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三个字脱口而出,安宁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容姨道:“中秋那晚发生的事,我们都知道。起初我们醒来时,也很气愤。我们挣扎过,逃跑过,也试图拼命。后来沈大人现身,给我们讲了所有的事,包括十九年前的事。他说,魏相是被冤枉的,他有办法替他翻案。宁宁,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你是魏相之女,你的全名应该叫做魏安宁。”
安宁目露凶光,咬紧牙关恨恨道:“他翻什么案,他害死我们那么多人,你别信他!我们还是走吧!”
容姨摇了摇头,躲开了安宁要来拉她的手。
她继续道:“宁宁,以前我们不知道也便罢了,现在知道了,我们便不可能再逃。我们当年做逃犯是逼不得已,你娘怀了你,我们想要保护你和你娘,所以甘心当缩头乌龟。但是如今,我们是决计不会再当逃犯了。我们虽然是女人,但是我们更是你娘一手带出来的有血性的军人!我们上过战场杀过敌,立过军功,怎么可能愿意当逃犯?”
安宁拨浪鼓般摇着头:“容姨,我们不当逃犯,我们先离开这里,我们有矿,有人,我们到时候自成一国,又哪里是逃犯?”
“你是要我们叛国吗?”容姨的面色更严肃了些。
安宁张了张唇,却没发出声音。
她确实有这个想法。
她们有矿,她也会制作火器,虽然要以蚍蜉之力去撼动大沅这棵高大的朽木很难,但只要人在,她觉得可以试上一试。
为了姨姨们,她什么都豁得出去。
看出了她的迟疑,容姨语重心长地道:“宁宁,你万不可有这种想法!我们镇国公府出来的人,就是死,也不可能叛国!”
她继续道:“当年我们都知道你爹是冤枉的,可是我们势单力薄,不能与朝廷抗衡,便只得认下了。可你知道吗?当时你爹是可以逃走的,但是他为什么没逃?他对你娘说,只要他还活着,皇帝猜疑之心便不灭。帝心不宁,则朝廷动荡;朝廷动荡,则百姓苦。
当年大沅差点就灭了,是你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以十万儿郎的热血,才换来与临国签订的二十年不进犯的条约,让大沅有了喘息的机会。
所以丫头,这是你爹用命换来的江山,也是他到死都希望看到的和平,你……又怎么舍得背弃?”
安宁早已泣不成声,她摇着头,一脸痛苦地喃喃道:“他这是愚忠,是愚蠢!先帝和这破烂的朝廷根本就配不上他的忠心!”
容姨却眼神锐利地看着她,铿锵有力的反驳道:“忠就是忠!没有什么愚不愚的,你爹是当年世间最聪明的人,他知道应该做什么样的取舍,才能护住更多的百姓!”
“可是他那么聪慧,一心想要护住百姓,却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
“宁宁……”容姨终究是软下了语气,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脸颊,“傻孩子,你爹他尽力了。他知道镇国公会护住你娘,所以他才欣然赴死。而你娘是他的妻子,自然明白他心中所想。所以,你看我们明明有矿,有钱,你娘还有这么多忠心拥护她的人,但是她为什么没有造反,去替你爹报仇?”
安宁沉默了,只泪水静静地流着。其实,她又何尝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那日她猜测到伍秀云可能有心造反之时,她就想过,伍秀云之所以在娘亲死后才开始偷偷卖矿,一定是她所做的事情为娘亲所不容。
既然爹爹是冤枉的,娘为什么不替他报仇?