,不过对此陌至今也没什么确切答案。
人界实在耽搁时间,又半月过去,马车才好歹停在人灵之境的入口附近。
姬无忧与雾行跳下马车,不约而同的打了个哈欠。
兜兜转转将近一个月,两辆马车或穿过或路过大大小小的富人区,路途中姬无忧多次与玄知他们‘同流合污’,一起绑了几个涉世未深的小男孩和好多个小女孩来,直至姬无忧所乘坐的马车满员。
也是因为人多了,姬无忧和雾行不得不一直在后边儿的马车上轮流值岗驾车,顺便保护那些孩子们的安全,睡也睡在外边踏板,很是辛苦。
雨落同样驾车一道,只偶尔的才让马自己赶着他自己进马车歇息一小会儿,可以说除了夜晚时睡那么一觉,雨落全程都在赶马车。
至于玄知,那自然是闲了一道儿。
他堂堂西冥王跟徒弟与下属出行,有谁敢支使他劳作不成?
这不,目的地都到了,玄知还在那车里头睡着呢。
雨落小心翼翼的掀开门帘躬身迈步进去,一阵窸窸窣窣的移动声后,马车里头传出他细弱蚊蝇的声音:“师尊,到地方了,您该起了。”
姬无忧收回打哈欠的手,眼神有些无语。
喊起床还嘘声,生怕将对方吵起来吗?
偏偏玄知还真就醒了,懒洋洋道:“去跟你师弟把那些小孩儿安顿好,本王再睡会儿。”
“是。”雨落恭恭敬敬退出马车,态度冷淡的问姬无忧道:“你打算怎么处理那些人类?”
姬无忧琢磨道:“我想把马车先留给他们住,再给他们留下些吃食,咱们先把人界之灵拿到手,我得空自己再回来安顿他们就好。”
雨落不置可否:“往返一个多月近两月,你要是留在这,我们找你太耽搁时日,夺完人界之灵后,这里需要安排什么,我可以让会神降的下属来送,只是现在他们都忙不开时间而已。”
姬无忧拱手:“有劳雨师兄。”
于是目前帮不上什么忙的雨落继续去玄知马车外候着了,姬无忧则是将女孩们叫下了车。
当穿着普通衣裳的未成年女孩们站在宽广无垠的土地上,沐浴着太阳光辉,被含有微量沙土的狂风洗礼时,她们集体都呆住了。
只有夹杂人群中的几个男孩懵懂的看看她们,又看看四周荒凉的环境,颇有些不明白来到这么丑的地方这些姐姐们为什么都会一副很惊喜的样子。
他们哪里知道,在他们看来很常见的广阔天空与地界,是他们这些姐姐们出生以来第一次所看见的宏大景象。
最初的那个小女孩连同姬无忧一直在给其她女孩们灌输些新的思想,当然,也一直有教男孩们对等身份概念与姐姐弟弟的称呼。
故而神智逐渐清明的女孩儿如今分散的站在这里,纵使环境再不好,也还是不由得纷纷抹起眼泪,几乎刚学会说话没多久的男孩们也没有觉得厌恶,都乖巧的站着,有的还紧张的抓着身旁女孩的衣袖。
女孩们如今穿的衣服厚了、不透明了、整体也变沉了,可她们反倒觉得身上轻了。
无比的轻。
人灵之境入口位处湖底,干枯浑浊几乎见底的湖水连普通人类都潜行的下去,更别说姬无忧他们这些仅被压制修为却还留有人界顶峰的武道之力的修士了。
临行时,姬无忧偶然在袖袋中摸出枚生黄豆。
估计是在冥界小摊子上玩撒豆子游戏时无意间掉进去的。
姬无忧将豆子递给那个已隐隐有领导者之势的小女孩:“把这个埋进土里,每两天、或者土地干了的时候,找容器盛水浇上一点,也别太多,让埋它的地方保持微微湿润就可以。”
万一呢?万一它赶在人界之灵脱离人界前发芽了呢?至少能让这群孩子们亲身体会一次耕种的感觉。
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郑重的接过:“遵命,神仙小公子。”
姬无忧摸摸她的脑袋,不知第多少回无奈的纠正:“我真不是神仙,好了,乖,等我们回来。”
原本姬无忧还是有些放心不下这些小孩子们的安危,不过在皮肤上遍布着怪异痕迹的十七现身被玄知要求驻守后,姬无忧的担心就不复存在了。
开玩笑,这位可是连陌都检测不到的零一四世界的第一潜伏者,有敌来犯,十七大人能直接隐匿着走到敌首面前给对方刀掉。
人界可无修士,一个潜伏术依旧奏效的十七,足以抵千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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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思厌言无不尽,将白穆想知道的一切全盘托出。
其中就涵盖了等价交易之术的所有作用。
首先最为基础的,便是沈思厌先前描述的强制控制,作法类似于下咒,取毛发献祭,帮对方三次随后才能施展,控制时长与修为有关。
在操控者上下三个小境界以内的被操控者,皆可强制控制三息,低出三个境界的被操控者则可操控半个时辰,高出三个境界无法强制操控,只能影响思绪干扰言行。
其次便是被沈思厌隐瞒的一点,在同一个目标身上施术等价交易次数越多,控制效果会越来越强,可一直累计到被操控者完完全全成为操控者的附庸。
以及,操控次数可叠加施展,叠加越多控制效果同样越强。
沈思厌坦白,妖九那最后一次攻击之所以敢当着老宗主的面,就是他叠了十多次控制次数施展的强制操控效果。
白穆听笑了:“好你个沈思厌,知道你隐瞒次数,没成想竟隐瞒这么多。”
沈思厌翻白眼:“我是真不知那死老头儿为何来的那么快,不然你那天死定了。”
白穆意味深长:“往后你会知晓原因的。”
沈思厌冷哼一声,又说起白穆好奇的入梦术,它实际不叫这个名字,沈思厌的家族称它为‘臣庸术’。
此术的效果就比较差了,胜在更容易下手,操控者想施术,只需与被操控者对视即可,对视的时间积攒的越久,被操控者的心绪影响的就越深,逐渐的就可像等价交易低修为操控高修为般左右其思绪干扰言行,且被操控者最终会在现实与梦境的双重洗脑下,将操控者视若珍宝,同样成为彻底的附庸。
听起来也不赖,无奈它差就差在:比操控者修为高的被操控者,在发现影响后可自主清散,控制会当场失效。
正如同白穆当年被埋伏那回。
“这两个术法真是实用,特别是那等价交易。”白穆从储物戒拿出沈思厌的左眼,捏在手中反复端详:“只可惜,它们的前提条件是必须由你的眼睛来施术。”
“沈思厌,你这眼睛能不能换到别的生灵身上?”
看到那还带着血的眼珠子,沈思厌又想起前几天眼睛被挖瞬间的剧烈痛感,不由得一阵恶寒,愤愤不平道:“原来你摘我眼睛是打的这主意。”
“那你还真是想多了,且不说你接不接得上,就算接得上,你只要不是与我同族的毕方就无法启用,到时你白瞎一只眼睛,可别找我来泄气。”
白穆若无其事的将眼珠又收回储物戒:“既如此就留着炼蛊吧。”
“你!”沈思厌气急,猛的咳出几口血:“我真后悔当初招惹上你这混蛋,你说你怎么就这么难杀?”
白穆轻笑着起身,言语却又恶劣起来:“若非本少主已起誓,沈思厌,你的舌头也别想要了。”
沈思厌到底还是怕了他了,闻言闷闷的闭上嘴,硬将话憋回去。
誓言并不是什么万全的保护,它依然会有空子可钻,白穆这混蛋肯定还留着后手。
想到此,沈思厌深吸一口气,待呼出后,脸上扬起讨好笑容:“少宗主,属下知错,属下今后定当注意言行。”
他又戴上了他那张用不烂的笑脸面具。
“好好养伤吧。”白穆神色淡淡:“养好伤自己去打杂,将万兽疆域的高层全部用等价交易控制。”
“谨遵少宗主之命。”沈思厌恭敬应道。
…………
傍晚时分,在百龙门内修习剑法的音和天收到一封邀约信件,上写万宝阁要在三日后开展览,请他一起去参观。
音和天对此类事情并不感兴趣,但这封信件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寄来的。
于是约定日期的当天,提前告假过的音和天沐浴着清晨阳光进入一座酒楼,而后在酒楼侍从的带领下行至一间包厢内。
展会在傍晚才开,附带有灯火秀场,不过白穆将见面时间定在早上,这样他们便可以玩一整天。
反正两个大宗门重要弟子交际的事各自长辈也都乐得看见,倒不怕被斥责什么。
“来了?”白穆已等候多时,也不起身相迎,就坐在位子上笑道:“吃过饭没?”
音和天也不客气,进门拉开对方身旁的椅子坐下:“还没,想和你一起。”
白穆摆了个请的手势:“那正好,瞧瞧这些菜合不合你胃口,不行就另点。”
音和天自打重见少年,在少年面前时鱼翅样耳朵就没并起来过,此刻尾巴也在轻轻的甩来甩去,可见纵使他脸上再礼貌矜持,内心也是无比喜悦的:“你居然记得我所有爱吃的饭菜。”
白穆抿了口茶,乐道:“你都能记得我五岁浇花,我怎么不能记得你的口味?”
音和天掩唇轻笑:“也是,毕竟以前每次我筷子夹起什么来,你都把小脑袋凑过来啊呜一口抢掉,非得给你喂得吃不过来你才不抢我筷子上的。”
白穆一阵咳嗽,似是被茶水呛到了:“你怎么老揭我短?再这样我不找你玩了。”
“别别。”音和天忙捂住嘴,闷声道:“我不说了。”
白穆嘁了声:“别装,你知道我总想见你。”
音和天收回手,笑的宠溺:“我又何尝不是?就连你觉得是短处的事情,于我而言,都是无比珍贵的回忆。”
白穆夹起块肉拄他嘴唇上:“这么多菜还堵不住你的废话。”
音和天先是一怔,随后就着对方的筷子将肉吃进嘴中,眼睛偷偷往白穆那瞟。
然白穆直接把筷子放到他前面的碗碟上,又把他没用的筷子拿了去。
音和天略微失望,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后脸瞬时红了,掩饰着低下头,含糊道:“味道不错。”
白穆拍拍尾巴,故意不搭理,只自顾自吃菜。
“噗。”音和天失笑,表情也恢复正常:“多大年纪了,还跟小孩一样闹别扭。”
说着用手戳戳对方胳膊。
“别生气了,以后我不说以前的事了,除非你问起。”
白穆依然不理,放下筷子搬着椅子往远距离挪了挪。
音和天挑眉,当即也搬椅子凑过去。
白穆又搬远,音和天再次跟上。
直到转了小半圈,白穆气道:“你作甚,把地板都要磨坏了,真不安分。”
音和天哭笑不得:“你…”
这分明是恶龙先告状,然他又不能跟少年计较什么,于是投降道:“好吧,对不起,我不动了。”
白穆冷哼,摊开手。
音和天不明所以:“嗯?”
白穆道:“筷子。”
音和天依言用法术将对方筷子取来放到对方手中,顺便将自己的筷子和两对碗碟都取了来,贴心的摆放好。
“算你识相。”白穆装出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来,道:“本少主原谅你了。”
音和天笑着给少年将茶盏也取来,配合着捧道:“多谢少宗主~”
两龙这才安分吃起饭来,顺便也聊着各自所见所闻的趣事,包厢内常充斥着笑声。
吃的差不多后,白穆带着音和天出酒楼上街。
来时直接存了大笔晶石,因此不用再付款,且白穆的面貌也被酒楼记下,无论去这酒楼的哪个分店用餐都不必再交钱。
嘭!
远方炸起火焰,紧接着响起敲锣打鼓的声音,似乎有什么街头演出开场了。
白穆鱼翅耳朵张了张,抓来音和天的手:“那边好热闹,咱们过去瞧瞧。”
音和天被拽的错不及防往前一步,看着少年的背影,心中悸动。
少年是冰灵根,手也是微凉的,可音和天却觉得自己被烫到了,热度甚至传导到脸上耳朵上,弄得他这两处地方通红。
音和天好想一直被白穆这样牵着,就这么一路牵着,一直走到天涯海角。
那样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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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灵之境外并未设置阻碍,但这整片湖里都死气沉沉,没有任何鱼类或是别的水下生灵,连水草都没有,人界富人区以外的地方还真就见不到一株植物与其他非人的小生灵,不难怀疑同样是被四处飘荡的难民吃空的。
姬无忧初次下水,闭气笨拙的在水里游动着领路,根据陌的指示潜入一片湖底,脚刚触底还未来得及回头招呼什么,便一下子消失不见。
雾行表情一惊,嘴微微一张又合上,在污浊的水里留下几个气泡,连忙游动着追过去。
玄知雨落师徒两个自然也是紧随其后。
一魔、一人、一妖、一人魔混血同时出现在一片漆黑空旷的地界。
此处只有特别远的前面有一点亮光,照不到姬无忧他们站的地方,能见度可谓是伸手不见五指,好在除雾行以外的三个眼睛都自带夜视效果,能互相看见彼此。
沉默中,姬无忧发现他与陌彻底断开联系了,不由得有些心慌。
他还是不习惯自己一个。
雨落率先迈脚想去打探四周,走了几步却发现位置没有变化:“师尊,我好像无法移动。”
其他三生灵闻言也试了试,结果不论是跑动还是走动,无一例外都是在原地踏步,只有方向可以改变。
雾行抓瞎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姬无忧有过一回经验,猜测道:“多半是人灵之境的考验。”
站在最后方的玄知突然道:“你们后背上有字。”
姬无忧闻言后倾看向雨落后背:“真的,雨师兄后背衣服上有个‘一’字。”
雨落瞥了眼:“你也是‘一’字。”
“那我呢?我的是什么?”雾行看不见,试图用手摸索自己后背,然并没什么特别的触感,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布料质地。
姬无忧看过后道:“你的也是‘一’。”
“殿下的也是,都是‘一’字。”
姬无忧琢磨:“计数或者编号,我暂且只能想到这两个作用。”
玄知展开折扇,道:“足够了,杀戮次数、存活时长、交易货币、积累点数…等等一切皆可涵盖在这两个作用中。”
正讨论着,面向远处光亮的前方一尺外,突兀的从地上冒出一个生灵脑袋,紧接着半个身子也钻出来,其扮相很像姬无忧小时候在人界见过的经商商人。
玄知与姬无忧止住话题,静静看着那生灵缓缓上升,雨落则是拿起武器防备。
唯有两眼摸黑的雾行懵怔道:“嗯?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
姬无忧小声解释:“有人类出现。”
终于,那长得像人类、不知是不是人类的生灵全身脱离地面,整理一番衣裳,端正站在四生灵面前,笑道:“几位客人,要买东西吗?”
还真是商人。
不过此商人来路诡异,一时没谁轻易回应他,也就玄知山崩于前而色不改,慢悠悠开口道:“你都有什么?”
商人搓搓手心:“那可多了,我这里要什么有什么,不过看几位初来乍到,我就良心给几位推荐几个实用得初始物件吧。”
一阵灵力波动,商人从储物戒拿出五枚样式不同的丹药,让其排列整齐悬空,随后从右往左,指向第一个介绍道。
“我这儿有恢复一点点修为的丹药。”
商人又指向第二个。
“恢复一点点行走能力的丹药。”
商人依次指过去介绍。
“恢复一点点精神值的丹药。”
“恢复一点点注意点的丹药。”
“恢复一点点体力的丹药。”
最后,商人说道:“每颗只需要十点灵点,请问客人都想买哪些呢?”
姬无忧问:“灵点是我们背后的数字吗?”
“什么数字?”商人疑惑,围着四生灵转了一圈,又回归原位:“我没看到什么数字。”
玄知开口道:“买四颗恢复修为的丹药。”
“好嘞。”商人喜笑颜开,正要动作,神色又一变。
“你就一个灵点,你买个屁呀!没灵点在这装什么大爷?浪费时间!”
言罢,商人遁地不见。
玄知神色淡淡,似乎早有预料:“灵点的确是背后数字。”
雨落问道:“可是师尊,咱们都无法移动,要到哪里获取这所谓的灵点?”
玄知好歹是大乘期巅峰,即使被压制修为,视野依旧比其他三个生灵更广泛,合起折扇指向远处:“那就是灵点。”
雾行郁闷站着,姬无忧雨落则顺着玄知指的方向望去,当即双双蹙起眉头。
不多时,雾行突然惊讶叫道:“诶?周围出现好多密密麻麻的小亮点!”
姬无忧语气沉重道:“那不是什么亮点。”
“是怪物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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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中午,又是该吃饭的时间。
早上是白穆订的餐,这回音和天说什么也得请客,找到家就近知名的酒楼,把白穆小时候偏好的菜全点过一遍,排除此处地界没有的几道菜,其他都有顺利点上。
报完菜名,音和天朝少年一挑眉,那意思好像在说:
瞧,你的喜好我也记得清清楚楚。
白穆见状,当即倒掉酒楼泡的茶,闯到后厨调配着煮了壶白茶亲手端来。
倒不是音和天喜好白茶,而是白穆煮白茶的手艺太好,以前每次呈上,音和天都会忍不住喝空,煮其他茶时就不会,哪怕是他常喝的绿茶龙井也不会。
他们两个就像是要比较谁更在意对方似的,非常幼稚的暗暗较劲。
轻松欢乐的氛围仿佛能加速时光流逝,夕阳西下,开展时间将至。
两龙没忘记这茬,手拉手一同悠哉悠哉的朝万宝阁走去,也没叫马车,道儿上全当是在散步。
万宝阁,作为五大家族之一的追风氏旗下产业,总部自然是建立在追风氏主城池内,红叶血林地段的——枫歌城。
两龙早上约见的酒楼也是在这枫歌城里面。
此处地段枫叶红如血色,四季都生机勃勃不曾下落,还不会变换颜色,即使冬日干瘪的不成样子,一场春雨过后就又恢复如初,此地故而被他们朱雀族的老祖宗起了红叶血林这么个名字。
可能是受环境影响,周围的城池内也常见红色建筑,喜好穿红衣的生灵也比别处要多的多。
音和天穿着百龙门弟子服饰步行在街上,白穆则穿着某门店专供给万兽疆域少宗主的私定华服,与前者牵着手一同走着,他们的两身衣裳主色调恰巧都是黑金的,在一片红里显得有些特别。
突然,一粗衣麻布的男子摔在白穆脚边,吐出口血,紧接着又被两大汉拖回去。
这变故来的错不及防,引得包括白穆音和天在内的过路生灵都纷纷驻足朝那边看去,就瞧见一穿戴不凡的蓝发公子哥一脚踩在那男子腿上,而后全然不顾一旁嘴角流血还在苦苦哀求‘放过哥哥’的小女孩,不停的对男子拳打脚踢。
“如此打下去,腿多半要废了。”白穆旁观道。
音和天摇摇头:“那公子哥是上古朱雀族追风氏分支的少爷,名叫追风远,是这红叶枫林地段有名的街头霸王。”
白穆笑了声,阴阳怪气道:“追风氏果然名副其实,真是好大的威风。”
两条龙一直牵着手,音和天安抚的用拇指轻抚过少年手背:“追风氏的其他生灵倒还好,唯独追风远被其父母惯坏了。”
“他父母向来赔钱赔的很积极,就是不对追风远严加管教,我观追风远现在已经把欺压弱小当花钱寻乐趣的事件了。”
言至此处,音和天拉着少年向公子哥那里走去:“咱们去帮衬一下吧。”
白穆不愿多管闲事,奈何音和天看不过眼,内心叹口气,任由其拉着了。
好在出身大家族的音和天并非鲁莽之辈,没像什么正义之士般上前阻拦,而是隔着老远就出声道:“这不是追风远兄弟吗?真是巧啊。”
那公子哥殴打男子的动作一顿,回头看清来人,顿时也换上副笑脸:“呦!音和天少爷!许久未见啊。”
“诶?这位是…?”
追风远问起音和天身旁的少年。
白穆松开音和天的手,拱手微笑道:“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幸会追风兄。”
追风远客气回礼,吹捧道:“原来是白兄!久闻大名啊,白兄可知现在各大宗门家族,乃至街坊邻里,到处都是你的传闻,十七岁的仙道期,简直古今未闻啊。”
白穆笑容不变:“追风兄谬赞了。”
打过招呼,追风远热络问道:“二位是来看万宝阁展览的吧?”
音和天点头,顺势道:“正是,不知追风兄弟可愿与我等结伴一起?”
追风远忙道:“那再好不过!”
别看音和天与追风远都是各自家族的分支少爷,其地位还是差别很大的。
音和天出身那一支甚至能与嫡支抗争,而追风远那支固然有钱,也只不过是跟在嫡支后边儿跪舔得来的罢了。
更别说现在又认识了个万兽疆域的少宗主了。
追风远是坏,但不是蠢,自然懂得好好巴结这两个高枝,转身踢了那男子一脚,驱赶道:“今天算你好运,老子没空再收拾你,带着你家小屁孩滚吧。”
男子闻言感恩戴德的爬起来,抱起小女孩一瘸一拐的逃开了。
白穆挑眉看着那男子的背影,问道:“追风兄,这对兄妹做了什么事,以至于让你生这么大火?”
“提起这我就来气。”追风远拉起自己大袖翻找:“在哪呢?”
“诶,找着了,在这,你们看。”
追风远给两龙展示自己袖子上一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的污渍,道:“我这好好的走路上,那小屁孩不长眼,手里拿的不知道什么脏臭小吃蹭到了我的袖子!”
“我本要教训小屁孩,那死小子竟敢挡我巴掌,那我能怎么办?我只好打他了。”
边说着,追风远还唾了口。
“呸,光道歉有屁用,让他们惹本大爷。”
音和天道:“好了追风兄弟,消消气,他们也不是故意的。”
追风远一听音和天帮那对兄妹讲话,脾气差点压不出,好在他到底是没忘记身份,默默闭上嘴,隐忍不发。
“追风兄,天乐兄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那两个生灵太低贱。”白穆笑道:“你什么身份啊?他们什么身份?他们那种贱民也配让你记在脑子里?追风兄应该多跟上流圈子打交道,常与我们一起玩,那才符合追风兄的身份。”
追风远被捧舒服了,眉间郁气不见,笑着拱手:“二位言之有理。”
原本他还打算隔天再派属下把那小子找回来,现在一想,对啊,那两个贱民算什么玩意儿,见面都晦气。
追风远将其抛之脑后,吩咐两个大汉把马车取来,邀请道:“白兄,音和兄,不如我们乘马车过去?”
音和天转头用眼神询问白穆意思,后者颔首:“也好,多谢追风兄。”
追风远摆手:“小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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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知转过身去,抬手投掷出一枚不知哪来的金属飞镖,一连洞穿一列怪物。
“变成几了?”玄知问道。
姬无忧刚要回应,却被雨落抢先一步作答:“回师尊,您背后的数字现在是十三。”
玄知了然:“倒地消失的怪物有十二只。”
再加上最初的一灵点,数额正好是十三。
这表示一只怪物极大可能就是一灵点。
玄知觉得蠢得不能再蠢的生灵才会想不到这些,便懒于解释,开口命令道:“远程武器有限,等它们靠近再击杀。”
姬无忧雨落齐应:“是,殿下/师尊。”
雾行拔出配剑,欲哭无泪道:“我怎么办,我一会儿照着他们发光的眼睛砍吗?”
姬无忧给予鼓励:“我觉得可行,那些怪物都有眼睛,不过你得小心独眼和多只眼睛的,总之尽量别让它们靠近,”
也得亏雾行出身好,被顶尖的剑术老师指导过几年,视野受限也不是太影响他用剑,他熟练的耍了个剑花热身,放平心态严阵以待起来:“好,我尽力。”
时间缓速流逝,怪物越来越近,在距离四生灵差不多半尺远时速猛的加速飞扑上前,好在姬无忧他们都身手不凡,纷纷将怪物击杀。
结果还未等前排尸体消失,后排怪物又蜂拥而至,尸体一个接一个堆积,后来的踩过尸体爬到高处往中心抓咬去,怪物们就这样前仆后继将姬无忧一行活活给埋了起来。
尖厉的嘶吼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刺的姬无忧耳朵都要冒血,他疯狂挥舞着两把匕首,身上已不可避免的被挠伤很多处地方,成堆的尸体不断消失,可怪物仍不见少。
身旁雾行眼里满目小亮点,甚至照的他都能看见几张怪物脸了,危急关头,他居然还有心吐槽:“我去,这些东西怎么长这么丑啊!”
雨落烦的不行:“能不能好好对敌,就你话密!我看你简直就…”
接下来的言语都被怪物叫声淹没了。
纵观整片怪物群潮,最中心堆积在一起的鼓包还在不停的增大,大有咬不死就要把姬无忧他们压死的趋势。
喋!
某只怪物的脊梁上冒出个不起眼的黑色尖尖,大片墨绿色炸起,一把两端锋利的白纸折扇从中旋转着飞出,速度分毫不减的镶着鼓包转了一圈,将大片怪物横切成各不相等的两半。
折扇轨迹呈螺纹形转回中心点,被一只苍白修长的手稳稳接住。
玄知甩甩扇子上的墨绿黏液,带着嫌弃神色重又将之扔出去,怪物顿时再次死伤大片。
待一波怪物潮涌结束,四生灵身上不免都沾满了墨绿色的怪物血液,也就玄知站的靠里,身上相较来说算是干净。
不过他的折扇是彻底变了样子,正被他用拇指和食指举的远远的拎着。
好半天再无新的怪物出现,附近的尸体逐渐消失,最终全部不见,周围彻底清净下来。
商人去而复返,仿佛没见过姬无忧他们似的,言行同第一回出来时并无二致:“几位客人,要买东西吗?”
“买!”雾行急道:“快给我恢复修为的丹药!这两眼摸黑的日子我是一刻也忍不了了!”
商人眉目更为舒展:“没问题,客人。”
雾行手中落入一枚小球,闻着确有丹药的香气,他想也不想就一口吞服,而后掐了几个手诀,眼前顿时亮堂起来。
“姬无忧!你怎么受伤了?!”
“天啊,你伤的重不重?”
雾行莫名的自责。
“都怪我太没用,关键时候看不见掉链子。”
“我…”
“谁没受点伤了?你能不能别烦了!”雨落打断雾行发言,怒道:“我们还没买东西,光在这听你唠叨了,再不闭嘴别怪我揍你!”
雾行言语一顿,垂头不再发言,细看身体竟在发抖,看着是想哭的状态。
玄知好像察觉到什么,挑起眉头,不过终究没出声。
“客人还要购买什么吗?”商人适时转移话题道:“提醒各位一句哦,如果要决定往我身后的光亮处走,那么越靠近光亮,怪物会越强。”
“所以,各位客人要不要买点武器?”
商人从储物戒放出两把剑与一把弓,以及一把回旋镖,热情的推销道:
“我这有非常适合各位的武器,怎样,要不要挑一把?”
“实话跟你们讲,我这武器材料顶尖,能力更是超脱人间界的,拿着这些武器,别说杀怪了,去其他世界也能站得巅峰…”
“你们别不信…”
商人卖力的说着,玄知在最后方悠悠道:“姬无忧,那把弓很适合你。”
“哎呦!可不嘛!”商人闻言,更加卖力的推销起来。
其实他都不知道哪个是姬无忧,也听不出玄知是在暗嘲姬无忧近战太弱,但这并不妨碍他胡乱吹捧。
姬无忧囊中羞涩,弱弱插嘴问道:“那把弓…多少灵点啊?”
商人笑道:“很便宜的,只要一千灵点!箭支单卖,一灵点四支箭,还是很划算的!”
方才互相对过背后数字的姬无忧有些尴尬:“我只有五百多的灵点。”
玄知十分大方:“无碍,拿本王的补上。”
“哎呀,诸位客人有所不知啊。”商人道:“这灵点是不能互相转让的,不过买的东西呢,倒是可以随便赠与。”
玄知闻言道:“那弓本王要了,暂买五十灵点的箭支,还有那五种基础丹药也各来十颗。”
商人乐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客人爽快!”
多样物品如流水般飞往玄知所在位置,如此便是一千五百多的灵点花出去,玄知竟还有剩余。
“还有别的东西么?”玄知问道。
商人依旧乐呵呵的:“这回没带够,小的不知大人这样有钱,下回一定多带些东西。”
只这一回交易,他对玄知的称谓与自称竟都变了。
丹药买够了,其余武器买不起也没必要,除姬无忧没有本命武器外,玄知他们都是用惯了自己武器的,商人见再无法推销,微笑着告辞,又一次遁地离开。
玄知将弓箭赠与姬无忧,又每生灵分发了全种类各一颗的丹药,待都能移动后,四生灵齐朝光亮处走去。
没走两步,玄知嫌慢,又下发一枚恢复移动的丹药,十颗移动丹药顿时剩下两颗,玄知都扔给修为最低的姬无忧。
“还是好慢啊。”雾行蹙眉,话里话外都带着浓重的沮丧:“修为只恢复了那么一点点,光亮处却还有那么远,我们不会走过去就要花半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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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追风远多相处一刻,就多见识一刻他的嚣张跋扈。
他的马车有条不紊的前进,可外边总传来有谁被推开或者踢打的声音,一声声的‘滚开’和‘别挡路’的语气态度,简直像是得了追风远的传承般,无需多想,那必然是他的下属在对过路生灵进行驱赶。
白穆与音和天神色自若的与其聊着天,只偶尔不经意的对视中能看出对方眼神里暗藏的不耐。
因为追风远聊的话题都太过没下限。
在他口中,那些出身不好的生灵就相当于玩具,给点钱就可以肆意作弄,偶有些傲骨在身的,便会被他说是不识相,自寻死路。
“你们知道遇见这种贱民我会怎么处理吗?”追风远故弄玄虚道。
白穆笑的自然:“追风兄快别卖关子了。”
“那我可就将方法传授给你们了。”追风远得意洋洋道:“有爹娘的可以拿他爹娘开刀,没有的就抓他知己好友。”
“再高傲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得跪着求我?哈哈哈…”
音和天听得心里不适,他生怕少年被带坏了,传音道:[天意,他这样做很不好,咱们以后得离他远点。]
[好。]白穆嘴上还在接追风远的话茬,却能一心二用的传音回道:[别生气,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早晚栽跟头。]
听少年这样说,音和天心安不少,于是便任由他和追风远继续聊的热火朝天了。
等到进到展会时,追风远已经彻底把白穆当和他一类的生灵了:“我怎么就没早点认识白兄呢?白兄,你我如此投缘,改天我设个酒局,给你介绍认识一下别的兄弟,他们在治理贱民这方面也颇有经验,白兄你可一定玩来啊!”
白穆温笑道:“好,我等追风兄邀约。”
追风远又看向音和天:“音和兄,你也来吧!”
音和天摆手推脱:“我就不了,宗门管得严,好歹才告假这一天。”
同时又传音劝白穆道:[天意,别去,他们都不是善类。]
三个并肩走着,白穆在最中间,用尾巴碰碰音和天的腿,传音回道:[我不去,我只是客套一下。]
音和天耳朵又红了,不过面上依旧淡定:[那就好。]
展会并没什么看头,无非就是拿多种宝物进行展览。
为彰显财力,万宝阁用法术让一些中上等品质的丹药如流水般在触手可及的空中流动漂浮,凡是有入场券进入展会内部者皆可随意拿取。
白穆看不上那些丹药,只觉得它们碍事。
行至一处小型法阵防护的宝物旁,音和天突然道:“天意,这把白玉扇很适合你啊。”
白穆闻言驻足。
追风远也看过去,喜道:“原来是那个啊!的确,加持水灵力的高阶宝扇,要是让白兄这个冰灵根一扇,能瞬间冻结面前的一片生灵啊!”
音和天道:“这件展品卖吗?我买下来。”
追风远摆手:“不用买,音和兄你是想赠白兄吧,哪里用你花钱,我家的东西,我直接送了!”
音和天摇头:“那亏的就全是你家的了,这怎么可以?我也得付一份钱。”
白穆被他们夹在中间,左瞧瞧右看看,莫名其妙道:“我也没说想要啊,你们这是在争论什么?”
“不行!”两生灵异口同声:“天意/白兄你必须收下!”
白穆还是头次被谁盯得不自在,沉默一阵,盛情难却道:“…那便多谢了。”
有他这句话在,音和天与追风远再次争论起谁付钱来,只不过前者为的不知是什么,后者很明显是为了讨好万兽疆域少宗主罢了。
“小远,你要把什么送出去啊?”一道威严的男声自身后传来。
追风远鸟躯一震,缩脖子不再发言。
音和天回身看去,冲来者拱手道:“常兄。”
那青年也回礼道:“天乐兄。”
音和天抬手介绍身旁少年:“这位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
青年再次拱手:“在下认得白兄,白兄大典那日好生风光。”
白穆想起这张曾坐在他继承大典前排的面孔,也跟着作揖,打趣道:“我道是谁将远兄吓成这样,原来是追风氏的少主追风常,看来常兄平日里没少管教远兄啊。”
为区分他们两个,白穆还特意都改换了称呼。
追风远闻言拍了他一下,小声道:“别乱说话!不然他又得罚我!”
“小远!不可胡闹!”追风常还当追风远要教训白穆,顾虑着万兽疆域的势力,赶忙大声喝止,将追风远吓得一溜烟躲到白穆身后去了。
白穆笑道:“常兄,我们闹着玩呢。”
音和天也道:“是啊,我们方才还在说要买这把白玉扇赠美人呢。”
白穆面色不善的斜他一眼,没说话。
音和天憋笑。
追风常有些不敢置信,心道他这不成器的弟弟居然能跟这两位玩到一块儿,要知道这两条龙身份可不简单。
他们一个是万兽疆的冰灵根少宗主,一个是最可能成为百龙门少门主的雷灵根弟子,前者十七岁仙道期,后者二十七金丹中期,可谓是一个变态一个天才。
自己这五十多岁还在悟道后期、且游手好闲不学无术的堂弟站在他们两个身边,简直怎么看怎么违和啊!
追风常不免有些恍惚,语气飘忽道:“原是如此…那你们好好玩,在下还有事,就不多打扰了。”
临走不忘叮嘱:“小远,莫要惹是生非。”
“知道了,哥。”追风远在此刻显得异常听话。
白穆与音和天也拱手相送:“常兄慢走。”
待追风常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追风远这才劫后余生道:“天啊,吓死我了。”
白穆打趣道:“怎么,你哥经常打你吗?”
“何止!”追风远愤愤道:“但凡他爹娘和我爹娘不在,我教训个贱民他都得痛扁我一顿!三百多岁了还欺负我这个后辈,真不要脸,祝他早点去死!祝他们嫡支的都早点去死!”
白穆拍拍他的肩膀,笑而不语。
一趟游玩下来,又看过烟花秀,那把玉扇到底是被音和天抢着付款赠与了白穆。
告别追风远返途的路上,白穆对折扇的把玩逐渐上手,不仅能单手开扇转扇,还能让其飞出去又飞回来再接住。
此番操作过后,白穆开始对这把玉扇爱不释手。
可能也存在于音和天赠与的原因。
“我将来要是收了徒弟,一定得教他玩扇子。”白穆随口说笑道:“会玩扇子,以后将成为我派传承弟子的特点。”
音和天哭笑不得:“谁拜师会看中这个啊。”
白穆合上折扇,挑眉道:“管他看不看得中,总之我一定会教。”
音和天摇摇头,神情里带着宠溺:“行吧,那给你这祖师扇起个名字吧。”
白穆将折扇随手一抛,翻了个面展示给音和天看:“这不是有刻么?”
“它叫玄清,玄清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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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雨落听不得丧气话,又想跟雾行吵架,顾及着玄知才堪堪将过头的言语收回,憋闷道:“可快安静点儿吧。”
姬无忧觉得雾行此刻有些奇怪。
虽这人类小孩儿本身就不怎么稳重,但他曾经位高权重,也算见多识广,平日里很豁达开朗,怎么进到人灵之境后像变了个人似的,因为一点考验就如此忧心忡忡?
“别担心,雾行。”姬无忧只当他是初接触这种幻境考验还不习惯,安慰道:“这里的一切都是幻化的,连时间也是,我们未必会耽搁的久,齐心协力,总能出去的。”
雾行沉默着点点头。
新的怪物开始出现了,照旧密密麻麻的聚集着从远方向姬无忧他们缓速包围来。
看来又是一轮怪物群潮。
四生灵除了吃下可移动丹药与恢复修为的丹药外,都没急着再吃别的,显然对这来路不明的丹药依旧有所怀疑。
趁着那些行动缓慢的怪物还没靠近,四生灵开始探讨起来。
抛开武器不谈,玄知从商人手中买来的基础丹药共五种,分别有:
一、恢复修为的丹药,外观呈淡蓝色。
二、恢复行走能力的丹药,外观呈白色。
三、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外观呈坑坑洼洼的灰色。
四、恢复注意点的丹药,外观呈金色。
五、恢复体力的丹药,外观呈绿色。
前两者的作用不必再探寻,第五种也较容易猜测,很可能是食物的替代品,一段时间不吃大概率就会体力不支。
关键在于第三、四种丹药。
姬无忧等生灵暂时不敢对它们的具体用处妄下定论。
怪物的或走或爬行的声响愈来愈近,眼看推测不出结果,玄知开口吩咐道:“姬无忧,你服下那颗用于恢复注意点的丹药。”
“啊?”正埋头苦思的姬无忧回过神,依言从储物戒拿出刚存放进去不久的金色丹药:“殿下,现在吃吗?”
玄知嗯了声,又朝雨落道:“你服用另一颗。”
雨落利落将那坑坑洼洼的丹药填入口中。
最后,玄知用早已用法力洗净的折扇指着雾行,道:“你,把本王给你的所有丹药都吃掉。”
于是完整的对照组出现了。
两样丹药都没服用的玄知、两样都服用过的雾行、只服用了精神值的雨落,和只服用了注意点的姬无忧。
安排的非常妥当。
“现在。”玄知展开折扇,道:“继续收割。”
恢复修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姬无忧再不用近战面敌,拉弓赋予箭支木灵力正准备试试新武器的威力,怎料瞄准的前排一只怪物身上突然附满了金属小球。
那明显是雨落的施术痕迹,姬无忧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懂事的转换目标,却发现隔六七只怪物身上就附满了小球,且它们似乎是被刻意按方位布置的。
姬无忧放下弓箭,看向还在施术的雨落:“师兄这是在…?”
雨落看也不看他一眼,继续独自忙活。
终于,在怪物距离四生灵不足三尺时,雨落收起动作向慢悠悠扇风的玄知拱手道:“可以了,师尊。”
“好。”玄知应了声,在其余三生灵的目光中高高举起折扇,随后猛的用力挥下。
怪物被大片冻结,寒气犹如瘟疫般向着四面八方蔓延,短短几息过去,除却再远处看都看不见的怪物外,可视范围内的所有怪物竟全成了冰雕。
雨落再次抬手,凝聚出一枚微不起眼的金属小球,随手朝一只怪物扔去,玄知则是拿出几个旗帜,布下一小型防御法阵。
嘭!
先前身上附满小球的怪物因冰封后再次与金灵力碰撞,整个身躯都如烟花般爆炸,弹射出无数金属小球。
嘭嘭嘭!
弹出去的小球继续撞向别的怪物,它们大多只是单纯被炸成碎块,偶有一些绝佳位置的则是像第一个怪物般爆出无数金属小球,一下波及到了更多的怪物。
就这么一个传几个几个传一片一片传一群,各方位的爆炸声交叠在一起,开始变得震耳欲聋。
姬无忧与雾行在防御法阵中瞠目结舌的看着外边的震撼景象,甚至有了种整个地面都被轰的颤动的错觉。
如此风卷残云般清过场,视线中变得空旷,只远远赶来的新怪物被金属小球击退一点,或是身上被打出几个孔后继续缓慢朝四个生灵进发,这才补回点怪物数量。
玄知不以为意道:“继续。”
“是,师尊。”雨落重复先前的操作,再次有规律的布置起金属小球来。
姬无忧沉默着将弓箭都收回储物戒,看了眼同样将剑收回剑鞘的雾行。
后者也抬头看过来,二者相视良久,无言,又齐将目光移回防御法阵外面。
姬无忧此刻很想搬两把小椅子坐下,再抓把瓜子磕。
无他,实在是这对师徒的配合杀招太强,不仅杀怪物跟玩似的,还完全用不着他和雾行两个帮忙。
且真去帮还说不定会帮倒忙。
既如此,他们一旁看戏好了。
不多时,玄知又挥扇将好不容易围过来的怪物全部冰封,熟悉的场面再次戏剧般开展。
姬无忧金色瞳孔在黑暗中发着淡淡的亮光,用自带夜视效果的眼眸安静的注视着一切。
果然。
没有瓜子还是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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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天黑也不消停,非要找片湖试试玄清扇的威力,饭都不吃,还得音和天路上抢着赶着买了些现成小吃捎带,这才没让白穆深更半夜饿肚子。
白玉折扇不愧对它高昂的价钱,与以前同样的法术效果与施术范围,用这白玉折扇能省下白穆成好几倍的灵力。
于是。
独月当空,一黑一白两条龙在枫歌城里不顾形象的溜起了冰,兴头上还双双化作原型贴着冰面比速度,如此疯玩一宿,想着次日双方宗门内都有事务要忙,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分开。
他们两个算是玩尽兴了,只枫歌城某湖附近的居民晨起打水时,望着不到结冰季节却全面冰封的水面,疑惑的摸不着头脑。
所幸那冰不难破,且正午时全都化的差不多,并未影响什么。
白穆回宗门后倒床上就睡,半上午才起床,睡眼朦胧的把令香叫进来:“十七现在如何了?”
令香道:“回少宗主,小十七瞧着没什么事了,不过地牢的那两个弟子…怕是难以撑过今天,是否要去请万兽疆域外的名医来?”
“请啊,当然要请。”白穆抻懒腰,语气随意道:“他们能活到今天可不容易,本少主怎能见死不救?”
令香嘴角微抽,拱手准备告退:“是,少宗主。”
白穆将其叫住:“还有一事。”
令香驻足倾听,白穆边穿衣裳边继续道:
“劳烦你把修为在仙道期以下的,各地出名的作恶多端的小辈名字、连同他们做的坏事一同记录收集来,就比如追风远那样的。”
令香闻言,耳朵动了动:“追风远?少宗主,属下知道一些追风远的传闻,还有常与他玩耍的一些小辈的消息。”
白穆停下穿鞋的动作,看向令香:“哦?你哪知道的。”
令香咳了声:“属下不是常外出么,打听到许多八卦。”
“你出去也没几趟吧?”白穆觉得有趣:“最久的一次,也只是帮本少主收集告示那两天吧?”
令香眼神飘忽不定:“找告示…这不是正好需要到处打听…一些事嘛。”
白穆乐道:“我道你为何每次外出回来,都很兴奋的样子,原来是因为得了些八卦传闻?”
“你就这么爱收集信息?”
令香老老实实跪下,却完全没有惊慌的样子,明显知道白穆不会因此生气,但他还是道:“少宗主恕罪。”
白穆继续穿鞋,嘴中不忘打趣:“往后要是建立什么情报组织,必请你主持大局。”
令香也笑道:“那属下定然赶来任职。”
白穆垂眸,没再发言。
令香问道:“那些传闻属下现在去写么?”
白穆摇头:“不急,到时你在外面边打听边记录就可,记得特别标注好那些位高权重者的后代。”
令香好奇道:“少宗主查这些是要做什么?”
白穆已穿戴好衣裳,站到镜子前开始束发,道:“绑架。”
他的神态过于自然,像是在聊什么家常事般。
“原来是…啊?”令香起身:“为何…”
话说一半,幡然醒悟。
“少宗主您该不会是要让万兽疆域引众怒吧?”
白穆嗯了声,叫来被下过噬心蛊的侍从服侍他洗漱。
“少宗主,属下不明白。”令香道:“您既已经成为万兽疆域的少宗主,想揭露这里的罪恶行径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更何况您也是受害者的其中一个…”
白穆冷笑:“你以为他们真的不知情吗?”
令香止住话头,疑惑道:“什么?”
湿毛巾擦过眉眼,白穆漆黑的眼眸缓缓张开,讽刺道:“龙界各地每年失踪孩童不计其数,各地代表势力年年收税,可他们有帮居民追回过哪个孩子么?”
“万兽疆域的噬心蛊藏的很好么?倘若众势力真的不知情,那为何他们的高层皆在没有防范的情况下,未曾有一个被万兽疆域下蛊?”
“都说万兽疆域名声不好,可说这话的势力们有何作为么?”
令香有些恍惚:“也就是说,其实万兽疆域的一切,都是在其他势力默许的情况下发展的?”
白穆嗤笑,没管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随手抓起一块糕点:“不然呢?”
“只要没把手伸到他们身上,他们就不会多管闲事。”
“毕竟,贱民的命,哪里算命呢。”
令香不知要说什么,看到白穆迈步出门,于是也赶忙跟上。
白穆咬了口糕点,缓步走着,神色晦暗不明:“没爹娘的孩子,钱袋子就活该被抢。”
“五十多岁的生灵作恶,美其名曰,小孩子不懂事。”
令香听出少年语气不对,担忧的侧头望去:“少宗主…”
白穆没继续说下去,只是笑了声,道:“真有意思。”
随即便不再言语。
令香耳朵耷拉下去,多次欲言又止。
“诶?那如果是这样的话,音和天少爷怎么会找不到少宗主您?!”令香发现新的突破口,道:“应该还有许多大势力不知情吧?”
提及某生灵,白穆表情缓和了些:“只是他笨蛋而已。”
令香言语一顿,话又被堵了回去。
“音和氏嫡系还真能让哪个分支骑到头上不成?”白穆淡淡道:“万兽疆域尚且瞒不住蛊虫,乐城就瞒得住我这冰灵根?”
令香一点就通,也不觉得稀奇,这世上为保地位不顾大局把自己方的重要物件,或良臣名将卖给其他势力的案例并非少数,叹道:“是属下无忧无虑太久,差点忘却世间众生皆利己了。”
白穆倒不会由着他把话说死,缓声道:“事无绝对。”
令香一直跟随白穆去到了那被绑架来的孩子们的学堂。
曾经动不动就打罚白穆的主教夫子长如今卑躬屈膝的恭迎其到来,那瑟瑟发抖的模样,似乎在担心白穆此番是回来报复的。
看来地牢的传闻也没逃过这夫子的耳朵。
只是白穆没空搭理他,负手越过他进到一间学堂,笑着拿出一堆糖果,让夫子给小孩子们分发。
这间教室发完去下间,挨个教室跑,确保所有小孩子都吃到了糖果。
这可是万兽疆域历来预选弟子从没有过的待遇。
夫子们全然不知白穆到底想做什么,一个个都被后者那温柔微笑的样子吓得毛骨悚然。
他们可是听说了,他们这少宗主笑的越开心,要做的事情就越狠。
白穆走后,有夫子猜测,说那糖果会不会是什么毒药,也有的说是断头糖的,吃过糖就该被折磨了。
属于高层一员的夫子长知道更多内幕,他则是偷偷猜测白穆是否在给这些弟子下蛊。
显然夫子们都想错了,白穆还真是单纯来发糖而已,来自蔷薇阁的糖果。
他并非完全没有目的性。
白穆想覆灭万兽疆域,也想光明正大的站在众生灵面前,站回音和天身边。
可那所谓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总得有生灵作证其清白。
这群小孩,就是他清白的证明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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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套旗帜法器交叠向前,护着四生灵在一片爆炸声中朝光亮处缓速前进。
怪物一批一批的聚集,又一批一批的被炸掉,就这般反复度过几波怪物群潮,商人始终未曾再出现,相反怪物却不停的自远处围聚而来,整体数量比上回明显要多出数倍。
如果没买商品,没恢复修为,姬无忧很难想象他们现在的下场。
真要那样,怕是让玄知把折扇甩碎也过不了关吧?
不知第几波时,正布置金属小球的雨落动作突然一顿,侧头道:“师尊,我的法术无法附着那些怪物了。”
他话音刚落,先前布置好的金属小球也全部滚落,噼里啪啦散一地。
玄知了然,实验性的随手凝聚出枚冰刺朝一只怪物发去。
意料之中,那冰刺像虚幻物似的穿过一只怪物,没留下任何伤害。
玄知合上折扇,命令道:“姬无忧,雾行,用你们自身法术去击杀怪物。”
姬无忧依言操控木灵力生出荆棘缠绕住一只怪物,成功将其困住并绞杀。
雾行则是将几只怪物用风灵力带上天,任由其摔下,也成功将怪物杀掉。
原因便显而易见了,玄知和雨落都没吃恢复注意点的丹药。
玄知瞥向雨落,后者会意,拿出金色丹药口服吞下,随后再尝试攻击怪物,果然又能碰到了。
“原来所谓的注意点,是指对怪物的吸引数值。”姬无忧总结道。
玄知颔首,也服下一枚恢复注意点的金色丹药,将剩余的丹药又每样下发一枚,道:“备用。”
随即伙同雨落用那省时省力的方法继续大规模杀戮起来。
不知多少回全面清场后,商人在姬无忧他们的期盼中从地底钻出。
依旧是熟悉的开场词汇:“各位客人,要买东西吗?”
这回是雨落来交谈了,因为大部分灵点都在他那儿:“你带了什么?”
商人似乎已经知道面前这金发青年是位有‘钱’的主儿,耐心的逐一展示起商品来:“我这有五种基础丹药、三把武器、一些能恢复更多体力的食物,几个可以让你提升注意点的头衔,四只可以自主攻击怪物的灵宠。”
“大人要买哪些?小的提醒一下,越往后走,各种数值消耗的可就越快了,特别是体力,若不多备些恢复体力的商品,可谓是举步维艰啊!”
雨落跟玄知一番传音,开口道:“给我来四十枚恢复注意点的丹药,四十枚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八枚恢复体力的丹药,四个头衔四只灵宠全要,剩下的灵点恢复修为的恢复速度的丹药和食物均分,你看着给。”
他越说,商人脸上笑容越大,频频哈腰点头不停的说着‘好嘞’,不过最后还是好心提了一嘴:“大人,这回的头衔是重复的,还无法转赠,您确定都要安您自己头上吗?会不会有些浪费?”
雨落道:“那头衔只要一个,其他照给。”
“好嘞!”商人立即开始从储物戒掏物件,待全给完后,姬无忧他们也各自买了一个头衔。
至此采购结束,四生灵分配好商品物资,开始备战下一轮怪物群潮。
姬无忧正要服用恢复修为的丹药,突然眼前爬过一个人。
什么东西?
姬无忧目光追随过去,那人却又不见了。
可身后又传来声音,姬无忧听到有人说‘救救我’,回头看去,后边儿除了正在服药的雾行并无其他生灵。
姬无忧转回脑袋,脸对上一张干瘪的脸,姬无忧与它额头贴额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那脸散发着恶臭,皮肤黏腻,似乎在流脓,姬无忧直感觉对方眼里钻出来的蛆虫要蹦到自己脸上,瞬时掏出匕首朝之挥去,将那脸一砍两半。
刚松口气,就听雾行疑惑道:“姬无忧,你干嘛对着虚空挥刀?”
姬无忧看向他,错愕道:“你看不见那张脸吗?你旁边还有张呢!它在那儿舔你头发!”
雾行被问傻了,惊慌失措的左右张望起来:“啊?什么脸?在哪?我没看见啊?!你别吓我!”
玄知插话道:“是幻觉,本王这边也有。”
姬无忧醒悟,当即拿出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吃下,人脸果然消失不见。
玄知却并未着急服用丹药,而是对着空旷的四周仔细打量。
姬无忧好奇道:“殿下在看什么?”
玄知缓缓摇着折扇:“一些本王所杀生灵的冤魂,有修士,有人类,甚至有妖兽。”
修士死后不会留下魂魄,不必猜疑,那必然也全是幻觉。
玄知还在观察:“所有幻术皆是一种控制手段,可现在本王却分毫察觉不到,有被谁或是什么非活体物控制。”
姬无忧担忧道:“殿下您还是快点吃下恢复精神值的丹药吧。”
“知道了。”玄知收起折扇,拿出丹药正准备服用,却在丹药入口的前一刻僵住。
啪嗒,轱辘轱辘…
丹药掉在地上。
玄知怔愣的看着一处虚空。
姬无忧觉得不妙,赶忙跟玄知搭话:“殿下您又看到了什么?”
玄知迟缓的回答道:“是我日夜思念的那个生灵。”
听到他连自称都变了,姬无忧急道:“那都是幻觉!殿下!您快吃药!”
玄知久久不作答,就静静站在那儿。
雨落唤道:“师尊?”
又是啪嗒一声,玄知那向来不离手的折扇也掉落在地。
“假的…错的…都是错的…全是错的…”
玄知带着面具,看不见表情,但他眼神透着癫狂,不断的喃喃低语。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为何会如此…都错了…都是错的…”
姬无忧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冲离玄知最近的雨落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给你师父喂药啊!”
雨落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掏出精神值丹药往玄知嘴里填,却被后者一把拍开。
玄知身上爆起邪气,恐怖的威压将姬无忧他们震退数好几步。
等姬无忧他们或惊或恐的抬脸朝玄知望去,就发现对方眼眶里已全是红色,此刻他那一半魔族血统的特征已尽数显露,正稳稳的站在那儿,举起长出尖利长指甲的右手,淡漠道:“众生皆该死,我也是。”
姬无忧猛填恢复修为的丹药,口齿不清的吼道:“快按住他!”
言罢首当其冲扑上去,却被玄知擒住胳膊。
恢复修为的丹药是按统一的百分比恢复的,姬无忧本身修为就低,吃的那点丹药也不足以让现有修为超过玄知,连雾行冲上来也是被玄知一脚踹退,不过有他们吸引注意,雨落倒是从身后成功将玄知扑倒在地。
雨落死死按着不停挣扎的玄知,神情纠结愧疚,姬无忧却是顾不得那么多,赶忙从储物戒拿出恢复精神值的丹药掰过玄知的脸给其投喂。
“嘶!”
姬无忧的手指被玄知狠狠咬住,鲜血溢出,他不退反进,忍着疼痛强行把丹药喂进对方嘴里。
眼见玄知松开口想往外吐,姬无忧赶忙捂住他嘴,不出意外的又被咬破手背。
姬无忧欲哭无泪。
他此刻很想问问玄知:
殿下,分明是您自己研究幻觉把自己玩脱了,为何受伤的却是我啊。
还有。
殿下您牙为什么这么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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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九死后半月有余,新副宗主上任,不是白穆先前预选的沈思厌,而是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高层。
他全然是被强拉上来任白穆摆布的棋子,此事众弟子与高层皆知。
半月来白穆都表现得野心昭昭,老宗主辄羽尚且在位,万兽疆域的权势却逐渐在向他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宗主倾塌,连还都是小孩子的预选弟子们也全被他用糖果笼络,而老宗主始终未曾干涉。
宗门内旁的生灵不明白为何,都纷纷猜测辄羽是否真的要给徒弟让位,白穆与令香心里却是明清。
甚至白穆都能大致模仿出辄羽的心声。
无非就是:
小兔崽子,你跳吧,可劲儿的跳,跳到最后,一切照旧全是本座的。
这些从辄羽日常看白穆的眼神里就看得出来。
对此白穆都佯装不知,不着急也不生气,稳步发展着。
他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一得空就往死里钻研炼器炼药等保命学问,时不时也公费去找音和天玩,表面两势力联谊,实际凑在一起瞎胡闹。
也算是在忙碌生活中的一点缓冲。
又是半月过去,沈思厌彻底养好伤,开始了他在杂役层忍辱负重的生活。
一连数多天都没高层注意他,沈思厌着急了,怕完不成控制任务,自行放出少宗主白穆想要他受到‘特别关照’的传言,顿时如愿以偿的被高层们争先恐后的刁难。
后来,一只脚蹦蹦跳跳的沈思厌成了万兽疆域里的一道独特风景,每个看不顺眼或无处撒气的弟子见了都能踹上一脚。
被肆意打骂的沈思厌好像没脾气似的,见了谁都笑脸相迎,直被弟子们骂傻鸟。
如此度过一年。
一年后的某天,沈思厌夜里被白穆悄悄召见。
“听闻前日你被某高层逼着去凿冰捕鱼,差点淹死?”白穆亲手给沈思厌添了杯茶水:“本少主方才回来时才得知。”
沈思厌坐在白穆对面,虽外观落魄,但气质如松,如沐春风的笑道:“属下无碍,那日只是天气太冷下水被冻的神志不清,倒不至于淹死。”
白穆漫不经心的喝着茶:“你有怨气大可以说出来,本少主可以给你赔不是。”
沈思厌依然笑着:“与少宗主无关,属下只求东窗事发那日,您可以将这些欺辱属下的生灵的命留着,让属下一个个杀过去。”
“可。”白穆当即同意:“你记得拟份名单,留到那时,本少主一个个给你揪出来。”
沈思厌恭敬单手拱手道:“多谢少宗主垂怜。”
白穆起身:“你顾好自己,本少主得去补个觉了。”
路过沈思厌身旁,白穆递给其一瓶养身的丹药,道:“快点用邪功把修为提上去,本少主还等着你操控高层一起出去绑小孩儿呢。”
他说的‘小孩儿’自然是指令香调查出的那些作恶的小辈,有许多年纪都已经过百岁,按理说不能称作孩子了,只是其各自家中还认为是小孩儿而已。
白穆还得感谢这世上有这么多不会管教孩子的家族,以及杀不尽灭不完的小坏蛋,更要感谢那李悍则留下来的邪功,使得他两个下属都能在短短一年内快速提升许多修为。
沈思厌如今成了金丹中期,而天赋低下的十七也用一年多的时间成了金丹初期,他们都有用白穆在音和天那里讨来的隐藏修为的高阶法器遮掩,未曾暴露过。
白穆自己倒是没再动用邪功,他修为要是涨得快了,反而容易有危险。
现在辄羽养着他,无非是因为他与对方修为差距过大,夺舍失败几率太高。
白穆现如今是仙道初期,依令香的调查来看,再提两个小境界白穆可就正适合被辄羽夺舍了,目前一切计划尚在初始阶段,白穆不敢提升太快。
且就算要修邪功,那些出自二流势力以下连金丹期都不到的小辈们,对仙道期的白穆作用也不大,用着浪费,还不如扔给给沈思厌与十七。
又简单交代了些事情,白穆越过沈思厌,一下子扑到床上去,彻底陷入睡眠。
看样子这趟外出是真把这少年累坏了。
沈思厌垂头告退,蹦到门外披上斗篷隐藏身份,趁夜御剑出宗门去往关押被绑架生灵的基地。
那基地并无名称,坐落在万兽疆域外东北方向千余里外的偏僻深山,附近妖兽横行,毒气弥漫,灵气稀薄,在白穆前无任何势力驻扎。
现下基地里关着十多个孩子,沈思厌不能乱挑一个杀,按规矩他必须分清楚名单一和名单二的生灵,只杀名单一的,因为名单二是随便抓来充数以及遮掩只抓作恶者这件事的,白穆明确说过不准碰他们哪怕一根手指。
除此之外,沈思厌身体残缺,为不在以后暴露身份,还必须让驻守的下属代抓。
沈思厌生怕他们抓错人,每次都要仔细核对一遍才会动手抹杀。
此次核对好后,沈思厌在惊叫与求饶声中,一连杀了三个小辈,用邪功吸食本源全搞成干尸后复又将尸体抛回牢房,对里头传出的哭喊和辱骂置若罔闻。
这也是白穆要求的,他说要再造一个类似于炼魂窟的地方甩锅给万兽疆域。
隔窗看着里头的无数尸身与或悲愤或瑟瑟发抖的孩子们,沈思厌不免恍惚。
如今对比起以前,真的是变了许多许多。
曾何几时,那白穆杀完两个孩子后还手抖,他被拎着路过其房门口时还听到过对方哭。
又曾何几时,他沈思厌因为操控几个孩子自尽而愧疚的缩在角落一宿。
全然不同了啊。
沈思厌摇摇头,单脚蹦上飞剑,又不免自嘲一笑。
也是曾何几时,他沈思厌羽翼尚在,连御剑都懒得学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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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过丹药后,姬无忧手被玄知叼着,又僵持半天,直到远处新怪物都冒出来了,后者这才散去邪气松口。
他下嘴实在是狠,姬无忧的手背差点被咬下一块大肉,疼的直冒冷汗。
“放开。”清醒过来的玄知命令道。
雨落依言起身,自觉跪到一旁:“弟子有罪。”
玄知摆手表示无碍,爬起来正了正略微歪掉的面具,又用法术清理掉脸上的血,将自身全都收拾妥当后,开口向姬无忧他们致歉道:“对不起,本王的失误。”
没谁敢真的怪他,何况他不顾自身安危研究幻象也是为破关而为,本就不应责怪。
“没事的,殿下。”姬无忧忍痛道。
雾行跟着附和,雨落则是把过错全揽自己身上,说是他喂药不及时。
这种恭维话玄知听得耳朵起茧,懒于理会,走到姬无忧面前抓来其手腕端详其手上的伤口,从储物戒拿出瓶药粉和一团纱布,扔给姬无忧身后的雾行:“让你的小随从给你包扎。”
莫名被叫做随从,雾行根本不生气,真就拿着东西开始给姬无忧包扎起来。
姬无忧谢过他们两位,闭嘴忍疼。
脸上绷带未拆,衣裳里的身上也有绷带,现在手上也有了。
再过两天他是不是就该变成木乃伊了?
姬无忧很想跟陌说说这个自嘲笑话,因为只有她知道木乃伊是什么。
可惜目前还是联系不到陌,姬无忧脑子里安静的令他不习惯。
怪物又围过来了,雨落捡起地上的折扇递交给玄知,抬手准备布置金属球,怎料还未等他们动手,雨落买的那四只灵宠就先一步冲出去了。
它们活像四个大杀器,无论是对着怪物狂咬的、还是发射不知名元素刺的,亦或是两个嘴里喷法术攻击的,无一例外的一杀一大片。
玄知见此情况,干脆将防御法阵也收了起来。
这下雨落和玄知也可以同姬无忧雾行一起划水了。
若非玄知他们不会玩麻将,姬无忧高低要用木灵力复刻出一桌麻将来。
当然,这只是说笑,姬无忧还得跟随队伍继续朝光亮处进发。
四生灵边走边嗑丹药,雨落买的恢复速度和修为的丹药实在太多,他们一时半会儿吃不完,且越前进体力就耗得越快,走几步就必须吃恢复体力值的丹药,吃食物虽能多走一段,但也只是一段。
总之就是要不停地走,不停的吃,万幸有灵宠保驾护航,杀怪的事用不着他们操心,除了吃多东西噎得慌外,还算得上悠闲。
不久后怪物被清理干净,商人也再次出现,除了那些基础丹药与进阶食物,商人又推出了新商品:
新的灵宠,新的引怪头衔,和四套华贵的衣裳。
衣裳也是用来增加注意点的,效果比头衔要好的多。
雨落将新旧商品通通买下来了。
而后分发商品,四生灵换上衣裳继续前进,杀怪,再买商品,分发,前进,杀怪…
周而复始。
几个回合后,姬无忧觉出不对来了:“那光亮处是假象吧?我怎么觉得这路没有尽头呢?”
玄知驻足,道:“一切都有问题。”
姬无忧也跟着停下,问道:“怎么说?”
他过于专注的思考原因,甚至忘了要用敬称开场。
好在玄知并不介意,反抛出一个问题道:“注意点究竟是我们用来杀怪的,还是怪用来杀我们的?”
“嘶…”姬无忧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后升起:“对啊。”
这问题他竟没想过,姬无忧顺着这思路继续推论下去:“初始时我们没有修为,没有走路能力,却已经有注意点了,这会不会是怪物出现的原因?”
“没有注意点就无法攻击怪物,那没有注意点怪物还会不会攻击我们?”
“以及为何我们从一进来时就有一个灵点,而不是没有灵点?”
“如果灵点完全清空会怎样?”
四生灵全停在原地,玄知轻轻晃着折扇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好。”姬无忧琢磨一番,再次问道:“我背后现在有多少灵点?”
雾行道:“三百六十六。”
看来先前买的那几个头衔都不贵,总共才花费差不多二百灵点。
姬无忧从储物戒拿出弓箭:“帮我看着点,我杀四只怪凑个整数。”
雾行点头:“好。”
姬无忧拉弓瞄准怪物下半身,两箭连发,正好一箭穿俩,背后的数字如愿成了三百七十。
待商人出现,姬无忧将灵点全部花光。
“我有个疑问。”姬无忧问商人:“我买的一些无法转赠的商品不想要了怎么办?”
商人微笑道:“小的可以回收,不过价格很低哦,大人得想好。”
姬无忧道:“免费送你行不行?”
商人喜道:“有这等好事?”
于是姬无忧把几个头衔还了回去,商品则是全分给了‘队友’。
至此,姬无忧背后数字成了零,身上也是两袖清风,除却已经吃下的丹药,身上再无任何人灵之境考验关的附加物。
现在就等下波怪物群潮,观察是怎么个情况了。
姬无忧紧张道:“诸位可得保护下我啊。”
玄知合上折扇:“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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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多了个小随从。
小随从名叫秦不语,是被万兽疆域绑架来的一只橘白花的二尾猫,年仅八岁。
认识秦不语是在一年前,白穆初次去学堂给年孩子们发糖时。
那天他去的随意,分糖分的也随意,先头几个教室里的许多孩子均领到三、四块儿糖果,中间才掂对着剩余数量改成了一个孩子一块。
结果发到最后一个教室,糖还是不够了。
令香储物戒里一堆清洁物品与衣物,没存什么糖,还得是白穆在身上口袋袖袋里四处翻找后才堪堪将糖果补全。
难得有甜食,那些孩子们都很高兴,有的直接打开糖纸将糖果填到嘴中,有的则是不舍的拆,小心翼翼将糖果藏到衣服里,唯独一个小孩子跑上来把领到的糖递还回来。
白穆问他怎么不吃,是不喜欢还是想换个口味,谁料那孩子竟红着脸紧张的说道:
“你、你没有糖果了,我的给、给你。”
那小孩儿正是秦不语。
白穆被逗笑了,无关他是耍小心思还是真的心善,都特意叮嘱夫子们要好好照看,使得夫子们都不敢打罚秦不语。
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白穆发现秦不语确实是个天真懵懂的孩童,且性格十分懦弱胆小,不善交际,整天缩在角落处一言不发,只夫子提问时才口吃般的回答几个问题。
如此性格的小孩儿向来不讨喜,偏生秦不语又出风头被白穆注意,更是遭妒忌,常被一些孩子们明里暗里的挤兑。
白穆念秦不语心善,将之提携到身边当了个小侍从,如同当年音和天收留他那般。
时至今日,秦不语的口吃已经得到改善,他话还是不多,不过已不会再被嫌,不仅不被嫌,反倒还成了个香饽饽,想讨好白穆的弟子和高层们整天争先恐后的给秦不语送吃的玩的。
乖巧的秦不语都不要,礼貌的退还回去,偷偷跟白穆说不喜欢那些坏蛋送的东西,还说万兽疆域里的生灵都是坏蛋,那辄羽是第一大坏蛋。
白穆逗他:“那本少主岂不是这万兽疆域里的第二大坏蛋了?”
秦不语连忙否认,手舞足蹈的说白穆是他见过最好的生灵,但言语组织不好讲不清楚,直急得哭出来。
白穆摸摸他的小脑袋,嬉笑着单膝着地抬手给小孩儿拭去眼泪:“本少主逗你呢,瞧把你吓的。”
秦不语小脸通红,也不生气,身后尾巴竖起抖动。
这是猫开心时的表现。
其实白穆并不觉得自己手脚干净,他或许不算什么完全的恶徒,但也绝当不得那个‘好’字。
为不破坏秦不语对他的良好印象,白穆干肮脏事时并不会带着对方。
比如绑架,比如虐杀找死的弟子,比如用活体养蛊。
孩子还小,很容易被身边生灵带歪,看不得这些。
白穆教秦不语正确的思想作为,也告诉他万兽疆域的恶行是多么不对,白穆希望秦不语将来能做个情绪稳定的正常生灵,而不是像自己这样脾气阴晴不定的疯子。
音和天不讨厌小孩子,故而找音和天玩时,白穆倒是能偶尔带着秦不语,好叫秦不语出来见见世面,音和天会跟白穆一起逗秦不语,也会在白穆短暂离开一会儿时偷偷问秦不语有关白穆的喜好问题。
秦不语闭口不言,一度把音和天当要害他家少宗主的坏蛋,只不过是像万兽疆域的宗主辄羽那的笑面坏蛋。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误会都消除不见。
如此又过去两年,也是自少宗主继承仪式后的第三年,白穆的成年礼开办了。
二十岁的白穆外表已经彻底褪去稚气,身着华贵服饰站在高台阶上,看着比往年的大典更加英姿飒爽。
他长得与父亲白长生有些相像,但也不全随了白长生的那种刚毅面貌,白穆眉宇间融了点母亲的柔和,单看身形与五官,会更偏儒雅,像是什么文质彬彬的书生才子一样。
但白穆到底是万兽疆域培养出来的,他的阴郁气质完全遮盖了本身的柔和,他只站在那儿,都能让心态不稳重的生灵感到压抑。
要是再被他那双偏下三白的眼睛一盯,胆子小点的说话都该哆嗦打颤了。
这些万兽疆域的高层与弟子们深有体会。
时隔三年,白穆再次高台亮相,修为还是仙道初期,这让来参与成年礼的众势力代表都松了口气。
若是这么短的时间里这小辈再突破到仙道中期,那可就太不顾及其他宗门家族的小辈,太不是东西了。
还好没有。
各势力代表暗自叹气,看着那大秀法术的白穆,内心羡慕的‘眼泪直流’。
二十岁仙道期,也已经是顶天的优秀的了,毕竟才刚刚成年,未来十分,不,十万百万分可期啊。
百年之后,他万兽疆域怕不是要爬到百龙门上边儿,成为八大宗门之首了。
唉,什么时候自己家的后辈里也能出个这样的妖孽呐。
白穆才懒得管他们的想法,敷衍了事的展示完能力后又敬完酒,下台跑到音和天那儿打招呼。
“天乐少爷,这酒味道如何?应该不比灵神花酿差吧?”
音和天笑道:“的确,虽没有灵神花酿的功效,但论起口感与味道,比灵神花酿只强不弱。”
白穆展开白玉扇,洋洋得意道:“我尝了十多种酒亲自挑出来的,必然差不了。”
音和天竖起大拇指:“厉害。”
“嗯?”白穆突然附身将脸凑到音和天面前,带着玩笑意味质问道:“你怎么没睡好的样子?昨晚干什么了?是不是背着本少主偷偷找别的生灵玩去了?”
音和天苦笑着揉揉眉心:“没有,是宗门的事,不过确实折腾了一夜。”
白穆折扇挡脸,将耳朵凑过去,小声道:“什么事?我能听吗?”
他分明可以传音,却偏得用这般容易引发误会的行为来问。
音和天无奈摇摇头,配合着耳语道:“我一位小师叔失踪了,他是宗门的长老之一,事态严重,我师尊调出了好多弟子去找呢。”
白穆眼睛微眯,莫名觉得此事或许与他有关:“有告示吗?给我看看,我让下属帮忙一起张贴。”
“不必,其实…”音和天欲言又止:“没事天意,我师兄主要负责这件事,告示已经贴了,再不济,我们存有小师叔的心头血,能演算确定其位置。”
白穆套话道:“都是长老了,应该没什么事吧,或许只是一时迷路?”
音和天摇头:“非也,我小师叔只是辈分高,实际才一百三十多岁,修为在金丹期,长老当的名不副实。”
白穆合上折扇起身,神情略显担忧:“好吧,但愿你小师叔没事。”
没事才有鬼了。
一百多岁,金丹期,多半被沈思厌和十七他们当小辈抓去基地充数了。
白穆只觉得手痒想打只鸟和孟极。
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绑架前也不查查目标身份,绑了个什么回来啊。
这下一切计划都得提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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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险起见,雨落照旧买了些商品留存。
商人离开后不久,姬无忧清空灵点的效果缓慢显现,先是被压制的修为与速度逐步恢复,再然后是那视线中曾遥不可及的亮光龟速笼罩来,一段时间过去,姬无忧四周全由黑变白了,亮堂的很。
可交谈一番核对完,姬无忧得知只有他自己这样,玄知他们无论是眼中环境还是自身,皆没什么变化。
不仅如此,当雾行提醒怪物来了的时候,姬无忧竟一只怪也没瞧见,只看到好多灵宠在对着空气攻击,如同先前雾行瞧他用匕首攻击浮空人脸时一般。
雾行道:“那岂不是说怪物都是幻象?”
姬无忧略微摇头:“尚未明确。”
到底什么真什么假,他不敢妄下定论。
万一怪物才是现实里的,没了灵点的他看到的才是幻象,他却错把后者当破关方法且误导成功旁的生灵,那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可否指挥我走到怪物旁边,好测试它们还会不会攻击我?”姬无忧试探着问道。
玄知反问:“要它们会攻击呢?你这不是上赶着寻死?”
姬无忧眼巴巴看着他:“殿下会救我的,对吧?”
玄知挑眉不言,合着的折扇放在手掌里轻敲了几下,最终笑了声,道:“那你便转过身去,一直前行,直到越过那几只灵宠为止。”
“好。”姬无忧听话照做,走出六七米远,方才停下脚步,灵宠已然被他甩在身后,姬无忧视线中空无一物。
然而在其余三个人形生灵的视角下,姬无忧正面向数好几只怪物,算算距离,那最前面的怪物只需再走一步,就正式把姬无忧纳进了他的攻击范围。
彼时怪物要真还能看见姬无忧,定会飞扑上去,伙同其他怪物一起将姬无忧撕咬致死。
玄知展开折扇,将握扇子的右手往左伸,显然已为冻结怪物做好准备。
最前方的怪物已经抬起它那臃肿的腿,而姬无忧还在茫然的左顾右盼。
玄知眯起眼睛,给折扇注入灵力,蓄势待发。
怪物的脚啪嗒一声落地,并没有摆出攻击姿势,继续啪嗒啪嗒的扭曲前进,几步后,怪物身体竟直接穿过了姬无忧。
双方都没受到任何伤害与阻碍。
玄知收回灵力,心下了然,合上折扇讥讽道:“这考验设计的真有意思。”
“努力前行的生灵永远追不到想要的,放弃一切的生灵原地得道成神。”
玄知拿出封着仙界之灵的养魂玉,用折扇敲敲。
“这人界之灵的观念,是跟你一套模子框出来的吧?”
仙界之灵理都不理,一如既往的装死。
不过经由玄知这么一说,姬无忧得知自己是真的通过考验了,转身重新步行折返回其余三生灵身边,只是途中莫名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方才听玄知说起仙界,姬无忧后知后觉的发现了人灵之境与仙灵之境的关联,琢磨起仙灵之境入口石碑上的那句‘视死生为寻常事,视万般生灵为躯壳’,又有些许感悟。
在姬无忧看来,这句子并不单单是在讲生死与平等,它实际涵盖了修行无情道该放下的一切。
比如怎样看淡生死?
需得是无欲无求、无牵无挂、跳脱凡尘者才能做到看淡生死。
比如怎样视众生平等?
需得是无畏权势、无谓‘人草’、悲悯弱小者才能做到视众生平等。
人灵之境外虽没看到这样类似的留言,但这层考验关的引导是与石碑的内容相仿的。
姬无忧停在雾行身旁,目光看向远方,恍然道:“原来如此。”
雾行好奇:“什么?”
姬无忧语意不明道:“钱、名声、欲望、无用的附加品。”
雾行更加疑惑:“啊?”
他转头看看玄知又看看雨落,见他们两个一脸理所应当的样子,显然早就明白了所有。
合着就他没听懂姬无忧在说什么吗?
雾行用手指戳戳姬无忧胳膊:“姬无忧,你能不能不打谜语说清楚点?我有点听不懂。”
姬无忧回过神:“哦,好。”
“我说清楚一点。”
姬无忧专为雾行讲解道:
“其实这很容易看出来,我们在这考验关前行,就如同在外界闯荡一样。”
“我们需要从出生起就不断的前进,不断的提升自己。”
“同时我们也需要很多体力,我们还得稳住心态不能过度的给自己压力,我们还得不停获得其余生灵的关心与注意。”
“这便是五种基础丹药,代表的就是前进、提升、饱食、精神意志、名声与其他同类或非同类的关注,每样都必不可少。”
“本来这五种丹药就足够了,可随着一步步前进,我们的需求越来越多,为了引怪,我们购买头衔购买华贵衣装,为了更快的恢复体力值,我们买了更贵更好的食物,为了空出手不用自己杀怪,我们买了越来越多的灵宠。”
“后面这些分明都是不必要的,无论杀怪还是引怪亦或是恢复体力,基础丹药完全够用。”
“等等,姬无忧。”讲到此处,雾行突然提问道:“我知道吸引怪物数量多少应该就代表一个人名气大小,可是,名气的作用在哪,人们为何会执着于这个?”
姬无忧一顿,看着他无奈笑道:“怪不得你问这个,那东西你向来不缺。”
雾行挠挠头:“不缺什么?”
“货币,钱。”雨落插了句嘴,吐吐蛇信子:“我师尊前段时间发给你好多晶石吧?比我的月钱都多。”
玄知淡淡瞥过去,雨落忙续话补救:“当然,我的月钱单看也不少。”
姬无忧帮忙引回话题:“不错,我们杀怪赚的灵点,正是代表的钱。”
“想赚钱就离不开名声,想要名声,就得不停的给自己加头衔,加装点。”
“欲望越多,就越想要钱,钱越多,就离修行越远。”
“我所修上清无情道,见此考验关,想到的便是这样的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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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披着万兽疆域统一分发的、自带隐蔽面容功能的斗篷,拿着张画像在基地牢房里挨个房间比对,而在他身后的牢房入口处,正跪着沈思厌和十七,以及几个被完全洗脑策反的高层。
画像画的细致,虽关押的生灵很多,但白穆还是在一间挤满生灵的牢房里找到了那个与画像上一模一样的面孔。
白穆仰天长叹。
他手下还真把百龙门长老误绑来了。
蠢货啊,这些个蠢货。
无奈,白穆将一众下属叫到牢房外商量对策。
“不如咱们转移基地地点,路途中偷摸给他放了?”
有高层提议道。
还不等白穆说话,沈思厌就反驳道:“你傻啊,咱们穿的都是万兽疆域弟子服,把他放出去,不是照旧提前让万兽疆域暴露了吗。”
高层们束手无策:“那该如何是好?”
沈思厌转转眼珠,单手朝白穆拱手道:“少宗主,依属下看,不如您就直接开始实施最后的计划。”
“您不是打算让那些不作为的大势力感觉到肉疼引起敌视吗?现在正好牵扯到了百龙门,那可是咱们龙界的第一势力,也正是万兽疆域惹不起的庞然大物,算个难得的机会啊。”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白穆本就准备行动,有下属先一步提出,他自然不会拒绝:“可以,不过今晚得再抓个追风远来。”
十七自告奋勇:“属下愿去。”
“你不行。”白穆一口回绝:“这两天你抓紧时间冲击大乘期,还有别忘记继续练习模仿辄羽的声音语气,马上就得用到了,万不能再掉链子。”
十七垂头:“是,少宗主。”
三年来,十七不间断的修炼邪功,用尸山血海垒起了修为,如今正处在仙道后期大圆满,离大乘期仅一线之隔,虽相比起辄羽还差很多,但糊弄这些被抓来的年轻生灵足以。
“第一个名单上的生灵怕是杀不完了。”白穆思虑道:“左右品行不端的全死掉也会令众势力起疑,留几个遮掩耳目也好。”
沈思厌问:“那需不需要也杀几个第二名单上的?”
白穆同样回绝,转而说起绑架的事:“追风远就由你负责吧,只一个要求,必须杀掉他。”
沈思厌恭敬道:“谨遵少宗主之命。”
万兽疆域不可能善终了。
跟百龙门掌门的亲传弟子音和天相处这三年,百龙门的护短白穆是亲眼见识过的。
印象深刻的一回,白穆偶然见两个百龙门弟子于宗门外树林里打架,下的是生死契约,必须有个被打死才止战的那种。
其一另有个非百龙门弟子的仇敌路过,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观念趁机加入战局,帮衬其中一个弟子,结果那两个有仇的百龙门弟子一致对外,联手开始攻击那个插手的仇敌。
被帮衬的那个弟子甚至骂道: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竟敢动手打我龙族!”
可谓是非常离谱。
好心帮衬尚且都容易被百龙门排斥敌对,更别提绑架其可以被定位的年轻长老了。
万兽疆域这回是彻底藏不住了。
且即使那百龙门长老没办法被定位,百龙门也对万兽疆域早有怀疑,从音和天上午对他欲言又止的那个行为就看得出来。
音和天在避讳,他怕拉白穆下水,所以不让白穆掺和。
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彼时万兽疆域名声大臭,白穆身为少宗主,且还是被辄羽力捧的少宗主,不是无动于衷就能洗白被放过的。
固然白穆三言两语就能哄骗音和天,可其他的老江湖并没那么好骗。
白穆必须得做些事情,将夺舍一事连带着自己的悲惨经历不经意间捅出去,如此才能彻底脱身。
简而言之,就是卖惨。
原本这些早有安排,且计划万无一失。
可现在时间突然提前这么多,白穆很多铺垫都还没来得及去做,自身安危也极度缺乏保障。
知道夺舍术后的这几年,白穆倒是有自创出一种保护魂识的术法,但对付辄羽得需六阶以上的法器,他手头不多,当务之急,得快点去再弄些过来。
“等等,十七,你还得跟本少主出去一趟。”
…………
白穆约见了万宝阁掌权者追风常。
其实按他们的交情,算不得‘约见’,追风常基本是白穆去枫叶城叫一声就能给叫来的程度。
如此相熟,都得多亏了他弟弟追风远。
“天意,小远那兔崽子是不是又惹祸了?”追风常着急忙慌的进到万宝阁的待客包厢内,习惯性的赔罪道:“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怪我管教不严,若非那不是我亲弟弟,我一定给他吊起来打上个三天三夜!”
白穆闻言乐道:“怎么每回来,先命你都得打弟弟一顿?你再这般,为帆呈的性命考虑,我可不敢多来了。”
先命是追风常的字,而帆呈是追风远的字,白穆与他们两个同样相熟到了互称表字的关系。
其实追风常从未因弟弟追风远被白穆问责过,无奈他弟弟实在作孽太多,追风常每天做梦都梦到白穆因为他弟弟跟他翻脸,从而跟万兽疆域敌对,惹出乱子。
现在听白穆这样说,追风常肉眼可见的放松下来,道:“他没惹事就好,天意你性子软,我总担心你被他欺负。”
白穆展开白玉折扇掩唇轻笑:“先命忧虑总是这么多,帆呈向来待我很好,有什么好玩的都得叫上我一起去看,让我长了好多见识。”
比如看几岁的小孩子将父亲当马骑,斗输的那方反过来让爹骑小孩子,任凭小孩子被压的脸发紫动不了也不准其父亲下‘马’。
比如让众多女子去衣受杖,同时万般作弄。
比如让两眼昏花的老者数非常细的线,错一个数就砍一节指头…
追风常并不知晓弟弟都参与了什么肮脏事情,他还当白穆真的是在夸奖追风远,于是彻底放宽了心,问道:“那天意此番所来何事?总归不能是单纯来找我谈心的吧?”
白穆摇着折扇道:“怎么不能呢?”
追风常哈哈一笑:“那我这就叫下属上酒,咱们喝他个一宿!不醉不休!”
白穆合上折扇:“我不善饮酒,先命可要记得让我。”
追风常朗笑道:“自然。”
他随了家主的性子,大大咧咧,行事耿直,断然不会想到白穆灌醉他是要套他话的,他也同样不会想到白穆口中含着枚法器,将入口的酒全收了去。
当夜,万宝阁总阁地下机密宝库失窃,竟没有任何下属察觉,直到后来,百龙门小师叔被救,众势力围剿万兽疆域时,打开地下宝库拿取非卖品法宝的追风常才发现里头少了近乎一半的防御宝器,且还留有一张一条,上书——如果我能活着回来,一切尽数奉还。
落款为白天意。
不过那皆是后话了,现在的追风常,还正跟白穆划拳呢。
隐蔽行踪的十七盗窃完回来给白穆比了个成功的手势,便先行返回宗门去了,而白穆就真与追风常对饮了一夜的酒。
仿佛一切都毫无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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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的一轮,玄知与雾行在姬无忧之后也将灵点全部花光,唯有雨落因灵宠的自主攻击无法控制,一时凑不到整数的灵点,价格是单数灵点的箭支商人又不卖给他,因此他拖了好几回才刚好刷到整数,得以清空灵点。
在雨落将自己买来的东西全赠与商人时,商人似乎也知晓这是他最后一次见面前的四位‘客人’了,临别之际,他一改先前那见钱眼开的模样,正色道:“我经商已不知多少岁月,见过的客人成百上千,模样性子各式各样,几位是唯独肯送我东西的。”
他不再自称小的,对姬无忧他们也不再低头哈腰,仿佛先前的言行都是装出来的似的。
“再见不知何时,我也有东西想赠与几位。”
除玄知以外的三生灵闻言,面上都显露出一丝警惕。
商人见状安抚道:“您各位放心,我要送的物件都是可以携带出此方地界的,并不会再将你们困住。”
“做生意要讲诚信,我从不说假话。”
“我不信。”雾行道:“无奸不商,商人哪来的诚信?”
商人一顿,表情突然有些呆,他似乎想反驳什么,但又好似找不到话术。
气氛僵持,姬无忧开口打圆场:“其实所谓‘无奸不商’,原话里的奸并非奸诈的奸,而是尖锐的尖。”
“它的出处来源于米商卖米,卖米的商人为了让利以博得回头客,给客人装米时除了会将斗装满,还会余外多舀上一些,让斗里的米冒着尖儿,所以叫无尖不商。”
“雾行,不要偏见,商人不一定就是坏的。”
归功于陌的教导,姬无忧对各种知识都懂得颇多,且他不仅知道无尖不商的原意,还知道这个词汇并不是他们零一四世界原有的。
至于是怎么错误流传来的,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所为。
“我知道了。”雾行跟商人道歉:“对不起,无心之词,请勿记于心。”
商人脾气好的很,一句‘无碍’就原谅了雾行,取出姬无忧用过的那把弓,道:“这位客人不仅是第一个送我东西的,方才还帮我说话,我实在无以为报,既然您的同伴说这把弓很适合你,那我就顺手人情,将它彻底赠与你了。”
接着他又拿出四枚透明质地的白色丹药,一一用法术分发。
“此丹药对修为有益,算是对各位的回礼。”
雨落的视野中,周围逐渐变白,商人的身体在四生灵眼中开始变得透明。
与之相对的,商人眼中的姬无忧他们也在一点点消失:“看来各位真的要离开了。”
“承蒙照顾,有缘再见。”
商人笑着挥手告别。
姬无忧已接过空中悬浮的弓箭与丹药,也抬起手道:“多谢你的礼物,有缘再…”
见字未出口,商人已消失不见,周围只剩下空白。
与此同时,脑海里出现的声音也彻底截断了那个见字的出现:[姬无忧?听得到吗?]
[陌?!]姬无忧惊喜道:[你终于回来了!]
[是你终于出来了才对。]
陌并没什么久别重逢的喜悦,陈述事实道:[你已经在考验关里待了九天,我一直在,只是看你们跟有声幻灯片慢放一样。]
姬无忧不敢置信:[我竟觉得才过去几个时辰。]
陌:[所以误入这里的生灵有一半是被困到寿命到头而死的。]
姬无忧不敢再深想下去,问起人界之灵的事。
[我正要与你说。]陌语气沉重道:[我仔细检测过了,这个人灵之境是空的,完完全全的空的,没有任何布置,也没有人界之灵。]
姬无忧蹙眉:[怎么会?我们刚刚还经历了考验关。]
陌道:[这也是我奇怪的点,没有世界灵的世界灵境,怎么会存在考验关,以及你之前心声念叨的商人?]
姬无忧同样不明白,他看看四周空荡荡一片,茫然了。
玄知问道:“姬无忧,你又知道了什么?”
姬无忧回过神,转头看向玄知,无措道:“殿下…这里没有人界之灵,这整个人灵之境,都没有人界之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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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追风常被侍卫摇晃起来。
“少主!不好了!远少爷一夜未归,通讯令牌也接不通!”
“什么?!!”追风常拍桌而起,搁置在边缘的酒盏叮呤当啷摔在地上,将一旁同样趴在桌子上睡眠的白穆吵的蹙眉动了动胳膊。
追风常立即收声,压低嗓音道:“那小兔崽子走前没说要去哪吗?”
侍卫摇头。
追风远行踪向来不定,且常玩到很晚才回家,玩疯了夜不归宿的事虽从前没有,但如今放在追风远身上也不稀奇。
此事如发生在几个月前,追风常鸟都不鸟他,只等着追风远回来将其揍一顿就是。
然而不巧的是,这几个月里一些二流势力的小辈陆续失踪,他们这样的一流势力表面不当回事,但也有在偷摸的关注。
毕竟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同为一流势力的万兽疆域,他们不方便管制,也得注意提防。
无数双藏在暗中的眼睛盯梢下,前天晚上,百龙门的那位小长老失踪了。
此事算是在平静水面掀起巨浪,仅一天时间就让各势力议论不休,包括百龙门在内的大部分势力都在怀疑着万兽疆域,议论辄羽是不是疯了,竟然敢招惹百龙门以及那群作天作地的龙族。
只是苦于没有证据,百龙门以及同样有小辈受害的势力并不能直接对万兽疆域动手。
追风远在这关头联系不上,很难不怀疑是跟那些小辈一样失踪了。
“会不会…”侍卫看了眼白穆,小声对追风常耳语道:“这万兽疆域少宗主是故意来吸引少主您注意,好声东击西的?不然属下先给他扣下?”
追风常虽着急,但依然有自己的思维,道:“莫要胡说,即使真是万兽疆域做的,也与天意无关。”
“你且背他去万宝阁顶层,把他安置在我休息有床的那间屋子里,切勿怠慢。”
侍卫拱手:“是。”
白穆直到躺在床上也没睁开眼睛,那侍卫帮他脱鞋袜时,嘴里直嘟囔追风常蠢,被卖了还帮着数钱,还吐槽万兽疆域拐了追风常的弟弟,结果追风常还对万兽疆域少宗主以礼相待。
的确蠢。
早就醒了但在装睡的白穆于心中附和道。
追风远整天谋划怎么杀掉追风常,屡屡出卖其机密信息设计其背锅,追风常却跟个二傻子似的什么都不知情,还得白穆从中作梗,才保了追风常数次。
传言追风氏小家主追风常能力不行,根本就是追风远多次陷害的原因。
不过无关追风常怎样,追风远白穆都杀定了。
他不是没尝试过扳正追风远,可惜都是无用功,白穆不是追风远的血亲,更不是追风远的父母,没道理惯着他。
既然死不悔改,那就为覆灭万兽疆域而牺牲,也算功德一件了不是么?
白穆玩味的想着。
至于他把追风远杀掉后,追风常得知弟弟死讯时的感受?
白穆自认为从小就不是什么善类,当然不会将此记挂于心。
浅睡了大概半个时辰,白穆起床离开万宝阁,赶回万兽疆域。
“师尊他在做什么?”白穆迈进居住院落,随口问道。
令香如实禀报:“回少宗主,宗主还在闭关,应当是对外界消息不知情的。”
白穆闻言不怀好意的一笑:“等他出关,给他个大惊喜。”
言罢便换上身夜行衣出万兽疆域,往基地去了。
路途上想起什么,白穆摘下面罩,掉头又去了百龙门,他这身打扮让音和天着实摸不着头脑。
“天意你这是…?”
白穆喘着气问道:“找到你小师叔了吗?”
音和天摇摇头,犹豫道:“其实…”
“知道了。”白穆拉上面罩:“我有思路,待我去探探虚实。”
音和天懵怔道:“什么?”
他想要问清楚点,然而白穆已御剑飞远了,只给他甩下一句话:
“等我消息——”
眼睁睁看着青年这么匆匆来匆匆去,音和天觉得十分费解,同时心底涌上来一股浓烈的不安感,迫使他着急忙慌的追了上去。
“天意!你要去哪?!”
他到底是金丹期,怎么可能追得上仙道期。
望着白穆消失的地方,音和天满心慌乱,拿出对方的通讯令牌注入灵力。
“怎么了?”白穆的声音伴着风声传来,让音和天安心不少。
“你究竟要去哪?”音和天问道。
白穆啧了声:“你笨蛋呀,我问你小师叔找到没,肯定是去帮你找小师叔啊。”
音和天被说笨也不生气,继续问道:“你要去哪找?你知道他在哪?我们一起去行不行?”
令牌里安静了会儿,一时只剩风声,许久白穆才说道:“现在不能告诉你,我先去看看,你明早再联系我。”
音和天蹙起眉头,满目担忧:“可是…”
“好了,就这么定了。”令牌这头,白穆切断联系,心下觉得好笑。
说什么呢。
带你一起,我还怎么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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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知看着也有点儿诧异,不过很快就又恢复常态,随口猜测道:“跑出去了?”
雨落做最坏的预想:“难不成被先一步夺走了?”
姬无忧悲切道:“那该怎么办?如果是被李萧何的势力夺去的,怕是会直接毁掉吧?真那样世界可就没救了,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
玄知一言不发,折扇掩面,露着半眯的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毫无动静的沉寂空白之中,雾行‘扑通’跪地的声音尤为清晰。
“那是不是说,我也救不了我爹了?还有我的那些信徒,他们那样的信任我,我却放任他们变成那副样子,我从小享受那么好的资源那么多的信仰,却还那么废!”雾行大哭起来:“我是什么废物啊!!怎么办啊,我们要怎么办…”
雨落啪的一声把剑摔在地上,怒道:“你给你爷爷哭丧呢?!你知道个什么你就在那儿叫!叫叫叫叫个没完了!膳房待宰的鸭子都没你能叫唤!!你再絮叨一句试试?!”
雾行心情崩溃的不得了,压根儿听不见他发言,还在哭嚎,情绪到巅峰时甚至边哭边捶打地面。
雨落撸起袖子揍过去,雾行顿时哭的更大声了。
姬无忧站在一旁目瞪口呆,转头试图劝玄知来管管,结果看到对方用折扇挡着脸,笑的那叫一个开心。
不是??
殿下!您怎么还笑上了?!笑容转移也不该是在这时候吧?!!!!
姬无忧无风自凌乱。
这紧要关头您怎么能在这幸灾乐祸啊!!
就算要笑,您好歹收敛一下,别笑出声啊!!!
姬无忧僵硬的抬起手,指向打的起劲的雨落和挨打的雾行:“殿下…他们…”
玄知停下笑,合上折扇若无其事道:“被不知名东西控制了,雨落平时不会轻易骂脏话,特别是在本王面前。”
姬无忧闻言,也回想起雾行进人灵之境后的种种反常:“原来如此,我就说,雾行分明不是这么脆弱的人类。”
还不等姬无忧问起雾行雨落是被什么控制的,陌就已经开口道:[督察局系统检测到有几种交杂混合的情绪能量围绕在你们身上,似乎是从考验关被带出来的。]
[情绪能量?]姬无忧灵光一现:[都是什么情绪?!]
陌回道:[雾行身上悲伤害怕的情绪能量最多,雨落身上愤怒的情绪最多,你身上也有点悲伤的情绪能量,唯独身上玄知没有,或者说那散落的开心的情绪能量是他清出去的,总之笑纯粹是他自己笑的。]
姬无忧瞪大眼睛:[陌!我有个大胆的猜想!]
陌明显早就知道答案,欣慰道:[看来你想明了。]
姬无忧在内心语气肯定的‘对’了声,抬头看向玄知:“殿下!我知道人界之灵在哪儿了!”
玄知抛了下手里封印仙界之灵的养魂玉:“还算聪明。”
怪不得他方才笑的那么肆无忌惮,身为西冥王的他果然也已经看透一切。
雨落此时略微恢复理智,停下动作疑惑问道:“在哪?”
“就在殿下手上!”姬无忧指着玄知手里的养魂玉,语出惊‘人’:“仙界之灵,就是人界之灵!”
身份被揭穿,仙界之灵再也沉不住气:“你们休想让我收回什么!我既已成仙,绝不可能再与凡尘有牵绊!”
玄知毫不留情的嘲笑道:“你是在逗乐么?你从里到外,哪点像个仙?”
仙界之灵反驳:“我承认我现在不像仙者,但这都是被污染的结果,是能恢复的!”
“现在?”玄知嗤笑,出口言语十分犀利:“以前你就像了?你们不是追求视万物平等么?怎么,那些被你抛弃的普通人类与生灵不配在你所认知的万物中?”
仙界之灵哑口无言。
雾行脑子跟不上了,撑起身子擦擦眼泪,表情显得格外傻里傻气:“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那块儿会说话的玉又是什么?”
“与殿下对话的是仙界之灵。”姬无忧只解释了一句,便止住话头,他其实也有一处不是完全明白,比如那商人的身份。
好在陌已经查明:[商人是个未成形的世界之灵,没有世界灵的人界多亏他的诞生才撑过来重获新生,他真以为自己是商人,目前能力尚不完全,估计再有个上万年才能真正成为世界之灵。]
这下姬无忧全部了然于心,对雾行道:“你加入我们之前,我们曾去过仙灵之境,见过一石碑,上面刻着一段‘上清无情道’的前言。”
“视死生为寻常事,视万般生灵为躯壳,不作喜乐,不表惊恐,不记忧恨,随天地共生永存。”
“刻下这句话的正是仙界第一位成神者。”
“也是人界的第一位成神者。”
雾行听后更糊涂了:“啊?”
姬无忧继续道:“我们当时进仙灵之境,需要献祭各种情绪留下的眼泪,也就是说,想进仙灵之境,就要抛弃情绪。”
雨落整理一番仪表,随后看过来,显然也想听听姬无忧的分析。
“仙灵之境缺失情绪,人灵之境则多出一些情绪,且都围绕在我们身上,二者必定有关联。”
“还有考验关的内涵,人灵之境里不贪图任何外物,便能得道成仙,仙灵之境里平等对待所有生灵,便能直接过关。”
“若把人灵之境考验关放下凡尘当做开始,到仙灵之境的平视万物为结束,将毫不突兀,两者完全就是同一种心境发展变化的先后关系。”
“我暂且猜测,仙灵前辈在特别古早的时候,为了修成无情道,抛弃七情六欲,为顺应那句所谓的不作喜乐、不表惊恐、不记悠恨,硬生生将自己乃至世界违背前言的一部分分割出去,形成了现在的人界。”
雾行好歹是听懂了:“你的意思是,人界的人类与我们仙界的人类本是血脉同源,仙界与人界本属于同一世界,仙界就是人界,仙界之灵也正是人界之灵?”
姬无忧颔首:“是这样的。”
雾行道:“怪不得,我早就奇怪为何别的世界各有各的主宰生物,每个都不同,唯独人界和我们天界都是人,且人界的人除了没灵根,其他跟我们天界的人没任何差别。”
姬无忧看向仙界之灵所在的养魂玉,眸色挂上一丝哀伤:“没有世界灵的世界就不会新生了,世界会一点点荒芜至灭亡,仙灵前辈抛弃的那部分,都是没有灵力或没有灵性的普通生灵,他们又无法像冥界那样去别界获取物资,这抛弃等于是要了他们的命。”
“仙灵前辈,您亏得是个世界之灵,还修上清无情道,怎忍心做这样的事情?”
仙界之灵明显心虚:“我那时判断出错,后来看到他们的惨状,我也知错了,再说他们不是早就有新生的世界灵了吗?”
姬无忧道:“殿下将您提早取出来,估计就是要您看那商人的,您应该看得出来他还不算完全的世界之灵,仙灵前辈,您现在是不完整的,您必须收回您抛弃的那部分,才能启动轮回法阵,不然我们就相当于少了半个世界之灵。”
仙界之灵道:“可世界早已分割,不可能也没办法再并合了。”
姬无忧道:“我们身上围绕的,属于您的‘情绪’,您总可以回收吧,补全您自身就可以了。”
仙界之灵犹豫不决,玄知出声道:“上古时期,你的子民被你抛弃,草木枯死,遍地尸骨,你袖手旁观,你以为他们会死掉会泯灭,没谁会知道你做的错事。”
“结果他们自己撑下来了,被你抛弃的凡界为自救,自行孕育出新的世界灵,他们如此自强不息,可前因你犯错受害,现又因你要面子不肯回收自己的一部分而继续受灾。”
玄知展开折扇,不急不缓道。
“你扪心自问,你对得起他们么?”
“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你还如此不知悔改,原来仙界主宰,就是这样道貌岸然的么。”
雾行虽对事情真相一知半解,但听完玄知的一番言论后,转头对仙界之灵投去责怪目光。
雨落则本来就没什么好脸色。
仙界之灵沉默半晌,道:“你把我放出来吧,我将情绪吸收就是了。”
姬无忧在一旁叹为观止:[前面倒也罢了,后来完全是李萧何在作恶,仙界之灵为救世界上的生灵分明在牺牲自我,居然也能被pua成全是他的错?不愧是坐拥白茶阁的殿下。]
陌也佩服道:[真乃节奏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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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穆翻身跃入基地,被两个侍卫拦住。
“请阁下出示令牌。”
白穆依言从储物戒拿出少宗主令牌,谁料那侍卫又要看他长相。
“警惕性不错。”白穆拉下面罩夸了句,对着身前两个刚刚跪到地上的侍卫吩咐道:“叫沈思厌他们过来。”
“是。”其中一个侍卫利落起身。
不多时,以白穆为首领的反叛成员全都齐聚在基地角落,比起昨日还余外多了几个,甚至包括万兽疆域内部地牢的主管。
白穆问道:“追风远呢?”
沈思厌单手拱手:“在一号牢房。”
白穆蹙眉:“不是让你们把他杀掉么?”
沈思厌垂下头:“属下以为,少宗主想亲自了结他。”
白穆抱臂道:“本少主跟追风远又没仇。”
沈思厌动作一僵,着急忙慌且不太稳当的跪地道:“属下有罪,不该擅自揣摩少宗主的想法。”
“也罢。”白穆抬手示意他起身,琢磨道:“正好借他多演一场戏,一会儿让本少主救他一次,而后你们再趁乱将他杀掉。”
沈思厌还低着头:“遵命。”
核对完追风远的事,白穆转而看向十七:“突破了?”
十七点点头:“昨夜用了五十多具尸体…”
“不用跟我说这些。”白穆摆摆手,另起话题问道:“你有没有哪里不适?”
十七犹豫片刻,拱手道:“启禀少宗主,属下没有不适,可属下分明已是大乘期,体内灵力却并未长进多少,战斗力甚至远比不上仙道后期的高层。”
白穆毫不意外:“毕竟是邪功,前期修炼虽快,但后期成不了气候,只能加成。”
“不过不影响什么,你有大乘期的气息就足够,修为的事日后自己再去巩固。”
十七应道:“是。”
残缺的沈思厌回宗门暂避,剩下的高层以及十七等暗卫或侍卫穿戴好万兽疆域统一服饰,与白穆进行了几次简单的演练。
确认无误后,白穆孤身‘潜’入基地。
…………
“九,十,十一,十二,十三,十二,十一,十,九,八…”
“你个死猫,差不多得了,你要把你那十三根尾巴来回数到什么时候?”
“关你什么事,我无聊数数碍着你了?”
某牢房里,一青年猛地站起身:“你找打是不是?信不信我把你尾巴全剁了?”
与他对峙的人形十三尾猫也不甘示弱的蹦起来:“瞧把你牛的,你什么实力自己心里没点儿数?不就是二流家族的孙子辈么?以为到了这里还会有生灵让着你啊?告诉你,你没仰仗的家族了,就剩孙子了!”
“你!”青年气的指着对方的手指都哆嗦了:“你完了,敢不敢报上名来?有种你就别跑,等我出去就让我爹派手下给你抓起来!”
十三尾猫怪声怪调的呦了好几声,道:“告诉你又如何?听好了,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爷爷我千星璐是也!”
青年收回手,捏紧拳头愤愤道:“好,千星璐是吧,我记住你了,敢惹我们枫歌城张家,到时我叫我大哥追风远一起来收拾你!等着吧!”
千星璐扒拉鬼脸:“你能出去再说吧。”
青年憋着气闷闷的坐回去,不再搭理。
“还张家,还追风远呢。”千星璐持续补刀,指向躺在草席上的一龙族青年:“人百龙门长老都没说话,你给装上了,你大哥地位比百龙门长老还高呢?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突然被点到的年纪轻轻小长老睁开眼睛疑惑的啊了声,道:“怎么把我给带上了?我可不参与打架啊,骂了他就别骂我了。”
千星璐连连摆手,变脸比翻书还快:“没有,只是顺嘴一提,您老别介意。”
“什么叫我老啊。”外观看着二十来岁的年轻长老坐起身:“我哪里老了?我才一百多岁,你骨龄瞧着比我大吧?”
千星璐道:“差不多,我也一百多。”
年轻长老道:“修为被限制了,具体看不出,我一百三十四,你呢?”
千星璐:“我一百八十五。”
年轻长老一笑:“你看吧,你比我老。”
千星璐也笑道:“确实啊,不过我刚才只是尊称,你身份大嘛。”
年轻长老摇摇头:“我这身份名不副实的,尊称倒也不必。”
两个小辈你一言我一语的聊了起来,让方才与千星璐不对付的青年好生尴尬,他生怕百龙门长老找他麻烦,默不作声的退去了角落。
好在这牢房里除了近几月新进的几个生灵外,剩下的不是尸体就是临近崩溃的可怜小辈,并没有谁去关心他,不然他可真挂不住面子。
吱呀—
门突然开了条缝,包括千星璐与年轻长老等心情还算稳定的小辈们警惕的向门口望去,其余的生灵则是害怕的纷纷向房间最里面不要命的挤。
那门只开了一小半,一只黑靴子顺着门缝伸进来,陌生扮相包裹严实的人形生灵出现在众生灵视野。
眼见一些小辈要出口骂脏话,来者赶忙拉下面罩伸手道:“嘘——”
千星璐止住话头,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
年轻长老道:“你是万兽疆域少宗主白穆?”
“你们万兽疆域简直丧尽天良!”有生灵闻言骂道。
“安静!”千星璐轻声吼了句,道:“听听他要说什么。”
白穆饱含歉意:“对不起,诸位都受苦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潜入这里。”
千星璐挑起眉头,发出一连串提问:“这么说你跟万兽疆域不是一伙的?那你能说说这都是怎么回事么?你来又是做什么的?”
“你问的问题答案都太复杂了。”白穆显得有些无措:“我的确是万兽疆域少宗主,但我当年也是被绑架来的,他们…算了,我先把你们送出去再说,想逃跑的跟我来。”
众生灵无动于衷,目光满是怀疑。
唯有百龙门那年轻长老站了起来:“我信你。”
紧接着,他转头面向其他生灵,突兀讲道:“我有个师侄叫音和天,二十多岁的金丹期,雷灵根天才,想必各位中有很多都听说过。”
“我那师侄从入门起,就带着枚比拳头还大的玉,上面雕刻着他和他以前玩伴的合像,每天都带着,时不时就拿出来修改一两刀。”
“经由他日复一日的雕刻修改,那块玉越来越小,三年前我偶然看见过,那玉都成了块儿近乎透明的牌子了。”
白穆十分清楚年轻长老说的玉是什么,毕竟实物正在他储物戒好好的存放着,同时也清楚对方为什么提起音和天。
果不其然,在一众生灵莫名其妙的注视下,年轻长老语惊四座道:
“我师侄那玩伴在很多年以前失踪了,所以他才这么怀念,而这万兽疆域少宗主长得,跟我师侄雕刻的玩伴一模一样,只不过是一个长大前一个长大后罢了。”
“所以这位少宗主,的确可能是被万兽疆域绑来的,就跟我们一样。”
众生灵集体惊讶。
“我突然想起…”有小辈开口补充道:“我父亲参加三年前万兽疆域少宗主继承大典回来,说过万兽疆域少宗主身上血腥味很重,而且生命气息弱的跟快死了一样。”
“我的护道者也跟我说过!”
“我也听过传闻。”
众生灵的目光齐汇聚在白穆身上,不过不是恶意的,只是在好奇的等他解释原因。
白穆张张口,没说什么,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难过的事情。
“我们就别皆他伤疤了。”千星璐看不下去了,岔开话题道:“白穆,我也跟你走。”
众生灵这才想起正事:
“带我一个吧,我也想出去。”
“我也想!白少主我跟你走!”
“我也是!”
“加上我!求你了!”
“…………”
“小声点!”千星璐在一片吵闹声中再次成功镇住场:“白穆,你真能带我们出去吗?”
这回白穆倒是说话了:“我也不确定…讲实话,这次来其实主要是替音和天来找他小师叔的,也就是这位洛什么霄长老。”
“洛川清霄。”年轻长老纠正道。
白穆改口:“这位洛长老。”
洛川清霄没忍住笑:“我姓洛川。”
白穆沉默一阵,跳过话题:“这地方我早就知道,只是我没什么实权,一直无法干涉。”
他这纯属睁眼说瞎话,无奈他长得实在太儒雅了点,把阴郁气势一收敛,整条龙乖的跟个涉世未深的小少爷似的,说的话就十分令旁的生灵信服。
“好在我早就蹲点观察过这里,这处基地的驻扎者都是在晚上活跃,所以白天防守不算严密,咱们人又少,趁现在有很大概率先行逃出…”
“等等。”千星璐性格多疑:“既然你要救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揭发万兽疆域?那样不是救得更多?”
白穆声音顿住,沉默好半天,道:“虽然师尊总是打我,常常把我打到濒临死亡,但他好歹养了我这么些年。”
“百龙门已经在定位这位洛川长老了,我把你们提早放出去,就是希望你们能放我师尊一马,他时日已经不多了。”
千星璐一阵恶寒,心道这是什么受虐狂思想。
洛川清霄闻言倒是十分心疼:“天啊,白穆,辄羽他不值得你为他这样做!他的手下天天来这里吸食尸体修炼邪功,他养你说不定也是另有所图。”
“你要想清楚啊!不要因他与世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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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身流黑脓的仙界之灵盘坐在地,努力吸收着自己在上古时期摒弃的情绪。
姬无忧看看兢兢业业的仙界之灵,又看看一旁躺在躺椅上悠闲看奏折的玄知,内心颇感无奈。
躺椅框架是雨落用法术造出的,藤蔓制成的椅面与靠背则为姬无忧的手笔。
不得不说,玄知是会享受的。
闲来无事,姬无忧开始回味起一些事情。
之前还没出考验关,玄知就拿出养魂玉来了,从后面的表现看,那时玄知就已经知道仙界之灵是人界之灵了,甚至他能感知有没有被控制,自己清掉了身上围绕的开心情绪能量,考验关里却故意瞒着一切真相不说,就等着看乐子。
姬无忧知道玄知是想让他们得到历练,可架不住玄知方才是实打实的在嘲笑他们啊。
也是因此,姬无忧不禁又回想起玄知两次拿蝰蛇逗他的往事,还有日常琐碎的一些小作弄,以及更早的初次见面时玄知用蛊徒对他的各种吓唬。
姬无忧揉揉眉心。
怎么早没发现呢,原来殿下他有这么皮吗。
玄知翻阅的奏折并不多,主要原因还是有要紧事时下属都用通讯令牌汇报了,奏折记录的一般都不重要,故而很久才有一两本递交上来,玄知批完十多本便无所事事了。
陌说就这些奏折还是他的和冥皇加起来的两个君王几个月的量,如冥界不是分封制管辖,奏折或许还能再多几本吧。
又等了一阵,仙界之灵终于将自己补全,七情六欲全部回归的它,身体的黑色竟出奇的淡了许多,且也不再流脓水。
没成想它视为累赘的身体部分,反而将它救回一些。
“我真的好对不起他们…”仙界之灵突然呜呜哭了起来:“我只顾自己成仙,却错把有丰富情感的普通人类当成了阻碍,我还假模假样的分给他们一部分世界,现在想来,根本就是给自己预留的台阶。”
“这样的我还怎么修成无情道?怎么成神?”
先前雨落雾行果然是被情绪影响的,现在听这絮叨的哭声,雨落一丝反应也无,雾行更是如此。
唯独玄知自始至终没变过,他又扬起嘴角,不留情面讥讽道:“你还真觉得你自己能成神?你就不想想为什么你能被装进储物戒?”
仙界之灵的哭声戛然而止,连姬无忧他们也是一愣。
对啊,储物戒不能装活物,更不能装魂魄。
那仙界之灵是个什么?
陌与玄知同步出声:
[它是此方世界神为轮回法阵开启而生成的条件,不过因为存在时间太久而产生了意识,它实际没有灵魂没有躯体,所有一切能力皆是世界本身所有的东西,它能随意将之调动,修炼不过是他的误解,其实他无法修炼,永远修不成神,也永远无法自主脱离世界。]
“你不过是把有思想的钥匙而已,啊,也不是,钥匙尚且能成精,你不能,因为天道法则不允许。”
仙界之灵僵立在那儿,良久,哇的一声哭出来,一溜烟钻回养魂玉里去了。
若非没别的地方可躲,这个名叫养魂玉的物件它都不想再接触了。
在仙界之灵哭哭啼啼的指引下,四生灵走到初始进来时的位置,脱出人灵之境前,玄知开口道:“此处能动用法术,本王还有事务要忙,就先回去了。”
雨落侧头问道:“那我呢?师尊。”
玄知吩咐:“你跟他们同行,切记要保护好你师弟。”
“是,师尊。”
在雨落作揖的过程中,玄知化作黑雾原地消失不见。
…………
浑浊的水里涌现一股气流,三个人形生灵凭空显现,将底下的沙土冲散了些。
姬无忧缓缓落脚,觉得踩到了什么东西,低头将脚挪开,只见一半掩的石头大手穆然出现在地上。
“唔…咕噜咕噜…”姬无忧想把已经游出去的雨落叫回来,嘴里却进了水,忙重新闭气。
好在注意到大量气泡的雨落也低下头,正好看到疯狂摆手示意的姬无忧和在一旁手忙脚乱的雾行。
雨落不明所以,但还是重新游了下来。
出人灵之境后,他们的法术又被压制了,因此无法传音,水下交流十分费劲,外加这水又十分浑浊,雨落好半天才发现那只大手。
三生灵互相对视几眼,一起开始挖掘起来。
良久,一对石刻并拢的巨大手掌包括一节胳膊全部显现,虽年岁久远有些破损,但雕刻用心程度依然肉眼可见,不仅指甲分明,连皮肤纹路都能隐约看见。
除此之外,其手心里捧着几枚种子样的东西,不知是何用意。
雨落觉得此雕塑可能体积不小,打手势示意先回地面,似乎有话要讲。
姬无忧与雾行都看懂了,同步点了点头,于是三生灵齐朝上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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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劝白穆的同时,洛川清霄突然想起他师尊在世时曾打击过一种邪术的使用群体,依稀记得那术法好像能将别人取而代之,可惜他那时还没拜师,不曾参与行动,忘记具体是什么了。
总之方才得知眼前这个懵懂的天赋少宗主是被绑架来的后,他便觉得事情并不像表面这样简单。
洛川清霄准备出去后问问师兄龙圣。
对方可是百龙门掌门,还有卜算的本事,应该会知道的多一些。
“先不提这个。”白穆装的既可怜又心善,自责道:“我承认我现在行径确实自私,分明在这里等就能等到救援,我却要带你们冒着危险逃跑。”
“不然还是算了。”
白穆欲擒故纵,作势要走。
“我要是带洛川长老跑了,就没势力敢来救剩下的生灵了。”
洛川清霄赶忙拉住白穆。
“别,我保证,我会带弟子回来营救他们!惹了我们百龙门,他万…”言至此处,洛川清霄反应过来白穆也归属万兽疆域,及时改口道:“此处地牢将不复存在!你早点带我出去,我能更早的去叫支援,晚一天就要多死几个生灵,时间紧迫啊!”
白穆犹犹豫豫:“可是…”
千星璐道:“别可是了,等百龙门真查到这里,说不定你师父会急眼把我们全杀掉,你既然想救,现在能救几个救几个,你这是在拯救我们,哪里自私了,别自责!”
白穆闻言,神色坚定起来:“好,那你们跟好我。”
于是,十多个生灵蹑手蹑脚的跟着白穆依次从牢房出来,其中还包括那位跟千星璐吵架的青年。
剩下还有很多生灵,他们大多都被关怕了或者关傻了,依旧缩在角落没有起身的意思。
白穆轻唤了几声,见他们都不理睬,耷拉着耳朵尾巴轻叩上门。
洛川清霄拍了拍白穆的肩膀,给予其些许安慰。
白穆领着一众小辈鬼鬼祟祟向外溜去。
临近出口,最外边的牢房走出一黑袍生灵,手里正抓着一个不停扑腾翅膀的人形男青年。
白穆与小辈们一惊,而那黑袍生灵重重关上门,也面朝他们转过身来。
唰!
白穆瞬时拿出折扇展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黑袍生灵冻结。
“天意?!”那被抓出来的青年翅膀变回手臂,望着白穆惊喜的叫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帆呈?你怎么也在这?”白穆错愕道。
对方正是追风远,字帆呈。
“别提了。”
追风远愤愤道:“昨个逛窑子,还寻思叫你呢,结果听说你在我哥那儿,我就自己去了,怎料被这伙东西逮来了,给钱都不好使。”
“而且他们还扮成万兽疆域的弟子,明显是想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真他娘的歹毒。”
白穆不清楚追风远是在演戏还是真这么以为的,总之不妨碍他挂着愧疚表情顺话回应:“帆呈,的确是万兽疆域弟子抓的你,只是并非我要求的而已…对不起。”
追风远愣在当场:“啊?”
“时间来不及,你先跟我们一起逃出去。”白穆拽过追风远胳膊继续赶路:“这里不方便说话,出去再跟你解释。”
千星璐在身后翻了个白眼,同其他小辈迈步跟上。
还好这两兄弟没继续叙旧了,不然关键时刻话这么多,他可就忍不住开怼了。
经过大厅行至门口,白穆让一众小辈停留片刻,自己探出脑袋观望,与门外的高层们对了个眼神,道:“没有守卫,趁现在!跑!”
言罢拉着追风远冲出去。
十七以及几个高层赶忙藏匿起来,睁眼看着一群小辈跟着白穆撒丫子飞奔在基地内。
眼看他们要翻墙出去,十七及时闪身在围墙顶端,一脚将跑的最快的一个青年踹下去。
所有高层都集体显现在围墙上,一字排开,分别站在十七两侧。
在小辈们惊恐的目光注视下,面容被斗篷自带的法术掩盖的十七沉着嗓音,居高临下的说道:“天意,你这是要造反么?”
他的声音只仿了辄羽七八成,不过在场的除内部成员外,没有生灵与辄羽相熟,甚至有的小辈连辄羽的模样都没见过。
所以也需要白穆来‘承认’其身份。
白穆僵硬的后退半步,慌忙跪地,拱手道:“师尊恕罪!”
啪嗒。
一滴冷汗滴落,细听白穆声音中还带着一丝颤抖。
小辈们皆倒吸一口凉气,心道他们要完了。
十七负手而立,大乘期的威压笼罩着在场的众生灵,一言不发,压迫感倍增。
他惦记着白穆的吩咐,正准备找个由头处置追风远,谁料对方竟作死一样的掉头就跑。
这简直是送上门的机会,十七快速传音提醒了白穆一句,抬手操控一件法器朝追风远攻去:“还敢跑!”
“帆呈小心!”白穆跪地的腿一蹬,飞速扑到追风远后方,用后背拦截下那飞轮样的法器。
碰!
白穆不痛不痒的被法器撞飞,趴倒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你是没吃饭吗?打这么轻,让本少主怎么演?]白穆恨铁不成钢的传音道。
迫不得已,白穆自行逼出一大口血,撑起身子用嘴喷出来,假装受内伤很重的样子。
“白穆!”洛川清霄惊呼了一声,但碍于当前处境,没敢轻举妄动。
而被白穆‘救下’的追风远已经趁机从别的方向翻墙出去,夺命而逃,看都没回头看白穆一眼。
一位高层也召出剑来,随着一声破空声出现,顷刻间消失在众生灵眼前。
法力被封,追风远跑得掉就有鬼了。
众生灵如是想道。
十七更是管都没管,在斗篷遮掩下眨巴眨巴眼睛,表情很是无辜的对白穆传音回道:[属下怕伤到少宗主,所以不敢用力。]
白穆幽幽道:[你今天要不在本少主身上开几个不致命的口子,本少主回去就在你脑袋上刨个洞,好看看你那脑壳里到底装的什么。]
十七半点不带怕,他认为他的命都是白穆的,深入骨髓的忠诚度甚至让他觉得脑袋开洞也不算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十七还是能听懂命令的,御空越过一众小辈,落在白穆身旁,拽后衣领将其提起来,道:“本座最近是不是太惯着你,以至于让你现在如此不知天高地厚了?”
言语足够威严,但姿势不对。
[你提小崽子呢?]白穆很是无语,传音指挥道:[掐脖子,别这么拎着。]
十七动作自然的换手照做。
白穆这才接上戏,边挣扎边艰难出声道:“师尊…有位生灵…您…不能抓啊,他可是…”
“有什么不能抓的?”十七按演练好的时机打断白穆发言:“本座干了几万年的行当,你觉得你有资格指手画脚?”
言罢掐着白穆用力一摔,自储物戒取出长鞭狠狠抽打数好几下,待地面一小部分被染红,才扔开鞭子道:“把这些跑出来的小杂种都抓回去。”
于是一个个小辈都被高层们逼迫着回了牢房。
此番经历,比起逃跑失败的不甘,他们心中很多的是震撼。
震撼于风光无限的万兽疆域少宗主私底下竟过得是这样的日子,震撼于这世上竟真有师父会如此恶劣的对待自己的弟子。
原本还有生灵对白穆自述的经历不太相信呢,现在疑虑完全没了,只觉得万兽疆域道德沦丧。
兽毒尚不食子,没成想万兽疆域连自己少宗主都不放过。
真是恐怖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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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浊的水面上突然冒出颗人头,将正用金属罐子装水的人类小女孩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别怕,是我。”姬无忧撩起湿漉漉的头发道。
小女孩脸上的惊恐顷刻间转换成了喜悦,道:“神仙哥哥?!”
言罢还不等姬无忧回应,她便跌跌撞撞边跑边爬起来,跑上坡奔走相告。
“神仙哥哥回来了!神仙哥哥回来了!”
雨落随后也冒出来,夹着嗓子贫道:“神仙哥哥回来了~”
姬无忧:“……”
陌破天荒也跟着犯贱:[神仙哥哥回来啦~~]
姬无忧一头扎进水里。
你们叫吧!大声叫!我不上去了!
最后游上来的雾行看看前面正往岸边游的雨落,不明所以的把正赌气的姬无忧拉起来:“你怎么了?姬无忧?”
姬无忧欲哭无泪:“刚才有个没跟我聊几句话的小女孩叫我神仙哥哥,她以前不是这么叫我的,肯定是被年纪最大的那丫头带的。”
“我怀疑整个营地的孩子都已经被她带坏了。”
果不其然,姬无忧刚刚游到浅水区域站起身,就有一堆小孩子叽叽喳喳的叫着‘神仙哥哥’从远处跑来。
“别跑!危险!小心滚下坡掉水里!”姬无忧头疼的吆喝道。
个头最高,也是最早留下来的小女孩也帮忙喊道:“大家要听神仙哥哥的话!”
孩子们集体安静下来,停在上坡处,一张张小脸对着底下的姬无忧,个个眼睛都炯炯有神,看着比离开前时精神多了。
“哎?!那位大人头发是金色的哎!”
孩子们注意到了没戴斗笠的雨落。
“还有红色眼睛!”
“他也是神仙!又一位神仙哥哥!”
“金头发的神仙哥哥!”
姬无忧很想报复性的也跟着叫一句,但碍于孩子们都在场,生生憋住了。
“十七领队。”雨落懒得搭理那些小孩儿,立在水边甩甩湿淋淋的衣袖,想叫十七来商量事情,半天没等到回应,于是又加大音量呼唤道:“十七领队?”
“金发神仙哥哥,你是在找哑巴神仙大叔吗?”有小女孩问道。
刚淌水上岸的姬无忧疑惑:“哑巴?大叔?”
其他孩子解释道:“就是那个一直不说话,经常找不到,后来还听不到我们说话的神仙大叔啊。”
姬无忧知道他们说的是十七了。
其实十七外表也才不到三十的样子,甚至没蓄胡须,无奈不知哪个疑似看美丑称呼‘人’的小孩带动的,孩子们全在喊十七大叔。
姬无忧没太在意称谓,但他不明白十七听不到说话是怎么回事。
雨落倒是知道内幕,抬手打了几个手势,满脸紫痕的十七闪身出现,惹的孩子们一阵欢呼。
大概十七的潜伏之术,在他们眼里就真的像神迹一样吧。
也确实是神迹。
姬无忧想道。
雨落见十七出现,又打了几个手势,而十七也回了几个手势。
姬无忧一开始还以为是手语,但发现跟他学的零一四世界的任何手语都对不上,内心疑惑道:[他们在对什么暗号吗?]
陌不太确定:[似乎是手语。]
姬无忧看的费劲:[是他们自己编制的?你能翻译吗?]
陌同样犯难:[我没有他们的这套言语的数据,也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好在雨落和十七的加密通话并未维持太久,前者打完第三次手势回过什么后,便开始在自己身上四处翻找,最终从护腕里拿出枚黑色石头,递交给后者十七。
于是出乎姬无忧意料的一幕出现了,十七将黑色石头镶嵌在了头侧的装饰上,紧接着那装饰就发出声音道:“谢小主。”
和那时姬无忧被他按着时听到的那个‘是’字的声线一模一样。
[原来十七他一直不能说话,得借助外物表达想法吗?那装饰是件法器?为何在人界还能用?]姬无忧在内心惊讶问道。
陌当时忙着翻阅资料想法子,也没注意到十七是从哪里发声的,此刻知道真相,着手修改起督察局库存里的某份资料:[不是法器,和玄知的面具一样,是能无视世界限制与督察局系统检测的不知名物件。]
姬无忧猜测:[外来物?]
陌否定:[不,绝对是你们零一四本土产出,根据气息判断,多半是来自冥界的产物。]
无关十七用的究竟是什么,发言的方式又如何,总归能正常对话后,一切都就方便多了。
伴着小孩子们讨论‘哑巴神仙大叔’会说话了的嘈杂声音,雨落先是对应十七的感谢回了句没事,而后道:“水下有不明雕塑群,数量绝对在十尊以上,我想挖出来看看是什么,不过缺少工具和劳力,我手下只有三个会神降且有时间的过来的,数量不够。”
十七想了想,道:“属下最多还能叫来八个士兵,再多不行,他们要训练,来这里回去时间太久。”
雨落想了想:“好吧,不过要让他们带点东西来。”
十七道:“立好像后,直接对他们说。”
“行。”雨落伸手招呼姬无忧与不停拧衣服挤水的雾行:“过来一起帮忙。”
姬无忧不知要帮什么忙,他也没问,跟着雨落和十七就走,究竟需要他做什么,到地方后自然会知晓。
雾行突兀的在身后啊了声。
姬无忧闻声回头:“怎么了?”
就见雾行瞪圆眼睛指着地面道:“姬无忧,你为什么没有脚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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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双膝跪地,头重重磕下,用他原本的声音一字一句道:“属下,自愿请死。”
刚被高层搀扶起来的白穆闻言顿时明白了十七的想法,挑眉道:“这场戏成本挺高啊,只是简短走个过场,本少主竟要失去一员大将?”
十七是大乘期,虽说实力掺了水甚至打不过仙道期,但培养起来也不容易。
当今世上存在的大乘期并不多,万兽疆域位列八大宗门之一,以前都尚且只有为数不多的三个大乘期,十七知晓自己不该鲁莽请死,撑起身子抬起头,目触白穆身上不断滴血的伤口,又快速逃避着垂眸:“属下觉得对不起您。”
受伤本就是做戏,白穆毫不在意,拿出件黑袍披上并系好带子,见十七还跪着,不满道:“布局尚未全面,你倒是有空在此浪费时间。”
十七这才沉默着起身,杵在那儿一言不发。
白穆没管他,朝几个高层吩咐道:“你们几个,赶快去找沈思厌。”
“谁负责闹事,谁负责抓夺舍者,都让他给你们安排,一定要赶在百龙门找到这里前完成一切任务。”
高层们皆俯首应下,御剑告退。
在白穆等高层忙的不可开交之时,洛川清霄所在的牢房内,小辈们同样聊的热火朝天。
他们有的在痛骂万兽疆域,有的在担心营救他们失败的万兽疆域少宗主,还有的在念叨完了。
连洛川清霄都没了之前的悠闲,苦恼道:“这可如何是好?辄羽连百龙门都不畏惧,不会是要准备灭咱们口跑路吧?咱们还能撑到救兵来的时候吗?”
“我看他未必认识你。”千星璐相较其他小辈更为冷静,分析道:“方才白穆想提醒辄羽你的身份,话没说完就被辄羽打的一动不动失去意识,辄羽说他干了绑架的事上万年,不用白穆指手画脚。”
“就辄羽把你和普通小辈混为一谈这一点,他绝对不知你百龙门长老身份,毕竟你师兄龙圣是七界尚且存活的唯十的元婴,且还是最年轻最有可能成神的元婴,他一个大乘后期的辄羽,不可能不畏惧。”
“所以他来不及灭我们的口,除非白穆愚昧,醒了后再次告诉辄羽,不然辄羽应当是会在百龙门杀过去时才得知自己惹错势力,直接逃跑。”
此观点有小辈不赞同:“你怎么就肯定辄羽会怕龙圣?万一他是修炼邪功快突破了呢?而且说起最有可能成神的,现在不该是他那个十七岁时就修成仙道期的徒弟吗?”
千星璐翻白眼:“辄羽就算突破,初升元婴期能比得过龙圣?当年幻界出了个元婴嗜血族,不还是一巴掌被龙圣拍死了?”
洛川清霄道:“我师兄用的是剑,不是巴掌。”
“那是打比方。”千星璐抽空解释了一嘴,继续反驳那小辈道:“是,龙圣当年二百岁升仙道期,提升速度确实比不过白穆,但你可别忘了白穆现在还没长起来呢,区区一个辄羽都把他按着打,你却把白穆也当做辄羽现在不怕龙圣的资本,你是傻的吗?”
那小辈道:“你怎么骂脏话呢!我只是说说而已,我说白穆最有可能成神,又没说辄羽因为白穆不怕龙圣!”
千星璐道:“哦,你只是说说,那我也只是问问。”
那小辈清楚自己说不过千星璐,于是撇开头不准备再搭理:“有毛病!”
“好了好了,别吵架。”洛川清霄站出来当和事佬:“千星璐他分析的有道理,咱们应该不会有事,耐心等救援就好,就算你们没有救援,到时我师兄来,我也会将你们一起带出去,放心好了。”
有百龙门长老的身份在,洛川清霄说话是有一定分量的,小辈们急切的心绪都逐渐放缓。
一片安宁中,牢房门自外边儿打开,一具干瘪的尸体被暴力扔进来。
嘭!
门又被合上。
“大哥?!”之前因千星璐数尾巴而跟其吵架的青年扑上去,不敢置信的去摇晃那具尸体:“大哥!你醒醒啊!大哥!!”
尸体正是追风远。
“连我大哥都死了!!我们真的还能活吗!”青年崩溃大哭。
逃跑时青年也在,但他顾及与千星璐相谈甚欢的洛川清霄,没敢出声去告状,且正好他大哥追风远的注意全在白穆身上,因此他如愿成了个透明的存在。
他还想着要出去后告状让追风远帮忙出气,找千星璐麻烦呢。
没成想,转瞬的功夫,追风远竟然死了。
就这么死了。
青年嚎啕大哭,哭的情真意切,只是没谁知道他具体在为什么而哭。
…………
万兽疆域地牢大厅里,先一步回来的主管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侍卫押罪犯一样押着白穆进来。
“少宗主,您不至于演到这份上吧?”主管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废话能少点吗?”白穆不耐烦道:“关本少主的牢房是几层几号?”
主管态度卑微:“回少宗主,最底层第三个门就是,属下已为您将牢…将屋子打扫干净,安置了床和桌子,地下潮湿,属下还特意布置了去湿的法阵…”
白穆笑了声:“你当本少主是去享受生活呢?”
主管止住话头,咽了口口水,强颜欢笑道:“这不是…要给少宗主您准备最好的吗…”
白穆收起笑容,目光阴沉:“换一间。”
主管哆嗦了一下,弱弱道:“那就还剩最底层最后一间比较隐蔽。”
侍卫押着白穆朝里走去。
“林主管。”
走出一段距离的白穆突然开口,侍卫驻足,主管浑身僵住,就听白穆缓缓开口道:“在百龙门来前,你若是没把地牢里不该有的东西清理干净,那本少主就把你清理干净。”
这句话林主管听得明白,白穆所言的第一个清理是双层含义。
他要收拾的不止物件,还有这些年来因各种原因惹怒白穆的一些万兽疆域弟子。
林主管小心而又恭敬朝白穆背影鞠躬作揖:“是,少宗主…”
日月轮换,互争高低,转眼入夜又天亮,随着一声蝉鸣响起,把撑着脑袋昏昏欲睡的音和天惊的差点磕到桌子。
抬眼看了看天色,已接近巳时,他还没等到白穆的消息。
怀揣着忐忑的心情,音和天将灵力注入白穆的通讯令牌。
良久,没有回应。
音和天觉得事情不对,白穆昨日说过今早会回复自己昨天的事,他向来言出必行,不可能故意不接。
可能出事了!
音和天猛然起身,往门外冲去,路途上不停的给通讯令牌注入灵力,甚至用上紧急联系的令牌,可无一例外都如石沉大海。
“师弟,你要去哪?”李恭耽将其叫住。
音和天愣愣停住,急切道:“师兄,我联系不上天意了,我要去万兽疆域打探情况。”
看着师弟疲惫的脸色,同样忙碌一夜未眠的李恭耽叹气道:“我刚从议事厅出来,各长老这两天会联系其他宗门商讨联盟之事,血纹大阵今日内能出小师叔位置,只要确认此事与万兽疆域有关,万兽疆域必会被屠。”
“你别跟你那万兽疆域少宗主朋友联系了,他也跑不掉,定然死于围剿。”
音和天快急哭了:“可是师兄!天意他跟万兽疆域的其他生灵不一样!他不是恶徒!”
“你与我说这些有何用?”李恭耽揉揉眉心:“他可是辄羽的亲传弟子,你以为其余七大宗门会放过他,留着他的命让他日后复仇?”
“他要资质平平也就罢了,三年前他才十七岁,就修成了仙道期,留他一命简直就等于放养邪君,待他日后长成,还能有我们的活路?”
音和天手舞足蹈的解释:“可他!可天意他跟万兽疆域羁绊并不深!他与我情同手足!我会将他往正向引导的!”
“天乐师弟啊。”
李恭耽放下手,蹙眉看着音和天:“你真与你的字一般,过于乐天了。”
音和天见他表情不对,赶忙御剑就跑,无奈李恭耽手中有师父龙圣特赐予的法宝,到底是将修为比他高的音和天用透明罩子给扣住了。
“看来我今日得把你看管好,不能让你去万兽疆域打草惊蛇。”
李恭耽操控法宝,带着音和天去往宗门闭关处。
“天乐,莫要怪师兄,这都是为你好。”
“师兄不想看你被其他势力当做叛徒喊打喊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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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带着疑心低头打量,发现雾行说的是真的。
人界虽旱,但多风沙,干裂的地表上积攒了厚厚的沙土,雨落与雾行走过的地方都留有脚印,唯有他与十七身后空荡荡。
不,也不是,他身后比十七多了些水滴留下的坑洼。
姬无忧思绪一转,发觉自己被湿衣裳干扰了体感,若抛去水的重量,此刻他的体重比进人灵之境前要轻许多倍。
似乎前段时间自己觉得身体变轻并非错觉?
姬无忧蹦了一下,用力踩向地面,随之后退几步挪开位置,一对看着既无来源也无去处的脚印出现在地面,像是有会飞的什么生灵落脚后又起飞离开了一般。
雨落意外道:“没成想你的轻功造诣同十七领队在一个水平。”
姬无忧抬起他那张单是看着就非常乖巧老实的脸,道:“不,师兄,我不会轻功。”
从人灵之境出来的三生灵一时间都有些沉默。
良久,雨落问道:“你把那枚商人给你的丹药吃了?”
“没。”姬无忧指指储物戒:“我放在里面了。”
雨落满脑子疑惑:“那你这是怎么个情况。”
姬无忧同样不解,摊开手道:“我也不知啊。”
[似乎…]陌出声道:[有某种功法的痕迹。]
姬无忧:[什么功法?上清无情道?]
陌否定:[不是,不确定,我再看看。]
半天也没头绪,三生灵将此事暂且搁置,唯有陌还在查功法资料。
姬无忧跟着雨落他们忙起十七所言的‘立像’的事,一群孩子在不远处围观。
最初姬无忧与雾行都不明白立像的含义,跟着十七他们从存放于马车的包裹里拿小像取香时才幡然醒悟。
雾行道:“这不就是奉神那一套吗?”
“你又在说什么废话。”雨落鄙夷道:“这儿又不能用通讯令牌,不这样他们怎么神降过来?”
雾行道:“若是信徒太多,我们的呼唤可能会被淹没在众信徒的祈愿里。”
雨落将一枚水壶暴力挤压变形,弯腰将之当碗舀满沙土:“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冥界西宫的生灵都没有信徒,比不得你这无上天宫太子。”
只一句就堵的雾行哑口无言。
知道他又要自责想伤心事,姬无忧拍拍他肩膀:“错不在你。”
雨落熟视无睹,把‘碗’随意放到三枚竖立的小像前,擦火柴点上蜡烛,语气稀松平常道:“轮流敬香,姬无忧,你先。”
姬无忧依言取三支香来,谨慎问道:“有什么专门的礼仪吗?”
雨落道:“心诚则灵。”
姬无忧想了想,还是按与自己所修上清无情道理念相仿的某教派礼仪进行敬香,只不过省去了后面的三拜九叩。
先右手持香置于蜡烛火苗上点燃,后左手包裹右手简单一拜,改换左手持香,右手中指与拇指捏最左侧香插至碗中央,无名指拇指按顺序捏起第二支香,用手圈出的孔洞穿过立在碗中的那支香,将第二支香立在其不远不近的左侧,最终食指与拇指捏起最后一支,插入碗中最右侧。
三炷香平行,高度一致,白烟袅袅上升,这便算敬好了香。(附言:高度不一可调节,道教地方礼仪,我们这的是这样,不代表全部)
此教派并非存在于零一四世界的教派,但雨落说了,心诚则灵。
姬无忧退至一旁,看向雨落。
雨落抱臂道:“你说说需要的东西,一会儿让他们一并带来。”
“直接对着神像念,他们都能听到。”
于是姬无忧又站回去,琢磨着开口道:“请劳烦,帮我带些子供…啊,就是教孩子的书籍来,从启蒙到成年的最好都有,再就是许多食物与能饮用的水,以及衣物,食物是二十多人类的量,在保质期范围内越多越好,水和衣物也能带多少带多少,多谢了。”
雨落百般无聊的听着,甚至玩起自己头发:“没了?”
姬无忧弱弱道:“其实还想让他们帮忙修建房屋…还有教书…”
“不过这些有点过分…不行就算了。”
“我来说吧。”雨落一把拉开姬无忧,点过香胡乱插上,也不管高低位置,甚至拜都不拜,开口就报了许多材料工具,末了追加道:“少一样东西你们就提头来见。”
姬无忧错愕的看着。
陌调侃道:[好一个心诚则灵。]
雾行在雨落这儿没有话语权,所以十七就是最后一个‘敬’香的。
比起雨落,十七同样不多承让,也是胡乱插香,点了八个名字,让左侧小像的生灵转告他们置办东西带来。
“材料工具你们准备,书就算了。”雨落插嘴道:“文字相关的东西,我们文部去采购,还有着装,也让我手下去选就好。”
“那食物和水呢?”十七闭着嘴,借头饰出声询问。
雨落道:“你那边来的手下多,自然也是交给你们。”
十七点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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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时辰了?”万兽疆域地牢,林主管瘫在大厅椅子上,顶着浓重的黑眼圈问道。
侍从答:“回主管,巳时有半。”
林主管精神恍惚:“还有半个时辰就午时了啊。”
这两天他都没怎么睡,昨晚更是熬了个通宵,以他仙道初期的修为,不眠不休是件很折磨的事情。
即便如此,他也不能休息。
万兽疆域内部地牢共有五层,原本是很空旷的,可三年前白穆获得实权后,万兽疆域中层弟子减员大半,无一例外都是犯什么事后被白穆得知派手下抓进了地牢。
林主管要做的,就是将此等弟子毁尸灭迹。
一枚储物戒被送到林主管跟前,此刻他桌上花红柳绿,堆了许多低等储物戒,个个里头都装满尸身。
目前为止,地牢第四、五层还没清理,第三层正在收尾检查阶段。
“唉。”林主管困得眼睛睁不开,坚持着站起身活动筋骨,好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倒是没什么不满的情绪。
少宗主一发话,他这个小角色就是得得任劳任怨,更何况他又不是最惨的。
“你们放开我!我要告诉少宗主!”
门口突然传来女声吆喝。
林主管侧身看去,就见一貌美女子被两个侍卫架着拖拽进来,她的身后还有陆陆续续被押着走进来的生灵,其中还包含了他认识的暗卫令香。
令香冲林主管眨了几下眼,后者便反应过来这也是做戏。
且其他被押来的生灵并不知情。
“我可是少宗主最宠爱的女侍!你们是不是嫌命长了!放开我!”那美艳女子还在挣扎吆喝。
林主管被她吵的头疼,很想劝她说姑奶奶快别喊了,这都是假装的;不过大局为重,他还是尽职尽责的演起戏来:“你这夫诸乱喊什么呢,还叫少宗主,你主子都做错事被抓了,宗主亲自关他进来的,你们这些下属,一个都跑不了。”
“你胡说!”本来安静的一只二尾猫族少年突然也吵闹起来:“少宗主才不会做错事!定是你们这破宗门又乱找由头作恶了!呸!你们简直坏事做尽!早晚遭报应!”
美艳女子也跟着道:“只是关一阵子而已!少宗主不可能倒台!你们敢动我一根头发,当心你们的小命!!”
林主管冷笑一声,挥手示意侍卫们将这伙生灵都押进去。
“你完了!你真的完了!”女子尖厉叫喊着被拖远:“我们都是少宗主的亲信!你死定了!你死定了!…”
林主管坐回座位,看都不多看一眼,面上看起来十分冷酷无情,实则内心早已泪流成河。
说什么笑呢,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处置少宗主的亲信啊,这一切根本都是你们的少宗主自己安排的好吗。
待侍卫们押着令香等生灵走远,林主管小声吩咐道:“将那夫诸和少宗主关一起。”
好的房间不要,送饭也不吃,女伴总不会拒绝了吧?
林主管心中琢磨着。
少宗主都二十了,据说后宫女侍虽不少,但一直无女主,唯一个女侍待遇不同,想来就是方才那位。
最宠爱的女侍吗?那可得好好对待。
林主管还以为自己此番献美‘人’能得少宗主好脸,怎料不到半刻钟就被十七提溜到第五层最后一间牢房前。
打开门,就见少宗主白穆被金属链条束缚四肢悬挂在墙,而那送去的那女子正在底下抱着白穆的脚哭的梨花带雨,任凭一旁的令香和猫族少年怎么拽也不松手。
除此之外,其他少宗主宫殿的下属也都跪成一片,瑟瑟发抖着呜咽。
别说白穆了,林主管都被吵的头大。
要亲命了。
林主管心凉的透透的。
他只是让侍卫把那女子送去,他们怎么把押来的下属全给关这里了啊!
“林彦坚。”
一道阴郁带着浓浓怨气的男声将林主管惊回神,他猛的高举头,与垂头面色不善的白穆对上视线。
嘈杂声中,青年发白的嘴唇微张,咬字清晰的话语全部传入林主管耳中:
“你这是在闹哪样?”
林主管浑身一激灵,赶忙叫来侍卫,大声招呼道:“快快快!把他他他,还有他!他们!都带出去!换到别的牢房!!快点!快点!!”
一伙侍卫呼啦啦冲进来,不由分说把令香他们全给拉了出去,剩那美艳女子还在抱着白穆的长靴蹭鼻涕眼泪。
眼看林主管自以为收拾妥当关门准备出去了,白穆再也忍不住,怒道:“滚回来!!”
“把柳依依也给本少主带出去!!!”
林主管不知女子的名字,但他再蠢也该清楚白穆说的是谁,连滚带爬的跑进来拖着美艳女子就往后撤。
“少宗主!奴家不走!奴家要陪少宗主同生共死!少宗主!”柳依依哭的肝肠寸断。
“滚!!都滚出去!!!”白穆大发雷霆:“林彦坚本少主忍你不止一回两回了!!!你再不经允许乱送什么过来!本少主扒了你的皮!!!滚!!!”
林主管跪地磕了几个头,飞也似的带着一众生灵逃走了。
…………
是夜。
万兽疆域外,白穆所创基地上空,众多身穿夜行服的生灵悬空隐匿着。
最前方的男子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其身旁品红色头发的青年拿着罗盘,道:“师尊,就是这里。”
被叫师尊的男子抬手轻轻一挥,悄无声息的将下方阻拦的防御法阵瓦解。
翁!
剑鸣声起,无数生灵藏匿着身形御剑而下,短短几息,便将基地内的守卫全部暗杀干净。
男子这才领着头发一红一白的两个生灵施施然而下。
三个一路闲庭漫步,跟着罗盘指引走进牢狱,来到一间牢房前。
暴力卸掉机关,推开门,牢房里的洛川清霄仰着脸惊喜道:“师兄!你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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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时就已临近傍晚,敬完香天边更是泛红了。
雨落表示那些下属至少也得隔天才能过来,要跟师父玄知请示多逗留几日,吩咐姬无忧先去准备餐食。
“如果不行,咱们就把小像留下,吃过饭连夜出发。”
雨落如此说道。
姬无忧点头答应,内心存疑:[他要怎么收到殿下回复?]
陌回道:[玄知能托梦。]
[原来如此。]姬无忧不再关心,按吩咐和雾行一起起火架锅,从马车中取来生食烹饪饭食。
相距不远,雨落清理台面,再次立像敬香。
孩子们则依旧在附近安静围观。
过去这么多天,现成的干粮早被孩子们吃净了,如此还是他们这二十多孩子外加一个十七省吃俭用的结果,也得亏有十七在,轻功去临近的富人区补过些食材,还买了厨具日日做大锅饭,这才没让这群孩子饿死。
今晚终于不用十七忙活了,姬无忧与雾行分配好了工作,包揽下所有生灵的晚餐。
雾行负责切菜,姬无忧负责煮。
前者不会用菜刀,洗干净剑,将菜抛向半空,耍着花样切割,喜得孩子们不停鼓掌欢呼,硬生生把切菜的过程表演成了街头杂技。
如此氛围下,负责煮食材的姬无忧也不自觉的扬着嘴角。
姬无忧其实也没下过厨,但他可以看陌展示给他的菜谱,用米和菜煮锅蔬菜粥,不算太难。
水开,姬无忧刚撒了把盐,就听陌说道:[这蛇区别对待啊。]
姬无忧知道她应当是在观察敬香的雨落,于是好奇的朝其张望,正好瞧见对方跪在小像前毕恭毕敬的说着什么,台子上的水壶不知什么时候被他换成了吃饭用的碗,三炷香插的齐整,一切与方才比都大相径庭。
[那毕竟是玄知的像。]姬无忧道:[别说雨落,换我也得给殿下跪一个才安心。]
陌回忆道:[我怎么记得,之前有谁说玄知不至于那么恐怖来着?]
姬无忧蹲在锅旁等水开,脸不红心不跳:[确实不恐怖啊,我何时怕过吗?]
陌笑笑,在不可视状态下打量着他脸上手上的绷带,懒于拆穿。
不到半刻钟,饭煮好了,姬无忧拿勺舀了点儿吹凉品尝:“还行,就是味道稍淡。”
“我也尝尝。”雾行拿筷子一沾,抿了口,道:“我觉得刚好啊。”
姬无忧本欲再加盐,听雾行这样一讲,怕调咸了,便放回盐盒道:“那就这样吧。”
一人一魔给孩子们分好饭,十七现身,自觉的端着碗也站到锅前,姬无忧给十七盛了一份,回头准备去叫雨落,发现对方还在那儿跪着,垂着头一动不动。
姬无忧与雾行对视一眼,凑近查探。
“师兄,你怎么了?你还好吗?”
姬无忧手碰了碰雨落肩膀:“师兄?”
扑通——
雨落闭眼毫无知觉的歪倒在地上,着实将周围的人或非人吓了一跳。
小孩子们倒不敢做什么,只端碗远远看着,唯独姬无忧上去试探过鼻息,放下心来:“只是睡着了。”
“估计在接收殿下传达的信息。”
雾行好歹有那么多信徒,奉神方面懂得颇多:“西冥王在托梦?”
姬无忧颔首:“对。”
雾行摸摸肚子,觉得没什么饿感:“姬无忧,你饿吗?咱们先吃还是等等他?”
姬无忧道:“让孩子们开动吧,我早点晚点都可以。”
雨落倒下的姿势看起来别扭不舒服,姬无忧帮着给调正躺姿,一番捯拾,刚拍拍手准备离开,雨落醒了。
“最多留五日。”雨落没追究自己怎么躺下的,爬起来开门见山道:“检查完雕塑立刻就走。”
姬无忧点头:“好。”
雨落抖抖身上的沙尘,甩甩头,突然闻见味道:“饭煮好了?”
雾行指指那群小孩:“他们都快吃完了。”
雨落走到锅边打量一眼,拿汤勺拨了几下,松开手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言罢便进马车睡觉去了。
姬无忧看看锅里,内心陷入自我怀疑:[他是不是在嫌弃我煮的粥?]
陌道:[去掉是不是,改为陈述句。]
[为什么啊?]姬无忧满头问号:[虽比不上外边卖的那些粥,但也不算难吃啊,不就是寻常百姓家的水平吗?]
[他甚至不愿尝一口?]
陌调出雨落数据用虚拟屏幕展示:[这条蛇,满级厨艺,此世界巅峰水平。]
姬无忧咋舌。
陌继续补充:[普通饭馆卖的菜,是他能咽下口的底线。]
怪不得之前吃干粮时候雨落面色复杂呢,姬无忧还当他不爱吃饭:[他这么挑食,他师父知道吗?]
陌:[就是他师父带的,他师父嘴比他还挑。]
姬无忧沉默。
好嘛,有其师必有其徒。
吃饱喝足,小孩们左拥右簇推搡着姬无忧进了空的那辆马车,叽叽喳喳的问起问题。
“神仙哥哥,你们为什么在湖底待了那么久呀?”
“从那里下去,能去神仙住的地方吗?”
“水、水底是不是有宝物?”
“是不是有好多好多珍珠?”
“那里有好吃的吗?你们在水里不饿吗?”
姬无忧被问的头大,生怕这群小孩子因为好奇往水里跳,从而溺水丧失性命,临时编排道:“我们是去打怪兽的,水底有怪兽,不过现在已经被我们消灭掉了,现在水里什么都没有。”
“怪兽是什么啊?”
姬无忧突然举起没受伤的手配合着表情扮鬼脸:“就是很恐怖的,长得很奇怪的野兽,会吃小孩!”
凑的近的一个小女孩被吓得呀了声捂住眼睛,逗得其他孩子哈哈直笑。
有个看起来才四五岁的小男孩用肉乎乎的小手笨拙的拍拍他自己的小圆脸:“那那,你的脸,是怪物,是怪物吃的吗?”
别的孩子也问起来:
“还有手,手也是怪物咬的吗?”
姬无忧身形一顿,突然特别想笑,但死命忍住了。
陌就没那么多顾忌:[十七吃‘人’,玄知咬‘人’是吧。]
“噗。”姬无忧闻言差点没憋住,咳了两声,道:“没,这都是我自己磕的。”
又陪孩子们打闹了一会儿,姬无忧开始讲童话故事哄睡,讲的是一些世界里带有教育意义的古代小故事,待孩子们都安静下来,姬无忧这才悄悄退出马车。
雾行正坐在火堆旁发呆,表情有些哀伤。
“想什么呢?”姬无忧问道。
雾行回过神:“啊,没。”
“我发现你总说自己没用。”姬无忧在火堆另一边席地而坐:“你真这么想?”
雾行垂眸:“不就是这样吗?”
姬无忧道:“我不认同。”
“为什么?”雾行转头看他。
“因为你帮我过好多好多次。”
姬无忧开始掰手指细数:“一开始,我在牢狱里吃不饱穿不暖,是你的到来才让我身体渐渐好起来。”
“后来也是你帮我吸引注意,我才有机会那么早就跑出无上天宫,接触到殿下。”
说到这儿,姬无忧又有些心虚:“那次真对不起。”
雾行摇头:“真没事。”
姬无忧不好意思的颔首,拉回话题:“你修为比我要高,保护我好几回,怎么会没用?”
“你给我买过那么多东西,我都不知怎么还你,真要说起来,我才是没用的那个吧?”
“不用还。”雾行视金如土,真诚发言道:“姬无忧,你比我聪明好多好多,跟你相处,我真的会学到很多事情,你说的一些话,一些道理,都是以前从没有人教我的。”
姬无忧便笑道:“那么你看,谁都有长处短处,我们都不是没用的,对吧?”
雾行默默转回头,看着地上被风不断吹动的沙土,犹豫道:“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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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洛川清霄,牢房中凡是脑子还清醒的小辈全都做出反应,纷纷起身行礼。
“晚辈见过龙圣。”
“参见龙圣。”
“龙圣神武。”
“……”
他们当中没几个见过龙圣,但洛川清霄的那句‘师兄’足以证实男子身份,就像之前阻拦他们逃跑的辄羽,大多都是靠旁的生灵反应才认得出来的。
无疑,这门外的男子是百龙门掌门龙圣,身旁两个青年也必然是百龙门的两个亲传弟子,李恭耽与音和天。
龙圣抬手,示意小辈们不必拘谨。
“小师叔。”李恭耽冲洛川清霄作揖。
音和天心不在焉的跟着行礼:“小师叔。”
洛川清霄颔首:“二位师侄。”
间隙中,有大致查探过牢房布置的弟子跑来递给龙圣一页纸张,龙圣扫了几眼,道:“讲讲近来都发生了什么。”
洛川清霄便把自己外出被仙道期绑架、清剿随身物品、封印修为、关押至地牢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龙圣问道:“你没把百龙门令牌给他们看?”
“我给了啊!”洛川清霄郁闷道:“但有个领头的直接抢过去,把我令牌和其他生灵的东西全扔麻袋了,我跟他说我是百龙门长老,他充耳不闻。”
龙圣把纸张递还给身旁弟子:“可记得他的特征?”
洛川清霄想了想:“他们斗篷特殊,我看不清面貌,但那小子好像很擅长隐匿,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的。”
龙圣淡淡道:“记下来。”
“是。”拿纸笔的弟子掏出一个本子翻开将纸张夹进去,翻回第一页快速书写。
“还有,师兄。”
洛川清霄又把白穆来营救他们的事说了一遍。
当讲到白穆被辄羽狠狠抽鞭子的时候,音和天突然向外跑去。
“你又要去哪!”李恭耽再次用法器将其拖回来。
“师兄!!”音和天红着眼眶比划了个很矮的位置:“天意他本来是我养的小孩!!初见他时,他才这么大点儿!我一直看着他长大!看着他长到十岁!!结果他被那该死的万兽疆域绑了!!!”
“你现在还要拦我!万兽疆域抢走了他!!你凭什么不让我去抢回来!!!”
音和天发疯般往前扑,全然不顾周围生灵错愕的眼神,被屏障挡住就用手狠狠捶打屏障,直至屏障染上血迹也不停。
“我要去找他!!放我出去!”
李恭耽怒喝道:“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莫再胡闹!”
音和天充耳不闻,用更高的声音盖过其发言:“那时参加他的继承大典我就觉得有问题了!!!你非说可能是试炼!!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根本不是!”
“十岁到二十岁,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我错过他七年!又忽视他的处境三年!!!”
音和天也不知是要埋怨还是自责了,想着与白穆重逢后的一幕幕,回忆中的那个青年或是少年脸上的任何一个笑容都仿佛变成了尖锐的刺,不停地扎向他的心脏深处。
他揪着头发逐渐地滑跪到地上,不是没了力气,而是觉得现在做什么都苍白无力。
音和天开始回想更早的时候,这个向来沉稳,备受瞩目的雷灵根天才,发过疯后竟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呜咽着哭了起来:“我惯着的小孩儿,被夫子敲手板都要报复回去的小孩儿,吃块不爱吃的韭菜当面直接吐出来的小孩儿,睡觉都要跟我抢床的小孩儿…”
“就这么,被万兽疆域折磨了十年,整整十年…”
“十年啊…他还笑着跟我说自己过得好…”
“为什么骗我啊…”
“我怎么就一点也没发现呢…”
“怎么就没发现…”
稍冷静下来后,音和天似乎也觉得窘迫,伸手捂住脸,但还是有泪水不断顺着他的手掌与面部间的缝隙溢出,伴着啪嗒啪嗒的声响,在地面一滴滴地积攒。
李恭耽板着的表情有丝丝破裂,沉默着收回法器,一时不知说什么。
一直未表态的龙圣在此刻俯身,抬手轻抚青年头顶:“好了,你自己又怎么敌得过万兽疆域?莫再哭了,为师自会帮你把他夺回来。”
洛川清霄没想到自己简短几句描述,会把自己师侄惹得哭成这样,且因为对方的言语,洛川清霄现在心里也很是难受,于是拱手道:“请师兄消灭万兽疆域,替师弟与师侄,还有不计其数的受害者讨回公道。”
音和天把眼泪一抹,调整成跪地的姿势,眼眶依旧红着但语气铿锵有力:“请师尊准许徒儿率众出征万兽疆域!”
连被关着的小辈们也纷纷下跪:
“请龙圣讨伐万兽疆域!”
“晚辈愿出征!”
“晚辈也愿加入!”
“请龙圣为死去的万千生灵讨回公道!”
龙圣在簇拥中站起身,淡声道:“尔等不必如此,万兽疆域胆敢欺辱我门弟子,本就留不得。”
“都各自散了吧。”
龙圣解开洛川清霄身上的一层修为封印,百龙门集体准备返程,离开牢房门口没走两步,几个生灵自身旁匆匆而过。
他们虽也穿着夜行衣,但明显不是龙族,洛川清霄疑惑道:“已经有别的势力加入讨伐万兽疆域的行列里了?”
龙圣道:“嗯,那都是追风氏的护卫。”
洛川清霄脚步一顿:“该不会…是来找追风远的吧?”
“不错。”龙圣侧头问道:“怎么,你知道在哪?”
洛川清霄有些尴尬:“师兄,你方才站在门口时,追风远的尸体就在你脚前一寸。”
龙圣满不在乎:“哦,叫个弟子去知会一声吧,满地牢找,还不知要找到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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篝火火光摇曳,夜晚的荒外没有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玩闹声,倒又显得孤寂了。
姬无忧打了个哈欠,有些困意,却不准备休息。
之前下水湿了全身,衣服虽换过,但现在头发半干不干,他打算再晾一阵。
雾行思绪不知又陷入哪里,坐着发呆,姬无忧也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双方一时没什么对话。
身后马车方向传来轻微异动,姬无忧与雾行回过神警惕看去,就见那个年纪最大的小女孩抱着一张小毯子下马车走了来。
“有什么事吗?”姬无忧轻声问道。
小女孩停在原地:“神仙哥哥,你之前让我埋的豆子是做什么的?”
“怎么还这么叫啊,我真不是神仙。”姬无忧有些无奈的纠正称呼,随后道:“那个豆子呀,按理说该发芽长出小绿苗的,但这都十多天了还没动静,估计是长不成了,觉得浇水麻烦就不用再浇了。”
小女孩点点头:“好吧。”
姬无忧招手:“别站那儿了,过来坐。”
女孩听话的上前,坐到姬无忧身边。
姬无忧低头看她:“睡不着?”
女孩张着溜圆的眼睛,小心翼翼道:“我可以在这里睡吗?我还想听故事。”
姬无忧笑道:“你都带过来毯子了,还问我可不可以,不可以也得可以啊。”
小女孩也不害臊,躺到沙地上盖上毯子,合眼等着。
篝火另一边的雾行见状脱去外套,也躺下,把外套当被褥盖好,一脸认真的看向姬无忧。
“你困了?”姬无忧怕打扰到他,心里正考虑要不要换个地方,结果就听雾行道:
“我也想听故事,姬无忧。”
姬无忧哭笑不得:“你是小朋友吗?”
雾行道:“我是啊。”
小女孩睁开眼:“神仙世界里的小孩子也是大人的模样吗?”
“别听他胡说。”姬无忧揉揉小女孩的头发:“他早成年了。”
月夜中,姬无忧坐在火焰微弱的暖光里,给一大一小两个人类讲起故事。
雾行一开始只是想凑个热闹,谁知听着听着,竟真的睡着了,姬无忧无奈笑笑,更加放轻声音。
然正是声音这么一轻,让姬无忧疑似听见了细不可闻的抽泣声,他朝声音来源看去,见身旁躺着的小女孩已满脸泪水。
“怎么了?”姬无忧吓一跳,俯下身关切道:“可是讲的故事不喜欢?”
小女孩摇摇头,小手不停的抹眼泪。
姬无忧帮忙擦拭:“那怎么一直掉金豆子?都哭成个小泪人了。”
小女孩支支吾吾半天,在姬无忧耐心的询问下,呜咽道:“我想小公子了…我想要小公子回来…我想要小公子…”
姬无忧将人扶起来,抱着轻轻给拍打后背:“好了好了,别哭了,小公子是谁啊?你得说出来我才能帮你找呀。”
“有不开心的事情不能憋着,把所有的都倾诉出来,心情才会好受,我也才能帮你想办法呀,对不对?”
从见面起,姬无忧就知道小女孩肯定有着和其他的人界女子不一样的经历,只可惜那时她并没有说出口,如今触景生情,才终于断断续续的描述起来。
姬无忧没有厌烦小女孩混乱的表述,努力拼凑着那个发生在她身上的故事,现在,姬无忧倒成了故事听众。
随着话语的增多,小女孩的回忆仿佛有了真实画面,如电影般在姬无忧眼前上演。
…………
哗啦哗啦。
一只粉嘟嘟的小手拨弄着水面上的一条死鱼。
“小鱼小鱼,你怎么不去和它们玩呀?”
死鱼翻着肚皮,小手一直在把它往水里按,在水面波澜的倒影中,隐约出现一个盘着头发看起来很小的一个漂亮小奴。
“你为什么不动呀?”
死鱼不停的被摆正又翻回肚皮,小奴半点不气馁,伸着胳膊费劲的试图挽救着,直到水面多出一个人的倒影。
“啊!”小奴赶忙缩回胳膊抱住头颅,预想的巴掌并没有落下,它反倒听见来人的轻笑声。
“你这小奴,那鱼都已经死掉了,怎么会动?”
小奴睁开眼睛,看到副陌生但清秀的少年面孔,少年衣着华贵,身后还跟着个同样富豪样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来挑美奴的贵客。
“小奴见过、见过各、各位大人。”小奴跪到地上,笨拙的说着恭维话:“大人来…来此,使得…”
“好了,你别说了。”
少年将小奴拉起来,回头道:“父亲,我就要这个。”
于是在这样平平无奇的一天,一个储存期限还有二十五年的小奴被男人买回家中,送给自己的儿子当玩物。
最初,小奴在男人家中做什么都畏畏缩缩,但它很快就发现,它不会因为撒了茶水被割掉手指,也不会因为卫生打扫不好而被揪着头发打骂,也不用服侍人做什么奇怪的事。
小奴认为养育它们的老奴的经历或许是不寻常的,因为有的人并没有那么坏。
少年待它和善,教它称呼他为小公子,称呼男人为大老爷,小公子和大老爷会准许它和另一个养在家中的老奴在桌子上吃饭,准许它们睡床铺,准许它们在家中无客人时穿人的衣服。
有时到了夜晚,小公子还会拿着不知哪来的破旧且带着臭味的书在它床前读。
小奴听得似懂非懂。
后来一阵子小奴才知道,小公子怕黑,来读书是因为男人半夜带着许多工具出去了,不知是做什么,总之每每走前,男人都会在长着老鼠尾巴的神像前上香跪拜。
小奴也会在闻到香火味后,满心期待的等着小公子来它的房间里读书。
如此美满的过了一年,小公子二十岁,在家中供奉的神像面前举办了成年礼,请了街坊邻里,和小公子的玩伴。
“文芝真是越来越俊逸了!”
“辛兄,你儿子可真是一表人才啊!”
小奴听来客如此的恭维着。
那夜,初次碰酒的小公子喝的烂醉,跑到小奴的床上赖着不走,储存期还剩二十四年的小奴精心侍奉着。
小公子抓住它的手,醉醺醺道:“想你不过也是个可爱的小娃娃,怎么就不能放肆的在街上玩耍呢?”
说完还哭了起来。
小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叫来大老爷,把小公子给背走了。
隔天傍晚,酒醒的小公子在院中练武,一手长枪舞的虎虎生风。
“呦,醒啦?”小公子看见小奴,收枪大步走来,一手抱起小奴:“今晚有花灯展,我带你去看。”
奴不能在街上走,到了时辰,小公子与小奴一起坐上马车,行至放花灯的地段,拉开帘子让小奴看。
“哇!!”漫天花灯五颜六色,映在小奴眼中。
“等着。”小公子跳下马车:“我去猜灯谜给你赢一个。”
而后小奴隔窗看着小公子一个摊位一个摊位的挑,似乎终于看到个满意的,站在那儿猜起了谜语。
一只小兔子花灯被送到了小奴手中,小奴爱不释手。
小公子笑的宠溺:“你要喜欢兔子,我让我爹去盗…不是,去找个回来。”
小奴眼睛晶亮:“真的吗?”
“当然。”小公子信誓旦旦:“这两天就让你养上白白胖胖的小兔子。”
小公子失约了。
从花灯会回来的第二天,大老爷外出,小公子被朋友约出去玩,一夜未归,小奴从天黑等到天亮,没有等来小公子,没有等来大老爷,也没有等来小兔子,等来的只有许多穿戴统一服饰的男人,将它和老奴抓走。
小奴没有惊慌。
因为它认为小公子一定会来救它。
它是如此的坚信着。
小奴坐在囚车里,努力平复着内心,当车队路过一处街角,有液体滴在小奴头顶。
它抬起头,随着囚车继续移动,也随着它转动身体张望,一具全裸着吊在横梁上的美奴的尸体逐渐在它眼中展现完全。
那尸体很惨,浑身上下到处都是刀伤,两腿之间血肉模糊,死死瞪着眼睛,一副不得瞑目的怨毒表情。
小奴脑袋一片空白。
它不该认识那个已成尸体的美奴才对。
可为什么……
小奴手颤抖着举起,试图去够那尸体的脚,可它们分别在囚车与绳子的束缚下,距离显得如此遥远。
为什么…
为什么那美奴长着小公子的脸?
小奴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崩塌,它眼前发黑,只觉得头都要炸了。
恍惚中,它听到外边的男人骂道:
“这该死的奴,竟敢扮成人,欺骗世人这么些年!”
“恶心的贱东西!”
“贱奴要反了天了,简直人神共愤!天理难容!”
“千刀万剐都便宜它了!”
“我以前居然还跟它称兄道弟过!回想起来真是恶心,太恶心了!”
“…………”
伴随着砰的一声,小奴倒在囚车里。
彻底晕厥前,它的眼角溢出泪水。
它知道,它的小公子不会回来了。
再也不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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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清霄平安返回宗门,可百龙门讨伐万兽疆域一事,却是遭遇了阻碍。
麻烦便在于万兽疆域八大宗门之一的地位。
不同于其他小势力的快意恩仇,八大宗门由于各自底蕴积攒不易,皆不愿轻易参与纷争,因此立誓言签订过和平盟约,若非有超过一半的联盟宗门同意,否则即便是排行第一的百龙门也不得擅自毁约攻打任意联盟宗门。
龙圣倒有实力率百龙门碾压万兽疆域,不需要任何帮助,可他一旦这么做,不仅会让其他联盟宗门敌视,还会引来天道法则的惩处。
到时宗门与世家相互关联,落井下石来围攻百龙门,那百龙门可就危险了。
因此,救回洛川清霄的当晚,百龙门便给除万兽疆域之外的其他六大宗门送去了讨伐万兽疆域的声明,然一夜外加一上午过去,只有朱雀谷和九尾神宗盖了章将声明送回,并表示准备好了援兵。
其余的,麒麟门、凤凰神宗、仙剑宗公然装死,与万兽疆域交好的玄武池则回信表示:
‘只凭那三不沾的基地和穿着万兽疆域弟子服的不明身份的生灵,不足以定万兽疆域的罪,还请百龙门掌门明事理,莫被宵小之徒挑唆,收集好证据再做打算。’
当然说的没这么简洁,纸用了三张,每张字都密密麻麻,不过表述意思大抵如此。
这让洛川清霄好生气愤,怒拍议事厅的桌子:“玄武池包庇的也太明显了!我看他们也没少因为万兽疆域获利,这两个破宗门,都该灭了才好。”
李恭耽提议:“算上我们,已有三个宗门要讨伐万兽疆域了,现在只差两个宗门的盖章就能出兵,我们再多派弟子去劝一劝,实在不行,我亲自去。”
有一长老摇头说道:“没有用的,万兽疆域妨碍不到他们,反而如果支持攻打,盖章后为表心意,他们势必要派出一些援兵,无论如何都会有损失,他们不会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另一个长老也道:“难办啊…”
音和天沉默站起身,甩袖而去。
这回李恭耽倒没有管他,再怎么说音和天也不是个莽夫,即便是为他那交好的万兽疆域少宗主考虑,他也不会先一步去惊动万兽疆域。
而龙圣自始至终都坐在主位慢悠悠喝着茶,未曾有什么表态。
三天后,事情终于迎来转机。
起因竟是各地小势力们的联合起义,他们把万兽疆域明里暗里的恶行全部列举,四处张贴,呼吁着所有龙界生灵要大力支持百龙门斩除罪恶,甚至联合许多大势力管辖区域内的平民集体跪在其势力门外求公道。
最初像麒麟门这样的一流宗门以及一些一流家族并没有在意,直到许多居民因为他们的不管不问搬出城镇,负责监察税收的各势力高层估算着下月的收益慌了神,迅速向更高层递交了数据,先前装死的那几个联盟宗门和一些一流家族这才顾及着资金损失,从而睁开他们的贵眼。
于是先前苦于有仇却不能报的百龙门,不仅收到了除万兽疆域外其他所有联盟宗门盖过章的声明,还获得了很多一流家族物资上的支持。
百龙门掌门住处,洛川清霄占着龙圣的书桌,边翻看弟子搜罗来的传闻边乐道:“师兄,上头写最早是有几个散修哭闹说丢了孩子,逐渐拉帮结派,并借百龙门要讨伐万兽疆域的小道消息快速起势,这都是你安排的吧?”
“并非本尊。”远处台阶之上,于圆形宽广床铺中央打坐修炼的龙圣缓缓张开双目:“不过此事确有幕后推手在煽动民愤。”
洛川清霄不觉得奇怪:“肯定是和万兽疆域有仇的某一方。”
“总归对我们有利,我们还得谢谢他呢。”
龙圣缓缓吐息,将周身围绕的灵力回收入体,起身下床:“既如此,通知下去,准备出征。”
“是,掌门师兄!”洛川清霄一拱手,随后迫不及待跑了出去,心想着要把这消息赶快通知那位日渐消沉的师侄。
天乐师侄啊,你的玩伴有救了!
洛川清霄御剑飞驰,眨眼消失在云海。
…………
万兽疆域地牢内,有一身影正悄无声息的接近着某间牢房,由于牢房禁制的单面隔音效果,一道不停的在汇报着什么的男声传入这身影的耳朵。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那声音也逐渐清晰。
“许多干尸已被送回其家属家中,邪功之事成功曝光,此刻已传遍大街小巷。”
“不止七大宗门,万兽疆域或可能成为龙界公敌。”
轰!
牢房门重重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一老态龙钟的身影鼓着掌迈进门槛,引得被铁链吊在高处的青年和一旁站在地上的黑袍生灵齐朝他看来。
“本座的好徒儿。”当尘埃散去,辄羽那扭曲的笑容尽数展露在二生灵眼中:“你玩的挺花啊。”
看清来者,原本在汇报的黑袍生灵闪身便消失不见,只剩重伤在身的青年还挂在墙上,气若游丝的冲辄羽笑道:“师尊,您闭关出来了?”
“听说是本座罚的你,已让你在此挂了四天。”辄羽也在笑,只不过这笑颇有些咬牙切齿:“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本座怎么一概不知?”
“师尊,您真是贵鸟多忘事。”
青年的表情天真无邪,但话语间怎么听都带着点儿讥讽的意味:“您之前非要抓百龙门的长老修炼邪功,弟子劝您三思,您却把弟子打了一顿关在这儿,现在事情闹大了,您还要来责怪弟子么?”
辄羽的笑容维持不下去了,用灵力断开铁链,在青年落地前飞身上去一把掐住青年的脖子,狠狠往墙上按去:“白穆!!你真是好的很!!本座近万年的基业,竟因你这孽障毁于一旦!!!”
头部遭受撞击,青年白穆感受着后脑勺流淌的滚烫液体与脖子上越来越重的力度,不仅不慌,还更加放肆得开口嘲笑道:“师尊,就您这…驭下之术,您以为您能有…多少衷心的手下?好不容易…有个…有点能力的妖九,忠诚跟随您…近万年,结果被您亲手葬送…剩下的要么是墙头草,要么…不堪一击…”
“哈哈哈哈哈…木已成舟了,您才…知道消息,哈哈哈…师尊…您可真是英明,哈哈哈……”
听着青年的笑声,辄羽莫名平静下来,突然松开手,道:“你如此肆无忌惮,是料定了本座不会杀你。”
“你果然知道夺舍的事。”
白穆滑落在地上,捂着脖颈喘了几口气,这才又笑道:“不然呢?这算什么难以查询的事么?”
“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还留在这儿,应该趁机跑掉,改名换姓藏匿世间,到时本座即使留有你的精血,若被抹杀,也没办法再找你。”辄羽冷淡的看着他:“可你非要耍小聪明,妄图留下来把自己摘干净。”
辄羽仿佛对万兽疆域将迎来的毁灭释怀了:“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如此行事,倒便宜了本座。”
白穆躺在地上,盯着高处的辄羽的脸看了一会儿,扬唇挑衅道:“怎么,你有信心在百龙门攻破这里前成功将我夺舍?”
辄羽回以森然微笑,言语意义不明:“小子,你才活了二十年,见识还是太短浅。”
白穆嘲讽神情不变:“是啊,还得请师尊多指点不是?比如怎么做到九万多岁还被一个二十岁小辈耍的团团转?”
辄羽根本不跟他斗嘴,抬手封印其灵力,将之背到后背上,像哄孩子一样掂了掂:“乖徒儿,为师带你去个好地方疗伤。”
言罢御空飞出地牢,向着未知地闪身而去。
师徒两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有些话并不需要明讲,各自也都能思虑到。
比如白穆故意把自己折磨成重伤,为的是防范辄羽有无视修为差距也能夺舍的招数,以此拖延时间。
再比如辄羽说带白穆去养伤,实际代表他放弃了宗门,要奔波逃亡,且还会一直囚禁白穆,直到他夺舍成功。
这对彻底翻脸的师徒,一个举止慈祥,稳稳当当的背着徒弟,一个神态乖巧,安静的把下巴靠在师父肩膀上,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是什么感情很好的亲爷孙一起出行。
然他们互相对彼此的算计,双方心里都门儿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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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末尾前,姬无忧怎么也没想到小公子会是个女人。
根据小女孩的描述,小公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还有一身好武艺,打起架来许多同龄的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如此英才,偏偏出生于这样一个错误的时代,惨死在不公待遇中。
姬无忧愤恨之余又觉得惋惜。
“神仙哥哥,你能不能…能不能把小公子、变回来呀…”小女孩哭的眼睛都肿了:“我好想她…我想告诉她…她也是女孩子,是人,不是…不是扮成人的奴…”
“凭什么、凭什么都冤枉她啊…她根本没做过坏事…”
姬无忧不再让她用手揉眼睛,翻出袖子干净的里层在女孩眼角轻按,吸掉眼泪:“都会好起来的,咱们做个交换好不好?”
小女孩抽噎问道:“什、什么交换?”
“你以后好好努力,好好生活,把其他的小朋友都照顾好,我就用神仙法术实现你的愿望。”姬无忧头一回主动认下了神仙的名号:“你相信我吗?”
小女孩又一次泪崩,不住地点头:“那、那说好了。”
姬无忧笑道:“嗯,说好了,神仙从不赖账。”
小女孩扑进姬无忧怀中又呜呜哭了许久,直到一滴泪也挤不出来,这才弱弱道:“我、我是不是要…要每天给神仙哥哥磕头呀?”
姬无忧用手揉搓着她的小脑袋:“不用,只要你们过得开心了,我就能因为你们的开心而获得我想要的。”
“所以别哭鼻子了,开心起来,愿望很快就能实现。”
姬无忧一下一下拍着小女孩的后背。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好起来,乖了,相信我。”
小女孩睡着了,蜷缩在姬无忧怀中,睡得无比安稳,姬无忧夹着薄毯,将小孩儿抱回马车安顿好,这才回到篝火旁,发现雾行不知什么时候也睁开了眼。
“她们都好可怜。”雾行道。
姬无忧坐回自己位置:“你都听到了?”
“没听全。”雾行叹口气:“但听了个大概,咱们要是能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正好能救下那位小公子。”
姬无忧默默给篝火添上根柴,看着木柴接触火苗的地方逐渐被染上层黑色,这才轻声道:“现在也不晚。”
“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还来得及。”
…………
次日。
挨饿一晚的雨落早起给自己做了粥,让姬无忧雾行和所有的孩子们也有幸尝了一回这世界巅峰级的厨艺。
食材软糯口感香醇的莲子白粥下肚后,姬无忧突然觉得自己那汤米分家的蔬菜乱炖确实搬不上台面了。
怪不得雨落会嫌弃,真是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
美滋滋吃过早餐,雨落十七他们的下属赶在正午前陆陆续续带着大包小包,甚至巨大的箱子神降来了。
如此凭空出现的修行者们免不了也被孩子们追着叫嚷了一阵子神仙。
姬无忧从书箱中翻出认字书籍,开始教孩子们一个一个的认字,而那些下属在雨落十七的指挥带领下,也开始了他们夜以继日的打捞工作。
两天时间,这群修为被压制的修行者凭借问鼎整个人界的武道能力,从湖中打捞出整整三十二尊人类老者的巨大雕塑,其中有男有女,每个少说也有两层楼高。
除了那手捧种子的雕塑,其余雕塑站姿整齐划一,垂手而立,唯独头颅扬起的方向不同,似乎在齐看向某一处。
雨落想了想,命手下将他们的站位调正,使那个高举手臂捧着种子的老者雕塑立在中央,让其他雕塑的‘视线’均在那高举的石手上,三十二尊雕像顿时彼此关联起来。
[有点眼熟。]陌久违的先开口说话:[有好几个雕塑的面孔,我似乎在虚空中心见过。]
所谓虚空中心,是姬无忧得知的陌所居住的,一个超脱出任何世界的区域,同时也是陌任职的混沌督察局的立足之地。
[撞脸了?]姬无忧揣摩道。
陌道:[撞脸不会一下撞这么多,不像是巧合。]
她紧急翻看起资料,在看清楚结果后却又觉得诧异。
[嗯?确实是你们世界的原生民。]
[且还留有过神话传记——《农祖与三十一人祖》?]
与此同时,雨落十七的手下也在攀爬过程中,成功在雕塑上找到刻字。
“报,举种雕塑一号后背有刻字,为‘农祖崔斯和’。”
“报——雕塑二号也有刻字,为‘人祖陈芸’。”
“雕塑三号刻字为‘人祖董振芳’。”
“雕塑四号……”
“…………”
“雕塑三十二号刻字为‘人祖之首许正’。”
“全部检查完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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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如影子般尾随着辄羽。
潜伏是每个暗卫的基本功,十七因为没什么别的专长,整日苦练此项技能,如今跟了大乘期巅峰的辄羽一道,竟还没被察觉,算是有所成就。
可惜辄羽老早就知道十七的存在,前者凭借修为优势,到底是将后者揪了出来,闪现至其身前,一脚踹至远处。
十七半空翻滚一圈,平稳落在一处峭壁之上,转瞬又消失不见。
“瞧瞧你养的好狗。”辄羽背着白穆,目光追着空中轻微的气流变化快速扭动着头颅:“被发现还不死心。”
白穆没说话,慵懒的歪脑袋改用脸靠上辄羽肩膀,合眼假寐,大有‘你们先打着我睡一觉’的意思。
他现在不能多言,无论是开口让十七撤离还是说反话表示不在意,都容易让辄羽感觉到他对十七的上心。
被绑走本就在计算之中,他尚有保命招数,可十七没有,一旦因辄羽过多关照而被发现大乘期修为不实,十七多半要死在这里。
冷处理是白穆紧急关头能想到的对十七最好的保护方式。
“短短几年,养出来个大乘期,体内还没种蛊虫。”
辄羽笑道:“本座承认,本座的驭下手段是不如你。”
白穆不耐烦的甩甩尾巴,睁开眼道:“你打不打?觉得打不过可以先把我放一边。”
辄羽收起笑容,语气淡淡:“倒也不必。”
言罢祭出一件亮着蓝色光辉的悬空法器。
翁——!
淡蓝光辉以法器为中心如水波般快速荡漾开,白穆头疼欲裂,一时间思绪全部清散,大脑一片空白。
等再回过神,辄羽已经背着他御空飞出不知多远,四周景象频闪到看不清,也再不见十七隐匿的痕迹,只剩那法器还稳稳的悬浮在白穆脑袋旁边,仿佛是静止的一般。
…………
“诶呀——十七大人哎——”林主管一拍大腿,哀嚎道:“您怎么还能把少宗主给跟丢了呢?!”
“没有他,谁来给咱们作证啊,到时其他宗门都打过来,咱们不是完蛋了吗!”
十七垂头不语,像什么做错事的小孩般站在角落。
林主管见他这丧气模样,也彻底失了信心,脱下万兽疆域外袍起身往地牢外走去:“跑吧跑吧,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先撤了啊,你们也快收拾收拾离开吧。”
“站住。”沈思厌什么也没做,只凭单纯的讲话,就让林主管蓦得停下脚步:“无论少宗主如何,你都该做好你应当做的事,若想临阵逃脱,就别怪我替少宗主先行料理掉你。”
沈思厌的言语威慑是有作用的。
不止林主管匆忙跪地求饶,连其他高层也纷纷弯腰俯首表忠心。
其实沈思厌修为还没这几个高层高,前者只有仙道初期,后者们却没一个低于仙道中期。
放在以前,在场的高层都是见钱眼开自私自利的主,完全就是一盘散沙,今时今日能如此听命于沈思厌,纯是等价交易术的功劳。
沈思厌忍辱负重良久,攒了不知多少等价交易的控制次数,在场高层们皆在他上三个小境界以内,他能用等价交易术强制操控三息,对修士来说,三息时间用来自杀,简直绰绰有余。
被控制的高层没有敢不听他的,不听命令的已经全部死掉了。
“好了,都起来吧。”沈思厌有条不紊的安排道:“刚刚得到消息,说百龙门的兵兽已开始集结,咱们也准备起来,备甲兵具卒乘,把那几个夺舍者分别安排到合理又显眼的位置,务必让来参战的势力都瞧见。”
“到时打起来,诸位都莫要恋战,及时顺着就近传送阵撤退。”
沈思厌用法器幻化出沙盘虚影,手指一处山谷。
“我会在此处等你们。”
高层们纷纷拱手应是。
“林主管你不必参战。”沈思厌又道:“你就负责稳坐地牢,等他们来找少宗主,汇报少宗主行踪。”
林主管悲道:“可是沈大人,我哪知道少宗主行踪啊?”
十七闻言,头更低了几分。
沈思厌不胜其烦:“咱们少宗主把那百龙门掌门二弟子迷的晕头转向的,用得着你在此咸吃萝卜淡操心?那牢里不是有少宗主的血吗?他们要找,有的是方法找。”
十七猛的抬头:“那我们何不先行去找?”
对待白穆看重的十七,沈思厌换了副态度:“不是我不想找,找到了咱们也做不了什么,且容易因小失大,我若是早到大乘期,说不定早把辄羽都控制了,但没办法啊,少宗主对我不信任,升成仙道初期他就不让我继续修邪功了,如今就凭咱们这些货色,都不够辄羽杀来玩的。”
林主管在一旁听着,心里止不住的冷嘲:
就你还控制辄羽呢。
表现得好像多忠诚一样,能找却不去找,哪怕先定出位置来也好啊,还在这假惺惺的安排我们去办事,是怕少宗主回来抓你把柄吧?等少宗主死讯传来,怕不是撒丫子跑的比谁都快。
林主管在沈思厌看不见的地方悄咪咪翻着白眼。
仙道初期就这个样了,真要到大乘,少宗主还能活么?
相较来说,十七就单纯的很,闻言只是沉默着点点头,越发缩在阴影里,满脑子都是自己身为暗卫却在潜藏时被抓现行的窘迫。
他始终认为是他本事不到家,才让少宗主身涉险境,这分明不是他的错,然他却深陷自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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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落对这敷衍的行动不甚满意:“看仔细点。”
“是。”
下属们再次对雕塑进行检测,魔幻的举着比他们大不知多少倍的实心雕塑翻过来覆过去的摆放,而孩子们如同氛围组般不停地在一旁大呼小叫。
当其中某尊雕塑被举起来时,一身穿文官服的某一手下突然道:“报,雨阁主,十号雕塑里似乎有东西。”
雨落言简意赅:“拆出来。”
于是叮叮当当一阵敲打声后,那雕塑底部被抠了个大洞,一具棺椁从里头被拆出。
眼看身穿轻甲的几个生灵要暴力破棺,文官服的两个生灵赶忙将他们拦住,其一呵斥道:“停手!里头还不知有什么,怎能如此鲁莽?”
有轻甲生灵不满:“那你是开还是不开?”
“开也不是像你们那样开。”文官嘟囔一句,转身向雨落请示:“阁主,可否要开棺检验?”
雨落作壁上观良久,见下属问起,这才道:“开,别的雕塑里可能也有棺材,全部拆出来。”
十七在一旁给八个武官作出更详细指示:“你们去拆雕塑,莫破坏雕塑外形,拆出来棺椁放置一旁,等他们白茶阁来开棺。”
他们在此忙碌,陌也没闲着,给姬无忧简单讲了讲农祖与三十二人祖的神话故事,讲到最后,第一具棺椁机关刚好被破解,雨落没有贸然上前,站远处看着两个文官推开石盖,从里头又搬出具雕塑来。
雾行纳闷道:“这是什么习俗啊,雕塑里头封棺材,棺材里头又封雕塑?”
若说外面的雕塑雕刻栩栩如生,那棺材里这具等人高的雕塑就活像真正的人类变得,好像随时能活过来一样。
只可惜风化损坏处裸露的里层依然是石头,不然雨落定会觉得这小雕塑是尸体浇筑而成。
陆陆续续的,三十二雕塑底部全被掏空,总共拆出来三十二具棺椁,只有一个里面是真人类骨架,其他全是小号雕塑。
“这是哪个雕塑里的?”雨落抓起一根骨头问道。
“回阁主。”文官拱手:“是举着种子的那个,农祖崔斯和。”
雾行道:“这难道是什么入葬仪式?农祖是墓主,其他都是陪葬石塑?”
姬无忧摇头否定:“不,并不是。”
雨落看过来:“你又知道?”
刚听陌讲完神话故事的姬无忧点点头。
雨落蹙眉:“知道你不说,准备憋到过年上戏台表演?”
姬无忧莫名被阴阳,无奈道:“不是,你总得容我简化一番。”
雨落臭着脸吐了吐蛇信子,没再追加什么话语。
姬无忧边琢磨边道:“远古时期,人界被仙界之灵抛弃,世界不再新生,草树枯萎,动物逐渐灭绝,困境之下,人类方出现了三十二位英雄,他们分别用自己的生命换取了种子与人类新生,人界得以获救,那三十二位英雄应该就是棺材里的这三十二位,他们被后来人尊称为农祖与人祖。”
“至于为何人祖的尸身都是雕塑…”
“神话记载说,人祖许正本是一石匠,他在人类全部无法生育的时期,用自身血肉填充,用肋骨为刻刀,雕刻出一个活的小娃娃,而其他人祖为了留后,也纷纷请求许正用他们的肉雕刻,为替多出来的生命瞒过上天,他们都自愿变成了雕塑。”
“荒诞。”雨落信不得半分:“他们没有法力,怎么可能雕刻出活人,还把自己变成石头?”
“所以才叫神话,有编造的成分在里面。”
姬无忧道:“我认为多半是人灵之境里的那位商人和他们做了交易,他们用命换了新生,被不知情的后人改编成了神话。”
就此,雕塑一事告一段落,雨落揉揉眉心,命令道:“休整一夜,明日启程回白茶阁。”
姬无忧问道:“这些孩子怎么办?”
雨落睁开眼,看向十七,而十七不为所动。
“他俩还有事情没办完。”雨落率先开口。
十七平静回视:“白执军不可缺将领太久。”
雨落道:“现下并无战事。”
十七道:“战事来前不会有预报。”
雨落不死心:“我军小将领并不止他们八个。”
十七不甘示弱:“你白茶阁也不差这两个小文官。”
一蛇一孟极沉默对视。
雨落抱臂离场:“我去请示师尊。”
十七转回视线:“小主请便。”
最终两方手下全被玄知命令驻扎,且要求他们再建个传送阵与白茶阁分部出来。
十七没什么反应,雨落倒是一整晚都瞧十七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做饭还故意不留十七的份,姬无忧想分享自己的那份,也被雨落凶巴巴的喝止,导致十七晚上只能默默的啃生玉米。
小打小闹的一夜过去。
清晨,姬无忧被那年纪最大的小女孩摇晃醒:“神仙哥哥!神仙哥哥!”
“嗯?”姬无忧迷迷糊糊坐起身:“怎么了?”
小女孩激动的手舞足蹈:“那个!那个豆子!绿色!绿色出来了!”
姬无忧一头雾水的被小女孩拉着往湖岸边走,满目荒芜中出现一抹嫩绿色。
那颗由小女孩播种的黄豆,竟一夜间悄无声息的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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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龙门联合其他联盟宗门将要攻打万兽疆域的事已传遍龙界,如此境况之下,万兽疆域老宗主与少宗主又都不见踪影,仅剩那赶鸭子上架的副宗主硬着头皮主持大局。
眼见宗门内众心惶惶,万兽疆域副宗主不得不召开紧急会议。
“不就是百龙门吗!整个宗门加起来才多少条龙?两千多而已!”这位新副宗主也算是白穆手下,为确保万兽疆域能根连株拔,此刻装腔作势的安抚道:“我们多少兵力?门下弟子再算上各种暗卫仆从,数量得以万计!能对敌的少说也得有二三十万!他百龙门还要留弟子守宗门,能派多少弟子来打我们?撑死也就一半,一千多条龙还能把我们掀翻不成?”
被沈思厌管控的高层纷纷出言附和:“就是就是!”
然并非所有万兽疆域高层都在掌控之中,其中就有一外表病殃殃的大乘初期不受影响的发出了自己的疑问:“若再算上另六个宗门的援军呢?”
副宗主道:“那对比起我们,也是沧海一粟!援军援军,说来不过是做样子而已,我们跟其他六大宗又没仇,他们的援兵也定会划水,不值一提。”
病殃殃的高层呵呵一笑:“咱们兵力是多,但多数不过一丘之貉,有几个真正能打的?”
“修士之争,看的从不是数量堆积,他百龙门数量是不如我们,可副宗主您是忘了他们是只收龙族,且还得是天赋极佳的龙族才导致的弟子稀少么?”
“百龙门里,哪怕是最底层的杂役弟子也没一个低于集气期,往上金丹期仙道期更是多如繁星,长老中除那洛川小辈外全是大乘,更别提还有位元婴期掌门坐镇…副宗主,敢问我们要拿什么赢?”
“老宗主伙同少宗主一起跑路,这还不足以说明我们必败么?”
眼看众高层们都逐渐被那病殃殃的高层说动,角落处站着的沈思厌哪里会让他们就这样树倒猢狲散?眼睛一眨,当即控制副宗主怒捶长桌道:“放肆!”
“战争尚未开始,你就在此妖言惑众妄图让我万兽疆域军心溃散!是何居心?!”
那病殃殃的高层向来不好管控,近年来沈思厌曾多次尝试引他入套,可惜连对方的一根头发都收不进手。
到了今天,这病秧子依然是个刺头,仗着是大乘初期,完全不顾及仙道初期的副宗主脸色,起身就要走:“八大宗里的倒数宗门对战龙界第一宗门,我是觉得打不赢,我不打,你们随意。”
“反了你了!”被控制的副宗主大喝一声,抬手用法力封住出口,其他由沈思厌管控的高层纷纷自觉的扑上去试图把那病秧子按住,然都被对方凭修为眼疾手快的躲过。
病秧子最终冲破封印,逃窜而去了,剩下的高层陷入犹豫。
“瞧他那胆小的模样。”林主管用轻松的语气拉回局势:“咱们那么多钱呢,让中底层那些货色,还有咱们的附属势力先给他百龙门杀着,杀光了,也不过是去其他界发个征兵榜的事儿。”
“大乘可能找不着,但只要晶石管够,跟仙道期势均力敌的修士不有的是?”
有高层眼中亮起希望之色:“是啊,特别是魔界那些修士,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要钱不要命啊。”
其他高层也道:“照这么说去魔界,大乘也不是找不着啊。”
“是啊。”沈思厌管控的高层们赶忙混入其中,煽风点火:“我看这一战还未必会输了。”
“要怪就怪他们兵力少,咱们干耗都能把他们耗死!”
“早看他们龙族不爽,百龙门仗着几任龙圣,坐第一未免太久。”
多数高层信以为真,士气大振,但依然有两三个不吃这套,心不在焉的琢磨着如何偷跑。
对此沈思厌都看在眼里,决定不让这些想逃跑的高层活过今晚。
与万兽疆域准备拿己方生命堆积出胜利不同,百龙门十分爱惜门下子弟,给所有参战弟子都下发了一套款式统一的甲胄样的穿戴防御法器。
最低是杂役弟子领到的四阶甲胄,可抵金丹期多次攻击,最高像音和天等掌门弟子,以及各长老亲传弟子穿戴的甚至是七阶甲胄,抵御大乘期都不成问题。
此等规格,随便派出一支小队,就足以泯灭大部分中小势力,可若说对付万兽疆域,就得大军出动再花费些时日了,毕竟万兽疆域什么都收,二三十万兵力少说也得杀个几天。
总的来说,无非就是屠杀速度问题。
百龙门军队列好阵型,千百灵兽开路,后方外门弟子星罗棋布,御剑分部四周,中央处音和天与其他内门弟子则骑飞驹伴行在龙圣与各长老所乘的浮空轿撵左右。
“走吧。”龙圣不疾不徐道。
于是军队浩浩荡荡开始向万兽疆域进发。
“师尊————”宗门外的远处传来女子呼喊,一身影风驰电掣御剑停在轿子跟前,恭敬行礼:“弟子来迟!”
来者是龙圣的第三个徒弟,名叫沈念,黑发黑瞳,身背长刀,那刀立起来时比她都高出好几节,据说外形是仿照人界的斩马刀而造,修士里大抵也只她用的顺手了。
沈念酷爱云游,长年累月不见踪影,对于这久别重逢的徒弟,龙圣没什么叙旧的心思,从轿撵里扔出套七阶甲胄,随意道:“穿上。”
“是,师尊!”
沈念快速套上甲胄,系好所有带子,这才抽出空冲音和天拱手:“二师兄!许久不见!”
音和天的情绪相较前几日已平复许多,抬手回礼:“师妹。”
沈念拍拍尾巴,辞别音和天,又凑到马车另一边的李恭耽面前:“师兄,我给你带了好多小吃,都是你爱吃的。”
“咳咳。”李恭耽咳嗽两声,严肃道:“师妹,战事要紧,其余事务,回宗门再论。”
“哦,行。”沈念浑不在意,跳到轿撵顶上,嚷嚷道:“师尊您怎么没给我备马啊,如此我坐这上面啦?”
有弟子红着脸牵来飞驹:“沈师姐,这匹马给您,我去御剑。”
沈念摆摆手:“不用,我师尊这轿子顶上风景好。”
“净胡闹。”龙圣点了一句,到底也没让沈念下来。
沈念性格如她的风灵根般无拘无束,不过她并非不懂礼,真有冒犯师尊龙圣的事情都是敬而远之,像坐轿子顶这种小事,完全在龙圣准予范围内,她当然毫不忌讳。
此番小插曲,百龙门行军并未受影响,很快便行至与联盟宗门援军的集结点,除他们外,包括追风氏在内的一些与万兽疆域结仇的势力也自发派了兵力来。
各势力代表互相打起招呼,各军队一时停滞不前。
洛川清霄在后方轿撵中吐槽道:“如此拖拖拉拉,真到地方,万兽疆域早跑光了。”
沈念哈哈乐道:“小师叔,咱们就是要给他们时间跑,如此才能尽可能减少损失啊。”
洛川清霄闻言气道:“那岂不是不能根除这恶势力了?”
沈念翘起二郎腿:“恶势力根本就是灭不完的,咱们打他们,主要是为给小师叔您出气,他们输了就算完。”
洛川清霄算是听明白了,自家宗门攻打万兽疆域根本就不是因为正义,而是因为自己位高权重被抓丢了面子,要收拾万兽疆域一顿给宗门挣回脸面。
想清楚这些,洛川清霄心中难免不平:“怎能如此?惩恶扬善,不该是天经地义之事么?放跑他们,他们又要去别处作恶。”
其他长老闻言,忍不住开口打趣:“清霄啊,亏你都一百多岁了,还没个三十来岁的小娃明事理,若是个恶势力咱们都要出手干涉,那宗门还发展不发展了?”
道理洛川清霄都知晓,但他心中实在意难平:“师兄,您也这样想吗?”
龙圣承认道:“我们的确做不到斩尽邪恶,也没必要为个万兽疆域付出太多。”
洛川清霄内心纠结:“可我们不是龙界第一宗门吗?总得起个什么作用吧?”
龙圣语气平淡:“让一切阴邪只敢藏身暗处,就是我们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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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无忧小跑跟着女孩去往湖边,老远瞧着那鲜艳的绿色,内心讶然:[这质量的土地,还真能种出东西?]
[原本不能。]陌出声道:[但昨夜有一丝残留在农祖遗骸中的能量转接到了那颗黄豆上,使得它一夜间快速生长为幼苗,现那能量正以那发芽地为中心缓慢扩散,目前部分土地已恢复生机。]
的确,随着姬无忧接近那颗小芽,脚下的土地颜色肉眼可见的越来越深,肥沃的外观与其他地方的黄白沙土形成鲜明对比。
[没成想我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情,竟被一具重见天日的人类遗骸解决了。]姬无忧叹道:[此人不愧为人界农祖,他即使被他的后代遗忘抛弃至水底,如今也依然愿意倾尽所有唤起新生。]
正感慨着,到达幼苗面前的小女孩突然停住,姬无忧一个不慎被对方的脚绊住,迎面向那脆弱的幼苗倒去。
!!!
姬无忧心惊胆颤,赶忙伸手支撑,在手即将接触地面的下一刻身体蓦地漂浮起来,悬在那幼苗上空。
这下心惊的就不止他了,正用人界买来的刷牙子清理牙齿的雾行见状惊的把那小刷子都掉了,挥挥手尝试驱动灵力,却毫无反应:“姬无忧,你怎么能在人界使用法力?!”
所有小孩子们全都开始吱哇乱叫,无一例外皆在喊着什么‘神仙哥哥飞起来了’的话语,雨落被他们吵醒,掀开帘子从马车探出头来,随即也面露惊异之色。
姬无忧自身也没预料到此番状况,不过他小时候顺着轮回秘境来人界甚至能保持修为,因而现在内心也不算太诧异,摆正姿态漂浮着将自身检查一番,道:“我只能御空,修为还是被压制在筑基前的练气状态。”
雨落跳下马车,抱臂抬头打量:“就算没被压制修为,你一个金丹期,怎么能会御空?”
“这我真不知道。”姬无忧想到脚印一事:“我来人界后,体重好像一直在变轻。”
陌说道:[未知功法,你无意间运行了一种功法,此功法督察局资料没有详细记录。]
姬无忧恍然:[等回冥界我测试一番供你拷贝数据。]
陌:[好,谢谢。]
雨落听不到陌的发言,见姬无忧越飞越高,不由得神色一凛,纵身一跃将其拽下塞进马车,转身命令道:“尔等依西冥王旨意在此驻扎,本阁主即刻返程。”
“是!”
正忙着建房子干杂活的下属们纷纷停下活计跪地行礼:“恭送雨阁主,恭送十七将军。”
十七现身,给八个武官安排了训练任务,随后又隐匿不见,雾行顾不得清理刷牙子,漱了口也跟着进入马车,一行匆匆赶马上路。
姬无忧能正常落座了,撩开窗帘挥手向依依不舍望着他的孩子们道别,转过身问道:“怎么突然这么急?”
雨落回道:“我得带你回冥界检查,你可别在人界出什么岔子。”
姬无忧闻言受宠若惊:“我没事,飞起来可能是什么功法,不会有危险。”
雨落啧了一声:“查过再说吧,死的远了不方便我师父炼活傀。”
姬无忧好不容易对雨落升起的好感瞬时被这一句话抹灭,嘴角抽搐道:“我争取不死就是了。”
路上赶得急,马车颠簸的姬无忧头晕,他对此也能理解,只是没来得及仔细看看那株幼苗,觉得可惜。
[豆子长得太快了,要是能让孩子们看着它先长成豆芽再长出绿叶就好了,那样会更有参与感。]姬无忧心道。
陌回道:[毕竟有农祖的加持。]
提起农祖,姬无忧又想起之前那茬:[你说那些雕塑眼熟,在什么虚空中心见过,他们会不会就是从我们这过去的人类?]
[有这个可能。]陌也在思索:[零一四世界之所以编号这么靠前,就是因为收录时间早,那时我们中心政府刚刚成立,十分缺助力,从你方世界拉了几个人过去也不足为奇。]
[但与此猜测形成悖论的是,原生世界民如果脱离世界进入我们混沌虚空,存在于此方世界的痕迹会被完全抹除才对,不该还留有雕塑以及神话传承。]
[我入职晚,还有许多事情不知晓,对此事不敢妄下定论。]
姬无忧问:[你没办法查询他们的信息吗?]
陌摇头:[非授权内中心居民的个体资料都是保密级的,我无权查探,而此方世界的农祖与人祖只留有神话传说。]
于是此问题便成了不解之谜。
姬无忧揭过此篇章,又叹道:[我教那些小孩子识字,还没来得及引导他们给自己取名字,除了那几个男娃娃有名有姓,其他孩子一开始全叫奴。]
陌宽慰道:[她们读过书,会自行取名的。]
姬无忧开心的想着:[以后有机会,我得回来看看她们都给自己取了什么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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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身体出问题了,今中午甚至晕在老家房子过堂,最近治疗调养为主,尽量更新,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