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安宁的声音,沈濯缓缓睁开了双眼。
安宁无畏迎上他的视线,才发现他因为发热,原本水润澄澈的眸子像被蒸干了水分一般,没有光泽,也多了几分疲态。
他眼尾处发红,发丝也算不上整齐,整个人都透着一股苍凉的破碎感。
特别是他冲她勾起一抹笑的时候。
安宁稳了稳心神,勉强压下胸中的怒气,又问了一遍:“现在这种情况,你看着可满意?”
沈濯张了张嘴,艰难地发出一道嘶哑的声音:“我渴。”
安宁顿时皱眉。恨他归恨他,但不得不说,他以前的声音多好听啊,现在就跟拿一铁片刮玻璃似的,听着刺耳。
安宁什么都没说,转身去桌旁倒了一杯水端过来,不算温柔地递到了他手中,看着他微微仰着头,喉结滑动,无声地将一杯水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安宁接过杯子放到一旁,神色冷漠地看着他,道:“我最后的耐心,在你娘那儿耗尽了。”
沈濯目光破碎地看着她,神情专注,唇轻抿着,神色看起来有些可怜。
安宁将头别向一边,淡漠道:“别想着用以前那一招迷惑我,你现在的样子丑得一批,勾引不了我。”
身侧传来噗嗤一声轻笑,她转回头去,就见他头低垂着,因为笑,整个人的身子跟着微微颤动,显得他身上的衣裳都空空荡荡的。
安宁心头莫名的袭上一股烦躁,不耐烦地转身便走。
却听身后声音道:“矿脉,我的目的一直是铁矿,你应该已经猜到了吧。”
安宁顿住了脚步,心头的猜想被证实,她缓缓呼出了一口气,觉得有什么东西尘埃落定。
他还有所求,那便有得谈。
她笑,反而转身回去坐了下来,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沈濯在安宁冰冷目光的注视下,艰难开口。
“两个多月前,我收到皇上诏书,调任我为大理寺少卿,让我即刻回京任职。正准备出发时,却收到属下来报,说是在黑市上发现了一批来路不明的黑铁。我便派人追踪,线索到了玉峰山境内便断了。于是,我去云城荀家带上了放在那儿的两箱子书,便和青云一路往玉峰山而去……接下来的事情,你便知道了。”
对于这个原因,安宁不算太意外。
只是她胸中原本已积聚如火山的怒气,如今真相大白时,反而如被冰水兜头泼下,将那火山的明火熄灭,剩下余热,一点一点煎熬着她的五脏六腑。
痛,难受,却无处排遣。
她多年前发现的矿脉,终究为所有人带来了灾祸,早知如此,当年她就不该因为想做什么发电机而让人去开采的。
她生生憋红了眼眶,声音却出奇的平静,问:“然后呢?你在与我一同去桃源县的时候,便猜到了我的目的,也发现矿藏与陶祖安有关,是吗?”
想起他在桃源县无故失踪,又莫名其妙地跑了回来,当时她怎么就不多留个心眼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